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下)
作者:绵夏      更新:2022-04-07 13:20      字数:10443
  迟樱放轻脚步, 刷开房门。

  客厅和卧室静悄悄的, 漆黑一片。

  陆靖言和迟澄还没有到。

  迟樱摸着黑把礼盒放在桌上,空出手打开灯。

  路上信号不好, 她才看到消息,陆靖言在洽谈中遇到些棘手的问题,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迟樱望了眼挂钟,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今天结束,还有最后三个小时。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明天之前过来。

  迟樱有点儿闷闷不乐, 就着星光喝了点小酒。

  慢慢地,零点将近,这一天快要过去。

  迟樱摸出手机, 打了一长段祝福发给陆靖言。

  杯中液体刚好见了底, 酒意涌上来,她昏昏沉沉地沾枕睡去。

  ……

  陆靖言到酒店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

  卧室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酒香。

  迟樱侧躺在大床上,脸颊浮起淡淡红晕,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睡裙卷到腿根,露出白花花的长腿。恬静美好,像童话里沉睡的公主。

  陆靖言半垂着眸,把迟樱的裙摆拉了下来,替她盖好被子。

  随后,他视线转到旁边桌子上,那里摆放着若干包装精致的礼盒。

  陆靖言勾唇笑了笑,拆开后, 手指一僵。

  落回迟樱身上的目光变得滚烫。

  他喉结轻滚,脱下西装外套,到浴室洗浴。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迟樱回了些浅薄的意识。

  十分钟后,陆靖言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正对上迟樱朦胧美丽的桃花儿眼。

  “吵醒你了?”

  迟樱思维有些迟钝,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语调慢慢地问:“澄澄呢?”

  她的醉态非常明显,比清醒时多了几分娇媚。

  陆靖言轻哄道:“澄澄先睡了,爸妈带着他,明天过来。”

  他快速擦干身上的水珠,坐在她身边。

  迟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生日都过了。”

  陆靖言声音低低的,有些心虚:“不晚。”

  迟樱望向挂钟,揉了揉眼睛。

  她记得入睡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可是现在,墙壁挂钟的指针停在十一点五十分。

  迟樱眼中布满困惑:“还没过零点吗?”

  陆靖言笑了笑:“没有。”

  迟樱信了他的话,迟钝的思维让她懒于思考。

  可能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就算迟樱清醒,也断然想不到,是陆靖言调了时间,还拆了电池。

  迟樱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日记本,郑重放到他手里:“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看噢。”

  她的声音带着睡意惺忪的娇||意:“祝你一辈子都能感受到我的爱,一辈子都轻松快乐。”

  “谢谢。”陆靖言低首,咬了咬她樱桃般红润的唇,“你也一样,要听话。你听话了,我才会快乐。”

  迟樱指尖轻抚唇角,餍||足地笑了笑:“乌寻说,你很辛苦才换来我重生的机会,我肯定好好珍惜,平平安安地陪你到老。”

  陆靖言微微一愣。

  “你知道乌寻?”

  “白胡子算命先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

  在她想起前前世记忆的时候,这个名字倏然跳入她脑海。

  迟樱似乎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乌寻不让我问,你也不要说。它好像触及到这个世界本质的秘密,我怕世界崩坏……”

  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陆靖言:“好。”

  她不刨根问底,他反而心安。

  迟樱迷迷瞪瞪:“其实,我也有秘密瞒着你。”

  陆靖言手指轻轻圈着她柔软发丝:“嗯?”

  迟樱想分享她的过去,一种纯粹的倾诉。

  她想说她死后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很美好,她有疼爱她的外婆,有带她成长的师傅。

  只可惜后来,她不幸罹患绝症,梦想夭折。

  但她忍住了。

  哪怕醉酒的时候,对意识的控制薄弱。

  迟樱依然迟缓地想着。

  比起他为她付出的,那些病痛不算什么。

  更何况,上辈子所有的遗憾,都在这辈子圆满。

  永远都不要告诉他,永远不让他担心。

  她最后说:“那个秘密是,我一直都喜欢你。”

  迟樱用唇瓣碰了碰陆靖言的薄唇,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动人的水光。

  陆靖言嗅着她身上软软的香气,感觉理智被磨着,濒临瓦解。

  迟樱余光一瞄,笑得纯净清甜:“那是什么?”

