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 25 章
作者:明桂载酒      更新:2022-04-12 11:50      字数:8027
  她果然没有再来。

  直到黄昏落日完全坠下地平线, 她也没再回来。

  ……

  因为在医院逗留小半天&30340;功夫&30340;原因,谭冥冥坐公交车时回家有点晚, 刚好在电梯里碰见下班买了菜回家&30340;谭妈妈。

  谭妈妈是知道她去了一趟医院&30340;,脸上有点不大高兴:“你爸真是&30340;, 难不成还真&30340;带回来养不成, 定时给点钱资助不行吗?”

  电梯里&30340;另外两个邻居纷纷看来。

  “嘘。”谭冥冥连忙道,她最怕谭妈妈唠叨了, 待会儿话匣子打开, 肯定得让自己耳朵起茧,于是赶紧笑着把她手中菜篮子拎过来:“妈,你明天是不是轮休,要不要去打牌?”

  “打个屁&30340;牌, 我要找你爸爸好好说说这件事, 我们家本来就是两室两厅, 穷得揭不开锅了都,养条狗也就罢了,还要再多个小孩儿——”

  谭冥冥“噗”地笑了,还穷得揭不开锅呢,家里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了解,去年偷瞄了一眼谭爸爸谭妈妈床头柜里&30340;公共存款,就有六十几万,还不算上谭妈妈&30340;私房钱。

  自己从小读书都是在免费公立学校, 因为透明, 也不在意穿戴, 帽子围巾都是谭妈妈手打&30340;,根本就不花什么钱。再加上爸妈也节省,这些年攒下&30340;并不少。

  话音未落,谭妈妈突然一把抓过她&30340;袖子:“死丫头,你袖子怎么湿了?今天外面才零下三度,这不得冻死啊?”

  谭冥冥不太自在地缩了缩手,将冰冷&30340;手指缩回袖子里,笑着说:“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两个端着水盆&30340;莽撞小孩。”

  在护士站用吹风机吹了下,但没办法彻底吹干,她就直接离开医院匆匆回家了,在医院楼下仟吉里买了块甜品,让老板帮忙送去住院部。

  “怎么这么不小心。”谭妈妈心疼又气愤,把菜篮子抢回去,拎着她快速回家。回家就有暖气了。

  谭冥冥被她拖拽着,家里门一打开,就见小狗恹恹地趴在玄关处&30340;地面上,漆黑&30340;小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仿佛等待着她们回来。

  小狗来家中好些天了,也没怎么长大,小小一团,那小模样看得谭妈妈心中一软,表情立刻变得和蔼起来:“哎哟,我们狗子喲——”

  她刚要将小狗抱起来,小狗立刻嫌弃地弹跳起来,避开了她&30340;手,直直冲进了谭冥冥怀里。

  谭妈妈:“…………”

  谭冥冥正蹲在地上换鞋,猝不及防&30340;,小狗跳上她&30340;膝盖,两只前爪扒拉着她胳膊,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谭冥冥忍不住笑了,但抬头看了眼谭妈妈黑掉&30340;脸色,又努力憋住笑。

  她拍了拍狗脑袋,抱着它往沙发走。

  今天,狗子又度过了漫长而孤单&30340;一天,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六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家里都太安静了,死寂到只有一只狗&30340;呼吸声。

  它看着时钟一点点缓慢地动,煎熬无比,虽然现在不用再流浪、不用再挨冻受饿,可是狗子还是忍不住希冀,冥冥能多在家陪陪它。

  唉,它心中叹了口气,忽然,它鼻尖猛地拱向谭冥冥&30340;手指,使劲儿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浅浅&30340;血迹味和消毒水&30340;味道,是去过医院,碰了什么受过伤&30340;人吗?

  而且袖子还是湿&30340;。

  谭妈妈刚要催促谭冥冥快点去洗澡,将半干不湿&30340;衣服换下来,就见狗子从谭冥冥膝盖上跳了下去,它后腿还没完全恢复,这样跳是很危险&30340;,小短腿着地,打了个滚儿,差点撞上茶几。

  但它又迅速爬起来,急吼吼跑开了。

  “这狗怎么了?”谭妈妈莫名奇妙。

  可话音刚落,小狗去而复返,叼着谭冥冥&30340;毛巾过来了,递给谭冥冥,示意她擦干。

  谭冥冥“卧槽”了一下,抬头看谭妈妈:“妈,这狗是不是太聪明了?”

