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六眼的用途 “六眼”还能这么用,真是……
作者:一叶煎鱼      更新:2023-07-17 07:29      字数:3533
  “这是一个威胁么?”钉崎贺川笑笑,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比平时格外多了种落拓洒落的味道,“你知道你和遥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么?”

  “是什么?”佐野玲奈下意识地接话。

  “她才不会在这种时候随便被人带跑话题。”

  “……”意识到自己又落入彀中,佐野玲奈愤恨地咬住了下嘴唇。

  “开玩笑。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些什么她的剑术天赋远胜于你、你自己是个蠢笨的学生这样的酸话。”钉崎贺川说,“虽然是事实,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最重要的是她在审时度势这件事上比你强太多了。如果今天她和你易地而处,就绝不会在自己的脑袋都还在别人一念之间就可能落地的时候说些威胁的话。此刻只要闭嘴就好了。”

  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的风席卷而来,明亮的月光从破烂的椽子和瓦砾中落下,钉崎贺川脸上明和暗之间的分界清晰可见。

  “滚吧。”钉崎贺川说,“发现你还活着,我还挺高兴。今天就不下杀手了。”

  佐野玲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她其实已经过了三十岁,算不得非常年轻了。但即使面容装饰着奇怪的妆容,她无疑还是个很美的女人。只是这美丽里带着微微的冷,海藻般的长发衬得皮肤白净细腻如瓷器,黑色的瞳孔里一片深寂。

  “师傅,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妈妈?”站在已经不存在的门口时,佐野玲奈突然问道。

  钉崎贺川不答,佐野玲奈显然也并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深深的夜色中。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女人在身后为钉崎贺川披上衣服。

  “明明小的时候还是个听话的姑娘,长大了就变成极端分子了。”钉崎贺川头疼地捏了下鼻梁,“她知道她长得很像我的姐姐,所以认定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钉崎小百合只是微笑:

  “你不仅是她老师,还是她舅舅。不过刚刚是真的气坏了啊,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出赤血操术来。”

  “虽然我实在恨透了我自己的血脉,但这术式是与生俱来的,在危险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用出来。要是砍掉胳膊和腿我就能再不用这术式,我一定就这么做了,可惜,这辈子是摆脱不了这术式了。”

  钉崎小百合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她并不多说话,但在皮肤温暖的接触中,钉崎贺川的表情还是逐渐软化下来。

  “我以为你会担心玲奈对那个叫遥的姑娘不利,但你好像不太忧心啊。”

  “我打电话给五条悟了。”钉崎贺川说,“他虽然年轻,却是整个咒术界都要仰望的人。他在遥的身边,就算是诅咒之王本人复苏,都用不着担心吧——嗯,唯一要担心的,是那个毛头小子会不会对遥动手动脚啊。”

  钉崎小百合看他居然是真的对此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摇头:

  “我虽然久居乡下,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男孩是个怎样的人。但如果真是那么强的人,再诱惑的美色对他来说都只会是自家花园里的花朵那样可以随便摘取的东西,这样他反而不会想着做什么坏事吧。”

  “小百合你还是不够了解男人。无论是年少还是年长,只要他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自己钟意的姑娘面前,一定会抑制不住自己想推倒她们的念头,这是男人这种生物刻在基因里的本性,虽然下流,但是也无可厚非。而男孩成长为成熟男人的标志,就是他不再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而是有足够的耐心去等,等那个姑娘真正爱上自己的那天。”

  钉崎小百合失笑:

  “你这是什么歪理?”

  “是自己的经验之谈。”钉崎贺川一脸怅然地说,“我就是成熟得太晚。年轻时被仇恨迷惑了双眼,又自诩风流地在花丛里摇摆不定,等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真正要的是谁时,你已经和你那个死鬼——”

  对着小百合冷起来的眼神,钉崎贺川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知道错了。

  “和你那位如今不幸逝世的前夫结婚了,看你们生儿育女,看你们举案齐眉,我的心每天都像被刀捅穿了几百次。我就是在你结婚的那天开始成熟起来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漫长的二十年等待。好不容易等他……不幸去世,我又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门等你走出来重新爱上我。我看五条家的臭小子就和我当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比我成熟起来的时间门稍微早那么两年。之前我还听遥说过她考虑找个男人结婚,还打算给她介绍几个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呢。”

  钉崎贺川满脸遗憾,显然这人就是自己淋了雨还想着要把别人的伞撕烂的类型。

  “是么?”钉崎小百合轻笑,“说的我好像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毕生的心愿一样。”

  “没有区别。在你身边,我也时常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不过总是会格外珍惜时间门,毕竟和你在一起的每分钟都很珍贵。”钉崎贺川握住了自己用半生时间门追逐的心爱女人的手,和她缓步行走在皎洁的月色下。“而且,月色……绮丽。”

  成熟的时间够早而免去了空等二十年的五条悟看着女孩掌心流动的绸带,末端的金色小铃铛在风中叮咚作响。他曾经很熟悉这双手的触感,春日遥的手总是干燥温暖,十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因为是剑道少女的缘故,她从不蓄指甲,因为指腹和掌心都有着因为练习而留下的剑茧,握在手中并不是什么“柔荑”的触感……但……

  五条悟淡定地抓起那条绸带,目光掠过被各色各样的红色带子系得满满当当的老树。

  “系在哪里都可以么?”

