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捉虫)
作者:长亭渡      更新:2023-10-11 14:55      字数:11582
  宋声一听这话,就知道陆清心里不大好受了。

  虽然隔壁的高婶子生了几个孩子,都是闺女,但他知道,即便人家生的是闺女,自个儿的小夫郎也是打心眼儿里羡慕的。

  这几天陆清还在吃药调理身体,也不知道这体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调理好,所以他总是惦记着这事。

  宋声道:“你别多想,等以后咱们也会有孩子的。不论是男是女,或者是哥儿,我都喜欢。”

  陆清抿了抿唇,相公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一是担忧不知道身子什么时候能调理好,什么时候能有孩子也说不准。二是忍不住想起了今天高婶子说的话,以后如果生了孩子,没有生儿子,相公会不会不高兴?

  现在听相公这么说,像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夫君,对他真好。

  “好啦,我知道了。”陆清道,“饭做好了,来洗洗手先吃饭吧。”

  小两口在灶房里把晚饭一吃,泡了泡脚就去屋里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陆清特地把自己做的吃的带了一份,跟宋声一起去隔壁郑家看望郑昀。

  郑昀如今每天都在卧床休养,他的腿伤还没有好,想要下床走动还得靠拄着拐才能行。

  还好身上被鞭打的伤都结痂了,平时自己拄着拐在家里也能照顾自己。

  到郑家门前敲了敲门,出来的是郑老大。昨天打酱油的时候,陆清就跟他提了一嘴,说是今天要上门探望郑昀,郑老大今天早上就没早早出门去铺子里,专门多等了一会儿。

  这会儿看他们真的来了,赶紧把人迎了进去。

  进门之后,郑老大把人引进郑昀的屋子,忙不迭的给他们倒了杯水,然后很有眼色的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去了铺子里,不在他们面前晃悠。

  郑昀在床上躺的无聊,本来想拄着拐下床走走的。但刚把被子掀开,屋里就来了人。

  抬头一看是宋声和陆清他们两个,郑昀很高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手里比划着:“你们怎么来了?”

  陆清看的时间长了,大概也明白了他手势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说道:“我跟相公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更好一些?你爹现在对你还好吧?”

  郑昀点点头,“挺好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我爹也还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坐了坐,拍了拍床边给他们腾出来的空地儿,示意他们坐下。

  宋声看了看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床头还有一个衣柜,屋子里面有一张桌子,另外放着两张小凳子,也算是刚好够用。

  他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陆清则是坐到了床边。

  他拉起郑昀的胳膊,把他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撸了撸,瞅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大部分都快好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要数他腿上的伤,没有一

  两个月恐怕好不利索。

  不过如今郑昀已经不是当初见面的时候那样狼狈不堪了,现在已经是一个端方的少年。陆清看到现在他过得好,心里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郑昀显然很依赖陆清,看着他的眸子里都是清亮亮的带着孺慕之情。

  陆清小声交代道:“平日里在家也不要只在床上躺着,这样不利于你养伤。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下地走动走动,尽量到院子里多晒晒太阳,晓得吗?()”

  郑昀听得一脸认真,然后重重的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ldo;早上吃饱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别的吃的,还能吃得下吗?()”

  郑昀一听,忙点头,表示他能吃得下。

  其实每天早上郑老大都很忙,现在家里没了郑氏,很多事情都得他亲自来做,还得照顾家里两个更小的孩子。郑老大已经写信给老家的老娘,让她来帮忙照看一段时间了,估摸着过几天就来了。

  因为早起事儿多,郑老大做早饭一般都是凑合凑合,虽然也能吃得饱,但味道并不怎么样,上次炒个菜还给炒焦了。所以早上的时候,郑昀吃的并不多。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闻见了饭香味,果然,还是陆清哥对他好,每次都会给他带好吃的饭菜。

  陆清看他像是嘴馋了,一直盯着他来的时候挂着的小篮子,他无奈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他打开小篮子的盖子,里面放着一盘今天早上做的馅饼。这次里面放的可不是葱花,还是他剁的肉馅儿。

  因为是肉馅儿的,这饼子总共没做几个。他跟相公吃完后,特地留了两个给郑昀带了过来。

  下边的一圈是油煎过的,边边泛着焦黄,一口咬下去就能吃到里面的肉馅儿,十分美味。

  郑昀接过馅饼,又看了看陆清,眼里都是笑意,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这个不管什么时候吃饭都狼吞虎咽的,习惯大概是改不掉了,没一会儿,一张馅饼就吃完了。

  陆清又把剩下的一张馅儿饼拿给他,他却摆了摆手,说自己不吃了。

  陆清看他不吃了,正要把馅饼放回去,少年忽然呀呀呀的叫住了他,不太好意思的比划了一下手势,大概意思是说,“我能不能留着中午吃?”