  陆靖言顺向她的目光看去,是他方才拆出的礼盒。

  所有的克制隐忍都在刹那间溃不成军。

  陆靖言扯过礼盒中毛茸茸的布料,强势压下,亲手帮她穿好。

  当低沉性感的呼吸声落在耳侧,迟樱也逐渐沉沦,抱紧他,交付了全部温热。

  这一觉,迟樱身体很累,睡得很沉。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觉得房间里的布局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是哪的问题。

  她想,她可能真的睡懵了。

  洗漱后,陆靖言把早餐端上床桌,揉了揉她长发:“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迟樱点点头:“好。”

  她盘着腿吃完早餐,下床,换了身衣服。

  然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微风徐徐,浅淡的花香扑入鼻翼。

  她才发现,这里盛开着这么多樱花。

  迟樱忽然意识到不对。

  昨天她入住的是酒店最高层,但现在,她在一楼。

  这个房间和酒店卧室布局虽像,但并不一样。

  她推门去了客厅。

  这是一栋别墅。

  迟樱侧头。

  偌大的庭院里,迟澄,景征,陆父,陆母,卓棠,翟浩宇,高南……大家都在。

  迟樱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心跳飞速地跳动起来。

  楚慕向她招手:“樱樱快来。”

  迟樱顾不及化妆打扮,讷讷地向外走去。

  落樱缤纷中,她一眼看到他。

  陆靖言收拾起自己的速度,倒是比她快得多。

  几分钟不见,他就从一身居家服变成西装革履的模样,俊美得让她怎么也移不开眼。

  陆靖言捧着束红艳艳的,慢慢走向她。

  这段路好像出乎意料地长,空气紧张到极点。

  景征拉了拉楚慕汗湿的手,低声道:“亲家母,别紧张。”

  楚慕愁云莫展:“我儿子太混了,我怕迟樱不原谅他。”

  景征不知晓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只当楚慕谦虚:“你要求太高,靖言还混,让别人怎么活?”

  只有卓棠对故事的圆满结局深信不疑,不紧张,但过分激动,尖叫快要破喉而出。

  然而长辈们在场,她没办法展现自己的本性,只好憋红了一张俏脸。

  她想陆总忽然求婚,莫非是她和翟浩宇送的生日礼物有奇效?总之没被炒鱿鱼,还能亲临求婚现场,实在太幸运了!

  迟澄站在最前,胸前的领结一丝不苟。

  他小脸紧绷,心中却不停地碎碎念——

  这一天终于要来啦!

  爸爸笑起来这么好看,妈妈一定要答应爸爸!

  爸爸会幸福死的!

  陆靖言终于来到迟樱面前,单膝跪地,手捧精致戒盒,乌沉沉的眼眸中缀着几分努力收敛的紧张。

  嗓音却是无法言说的温柔:“迟樱,嫁给我好不好?”

  那瞬间,迟樱眼眶涌出泪水。

  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二十年,四十年。

  一辈子,两辈子。

  她眸中晶莹,温柔说好。

  婚礼前天,陆靖言对迟屿说:“今天你可以和樱樱拥抱,人生中最后一次。作为这些年来,你帮我照顾她的奖励。”

  迟屿呲牙咧嘴:“你管的着!”

  陆靖言薄唇噙着笑意:“明天以后,我是她丈夫。”

  迟屿握紧了拳,吐出一个字:“滚!”

  ……

  迟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故意当着陆靖言的面,光明正大地,一把拥抱住迟樱。

  迟樱一时间懵了神:“哥?”

  迟屿正色道:“还是那句话,如果陆老狗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就算打不过,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

  “你怎么说得这么吓人。”迟樱失笑,眼眸弯弯,“不过哥,谢谢你对我好。”

  迟屿悦然地松开迟樱,看向陆靖言的目光中带有丝丝挑衅。

  陆靖言没在看他,低垂着眸,神情中看不出喜怒。

  迟屿得意得要命,但得意的时间却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陆靖言以补办婚礼的名义邀请了陆家人,迟樱也邀请了关系较好的亲友。

  婚礼那天,参加的人不多,但场面空前盛大。

  迟屿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迟樱穿着纯白的婚纱,笑容温暖,嗓音柔软坚定地说:“我愿意。”

  陆靖言为她带上戒指,然后捧着她脸颊深吻。

  刹那间,礼堂里响起如雷的欢呼和掌声。

  迟屿别开眼去,眼眸竟然湿润了。

  “……妈的。”

  他才不想看到妹妹和别的男人亲吻!

  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就算是上品好猪也不行!!

