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起来, 谭冥冥睡眼惺忪, 下意识就先走到厨房给狗准备吃&30340;，可是就在打开冰箱&30340;那一刹，忽然反应过来，脚边已经不再有一只毛茸茸&30340;小狗围绕着她了。

  她恍然了一下, 顿时清醒过来, 脸上顿时出现难掩&30340;黯然。

  小狗已经丢失了快一周，张贴&30340;那些寻狗启示全都石沉大海。

  或许是那些寻狗启示是和邬念一块儿去张贴&30340;缘故，倒是起到了些作用，这几天也有零星几个电话打给谭爸爸, 说好像是见到了长相相似&30340;流浪狗,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30340;这一只。

  谭爸爸欣喜若狂, 连忙叫对方加微信, 发照片过来, 可是一看到照片，却立马被一盆冷水浇下来, 无一例外，全都不是一百万。

  谭爸爸自然有考虑过, 是不是买一只新&30340;小狗, 替代以前&30340;那只，买只更乖巧&30340;、更漂亮&30340;、更可爱&30340;, 说不定就能让谭冥冥心情好起来呢。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想问问谭冥冥能不能接受, 可是, 见到谭冥冥默默收拾小狗用具&30340;模样，又不敢随便提起。

  不止是谭冥冥惦记着小狗&30340;事情，谭妈妈晚上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自责她和谭爸爸当天没有照看好狗子，冥冥脚踝扭伤不便下楼也就罢了，她和谭爸爸干嘛去了，早知如此，当天就不该让邬念带狗下去！

  可无论如何事后自责、埋怨、叹气，狗子再也没出现过。

  就这样，关于小狗和关于邬念&30340;事情，暂时成了令人伤心&30340;话题。

  ……

  昨天晚上谭妈妈上&30340;是夜班，回来&30340;时候就顺便提前磨好了豆浆，放在厨房保着温。

  谭冥冥猴急地要冲出门时，被她一把拽回来，让谭冥冥带上豆浆去学校。

  这些天为了找狗，谭冥冥也瘦了不少，谭妈妈自然不可能为了一只狗而忽视自己&30340;女儿，于是昨晚虽然回来得晚，但还是强忍着困倦做了很多好吃&30340;。

  谭冥冥听话地去厨房拿豆浆，但是趁着谭妈妈没注意，做贼心虚地……手脚飞快地和之前一样揣上了两杯！她急着去学校问杭祁昨天放学后到底有什么急事，于是顾不上谭妈妈还在唠叨些什么，踩上雪地靴就狂奔离开了家门。

  冲进校门时，谭冥冥想到她现在和杭祁是同桌了，可以上课&30340;时候偷偷做小动作了，奔跑&30340;脚步都雀跃不已，心情虽然被小狗和这又开始下雪&30340;天气弄得有些糟糕，但想到这一点，她吸了口气，心情又好转了。

  她今天早上被谭妈妈拉着强行咽下两个水煮蛋，于是错过了公交车，就稍微迟到了一些。等她走进教室时，教室里同学已经很多了，嘈杂一片。谭冥冥迈着微微雀跃&30340;步子，飞快走到杭祁身边，将自己书包放下。

  她脸上露出笑容，瞥了眼杭祁，刚要问他昨天怎么没等自己，可就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30340;错觉，怎么感觉今天&30340;杭祁格外冷漠清醒。

  他正在抄写黑板上&30340;笔记，字迹飞快，可看得出来有几分心不在焉和躁意，而且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他今天&30340;黑发微微凌乱，抬起头看黑板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窗外茫茫大雪&30340;缘故，竟衬得他一双黑沉不见底&30340;眼睛，也有几分初见时&30340;那种远山皑皑白雪&30340;拒人于千里之外。

  谭冥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就先坐了下来。

  她从书包里掏出两杯豆浆，将其中一杯和吸管推到杭祁面前，小声说：“还是热&30340;，我刚从家里捂过来&30340;！”

  她声音里带着点儿兴高采烈。

  因为现在是同桌了，悄悄说话都方便，不像是之前那样，自己要找杭祁，还得特地绕到教室后面去，一旦任栗在，自己老是往后跑就有点儿引人注目。

  可杭祁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样，只是低头写字，笔尖落在本子上，很是用力，快要划破纸张，他头也没抬。

  谭冥冥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注意，于是，又把豆浆往前轻轻推了一下：“你怎么了？”

  这一下，直接把杭祁手肘压着&30340;书页给推起来了，也导致他笔尖重重一顿，在本子上“刺啦——”划出一道尖锐&30340;横线。杭祁浑身僵硬，偏偏像是忘了动弹一般，于是，豆浆猝不及防地绊倒。

  奶黄色&30340;液体一下子泼了杭祁整个作业本！

  谭冥冥吓坏了，连忙站了起来，杭祁也站了起来，退后了一步，豆浆从桌上顺着往下淌，滴滴答答淌到地上，还溅了几滴在他裤子上。

  “完了！你没被烫到吧？！”谭冥冥赶紧哗啦啦抽出一大堆纸张，蹲下去就要帮杭祁擦。可是还没来得及弯腰，杭祁就握住了她手腕，视线复杂晦暗地看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辨别什么。又或者，像是直直想看到她心底，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豆浆还在往下淌。谭冥冥不由得愣住，抬起脸看杭祁。她觉得，今天杭祁怎么怪怪&30340;。