  陆清捂着嘴笑了笑,其实刚才是逗他的,少年还真以为他要把馅饼带走了。

  “好好好,给你留着,等到中午的时候,你拿到灶房,让你爹给你热一热再吃。”

  这下天气冷了,冷菜冷饭吃了容易闹肚子,还是热过之后再吃比较好。

  郑昀红着脸点了点头,准备到中午的时候自己去灶房热一热吃。要是叫两个弟弟瞅见了,他爹该说让他把馅饼给弟弟分一点一块吃了。

  他才不想把馅饼分给那两个讨厌鬼吃。

  宋声等着他们两个说完话后,这才走上前来。他今天是带着书本过来的,这是他特地给郑昀抄录的一些启蒙的基本知识。

  看到宋声过来,郑昀很积极主动

  ()  的给他打手势,“宋大哥,我现在可以跟着你学认字了吗?”

  少年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知识,他想读书认字。

  宋声对于他的积极性还是很欣赏的,说道:“今天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字,你先学着写。这是我专门给你整理的书,你有空的时候多看看,年前我过来检查你的学习情况。”

  郑昀脸上一片喜意,没想到那天在医馆,宋大哥说教他读书认字是真的,竟然这么早就过来教他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多读书写字,以后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今治哑伤的药郑昀还在一顿不落的喝着,郑老大还算可以,最起码这个药还是给他煎好端过去的,看起来也一直在照顾着这个儿子。

  虽然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到底是真的心怀愧疚,想要好好弥补,还是只是碍于街坊邻居对他的看法让他迫于无奈做做表面功夫,但最起码他把人照顾了,多少也算是将功补过一点。

  现在郑老大每次进屋里来给郑昀送汤药的时候,郑昀依旧是一副冷脸对着他,从来没有热络的跟他有过交流。

  其实他拄着拐适当下床走动的,但有郑老大在的时候,他一般从来不出来走动。

  对于这个亲爹,郑昀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以前后娘打他,不给他饭吃把他关在柴房里到时候,他无数次期待过他爹会来救他,但一次都没有。

  记得有一次他大着胆子跟他爹告了状,结果换来的并不是他爹给他撑腰,而是郑氏对他更狠毒的一顿打。

  从那以后,郑昀就死心了,再也不对这个爹抱有一丝期待。

  宋声教了他一遍字的笔画,又给他读了一遍,认真给他解释了一下每个字的含义。然后让他每天有空的时候就在院里的土地上拿着树枝写写画画,多写写就记住了。

  郑昀点点头应了,说自己一定会努力学习认字。

  他现在知道宋大哥是秀才了,听说还在公堂上为他做讼师,帮他说话,郑氏那个恶毒的女人才有如今的下场,他打心眼里对宋声充满着感激。

  “宋大哥,以后我要努力识字,长大了报答你和陆清哥。”

  郑昀比了一通手势,宋声在面前看懂他大概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跟陆清一块回了家。

  最后一天月休假结束,宋声又回书院上课去了。

  如今书院的课宋声已经很适应了,不过今天早上起的稍微晚了点,早饭随便扒了几口,就赶紧背着小挎包去书院了。

  陆清看相公这么匆忙,虽然怕相公迟到,但更怕他饿着。临走的时候特地给他塞了两个鸡蛋,如果路上没时间吃,等到课间饿的时候也可以垫垫肚子。

  果然,宋声刚上完早课,肚子就饿了。还好他的夫郎有先见之明,特地给他装了两个鸡蛋。

  这会儿正好是休息时间,夫子还没过来,开始上第一节课,正好有时间吃东西。

  但班内不许吃东西,他只好到书

  院里找个地方吃。

  如今夏日里的凉亭四面透风,格外寒冷,但好在周围有几棵高大的树挡着,没什么风吹进来。

  他刚把鸡蛋剥开,就看到陶丰以及楚越还有其他几个学子一块过来了。

  这几个人几乎都是前几日他们在茶楼里聚过的那几个人,与宋声都还算熟络。

  等他们到了凉亭之后,宋声还没开口打招呼,就听见陶丰叽叽喳喳的开口道:“宋兄,你竟然已经开始吃上了!”