  偶尔觉得它情绪复杂也就罢了,怎么才三个月大,就懂得这么多了?

  谭妈妈笑容一下子舒展开来,慈爱地看着狗子:“我们家一百万就是智力超群,最聪明&30340;狗是什么?边牧吗?但我看它虽然是只串串,却有边牧&30340;智商啊,冥冥,你这狗挑得好。”

  狗子:……

  边牧&30340;智商……?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虽然像是夸奖,但一点也不高兴呢。

  谭冥冥去洗了个热水澡,总算浑身热乎起来了,吃晚饭&30340;时候,谭爸爸也回来了,谭妈妈瞟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显然是夫妻俩闹不和。

  谭爸爸有些尴尬,吃完饭主动去洗了碗,然后出来,瞅了打毛衣&30340;谭妈妈一眼,对谭冥冥招了招手,小声道:“冥冥,你过来一趟。”

  谭冥冥跟着他去阳台。

  谭爸爸关上门,小声问:“你今天去了吗?邬念情况怎么样?我明天打算请一天假,去看看。”

  “他,很乖,但是……”谭冥冥露出为难&30340;神色,回想着今天在医院发生&30340;事情。

  漂亮小孩眼圈红红&30340;样子&30340;确令人心疼,但谭冥冥不是不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只是懒得和小孩子计较罢了。而他之所以这样,谭冥冥多少能猜到一点。

  她犹豫了下,还是把心中&30340;想法说了:“他可能不是很想来我们家。”

  谭爸爸愣了下,一脸失望:“啊,这样吗?”

  ……

  狗子趴在阳台上,警惕地听着——邬念是谁?要来到这个家?所以,今天冥冥去医院看&30340;就是他?沾上&30340;是他身上&30340;味道?

  那种味道,是一种夹杂在消毒水中,极具攻击性&30340;味道,狗子第一下闻到&30340;时候,便感觉没什么好感。

  ……狗子心情忽然糟糕透了,它哪里都不能去,电脑密码&30340;事情也暂时毫无进展,而其他人却可以毫无阻拦地接近她……甚至可以戳碰她。

  人类&30340;手指是可以感知温度&30340;,触碰到另一个人时,会让另一个人产生异样&30340;温暖情绪。

  ……而它&30340;狗爪子,触碰谭冥冥,却只能让她发笑,把它当宠物。

  ……

  它心中忽然妒忌得发狂,这种感觉就像是胃里一百只蝴蝶在骚动,而根本抓不准,到底是哪只在挠刮,只知道难受、伤心、甚至还有点点愤怒,有点被背叛&30340;扎心感。

  ……

  谭冥冥和谭爸爸说完话,一推开阳台门就见到狗子蹲在旁边,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地上这么凉,去沙发上坐。”谭冥冥蹲下去,刚要将小狗抱起来,可是,却被小狗用无比伤心难过&30340;眼神看了眼。

  接着,除了刚开始&30340;那段警惕防备时间之外,一向都很黏她&30340;小狗,突然从她怀里跳了出去,挣扎着跑掉了。

  谭冥冥:…………

  什么情况?!

  小狗趴在玄关角落,无比痛恨自己现在是一只狗。何况,还是一只身上藓还没好、不够好看、品种也不够纯粹&30340;狗,它眼里划过一丝对自己厌恶&30340;情绪。

  可闹了脾气已经三分钟了,谭冥冥还没走过来抱起它,而是走到沙发上看电视,它立刻变得惶恐不安起来,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大了,又不是谭冥冥&30340;错,自己本来就可有可无,万一再这样,被她讨厌了,嫌烦了,丢出去怎么办?

  小狗突然忐忑不安起来,方才生气愤怒&30340;情绪也消失了,留下&30340;只是不安和嫉妒。

  它垂头丧气地朝着谭冥冥&30340;脚边走去,打算用毛茸茸&30340;小脑袋拱拱她,求她原谅。

  可就在这时听谭冥冥对谭妈妈疑惑地问:“妈,一百万平时在家有没有情绪变化特别大?”

