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直面鬼片现场
作者:秋风夕      更新:2023-07-21 00:13      字数:3970
  接了新活,一人一鸟再度上路。

  “话说,饲主你这次特别积极啊。”挡着饲主道的,当然全都被打服了;没挡路的,饲主从前都懒得多看一眼。

  “就冲天意城让我赔了五千灵石。”

  “那倒是,”乐源立刻义愤填膺,“让这帮人连本带利还回来!”

  饲主果然也把那瓶髓元仙露直接换算成灵石了。被迫用掉一瓶仙露,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我们可是穷到拍卖会上连随便一件都买不起啊。

  天意城,罪恶滔天!

  来到婚宴场地,乐源就见外边的每棵树上都披挂红绸,屋檐下悬了一盏盏彩灯。偌大厅堂中,宴客的圆桌摆了有十几桌,看这样子,赴宴宾客还挺多。

  桌椅都是普通大小,貌似僵王手底下的僵尸怪物们是没资格入席的。

  跟两小时前的东厨一样,这边也挺忙碌,好几个人在埋头布置和打扫。

  一个主事模样的男子走过来,看到沐雪风肩头的八哥鸟,道:“哟,是喜鹊?”

  “八哥,八哥!”乐源扑扇着翅膀纠正。

  “会说人话?说点应景的听听?”

  “早生贵子!”乐源已经一回生两回熟了。

  “你这鸟倒有几分小聪明,”主事噗嗤乐了,“但在这儿,‘早生贵子’可不兴说,该说百年好合。”

  咦,为啥?

  乐源还在寻思,又听主事吩咐道:“新来的,你去库房取两只纱灯来,要茜色龙凤纹的。”

  “是。”沐雪风应声。

  库房在两条街外,门口有个大院子,看守库房的小老头正坐在门外发呆嗑瓜子。

  说明来意后,小老头拿出一本账簿进行登记,然后走到仓库前,钥匙打开了库门:“灯笼放在东北角,自己去找。”

  乐源探头望去,里面似乎很大,黑咕隆咚的,没有一点光亮。

  “好黑。”八哥道。

  “拿着吧。”小老头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根白蜡烛,点燃了,递给沐雪风。烛焰明黄,从焰心里飘出一股烟气,有点呛人。

  “辟邪香?”沐雪风道。

  “你刚来的,以前没进过库房?”小老头啧了一声,碎碎叨念,“库房里有些东西来路不正,沾着邪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小孩儿魂魄寄生在一枚长生锁上,逢人就问亲娘在哪;还有个姑娘家一直在找她发簪上掉的一颗宝石,举着蜡烛,都不搭理就行了,害不死人。”

  乐源看向黑洞洞的库房,合着里面有鬼,还不止一只?明明还是艳阳当空的初秋天气,立马觉得冷飕飕的。

  东厨里栓着条黑蛟,库房里有女鬼,这天意城边边角角的地方惊喜还挺多。

  沐雪风没说什么,抓着蜡烛就走了进去。

  吱呀门响,老家伙还在背后把门掩上了。

  烛光微弱,也就能照亮周围两三步。乐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爪子蜷起,抓紧了饲主的肩头。

  “你在害怕?”沐雪风道。

  “哪有,”八哥鸟小声嘀咕,“我是好奇,从来没见过鬼。”

  “这种在一个地方徘徊不去的怨鬼,只是烦人罢了,不算危险。”沐雪风似乎在安慰他。

  话音未落,就听见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人在哭。

  沐雪风就当没听见,继续往深处走。混在他的脚步声中,哭声时远时近,最近时,仿佛就在下个转角。

  “嘎嘎!”八哥吓得扑扇翅膀。面前有条黑影一闪而逝。

  沐雪风无奈:“你说你不怕?”

  “猝、猝不及防嘛。”八哥鸟悄悄地又往饲主颈边贴了贴。翅膀拨开幕篱的纱帘,直接钻了进去。呼,隔了一层薄纱,感觉安全多了,就跟隔了条被子,鬼就不能动手的原理一样。

  透过幕篱往外看,烛光所及的边缘,昏暗的架子边,有个模糊纤细的黑影正衣袖掩面,呜呜哭着。

  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簪子上少了颗翡翠……落在哪里……谁见过那颗翡翠……”

  似乎是辟邪香的缘故,女鬼也不敢靠近,只在稍远处一路跟随,一路凄惨惨地哭。

  行吧,你爱跟就跟着呗。

  八哥鸟已经从最初的害怕,逐渐变成了死鱼眼。就算你追在屁股后面问,我们也不知道你掉的翡翠在哪里啊。

  在鬼哭的背景音中,沐雪风一直走到库房东北角。举着蜡烛照了照,一堆颜色各异的纱灯放在架子上。

  他随手把蜡烛搁下,拿了两只纱灯。显然仓库看守没有东厨主事那么讲究,保管得不太妥善,一只纱灯上有细小的破损。

  沐雪风还挺认真,挨个拿在手里转圈看了看,最后挑了两只完好的茜色纱灯。

  这还没完,他转到木架背面,面前是个像酒桶一样的大木桶。揭开盖子,就闻见浓烈的气味,像熬猪油时的香味。桶里的东西表面平滑,颜色似白玉,亮汪汪的,还挺讨喜。

  “嘎嘎?”