  这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他背着他们悄悄偷食的指责,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陶丰他们几个人纷纷从袖带里掏出了一个食袋,每个人食袋里装的吃食都不一样。

  有的人里面装的是街边卖的油饼,有的人装的是几块糖糕,还有人装的好像是红糖馍馍。

  尤其是陶丰带的油饼,刚一拿出来,有人的香味儿就飘了整个亭子。

  宋声一时间看的有点呆住了,没想到休假之后第一天来上课,起晚了都不止他一个人,大家都差不多啊。

  要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吃的来上课,应该都是和他情况一样,时间来不及吃早饭了,走的时候就带了一点,等到了书院再找时间吃。

  他就说刚才早课读书的时候,总能闻见前面那一片飘来一股子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次,还以为是他太饿的缘故,没想到还真是有人带了油饼过来。

  “陶兄,你这个油饼在哪买的?闻着好香啊。我拿我一品斋的糕点跟你换一块行不行?”

  陶丰带了好几块油饼过来,光吃油饼他都吃腻了,点头道:“来来来,分你一块,把你那糕点给我尝尝。”

  两个人交换了吃食之后,陶丰又道:“这油饼是路上在一个小摊上买的,就在红运巷里,你要是想吃,我下次再给你带,反正顺路。”

  “多谢陶兄,我下次还拿糕点跟你换,绝对不白吃。”

  这会儿距离夫子过来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几个人边吃边说话。

  其中有人道:“陶兄,你那天说的官盐的船失踪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说那天河中心起了大雾,船上的人没掌好舵,加上当时下了雨,风浪太大,不小心翻船了。”

  “就算是翻船了,那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反正我觉得很诡异。一艘船就这么平白消失了,事后官府派了不少船只打捞,连个渣子都没捞上来。”

  另外一个学子道:“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反正不影响咱们这的盐价就好。”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不是他们该管的事。就算是担心,那也是干着急,况且这事跟他们也没关系,最多就是吃饭的时候有个大事可以聊聊嘴罢了。

  宋声就带了两个鸡蛋,一会儿就吃完了。听着他们又在讨论运盐船只的事情,他一直没吭声。这件事官府自有论断,说的多错的多,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

  等到大家快速的把带的吃食吃完,赶紧拿出汗巾擦了擦嘴,不然等会儿上课的时候,夫子看到他们嘴上粘的有饭

  渣,又该拿眼神横他们了。

  宋声今天带的汗巾是陆清这几天绣的新的,上面的花样很少见,是他的小夫郎前几天绣帕子的时候绣的。

  这汗巾适合男子用,他当时看见觉得很好看,就求了求他的小夫郎这个不要卖掉了,让他自己留着用。

  这会儿大家都看到宋声把汗巾掏出来擦嘴,看到帕子上的花纹,纷纷嘲笑道:“宋兄,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用带绣花的汗巾哈哈哈哈!”

  “不过还别说,你这上面的绣样还怪好看的。”

  这上面的绣样是一朵云纹,本来汗巾是白色的,这用的绣线也是白色的,但不是纯白,多少有一点色差,再加上这云纹绣的十分精致,捎带着让这汗巾都感觉高了一个档次。

  “这是在哪买的?回头让我也多买几个回来用。”

  宋声看他们喜欢,想起自家夫郎还绣了好多个放在篮子里,准备抽空去城南的王氏布行卖掉,他道:“这个是在城南的王氏布行买的,不知道他家现在还有没有,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

  宋声是故意这么说的,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买这种汗巾,购买量一上来,需求量就大了。到时候布行里的老板也能给清清一个好价钱,而且说不准就会看中他的手艺,提价要求长期合作了。