  冷静下来后,他胸口泛上失落。

  妹妹也是要嫁人的啊。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她会长大的。

  他会看着她幸福的。

  ……

  迟严清也来了,坐在偏僻的角落。

  迟屿偷偷擦眼泪的时候看见了他。

  一段时间过去,他眉目间未见轻松,反而苍老了不少。

  迟屿闷闷道:“爸,你怎么来了。”

  迟严清喉咙沙哑:“女儿出嫁,我不能来?”

  迟屿手插裤兜:“没,就觉得挺稀罕的。”

  “把你妈叫来,我和她说几句话。”

  “得,更稀罕了。”

  迟屿嘴上贫着,还是加快步伐去找了景征。

  景征正沉浸在喜悦中,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听到迟屿说起迟严清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笑容变得僵滞。

  她整理好仪容,走到迟严清面前,表情不由自主地冷下来:“你也知道来。”

  迟严清似有几分拘谨。

  他深呼吸后,微微欠身:“对不起。”

  景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迟严清说:“阿征,对不起。”

  婚礼过后,景征搬进陆宅,和楚慕成为知心好友。

  迟澄享受着大家的宠爱,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就连赵阿姨、顾叔叔他们也时不时会来看他,给他带衣服、零食和玩具。

  年末,《绿阳》入围年度十佳电影,迟樱拿下最佳新人奖,给这一年划上圆满句号。

  新的一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春节前两周,《刺己》上映。

  因为荆锦年的变故,迟樱饰演的江晚晚从女二变成女主。

  这个故事原来有点青春伤痛文学的味道,改编之后,画风变得温暖治愈。

  因为剧情不生硬不突兀,观众的接受程度很高。

  江晚晚从自卑胆怯变得自信大方,她的成长过程,十分勾动人心弦。在这个寒假里,掀起了一股追剧的潮流。

  迟樱上部作品主旨立得深远,这部剧则贴近生活,是她第一次走进千家万户。

  最终,《刺己》以惊人的收视率加固了欧时传媒的口碑,也让陆靖言的投资获得了超出预想的回报。

  这一年,欧时集团对寰宇展开了全方位的围追堵截,打响了一场公开的商战。

  攻势不隐藏,不避讳,丝毫不留情面。

  迟严琚焦头烂额,日夜无休,却难以抵挡欧时强势得令人发指的进攻。

  寰宇就像当时他在暗中操控的迟氏,在江河日下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迟严琚身心俱惫,感到深深的脱力。

  程寰早时看破形势,在陆靖言打击寰宇之初,就把手里的股权转手卖出。

  至于怎样通过股东大会,他从来不缺办法。

  程寰珍视这笔财富,如果不恣意挥霍,足够他一辈子丰衣足食。

  但他不满足。

  听说岳濯二十多岁才出国进修,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电影,这让程寰坚定了回炉重造的信心。

  他最后也选择了出国进修,修的是商科。

  陆靖言激发了他的好胜欲,他不信这辈子,处处都比不过他。至少,他要去争取。

  就算迟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也不希望在她心中,是一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废物。

  ……

  程烨在牢狱里听闻欧时和寰宇的战况,愤恨得后槽牙发痒。

  他想回到商场上厮杀,想守住寰宇,却身陷囹圄,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程烨胸口终日憋着一口气,身体状况愈发糟糕。