  “应该是吧,理论上是系得越高越有用?”

  春日遥略微迟疑地说,她对这种活动也不大熟悉。从前虽然有从神社中求御守馈赠给同学的经历,但她是纯把那当作当地名物了,谈不上什么和宗教信仰挂钩。

  “啧,还是算了。”五条悟说,“你今天没带皮筋儿么。”

  “是啊。”春日遥今天早上出门太急,以至于没带束发的东西。普通地坐在家中还不觉得,这样在有风的天气爬山,头发就有狂躁乱飞的趋势。

  “我用这个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五条悟没等她拒绝,一把拢起她的长发,春日遥的头发是偏细软的发质,好在她头发不少,否则就会显得发量堪忧——五条悟找了个记忆中她会扎起高马尾的点,“这个高度可以么?已经够高了吧?”

  “……可以。”春日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但今天五条悟今天难得没有动辄就要和她抢夺话语的主导权,她的心情就有些松弛。对这种显而易见有猫腻的话也丧失了敏感度。虽然没能去看烟花,但身体已经温暖起来,和多年的朋友在早春傍晚的小山上漫步也许是个不错的活动。至于运动强度,对咒术师则可以忽略不计。

  “好了。”五条悟松开手掌,金色小铃铛撞击在一起。长发被束起后,她纤细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素白皮肤下是淡淡的青筋。五条悟突然又想起她生日那天,他就是借着酒意在这里留下了好几处宛然的齿痕……他遏制住自己想再次在她皮肤上肆意留下痕迹的冲动,不动声色地退开了。“看,不是还蛮好看的嘛。”

  月光从山岩的缝隙落下来,照亮了他们身边的森林。是的,浓密的树林就在他们的两侧肆意地生长,树种随着海拔由低到高不断变化,从悬铃木、山毛榉、意大利杨、枫香到日本寒樱,树丛间门还点缀着大丛的忍冬和零星的迎春,已经冒出了尖尖的淡黄色小花苞。

  五条悟看了一眼手表:

  “月亮都升起来了,快一点吧。”

  “什么?”春日遥愣了一下。

  他们加快了脚步,大约又用了十多分钟走到山顶。春日遥游目四顾,风吹得四面八方林海起伏动摇。

  “看得到吗?”五条悟问她。

  春日遥以手指掠过额前散乱的碎发,面露茫然:

  “看得到什么?”

  五条悟叹了口气:

  “差点忘记身高差了。”其实春日遥也差不多一米七,是日本女生里罕见的高个子,但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还是足以带来视觉上的差异——春日遥再次被拎了起来,对于对方的这一举动,春日遥可谓是驾轻就熟,已经不再纳罕了。她赶紧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裙子。五条悟随手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按住她绷紧了的小腿:

  “看得到了吗?”

  “什……”春日遥的声音戛然而止,皎洁的月光穿云而出,那是一轮超乎想象的巨大月亮,平缓的光把深绿色的林海映成了雪亮的浪花,山顶巨大的风蓦然掠过,于是耀目的浪在深色的潮水中凝结成块,又倏忽破碎。

  春日遥忽然想起在车站的电台节目里听到声音甜美的主持人告诉大家今晚有“超级月亮”,但那时她行色匆匆,忽略掉了这个。

  “月亮很漂亮。”春日遥轻轻地说,她的声音被吞没在了山风中。“可以放我……”

  更明亮的光一下子映亮了女孩的脸颊,五颜六色的烟花从山脚下的地方升起又在略低于他们视线的地方轰然炸开,重重叠叠的牡丹,丝丝缕缕的垂柳,星星点点的球头火箭……明亮的烟花甚至掩盖了月色的光辉。过了好一会儿,春日遥这才想起,山脚下就是烟花的燃放点,只是错落的山路和茂密的森林让人很难判断出真正的最佳观测点。

  ……除非这个人的眼睛根本不受这些障碍物的影响。

  春日遥内心的某处很隐约地动了一下。

  “六眼”还可以这么用啊,太乱来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