第60章 忠骨三千
作者:问芙      更新:2023-08-14 14:27      字数:2093
  “这得从头说起…”陈嬷嬷沉默了一瞬,转过身来,背对着裴繁。

  “我是夫人的陪嫁,在国家还在面临战乱之时便成为了秦府的家生子。当时战火纷飞,硝烟四起,五子夺嫡,频频逼宫。将军与皇位那个是知己好友,视为手足兄弟,自然而然成了他登基的主要筹码。”

  “你曾祖父那辈为官,一直到两个少爷子承父钵,都是武将出身。邻国兵强马壮但经济萧条,我朝经济鼎盛却战力稍弱。邻国皇帝见我国内讧,便趁机从南境发兵,入侵我大肖。”

  “正值外忧内患之际,为了守住国土,几位皇子停止眼下的夺嫡之战,专心共退外敌。”

  “你父亲英勇善战,胆大心细,多次杀敌无数,护卫一方疆民,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

  少年将军驻马回缰,只露出半边溅上敌人温热血液的侧脸,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激的敌人不敢再进攻。

  银白的战袍被敌血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有个宵小之徒趁机这时战乱,想要抢劫民众身上的财物,被秦明银枪一刺,洞穿心脏,当场毙命。

  他一人一战马一银枪,屡次三番深入敌军腹地,杀敌首于果决,大大的扰乱了敌方军心。

  据幸存下来的百姓说,柱国大将军护民于尸山血海之中,威风凛凛,犹如天界战神下凡。

  “皇室的几位殿下也陆续在战争中御敌博弈后牺牲,击退邻国的进攻后,诺大的王朝就只剩下一位皇子,那就是当今皇位上那个。”

  陈嬷嬷嫌恶的提起那个人,仿佛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说了名字就会被沾染上污秽。

  “将军亲手将他扶上皇位,又勤勤恳恳的保家卫国,为好友荡平朝内外生出异心者。”

  “将军真正做到了忠勇无双,可某些人连人都不配做!”陈嬷嬷开始激动起来,破口大骂。

  “他一直因为将军在民间的高威望而耿耿于怀,奈何将军实在是干净,数次试探抓小辫子,数次落空。本想他就此放弃打消疑心,可没曾想到,他一直是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时时除之而后快。”

  “邻国养足精力,又将算盘打在我国身上,连夺边疆十余座城池,柱国大将军秦明临危受命出战平息,这是昭告天下的表象。”

  陈嬷嬷双眼通红,眼眶饱含热泪:“那人恨我们将军功高盖主,一国之君居然将十余座城池拱手相让,只为除掉秦家!”

  “大梁的骠骑大将军咋那昊,是他们草原上公认的勇士。他为人心高气傲,心胸狭隘。当年与将军在赤背坡一战败北,整个人连同军队被打得落荒而逃,犹如丧家之犬。”

  “回国后,咋那昊受不了民众对他的失望,随即把仇恨转移到将军身上,恨不得饮将军的血啖将军的肉,好一雪前耻。”

  “七年前的大战一触即发,背后也少不了咋那昊的推波助澜。那人与咋那昊达成了协议,宁愿割地花重金策反亲信埋伏,也要将将军诛杀在京外。”

  “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通敌叛国。”裴繁知道真相之后,双手紧握成拳,不断发出咯噔的声音。

  君主理应爱民如子,可坐在龙椅上那个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将城池和整个边境人民的安危置之不顾。

  “为了毁整个秦家,他不惜不择手段,将秦家的人交于咋那昊来处置。”陈嬷嬷哭喊的摧心刨肝,泣不可抑。

  咋那昊之人素来心狠手辣,以著虐杀之风。秦家的军队落入他的手中,接连皮开肉绽、剥皮抽筋,痛苦而死。

  而随军去的秦如玉母亲和一些战士的妻子,则被咋那昊掠去折磨。女人们宁死不屈,誓死守护贞洁,却不想死后曝尸荒野,身上没有一处好地。

  裴繁在秦如玉的回忆见到过,留京幸存的秦家人看到这一具具尸体时,全员陷入癫狂。

  男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皮,或者全身的骨头都被敌军抽了出来,只剩软摊摊的一堆烂肉在那里发臭,甚至连一只完整的耳朵都凑不出来。

  女的身上遍布肆虐过后的痕迹,下身被塞了大量的树枝干草和泥巴混合在一起,再进行缝合。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的子宫被敌军抽了出来,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裴繁在现代的时候,去过历史战争相关的博物馆。

  他们今日的幸福生活,全都是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所挣来的。

  惨无人道的敌人将我们同胞当成了可以随意虐杀的猎物,激情追捕。

  我们的身体变成了敌人实验各种化学反应的容器,我们疼的打滚,疼的尖叫,他们就越是兴奋。

  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

  有些幸存者逃过一劫,活了下来。她们惨遭非人的虐待,身体留下各种不良的后遗症,一生都等不了一句抱歉。

  裴繁不想要这份共情,这太沉重了。这相当于将自己身上已经结痂痊愈的伤疤再撕出来,血淋淋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的苦难。

  对于秦府的遗孀而言,无疑也是时时刻刻将自己的疤反复撕烂,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桩桩件件,亲人们往日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叫她们如何忘记叫她们如何只顾自己苟且偷生而遗忘曾经的苦难。

  她们不能忘记。

  我也不能忘记。

  忠骨三千,均为保家卫国,护尽土上的每一寸山河而光荣战死。

  裴繁低着头,发髻上洒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要这些人,全部都付出代价后痛苦而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陈嬷嬷干柴的手背拭干脸上的泪水,她正面看向裴繁:“听其他人说,你在上面对我们的行动进行了预判。”

  “你说…我们是为了手刃背信弃义的叛徒。”陈嬷嬷说道:“你说的也没错,背叛了将军和整个国家的子民,我们的确要手刃仇敌。”

  裴繁听懂了,她们早就有了一个清楚的目标。

  看见裴繁明显有答案的眼睛,陈嬷嬷也不用多言。

  “想必我也无需多言。”她笑着,第一次将计划如此轻松的说给一个人听。

  “没错…我们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