  “我没注意啊。”谭妈妈随意地问:“怎么了?”

  “没有,我看它最近脾气怪怪&30340;,担心它发情了,不过应该没有。”谭冥冥看了脚边一脸懵逼&30340;狗子一眼:“狗是五六个月做绝育,还有两个月,妈,你记一下时间。”

  狗子:“…………”

  谭冥冥话音刚落,脚边&30340;狗子就宛如一枚炸/弹惊慌地跳了起来,眼里满是恐惧,顾不上受伤&30340;后腿,撒腿连滚带爬跑进了厕所,躲起来了。

  狗子彻底自闭了。

  谭冥冥:……?这狗崽子怎么了,一天天&30340;。

  ……

  而与此同时,医院。

  邬念躺在病床上,拧着眉弓,浅色&30340;瞳孔里是一种说不出来&30340;复杂晦暗情绪,盯着床头边&30340;这块蛋糕,她果然没有再来,买了甜品,但是是拜托一个老板送上来&30340;,肯定是匆匆回家处理湿掉&30340;袖子了。

  ……在自己这里接二连三地碰壁,她肯定不会再来了,不止是她,谭家人也全都不会来了。

  分明是他拒绝&30340;她,是他故意刁难,逼这家想要领养他&30340;人放弃……

  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

  另外一个袋子里是水果,还有一个洗过&30340;,她没吃,走之前放在床头边了。

  病房里没开灯,黑暗一片,且空荡荡。

  另外三个病友,包括那两个自作主张&30340;傻逼,都被家里接回去了,因为晚上&30340;医院没有空调,只能靠单薄&30340;被子取暖,如果不是无处可去,没有太多家长愿意自家宝贝小孩晚上留在住院部。

  因此,白天&30340;嘈杂和喧哗落幕之后,剩下&30340;便是死寂&30340;寂寥,和窗外渐渐凝结起来&30340;寒霜。

  ……

  无所谓。

  这样反而更好,正如自己所想。

  邬念心想着,他神情冷起来,掏出一只手机,自顾自地继续贪吃蛇。

  他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上&30340;绿点,低垂&30340;眸子没什么感情色彩,走廊上有些惨黄&30340;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落在他脸上,有种难以形容&30340;尖锐与沉郁。

  ……

  外面偶尔会有一点脚步声,毕竟有些病人家属半夜来探望,邬念听着,心思完全不在贪吃蛇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翻身下床,用拄杖拄着,离开病房。

  晚上&30340;走廊没那么多人,零星几只影子。

  他走到贩卖饮料&30340;零售柜机前,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儿,面无表情地从缝隙中投了进去。

  一瓶可口可乐很快掉了下来。

  他扔掉拄杖,弯下腰去拿,一条腿不能吃力,弯腰&30340;动作便显得格外艰难,没办法,他伸出一只手撑着玻璃面。

  但刚将可乐拿出来,隔板似乎坏掉了,冰冻可乐一下子滚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重重一声“砰”,卡进了零售柜机一个角。

  必须得蹲下去,才能取出来。

  邬念突然异常烦躁,他暴躁地捶了一下零售柜机,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三个硬币,打算再买一次,可就在这时候——

  他抬起眼,看见不远处五十米&30340;走廊上,另一台零售柜机处,一个比他稍微大点&30340;少年坐在轮椅上,指了指零售柜机里&30340;饮料。

  他身边看起来像是家长&30340;人立刻掏出钱,投进去,咔嚓一声,饮料掉进来。

  那大人将饮料瓶口打开,笑着递给儿子,顺势揉了揉儿子&30340;脑袋。

  ……

  邬念脸色陡然阴沉,一言不发,提起拄杖转身离开。

  说好了要领养,却又不养,算什么?就是骗他&30340;吧?!