  虽然他不想清清辛苦的做绣活,但他白天上学去了,清清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无聊。一是做些绣活可以打发时间,二是他的小夫郎总想自己做点什么能挣点钱补贴一点家用,不让他做他还不高兴,只要不熬夜伤眼睛,宋声都随他心意。

  “王氏布行啊,那我回头让人过去看看。要是有的话就多买几条回来,最好有不同的花样,这样我每天就能换不同的汗巾了。”

  陶丰说完后几个人那赶紧往班级里去了,时间不太够了,夫子快来上课了,要是让他瞅见他们几个迟到,估计又要罚站了。

  崔夫子是个很严厉的夫子,不管班上的学子是出生于何种家世,他基本上都一视同仁。但凡有谁违反他定的规矩,他从来不会因为你爹是什么什么官儿,就让你免于责罚,他向来都是照罚不误的。

  几个人匆匆进了班里,前脚屁|股刚落座,后脚夫子就进来了。

  好险,差点儿迟了。

  上午两大节课,都是崔夫子负责教的。不过具体的上课内容是什么,还得看崔夫子怎么安排。

  一般情况下都是先让大家熟读一遍他今天要讲的文章和句子,然后在课上开始逐字逐句的讲解其中的含义,最后就是让全部背诵,第二天会当堂抽人默写。

  一旦有人默写不出来,直接当场拿着戒尺打手心。一句写不出来就是一板子,小手能红肿一天。

  别问宋声是怎么知道的,他可是记忆超群,过目不忘,背诵默写之类的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主要的原因还是上次抽到陶丰默写句子的时候,有两句话没默写出来。夫子打了他两板子手心,让他嗷嗷着说疼了一整天。

  不过全班的学子也不

  是每个都是认真学习,同一个课堂,总有人认真,有人摸鱼玩耍。

  夫子抽人默写背诵的时候,一般都是抽一些积极上进好学的,很少会抽那些懒散吊儿郎当的学子。

  如果不小心抽到了,比如陶丰,只能说他倒霉,运气不好撞上了。

  一上午的课,班里的很多学子都听得昏昏欲睡。看来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精神都很懒散。

  好不容易上午的课结束了,夫子前脚刚出去,后脚全班像是炸开了锅,跟刚才听课完全是两副不同的状态。

  宋声有种突然回到了前世的高中时代那种感觉,他甚至怀疑班里这帮同窗可能压根就不是昨晚没睡好,而是单纯的因为听夫子讲课而昏昏欲睡。

  上午的课上完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陶丰拉着张俞思他们准备去外面的小吃街吃饭。

  他问宋声:“宋兄,要一块出去吃不?”

  旁边的张俞思道:“快别喊他了,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家里头有一个贤惠的小夫郎给他做饭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去吃。”

  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很少有人会提及家里的事,甚至还有几个人现在都还未成婚。

  一听这话,陶丰这个至今还单着的人只觉得心口上来了一记暴击。

  也罢,不来算了。

  他又叫盛博文一块去吃饭。

  盛博文道:“抱歉了陶兄,我中午是跟宋兄一道也回家里吃的。”

  “你也有小夫郎给你做饭?”

  盛博文脸色微红,不大好意思说道:“不是,我还未成婚。”

  一定还没成婚,陶丰又怂恿他:“还没成婚回家吃什么?走走走,我知道小吃街新来了一家特别不错的炒面,一块尝尝去。”

  盛博文拒绝了,“陶兄,虽然我还未成婚,但已经有未婚夫郎了,他在家等我一起吃饭呢。”

  陶丰感觉自己心口上又来了第二次暴击。

  这现在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不是有家室就是有未婚夫郎了,一个个都这么年轻,这么早成家干什么?一个人多过几年自由的日子不好吗?

  谁让他无法理解别人夫郎热炕头的感觉,只好放弃叫他俩一块儿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张俞思有些纳闷,说道:“陶兄,你怎么不叫楚兄一块陪你去吃饭啊?你俩是闹矛盾了吗?”