  而家属的每一次探视,他都不见闫惠的身影。

  程烨终于起了疑心,迟严琚见隐瞒不住,把闫惠的死讯告诉了他。

  程烨心梗急发,在监狱里断了气。

  扳倒一个寰宇这样庞大的集团,到底有多困难,只有陆靖言知道。

  这件事情,他上辈子做过,这辈子要更轻车熟路。

  但时局形势不同,可移植的地方并不算太多。

  陆靖言忙得昏天黑地,近乎连轴转。

  每当疲倦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迟樱因何而死,她的家人因何而死。

  迟樱和林悠笙的对峙,不仅仅是两个艺人的对峙。

  更是欧时和寰宇的对峙,他和迟严琚的对峙。

  没有资本,就没有红的艺人。

  他会是她背后的力量。

  林悠笙参与的选秀是投票制的,她固然优秀,但路人缘不佳。

  导师可以公平地评判,但观众不会。

  寰宇全方位遭受重创,寰宇娱乐很难继续提供巨额资金,给林悠笙刷票。

  事实上,此前寰宇娱乐为了捧红林悠笙,砸下的金额接近天文数字,但收效微乎其微,难以回本。

  迟严琚逐渐意识到,上面有迟樱压着,林悠笙红不了。

  人们总是关注第一人,之后,便是替身,是模仿者。

  选秀战线过长,寰宇自身难保,他没有余力帮林悠笙实现人生理想。

  所以迟严琚收手了,最终,林悠笙止步五强。

  对于新人来说,这是让人羡艳的成绩。

  但林悠笙习惯了,习惯了什么都要最好的。

  第五的排位,让她感到深深的失望。

  林悠笙开始疯狂接电影,电视剧,商演,高产得令人咂舌。

  与此同时,迟樱不甘示弱。

  竞争对手的勤勉,让她加速成长着。

  粉丝为高产的爱豆高兴,但也心疼得不行。

  接下来,迟樱每部作品的定档时间,都和林悠笙严丝合缝地重叠。

  从电视剧到电影,再到综艺,全部同时上映。

  挑战的意味十分明显。

  最早,是林悠笙处处和迟樱比。晒手写,发唱歌视频……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意图显而易见。

  迟樱的回应让网民非常振奋。

  战火就此点燃。

  最终,从收视率到票房,再到话题讨论度,迟樱全线碾压。

  不仅仅因为她是正义一方。

  迟樱精雕细琢的演技在娱乐圈自成一派,所有细微的情绪都拿捏得精准。

  知乎里分析说,迟樱的哭戏,没有两场是一模一样的。

  角色有自己的生命和情绪,她们由迟樱演绎,却都不是迟樱。

  林悠笙演技确实不差,但和迟樱比起来,却显得浮躁。

  一个是优秀,而另一个是惊艳。

  迟樱像一个温热的发光体,林悠笙笼罩在迟樱的阴影下,溅不起丝毫水花。

  林悠笙的骄傲,被一次一次踩在脚下。

  拜最开始的捆绑炒作所赐,如今所有的新闻推送,无一不进行着林悠笙和迟樱的对比。

  好像全世界都在向她宣告:

  “和迟樱比起来你就是loser!”

  “你比不上迟樱的,你不过是她的替代品!”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迟樱才是!”

  迟樱才是,迟樱才是。

  这些想法不断在脑海里回旋,愈演愈烈。

  林悠笙可以迫使自己忍受一次失败,两次,三次,四次……

  但她失败了无数次。

  林悠笙痛苦得几欲抓狂。

  她的骄傲快碎了,却没办法用“失败是成功之母”的心灵鸡汤治愈。

  因为一个人失败太久,会失掉自信力——最难拥有,却最珍贵的东西。

  又到年末。

  大雪纷飞的时节,寰宇轰然倒塌。

  迟严琚背上重债,林悠笙全部的片酬都用来抵债,他们一时间居无定所。

  迟樱以惊人的成长速度,摘下最具权威奖项的影后视后。

  颁奖礼上,她眼含泪水,笑容清澈。

  迟樱粉丝们纷纷流下激动的泪水。

  萧珩和祁原也来了,他们收获了同样可喜的成绩。

  迟樱下台的时候,他们笑着和她寒暄。

  岳濯见迟樱在那边和模样英俊的小鲜肉、老腊肉们觥筹交错,而这边陆靖言无动于衷,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酒,奇道:“你挺淡定啊,不小气了?”

  陆靖言眼中映着那道身影,笑了笑:“我在心里小气。”

  ……

  林悠笙坐在不起眼的角隅,也安静地喝着果酒。

  这段日子,已经不能用糟糕形容。

  寰宇破产,她一夜间流离失所。

  不知道什么人曝光了她的黑料,败尽了她为数不多的粉丝,雪上加霜。

  今晚,她提名的奖项全部被迟樱摘走,而她一无所有。

  林悠笙遇到烦心事就想借酒浇愁。

  她开车而来,做不到滴酒不沾,所以喝的酒度数低,量也少。

  晚会结束后,林悠笙整理好裙摆,烦躁地起身。

  说醉,其实没醉,她清楚地知道所有清醒时知道的东西。

  但此刻,负面情绪偏偏一齐涌出。

  把她整个人撕扯得七零八落。

  场馆隔音效果好,走到门口,林悠笙才发现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冬天的雨,比任何时节都要清寒不少。