  肯定是骗他&30340;,所以一旦发现他恶劣,就会这么轻而易举放弃。

  可是,如果是被她家人领养&30340;话——

  邬念望着自己拖长在走廊上孤零零&30340;样子,一瘸一拐&30340;脚步忽然重重一顿。

  ……猛然想起下午,她将隔壁病床&30340;枕头悄悄拿过来,细心地塞在自己背后,对自己“嘘”了声,笑着说先偷一会儿……

  ……也想起她揉自己&30340;头。

  要是她&30340;家人&30340;话,不知道会不会帮自己取一下饮料。

  要是她和她&30340;家人&30340;话,不知道会不会在超市老板栽赃诬陷自己&30340;时候,所有人都用怪异&30340;、看小偷&30340;神情看着自己&30340;时候,说相信自己。

  ……

  可,没有这个假设,因为他们已经被自己赶走了,不会再要自己了。

  ……

  邬念抿着唇,眸色阴沉,决定不去想,拄杖很麻烦,他索性扔了拄杖,一瘸一拐地往洗手间去了,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着手。

  就在这时,厕所最角落里&30340;两个隔间传来窸窸窣窣&30340;声音,两个男人分别在两个隔间,神情闪烁地笑着调侃着什么……

  ……

  因为下午累了,所以今晚谭冥冥睡得很早,睡前,她坐在书桌前翻开计划本,今天一整天都没能接近杭祁,按照这个进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自己一家都变成正常人。

  自己倒是无所谓,谭爸爸谭妈妈已经快五十,距离退休没多少年了,谭爸爸一直渴望升职加薪,却多年来只是一颗小螺丝钉,中午吃饭同事都不带他&30340;那种,一把年纪了,什么名堂都没闯出来,每次带自己和谭妈妈回老家,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谭冥冥知道,很伤他男人&30340;自尊心。

  谭妈妈也是,在科室任劳任怨,虽然因为透明&30340;体质,从来没遭遇过医闹之类&30340;事件,但是也从来没有同事主动约她出去逛街,就连她去买菜,都比较坎坷,得和自己一样声音很大,老板才给她称斤。

  自己爸妈很勤劳,能力是有&30340;,谭冥冥先前说过要让谭爸爸升职加薪、当上总裁——当不上霸道总裁,当个接地气&30340;老实&30340;经理也行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打开水一事是不行了,不止如此,接下来任栗在教室&30340;时候,自己也不能暗搓搓干什么了……

  谭冥冥愁眉苦脸,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自己得抓紧时间……

  等等,有了,谭冥冥头顶亮起一个硕大&30340;灯泡,她想起来了,上次去杭祁家附近跟踪&30340;时候,他那片单元楼看起来黑漆漆&30340;,像是灯都坏了&30340;样子,自己要是找工人把他住&30340;楼&30340;灯泡修一下,是不是能加好多分?!

  哇靠,就这么干!

  谭冥冥平时都六点多起来,但此刻决定明天五点钟起来,早早去到他家附近,和工人一块修灯!

  想到这里,谭冥冥眼睛亮了,赶紧打开手机,在网上找可以联系&30340;工人,提前约好时间。

  ……

  与此同时,破旧&30340;居民楼下,杭祁神情异常冷漠,书包还挂在一侧肩膀上没摘下来,脊背挺拔,在十点多&30340;寒风中,有种难以形容&30340;凛冽。

  他视线心不在焉地落在狭窄&30340;居民楼间隙里,而并没看面前穿着羊绒大衣、黑色长发披在肩膀上&30340;女孩儿。

  “有事吗?”杭祁不耐烦地问。

  殷甜扫了一眼周围&30340;环境,破旧、脏乱、电线上倒是挂着几个路灯,但是全坏掉了,以至于她和杭祁面对面,竟然看不太清杭祁&30340;脸——自己这个堂弟如果不看眉间到耳侧&30340;痕迹,而只看轮廓&30340;话,倒是英俊逼人。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殷甜难以想象,眼中明显有几分同情。

  杭祁轻轻扯起嘴角,冷笑,眼里淡淡嘲讽:“告诉他,别来找我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三步并作两步两步上了楼,校服被风卷起,少年颀长&30340;身影很快消失在残破&30340;旧楼道里。殷甜扫了一眼那楼道栏杆上&30340;锈,眼里复杂更加明显。

  她不知道杭祁怎么想&30340;——

  虽然因为是私生子&30340;原因,被亲生父亲遗忘,一遗弃就是很多年,但后来都过得这么苦了,为什么就不能稍微低一下头,收起没用&30340;自尊心,回到殷家去呢。

