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海王 难道从前的春日遥道德水平已经这……
作者:一叶煎鱼      更新:2023-09-23 14:39      字数:4092
  春日遥满心满眼全是震惊。

  什么落下的衣服?这是可以说的吗?如果说小室辰也那边还可以推脱说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沉迷于姐姐的魅力不可自拔,是雏鸟情结的升级版本,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啊?咱们从前什么关系我才能随便就在您这落下可以换洗的衣服啊?难不成从前我真是个到处留情的海王?

  但再装死也不现实,春日遥只好慢吞吞地爬起身来面对现实,她拨开湿漉漉贴在眼睛上的黑色额发,和已经抱着膝盖蹲下身的男人对视。

  男人有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痕迹深长,深色的眼珠里好像永远带着隐约的笑意,嗯……属于那种光凭眼波流转就能把小姑娘哄骗得五迷三道的类型。但同时他又穿着件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僧袍,看上去有股禁欲系的迷人气质。

  春日遥惊疑不定,心说难道从前自己的道德水准已经低下到了连宗教从业人士都不放过的程度了?

  还有他拎过来的衣服,米色毛衣、驼色半身裙和长款风衣,的确是自己做社畜时喜欢的装束。每件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熨烫折叠得平整,散发着洗衣液和柔顺剂的清香……

  春日遥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在面对什么大和抚子贤内助,对方优雅得体的微笑下是你在外面妖艳小贱货那里玩累了总要回到老娘这平静温暖港湾里来的自信和笃定。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接过衣服,僵硬地点点头,起身去浴室了。

  等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浴室中,夏油杰也站起身来拉开纸门,菅田真奈美正坐在长椅上等他,一起的还有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这对双胞胎养女,夏油杰向来没有隐瞒的习惯。准确的说,对于“盘星教”中的教众,他视为家人的人,夏油杰一向是随和又温柔的。

  见他过来,三个人齐刷刷扭头,眼中盛满了求知欲……一个随便打路边捡来的姑娘,证件上有和夏油杰相同的姓氏,又恰好是咒术师,还让他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在意和谨慎,这件事实在是够离奇的了。

  “春日遥,是我的同级。”夏油杰没有隐瞒。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没办法,虽然美美子和菜菜子和春日遥有一面之缘,但那时她的发色和打扮同如今都截然不同,而且手持长刀横刀立马,因为在世间飘荡百年而生出灵智的假想怨灵雨女在她手中都走不过一个回合。

  虽然因为对她们敬爱的夏油大人说话不客气而使姐妹俩很是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柔美的外表下是刀剑般的凛冽……怎么也不该被约为二级咒术师水准的真奈美打包带回来。

  菅田真奈美则有些不安,她知道夏油杰出身于咒术高专,从那里面来的……可都是咒术师呀,她这行动往小了说是捡错了人,往大了说可就是里通外国是无耻的奸贼,哪怕夏油杰对教众相当宽和,不加责怪,她也难得逃出自己良心的谴责。

  “你是怎么遇见她的?”夏油杰问。

  “嗯……”真奈美回忆说,“我是在追一只二级咒灵的路上遇到那个姑娘的。她独自一人,素面无妆,灰扑扑地混在人群里面,平平无奇。如果不是我追踪的咒灵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生生地扭转方向扑向她,我大概都不会注意到她……那个姑娘能够看到那只咒灵,但丝毫没有展现出咒术师的攻击力,她在无人的小巷里晕厥了过去……您也知道,哪怕是咒术师,第一次见到那么形状可怖的咒灵,晕过去的人也不少……”

  “哈?”美美子忍不住质疑,“她没有从裙子底下或者长柄雨伞里抽出一把刀把那只咒灵给祓除么?”

  “没有。”真奈美不解其意,继续说道,“我原本打算等咒灵吞掉她后再动手的……”

  真奈美用掌心搓了搓手臂,即使只是回想那一幕,皮肤上还是因为兴奋而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在咒灵的血盆大口即将把女孩整个吞进去的那一瞬间,晕厥在尘土中的女孩忽然坐起身来,额发遮住双眼,素白脸颊上全无表情。

  温润的气幕从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推进,缓慢柔和却蕴藏着无限杀机,炮弹般撞上来的咒灵像是陷入透明的凝胶般,动作陡然迟缓了起来。

  “时间系术式?空间系术式?”菜菜子问。

  “不对,都不是。”真奈美摇头,“她……在分解那只咒灵身上的咒力!”