  林悠笙把车开出来,抄了条小路。

  迟樱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她撑着伞,背影窈窕,长发随风而动。

  就连在漆黑无光的夜里,她也最精致,最美好。

  林悠笙没有看见道路前方转角的豪车,不知道陆靖言在车里等迟樱。

  她只看到这条路少有人走。

  漆黑的雨夜里,好像一切仇恨都被无限放大。

  林悠笙眼中猝然闪过一道促狭的狠戾。

  她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心中会突然涌现出,那般强烈的,同归于尽的念头。

  她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驱车向人行道疾去。

  刺目的闪光灯划破夜色,世界一瞬间亮如白昼。

  迟樱身体骤然绷紧,下意识向右闪去。

  与此同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小心——”,然后被用力一拉,两人一起摔进了道路一侧湿漉漉的草丛里。

  溅了一身泥泞,狼狈虽狼狈,但毫发未伤。

  女生没有缓过神来,愕然道:“我是姜柠柠。”

  迟樱也愕然:“姜柠柠……”

  她们好久没见了。

  事出突然,倒是化解了重逢的尴尬。

  她们同时向马路中央看去。

  林悠笙没有撞到迟樱,撞倒了一只流浪狗。

  流浪狗倒在血泊里,雨水重重砸在它身上。

  血水交融。

  在那一瞬间。

  林悠笙想起了什么。

  迟樱也想起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胸腔中横冲直撞、迸发,林悠笙高喊一声,失去理智般,用车轮一遍一遍地碾着那只狗。

  目睹此情此景,迟樱禁不住浑身颤抖。

  她咬咬牙,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也不知道重复碾压了多少遍。

  林悠笙终于发泄够了,开着车绝尘而去。

  姜柠柠惊恐道:“林悠笙她疯了吗?”

  迟樱喉咙有点哑:“嗯,她疯了。”

  上上辈子,林悠笙背靠欧时和寰宇,可以无法无天,可是这辈子,林悠笙一无所有。

  过去的她是病猫,可病猫,也有痊愈的那一天。

  姜柠柠仍然回不过神:“她刚刚撞向的人是你……她和她妈妈一样疯……”

  迟樱偏头看她一眼。

  没想到,姜柠柠也关注了她的事情。

  姜柠柠见迟樱沉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

  迟樱摇摇头:“没关系。”

  “迟樱……你要保护好自己。”姜柠柠犹豫着把伞撑在迟樱的头顶,寒意让她嘴唇轻微哆嗦着,“我能不能和你和好?”

  这句话她打了一晚上腹稿。

  她一直跟在迟樱身侧,只是没有近身的勇气。

  这场事故,倒让她找到了开口的契机。

  迟樱在姜柠柠的目光中看到了柔软的诚意,和她们初初相识的时候很像,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能。”

  姜柠柠心中狂喜,一时语无伦次。

  “你……你就不好奇那天祁原对我说了什么?”

  迟樱黛眉轻弯:“一点点好奇吧。”

  姜柠柠尝试着打趣:“一点点啊,那我就不说了。”

  迟樱笑着哼了声,弯腰捡起她的伞,转身要走。

  姜柠柠急了:“迟樱,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总之你很好是我做得不对,我得让你知道我知道我错了……”

  姜柠柠语速快得舌头都要缠上了,迟樱本来也只想逗逗她,不是真的要过意不去,转过身说:“现在我知道了,我也原谅你。”

  姜柠柠最听不了温柔的人讲话,轻轻软软像四月的云烟,心脏都快融化了:“迟樱你真好。”

  “嗯,雨下得这么大,赶紧回家吧。”

  “好。”

  她们正要离开,姜柠柠垂头,看见身后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隐隐反射着微光。

  “等一下,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姜柠柠弯下腰,拾起一枚樱粉色的物什。

  冷沉的雨声中,樱花铃叮当作响。

  姜柠柠知道它,日本御守文化,在中国是一种网红铃铛。

  要去神社或寺庙才能求到,网店专卖假货,还卖得很贵。

  她笑着问:“你信这玩意儿呢?”

  迟樱看到樱花铃,眼神忽然柔软:“信。”

  她知道,一个小小的铃铛无法护她平安。

  她知道,所谓既定的命运,其实是可以改变的。

  她也知道,只有自己能护爱的人平安,只有自己能改变命运。

  但还是会抱有美好的期许。也许,它源自对生命的希望。

  迟樱接过樱花铃,拿出纸巾细细擦拭。

  姜柠柠笑了声:“幼稚。”

  迟樱唇角轻弯。

  这时,陆靖言跑了过来。

  这是姜柠柠第一次离陆靖言这么近,她只觉得,视线中满满都是大长腿。

  可是头顶的灯泡要亮了。

  她自觉后退一步。

  陆靖言黑发湿漉漉的,眼眸染着怒意,拉着迟樱撞入胸膛:“我就不该离开你一步……”

