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远把手机塞进兜，返回包间，“你们都喝上了？”

  “还没，就等你呢！”张强拎着两个酒瓶，“啤的还是白的？”

  易远自知演技差，还是多喝点靠谱，“当然来白的。”

  “行嘞，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张强还没端起易远的酒杯，就被纪宸抢了先，并往里面灌了半杯啤酒。

  “你干嘛？我说了喝白的。”

  纪宸冷冰冰的，“我没力气把你背回去。”

  易远根本不理，又拿来个新杯子，“强哥，白的，满上。”

  听到纪宸要背易远，张强先收回了手，“远哥，要不先来啤的？我们当地的啤酒后劲儿也挺大，不比白酒差。”

  易远端起酒杯一口灌下，呛人的酒精味险些没缓过来，他默默移走空玻璃杯，“行，就先这个吧。”

  靠，辣嗓子

  幸亏没要白的。

  和纪宸不同，易远从出生起，就不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除了棒球，他没对什么认真过。

  学龄前上发揭瓦，上学后旷课打架，十几岁就能端着酒瓶吹，他不是喝不醉，但一般人灌不倒他。

  全桌共五个人，只有纪宸喝的是清水。

  酒一喝，人就开始话多，张强不停敬他，“远哥，我听那帮孩子说，你是市里来的，在体院读书，是学棒球的？”

  对方的敬酒，易远来者不拒，不喝点，等会儿装醉他都心虚。

  “嗯，到这儿体验生活来了。”

  “你们市里人真好，还能上大学，不像我，啥也不会，早早混了社会，成天也不干啥正经事。”

  “什么市里县里的，我小时候就在村里长大的，看这儿特亲切。”易远又喝下一杯，“大学也不难考，你篮球打的这么好，也可以走体育生名额，我们体院这两年挺缺篮球人才的，你可以试试。”

  张强眼中冒光，继续给他倒酒，“真的吗？我都二十了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活到老学到老。”易远没完没了地喝，“好好准备一年，明年考进来，你大一我大三，咱俩还能一起打球。”

  张强傻憨憨地挠头，“行，我一定努力，好好读书！”

  见此情况，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个个眼睛里冒光。

  刚子主动和他碰杯，“远哥，你瞅着我行吗？”

  “还有俺，俺也想上大学。”

  “草你们都考，那我也考！”

  “行啊，你们几个岁小，更容易，明天就回学校好好补文化课，准没问题。”

  “我听说你们体院特别难考。”

  “是啊，读大学哪那么容易。”

  “全中国那么多体院，这个考不上去别的，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好好读书准没错。”易远胳膊肘顶了顶纪宸，“你说是不是，大学霸？”

  可纪宸板着张臭脸根本给面子。

  无聊，没劲。

  刚才几轮酒喝的猛，易远肩膀松弛，眼神也有点迷糊。

  王强率先端起酒杯，“行，咱哥儿几个再敬远哥一个，争取明年当远哥的同学。”

  易远端酒杯的手微微晃晃，“行，我在体院等着你们！”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易远的酒被人夺下，又从纪宸口中消失。

  纪宸放下酒杯，“回去了。”

  “这才几点？”易远拿来杯子又倒满酒，“要走你走。”

  “就是的，还没喝够呢！”王强举起酒杯，“咱喝完了去唱歌，包宿！”

  “别喝了。”纪宸再次夺走他的酒杯，“等我回来。”

  纪宸按压鼻梁，独自走向收银台。

  他酒量很差，最多喝三杯。外加这种廉价的劣质啤酒更容易上头，刚喝一杯就有眩晕感。

  见纪宸走远，张强稍微凑近他，“远哥，就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喜欢你啊？”

  易远缓了缓才听清，“你也觉得他喜欢我？”

  “要不干嘛那么关心你。”张强有理有据，“而且，我瞅着他不像会喝的，还帮你挡酒。”

  易远握着酒杯，晕乎乎又美滋滋的，“说的也是，他绝对喜欢我。”

  王强观察他的反应，“远哥，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易远稍微清醒了点，满是嫌弃，“怎么可能，他那种大渣男，白痴才会喜欢。”

  张强脸红得发紫，他闷头灌了整瓶啤酒，“那你喜欢啥类型的？”

  “我喜欢……”话到一半，易远停住，“你管得着嘛，反正不是他那样的。”

  “成，怨我多嘴。”张强扇了自己一巴掌，借着酒劲掏出手机，“远哥，咱们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行。”易远视线模糊，半天才找到微信图标，“你想考体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

  手机被人抽回，顺便塞进了纪宸的兜里，“该走了。”