  构成咒灵皮肤、血肉和骨骼的咒力像洋葱的外皮那样被一层一层剥开,被粉碎、被分解,化沙、化烟,而在此期间,咒灵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神色平静宁洽,如蒙神的恩宠和召唤。

  这一幕太过奇幻,以至于真奈美都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气幕还在继续扩大,猛然从女孩头顶滑翔过的燕子,在阴暗下水沟中悄无声息地溜走的老鼠……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那片气幕的作用之下发生改变,体温升高、心跳过速、血液奔腾着流过血管,名为“咒力”的力量在它们的每一个细胞中肆无忌惮地流淌。

  等菅田真奈美意识到不对劲时,自己也被凝胶般的气幕包裹了起来,咒术师的身体强韧程度远超常人,但身体的变化程度已经超过了术士承受的阈值。但比起肉体的变化,更可怖的是她失去了对情绪的管理能力,全新的力量侵入了她的身体,无情地压榨着咒术的回路,全力往外输出咒力——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突然看到女孩脖子上一点柔和的蓝光亮了起来,随即她再度陷入昏迷,恐怖的压力骤然消失,真奈美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惊魂未定地一拳打在墙壁上,惊讶地发现墙壁上出现了一层蛛网般的裂纹……真奈美这才意识到,刚刚只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里,女孩带来的强绝压力在全力压榨她身体内咒力之余,同时也拓宽了术式的回路,提升了她的咒力总量。

  “我知道了。”夏油杰说,他沉默片刻,没有对真奈美描述的景象做过多的评价。“对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他很少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请求语气,菅田真奈美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您说。”

  “美美子和菜菜子今晚和你一起回家去吧。”夏油杰抬头看一眼清冷的月色,“今天晚上,我要招待一位客人。”

  春日遥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合适的衣服,在做足心理建设后,她还是握住了浴室的门把手。

  男人此刻不在这里,不过她没打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作出贸然逃离的举动……春日遥很浅地叹了口气,她之前曾经预料过她的出逃不会顺利,但怎么也没料到会波折成这个样子。

  只不过是在银行拿个证件的功夫,还能遇上只对她很感兴趣的咒灵,属实是人倒霉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儿。

  不过好消息是这位看着温婉贤淑的黑衣僧侣没打算噶了她,坏消息是她对他也毫无印象。迄今为止她见到谁都没印象,他们对她描述的那段往事就像在水面上倒映的光影,带着水波扭曲的纹路。

  春日遥把一缕短发别到耳朵后面去,环顾四周,之前还没注意,这里似乎是某人的房间……很大程度还就是刚刚那个男人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集中精神观察四周,有些受过训练的人能在别人面前长年累月地伪装自己,但在他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难免留下各式各样生活的痕迹,从而投射出这个人的性格和爱好来。

  不舒服,春日遥得出的第一反应是不舒服。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小小的桌椅,桌子上面放着一沓没有写字的草稿纸和一只钢笔,隐约能看到垫在草稿纸上的东西留下来的内容,那似乎是一份格式严谨的公文,内容似乎是签订的某项合同,字体很端正,书写习惯也很好,可见在少年时期这个人受到过不错的教育。

  春日遥坐在椅子上,皱眉,以她的身高,这张桌子都有点太矮了,何况以刚刚那个人的身高,他要写点什么都得弯下腰来。

  还有那张单人床……床板硬邦邦的,垫着的被褥也很薄,虽然不排除有些人喜欢硬一点的床,但它无论是长短还是宽度都和男人的身材不相匹配,比起会安置在家中的床它显然更适合出现在宿舍……

  对,春日遥好像抓住了点什么,比起磨练自我的苦行生活,她更倾向于房间的主人将这里刻意打造成一个宿舍……一个高中学生的单人宿舍。

  春日遥注意到单人床靠墙的一边有个小小的床头柜,它大半被掩盖在深蓝色的窗帘下。春日遥拉起窗帘,原木色调的柜面上是一个相框和一把漆黑的小太刀,刀柄光滑,刀身嶙峋宛如密集的鱼鳞折射出一点淡薄的光来,看着是件古物了。

  床头留有武器并不奇怪,很多人包括春日遥自己从前都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在和五条悟一起住后在他“每天早上本来想过来抱着可爱的女朋友结果脸压到冷冰冰的刀刃虽然身体不会受伤但心灵却饱受摧残”强烈的抗议下放弃了这个习惯。

  但照片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这个人很在意和留恋这张照片里的人和事。

  但偏偏同时照片又被压在小太刀的下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个人把这张照片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克制自己从来不去看它。

  春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落灰的相框。

  那是一张四人的合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都穿着花里胡哨的s服,虽然情态各有不同,但至少在落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他们都是欢欣喜悦的。如果不是看到这种照片,春日遥都想不到,自己能露出这么陌生的、纯粹的、快乐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春日遥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心底有什么在轰鸣,有什么要冲破束缚跳出来。那是一只啼血的杜鹃,在嶙峋的怪石间垂死鸣叫,仅存的一点力气却不够它发出最后一声啼鸣……可是,那究竟……

  厉风的声音如割裂丝绸般传来,仓促之间,春日遥下意识地抓起手中的小太刀格挡。刀刃略微偏斜,向上挑起,如果有懂刀法的人在现场,就能看出她用出的是名为“牙突”的立刀法,这种刀法在瞬间突刺中能够减轻肘部和腕部的伤害,称得上是高明的应对。

  但春日遥根本没能握住那把刀,即使是无论是质量和长度都远小于她曾经惯用长刀的小太刀。沉重剧烈的疼痛以手心为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刀剑从她手中滑落下去,“嚓”地一声插在木制地板上。

  男人的手掌擦过她的脸颊,落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簌簌地震下来一层墙灰。春日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缓颊一下,譬如少侠息怒大家以前都是好同学您看这照片上也有我看看应该无伤大雅吧……之类的。

  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夏油杰低头看着她,他眉目间似乎还有一点模糊笑意,又好像没有。“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