  “没事。”杭祁忽然有几分泄力，他低声道，随即别开眼去。

  他松开了谭冥冥&30340;手腕，冷淡地将桌子上豆浆三下五除二擦掉了，随即捡起地上&30340;豆浆杯子，捏着湿透&30340;卫生纸，走出教室门。

  他是去处理裤子去了。谭冥冥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今早&30340;杭祁对她如此生疏，就像是，一下子退回了三个月前，退回了坚硬冷漠&30340;外壳当中去了。

  谭冥冥呆了一下，以为是不是自己&30340;错觉。她细细回想，从昨天放学后到现在，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杭祁&30340;事情吗，没有吧，倒是他，是他突然有急事走掉&30340;，她还没找他兴师问罪呢，所以，他应该不是在生气。

  那么，是还没睡醒么？谭冥冥自己也会有一点儿起床气，刚起床没睡醒时一句话都不想说，听谭妈妈在耳边唠叨就觉得烦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是感觉有些忐忑，以及，眼皮子也轻轻跳了跳。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杭祁&30340;作业本，脸色倏然一白，只见作业本皱巴巴，被豆浆湿透，字迹全都晕染开来，模糊一大片。

  他妈&30340;，完蛋，这换谁不生气啊，换了别人把她作业本弄成这样，她得跳起来打歪对方&30340;脑袋！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大堆卫生纸，将他作业本上面&30340;豆浆全都吸干，可是——于事无补，杭祁这作业本怕是要换了，以及昨晚写完&30340;作业肯定得重写。

  谭冥冥脸颊微烫，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她匆匆将杭祁&30340;桌子全都收拾好，确保没有一滴豆浆，才忐忑地把纸巾拿去丢了。这下，谭冥冥也没有心情喝自己&30340;那一杯了。

  她恹恹地坐下来，趴在桌上背课文。

  没一会儿，杭祁就回来了。

  谭冥冥不安地抬起头，以为杭祁会和自己说什么，可是，她&30340;视线像是向日葵一样盯着杭祁从教室走进来，一直走到座位上，他却头都没抬一下，拉开椅子沉默地坐下。

  ——到底怎么了？

  谭冥冥心里略微有点发慌。送豆浆本是好意，弄泼她也不是故意&30340;，而且要不是杭祁手肘无意后撤了一下，也不会这么泼倒，杭祁不会这么小气因为这个事生气吧？但他今天早上怎么都不理自己？实在大不了，她给他重新抄写一份嘛。

  想到这里，谭冥冥用笔捅了捅杭祁&30340;胳膊，刚要说话，班主任就抱着一摞试卷进来了，一进来就将三角尺敲在黑板上大呼安静，教室倏然安静下来，谭冥冥只好噤声。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课，谭冥冥却侧头看了杭祁好几眼。

  杭祁一直抿着唇，心不在焉，没理她。

  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谭冥冥忍不住有点儿坐立不安，她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头时不时偏向杭祁那边。过了会儿，杭祁还没理会她，她埋着头，小心翼翼从作业本后面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了一行字，叠了两爹，偷鸡摸狗一般趴在桌上，竭力让前面&30340;人挡住自己，用两根手指头奖小纸条悄悄朝杭祁推过去。

  ——“抱歉啊，作业我帮你重新写吧，你怎么了？？？”

  可杭祁不仅没看，还冷淡地将小纸条又推了回去。

  谭冥冥这下坐不住了，什么情况？她都主动道歉要求帮忙抄写作业了，杭祁为什么还这么冷淡？！这看起来好像还不是小小&30340;生气，是在生很大一场气啊！但是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他生闷气？！

  谭冥冥忍不住又埋头刷刷刷写了一大堆小纸条丢过去。

  作业本最后两页都快被她给撕烂了。

  ——“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昨天你怎么突然走了，是被网吧老板叫走了吗？”

  ——“杭祁杭祁杭祁杭祁？？？？！！！”

  白色小纸条在两人之间堆了一大堆，杭祁开始还一张张冷淡地推回来，后来发现推回来一张，谭冥冥就扔三四张过去，他皱了皱眉，只好不管了，于是小纸条跟小山似&30340;堆了起来。

  可是谭冥冥还是没有得到杭祁&30340;理会。

  她感到郁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感到忐忑。她停下扔小纸条看向杭祁，杭祁正目不斜视望向黑板，一张脸面无表情，写着冷淡。

  谭冥冥不由得有点儿郁卒，她伸出手去，掐住杭祁&30340;手臂，拧了一下，低着头用气声道：“杭祁，你理理我！”

  谭冥冥根本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她这么隔着衣服拧了一下子，杭祁手臂那块肉和脸色一下子青了。

  杭祁简直快耐不住，正要将快把脑袋垂到自己大腿上&30340;同桌扶起来，讲台上&30340;数学老师便不忍直视道：“第五排两个，你们在干什么？！桌子中间那是什么？上课传纸条？”

  全班哄笑，还有人趁此机会赶紧打会儿游戏。

  谭冥冥面红耳赤，顿时直起身子，埋着头不敢看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怒不可遏，盯着她：“谭冥冥，你干嘛呢，上课不好好听讲？拿着书站到走廊上去！”

  谭冥冥有点儿欲哭无泪，刚要拿着书站起来，校服就被杭祁拽了一下，杭祁冷然地站了起来，对班主任道：“纸条是我写&30340;。”

  他将一大堆小纸条塞进衣服兜里，拿着书，去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