  “纪宸你他妈……呸，你放开我！”易远挣脱他的手，“我尿急！”

  纪宸把人送到卫生间门口，“自己能去么？”

  易远强行推开他，“小看谁呢。”

  卫生间飘着浓烈的檀香味，易远撑在水池边，视线模糊，脑袋更晕。

  可恶。

  只喝了点啤酒，劲儿居然这么大。

  之前的计划详单在酒精的影响下模糊不清，易远打算掏手机再复习一下。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裤兜。

  易远：“……”

  手机被纪宸拿走了。

  算了，见机行事。

  爱怎样就怎样吧。

  易远摸出口香糖，一口气塞下去三条。

  薄荷味能获得短暂的清醒，但易远刚走到门口，就有点扛不住。

  好在纪宸先将人扶住，“你怎么样？”

  易远难受是真，想试探纪宸也不假。

  他身体往纪宸那边倾斜，声音发软，“头、头晕。”

  “还能走吗？”纪宸把人扶稳。

  “晕，走不动。”易远把脸埋进他颈窝。

  纪宸背对着他，稍微弓腰，“上来，我背你。”

  易远胳膊垂在胸前，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纪宸肩膀。

  县城得晚上十点半，大部分门脸都已停业，马路上连辆车都没有。

  “还有多久到。”易远侧脸贴在纪宸下颌，口腔是薄荷与酒精的混合味道。

  纪宸脚步不快，“不好说。”

  县城夜晚没有叫车服务，空旷的马路只有他们两人，除了风就剩纪宸的脚步声。

  易远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纪宸，我头疼，疼……”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易远委屈巴巴，“你怪我。”

  纪宸叹气，“怪我，没拦住你。”

  “疼，纪宸，好疼……”

  面对易远的撒娇，纪宸温柔得不可思议，“到了家，给你揉揉，行不行？”

  “嗯。”易远的声音闷在纪宸后颈，声带震动的酥麻感散在心脏周围。

  纪宸背着他，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困了就睡会儿。”

  易远鼻腔发酸，胳膊缠紧他，“纪宸，你累不累？”

  “不累。”纪宸勾紧他的腿，犹豫了几秒才开的口，“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怕你觉得恶心，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纪宸声音很轻，“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叫我的。”

  易远能感受到纪宸动脉血管周围的心跳，“那就是喜欢了？”

  “嗯。”纪宸喉结在震，声音融进微微热的晚风中，“……喜欢。”

  易远的思维处于半晕半醒之间，他努力呼吸，又紧张得断断续续，“你是喜欢我叫哥哥，还是喜欢我……”

  紧张没能换来结果，纪宸无视了他的问题。

  易远下巴在他肩膀上蹭，“好困。”

  “睡吧，睡醒就到家。”

  “哥哥。”易远的声音是软的，但有穿透力，“我不想回家……”

  纪宸定在原地，心脏被穿出了一个洞，“你想去哪？”

  “我们开房吧。”

  县城酒店的高级套房，虽比不上市里的五星，也好过砖瓦垒成的火炕。

  白色床单铺展在柔软双人床，空气弥漫些盛夏燥热的味道。

  纪宸把易远扶到床上，他洗干净手，坐在旁边轻轻帮他按头，“是这里疼么？”

  房间里，只有天花板的四个角点着暖黄色的灯，易远半睁着眼，余光中是纪宸模糊的轮廓。

  纪宸很温柔，被毛茸茸的光晕笼罩。

  易远懒洋洋点点头，指尖还抓着他的衣角。

  “好点了么？”纪宸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再多听一秒，他都会动摇。

  易远轻轻哼了声，“还是疼。”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易远摇摇头，“好热。”

  纪宸撩开被子，缓慢帮他扇风，“好点了么？”

  易远没回应，只是拉扯衣领。

  纪宸起身，“我去开空调。”

  “别。”易远用力拽住他，“别走。”

  那个瞬间，纪宸身体倾斜，跌进床中。

  柔软的弹簧床，随着剧烈的幅度上下摇晃。纪宸用力撑住手掌，才没压到易远身上。

  随着易远的靠近，空气中涌动着属于他的气息。鼻腔中呼出的酒精纪宸不喜欢，但薄荷味道的口香糖让人流连。

  布帘悬挂在窗边，露着半扇未关严的窗扇。月光穿过脚踝还有手腕，曲折的光晕是引诱，他的眼神也是。

  好似恋恋不舍，又似别有用心。

  易远勾住他的脖子，发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侧颈动脉。

  他瞳孔有水痕，却又藏着团火，“哥哥，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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