  这些年来,大伯和他妻子一直孕育不出来孩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多年前,在外面有过一个私生子,殷家不能绝后,于是千方百计想把这少年找回去。

  派人来找过不止几回,只有一个条件,姓改回去,但都被杭祁冷漠拒绝掉了。

  现在毫无办法,所以,自己出现在这里。

  来之前,殷甜看了一下杭祁这些年来过&30340;都是什么日子,说不震惊是假&30340;,倘若不是大伯再无所出,恐怕也想不到要将他找回去。

  她查到他每天放学后在网吧打工,每个周末也要打工,却还始终保持年级第一,辛苦、艰难、却顽强、自傲。心底多少有点佩服,但同时又认为不值得。

  假如他回到殷家,这一切将迎刃而解,他不用拼命打工养活他自己,不用住在这种垃圾地方,更不用穿着那样寒酸&30340;校服,也不用因为弱听而遭到学生们&30340;低看,殷家完全可以给他提供最好&30340;治疗……

  但他无比冰冷仇恨地拒绝了。

  真是个偏执&30340;人。

  殷甜轻轻叹了口气,裹紧衣服,先离开了。

  ……

  医院。

  隔间&30340;谈天说地&30340;调侃声带着几分猥琐。

  “……603病房那男孩,长得真他妈带感,那脸蛋,明艳又精致,怎么偏偏是个男&30340;?”

  “听说他是偷窃,被警察和福利院&30340;人一起送过来住院&30340;,啧啧啧,长那么好看,手脚却不干净,怪不得是孤儿,没爹没娘养吧。”

  “……嗯?不是说今天有新&30340;领养家庭&30340;人来看他了么,但他腿好得差不多了,还留在这里,是又没被看上,被领养家庭抛弃在这里了?”

  “……还别说,那小姑娘皮肤也挺好&30340;,白白净净,让人挺想摸。”

  两个中年男人笑着调侃,他们是604病房两个小孩儿&30340;家长,刚给孩子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家,因为孩子住了这么多天院&30340;缘故,两个家长自然认识了,没事就一起到厕所隔间抽根烟,烟雾缭绕。

  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冲了水,才打开隔间一前一后&30340;出来。

  ……

  刚出来,就愣住,一个漂亮&30340;少年抱着手臂,靠着水池懒散站立,半垂着头,绑了石膏&30340;一只腿微微曲着,脚尖百无聊赖踢着瓷砖,似乎在发呆。

  衬着他身后脏污墙壁上&30340;白色蜘蛛网,有种奇异&30340;脏污与纯白相交&30340;感觉。

  两人吓了一跳,这不就是他们刚才谈论&30340;隔壁病房&30340;漂亮小孩邬念吗,他们简直有几分惊悚,呵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全都听见了?!”

  少年这才抬起眼睛,静静看着他们,不知为何,一瞬间叫人有几分不寒而栗,片刻,突然冲他们莞尔笑了一下,“当然,我看起来像是聋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难免有几分尴尬,而这尴尬中,又有几分诡异&30340;害怕感。

  可分明这少年才多大点儿……

  虽然听说他又打架又盗窃,占了他那一条街,但他们可是两个成年人!

  “至于在这里干什么——当然是因为这里没有监控。”

  “好帮你们多找两张床位,方便你们陪你们家住院&30340;小宝贝啊。”

  邬念想到什么,唇角笑意又倏然消失,阴森冷厉地拧起眉:“……她皮肤是很白,但就看你们有没有完整&30340;手摸了。”

  这语气轻轻柔柔,可是却让两人脊背发麻,什么鬼?他们难道还怕区区一个长得像娘炮&30340;臭小子不成?他们对视一眼,虽然愤怒,但不知为何,全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要朝着厕所外面走。

  可,还没走两步,突然看见厕所门外拉了一条黄线,放上了“正在修理,请勿闯入”&30340;牌子,昏暗&30340;厕所,外面走廊很嘈杂,可没一个人进厕所里来。

  ……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邬念。

  少年已经绕到了他们面前,捏了捏拳头,压低声音,冷冷道:“我还没说可以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