  “这是鲸脂,用来点灯的灯油。”沐雪风解释道。

  纱灯里有盛油的铜质托盘,他拿起桶边挂的铜勺,给两盏崭新的纱灯都添满了灯油。点亮一盏提在手中,比蜡烛亮堂多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饲主灌入灯油的时候,乐源听见附近除了女鬼的哀哭,还有一丝细碎的声响。

  “有另一只鬼在这里?”八哥压低声音。

  “是老鼠吧。”

  沐雪风将灯笼的光移向墙脚,那里有个洞口。一只小老鼠正被光圈照住,愣在那里,呆滞了几秒钟之后,竟然揣着手手,朝两人作了个揖。

  虽然是老鼠,倒不显得丑陋,一对黑色的豆豆眼,皮毛白白净净的,像只仓鼠。从洞里钻出来,肯定是因为闻到了鲸脂的香味吧。

  “看着还挺有灵性?”八哥道。

  “平时恐怕没少偷油喝。”

  “来都来了,就给它喂点吧。”乐源这是喂食喂上瘾了。

  反正不是自家的仓库,可劲作,天意城可还亏欠我们五千灵石呢。

  “好。”沐雪风轻轻一掌拍在木桶上,在他气劲控制之下,木桶底部裂开一个洞,浓稠的鲸脂涌了出来。

  提着纱灯,两人原路返回。

  灯光明明比烛光更亮,但没了辟邪香,他们才走几步路,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堆满杂物的木架下边,露出一双孩童的小脚,穿着绣花的小红鞋子。

  躲在木架后的那东西怯生生、奶声奶气地问:“你们见到我娘了吗?”

  “见到我娘了吗?”声音在接近。

  “见到了吗?”童声愈发近了。

  这次响起在最近的木架后面,这堆杂物比较低矮,与上一层的木板之间还留了点空隙,从空隙中,露出了一双直勾勾黑洞洞的眼睛。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乐源也不禁一抖,迅速缩进了饲主的幕篱里面。

  “没见过你娘,”沐雪风语声平静,“我们要去个人多的地方,那里即将办一场人来人往的盛大婚宴。婚宴上也许会有你娘出现,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人多?婚宴?”是没对过的台词,一时间鬼童也愣住了。

  趁小鬼童愣在那里,沐雪风身影闪现,抓起附近货架上一只落满灰的小银锁,利落扔进了纱灯里面。

  灯纱是半透明的茜色,表面还绣着龙凤囍纹,从外面看倒也不容易发现。

  应付完了小鬼,又走了一段路,那只女鬼飘了过来。

  “呜呜,相公送我的……好大一块翡翠……”

  “什么样的翡翠?”

  哭声一滞,掩面女鬼也很意外会有人搭话。

  懂了,乐源立刻领会到饲主的意图,开口说道:“你的簪子藏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或许我们见识过那块翡翠呢。”

  “妾身的首饰盒……收在这里。”女鬼回转身子,双脚离地,漂浮在前方带路。

  不一会儿,就见两旁的博古架上,堆放的都是各色珠宝金玉,光彩熠熠。

  “嘎嘎,我记得饲主你喜欢亮闪闪的宝石。”乐源道。

  沐雪风扫了一眼:“都是不蕴灵气的凡物,不值几个灵石。”

  “这么说你还看不上眼?”

  “等我有了宫殿,倒是能拿来当作砖瓦,砌墙铺砖。现在就算了,白占储物戒的空间。”

  “好,把这库房的位置记下来,以后来搬。”

  一人一鸟自顾自地聊天。

  前方,女鬼停在一座博古架前,已等了他们一会儿。她一直用衣袖遮住面容,身影模糊不清,只见得一头极长的黑发披到脚面。

  女鬼身旁木架上,有个敞开的梳妆匣,匣里有簪子、项链、戒指、坠子等一套翡翠首饰。精致的发簪上,明显缺了一块,看着是有点让人强迫症发作。

  沐雪风走过去,捡起了妆匣中的发簪。

  他修长的手指一碰到发簪,女鬼的气息立即变了,阴冷的寒气弥漫了过来。

  掩面的衣袖,也往下移开,露出一双嵌在惨白脸蛋上的眼睛,凄红的血泪,从这双眼睛里缓缓流淌下来。

  躲在幕篱里的八哥鸟一与她对视,就是浑身一抖,慌忙用翅膀挡住眼睛,又悄咪咪从羽毛缝隙里偷看。

  直面鬼片现场,这特效真不错,很带劲。

  “这盏灯会挂在宾客云集的喜宴上,你在喜宴上再找找翡翠。”沐雪风说着,把簪子扔进了另一盏纱灯的铜制托盘里。

  一直走到门口,推开仓库门,沐雪风吹熄了灯笼。

  来到天光下,紧随身后的两只鬼也隐没了身影。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只鬼明明都快暴走了,愣是跟在后面一直没有动手,可能真就是那种不会伤人的鬼怪吧。

  看守库房的小老头正坐在门廊前,端着碗吃午饭,吃得正香。

  一看,还挺眼熟,是加了料的那锅香菇炖肉。东厨里炖的还真是员工餐啊。

  “香吗?”小老头斜了他俩一眼,“想看就多看几眼,看归看,没你俩的份。”

  啧,你跪下求我我也不吃啊。

  和饲主走出了院子,乐源才小声问道:“要多久发作?”

  “不会立即见效,最快也需一炷香。蛟毒是一种慢毒,先随血液流遍全身,再冲毁经络,毒朽心脏。发作前并无异样,一旦发作,神仙难救。”

  嚯,乐源感叹,老阴比啊——我说黑蛟。

  仓库一角,雪白鲸脂已流淌了一地,鼠群纷纷从洞中钻出。在老鼠们狂喜的盛宴中,无人察觉,从沐雪风忘在木架的那根白蜡烛上,滴落了一滴滚烫的蜡油,坠进了鲸脂的河流中,火星迸了出来。

  “今天的炖肉滋味不错,呼,吃着吃着,还有点犯困。”看守库房的小老头嘀咕着,在院中的藤椅上躺下,很快就起了鼾声。

  走出不远,乐源嗅了嗅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

  “嗯,好像是哪里着火了?”

  回过头去,就见熊熊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