  迟樱抱住陆靖言:“好啦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仰头冲他一笑,然后在他手掌心,放了一个铃铛:“今天起,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了。”

  ……

  他们凭借那段视频和人脉关系,把林悠笙送进了精神病院。

  林悠笙疯了吗?那时候多半是没有的。

  她只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一时间错乱了心智。

  但林悠笙要面对一个千古难题——

  怎样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不久后,她真的疯了。

  来年,麻薯卫视和樱花视频app预备上一档大型亲子秀综艺——《爸爸妈妈去哪儿》,计划录制到四分之三的时候开播,电视和网络平台同步播放。

  近来亲子节目众多,已经成为一股潮流,这档综艺并非开拓者,本来没有吸引多少人的关注。

  但当麻薯和樱花官微公布明星阵容的时候,全国观众都沸腾了,任何场合都能听见他们扯破喉咙的惊呼。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节目组竟然邀请了国民cp迟樱和陆靖言!

  迟樱让人舔屏的神仙颜值,还有温柔到连女生都想和她谈恋爱的气质自不必说。

  更让人振奋的是,高冷低调的陆靖言居然会参!演!综!艺!

  而且还是亲!子!秀!

  这意味着他们马上就可以看到蒙着神秘面纱的小陆靖言了!

  匮乏的文字根本无以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话不多说,必须约起来!

  首播那天,全国观众把电脑手机挂钟的时间严格校正成北京时间,饥肠辘辘地守在电视机或电脑前蹲糖。

  晚上八点整,千家万户的屋顶都要被掀翻。

  天呐!从来没见过比澄澄更好看的小孩!而且和陆靖言好像啊!又萌又乖超想||揉!

  天呐!听说奈良鹿超凶der!澄澄是怎么和它们友好相处的!果然孩子都是天使吗!

  天呐!迟樱和澄澄的互动简直不能更有爱了!这么温柔的仙女是真实存在的吗!

  天呐!陆靖言a爆了啊!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也就算了!而且腿长两米八!每一帧截出来都可以当壁纸!

  天呐!陆靖言公主抱迟樱了啊!吻额了啊!苏断腿!啊啊啊!

  那一年的女生宿舍,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一年的弹幕,刷破了上限值。

  那一年连岁月,都泛着粉红泡泡的颜色。

  ……

  那一年录完节目后,他们曾去到海边。

  夕阳垂落,沙鸥回翔。海面洒满碎金,美得旷世隽永。

  陆靖言搂着迟樱腰肢,目光落远:“下辈子,我们也一起来海边,看日落。”

  迟樱唇角弯出笑意:“好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陆靖言黑眸沉沉:“一辈子不够,要无数辈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不是在肉麻,你别忘了,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迟樱眼睛微微睁大。

  瞳孔里,是他俊美的侧颜。

  陆靖言嗓音低醇,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完——

  迟澄手握贝壳,赤着脚丫,屁颠屁颠地跑到他们跟前:“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儿,带上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宽容和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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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档文《穿成霸总白月光》7月1日开文

  欢迎戳进作者专栏收藏,爱你们!

  沈荔意外穿进总裁文,并绑定了“世界初始化”系统

  核心任务是,成为男主傅嘉延的白月光初恋

  据说完成后就可以不走剧情,摆脱女配桎梏,任她随心所欲,走向人生巅峰

  否则世界崩坏,她也将神魂俱灭

  剧情里,女配沈荔给傅嘉延戴了绿帽,又想重归于好

  最终抵不过万丈光芒的女主光环,一直到死,也没能成为总裁衬衫上的饭粘子

  沈荔不想成为饭粘子,也不想吃回头草

  穿书之初,她如是计划:

  给大佬送完爱与温暖,然后她走她的阳关道,男主走男主的独木桥

  计划施行阶段:≈ap;……

  哪想分手后傅嘉延阴魂不散,死皮赖脸黏着她,花式求……

  沈荔呵呵一声笑,想当初,这狗男人不是对她的爱与温暖不屑一顾的吗

  -

  据傅嘉延的朋友说,分手后,傅嘉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气场两米八:“她绿了我,还想我原谅她?”

  结果不出一个月,就上演了大型真香现场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傅嘉延红着眼眶求复合,矜贵质地的衬衫褶皱不堪,怂得没眼看

  至于原因……

  他们也不敢说,他们也不敢问啊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