  一提起楚越,陶丰心里就来气。偏偏还嘴硬道:“谁跟他闹矛盾了?我跟他本来就关系不好,这是懒得找他一块吃饭呢。”

  他这话一说,好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俩闹矛盾了。

  平日里虽然陶丰嘴上总是嫌弃着说楚越这不好那不好的,但每天来书院上课,依旧是一块来,一块走。就连中午吃饭基本上也都是一块的。

  今天倒好,闹矛盾了,怪不得陶丰喊着宋声他们一块去吃饭呢。

  大家心里都憋着笑,在他们看来,楚越是个性子很稳重的人,一般不会主动与别人吵架的。

  肯定是陶丰这个

  嘴欠的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人家给惹生气了,这才不理他的。

  于是大家纷纷劝道:“陶兄啊,你就不要跟楚兄置气了,都说早上吵架晚上和的,你快去找楚兄道个歉,没准这午饭还是能一起吃的。”

  这话一说完,陶丰就炸毛了。

  “谁想跟他一起吃午饭了!我才没有。张俞思,走走走,我可记得你没有家室,咱们一块吃饭。”

  张俞思无奈的笑了笑,只好被迫跟着一块走了。

  这边宋声跟盛博文看到陶丰一副炸毛的样子,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陶丰这个人虽然平时是个话唠,但为人仗义,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但人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惹楚越生气。

  楚越是个沉闷的性子,从来不爱说话,两个人同班一块儿上学这么久,宋声他们俩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宋声觉得这两人很有意思,性子刚好相反,但也互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从小玩到大吧。

  中午宋声跟盛博文一块回的家,陆清早早就把饭做好了,今天天气比前两天还冷,早上一起床就看到地上下了一层厚厚的霜,现在晚上都不敢打水放着了,因为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会结冰。

  午饭做的肉面条,面条切的宽宽厚厚的,下到锅里面又放上几根青菜,然后把炒好的肉倒进去,最后放上盐,再撒上几根葱花,闻起来特别香。

  中午的面条宋声吃了两碗,本来一路走回来他的手冻得厉害,吃完面把汤也喝了个干净,整个人瞬间发暖不少。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上课的时间便短了许多。宋声刚吃完饭擦了擦嘴,就要起身去书院了。

  他挂上自己的斜挎包,说道:“清清,我上学去了。”

  陆清应道:“先等等。”

  说完后他急匆匆地进屋了一趟,在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双去年做的那双手套。

  “相公,路上冷,早上忘记跟你说把手套带上了。我上午就给你找出来了,刚好你就戴着手套去吧。”

  “好。”宋声乖乖的接过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出门去上学。

  他走到南哥儿家的院门前,敲了敲门。

  盛博文已经吃好饭在等着了,这会儿听见敲门声,直接拿着书走了出来。

  “走吧宋兄。”

  两个人一块朝着书院走去,路上盛博文注意到宋声手上戴着的手套,惊讶的问道:“宋兄,你手上戴的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保暖的,又灵巧又方便,在哪弄的?”

  读书人最怕冬天伤到手了,家里条件不算好的,手指经常会长冻疮。一到夜里就发痒,白天还会肿的厉害,会影响提笔写字。

  上午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走在路上因为手冷,两个人都把手缩在了袖子里。

  这一会儿盛博文然后就是把双手交叉缩在袖口里,宋声则是戴着手套,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宋声道:“哦,这是我夫郎特地给我做的手套,怕我读书写字

  把手给冻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兄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调,但他就是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盛博文夸道:“你夫郎手可真巧!”

  “我也觉得。”宋声道。

  盛博文:……

  是的吧,是的吧,他就是在炫耀他夫郎。

  两个人很快到了书院,今天下午上的还是君子六艺课。

  六艺里的内容是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而且这六艺还有小艺和大艺之分。

  其中六书、九数为小艺,相当于初级课程,比较简单;而五礼、六乐、五射、五御为大艺,属于高级课程。

  今天要学的便是五礼。

  这个有点像是前世学校里那种体育课,一上体育课老师就开始教广播体操一样,这个是把学子们拉到学院里的空地上,教他们五种礼。

  本来冬天天气就冷,大家都懒得从班里出来。还硬拉着学子们到书院里的空地上学习礼仪,一个班几十个人一出来就茸拉着脑袋,一副没精神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喜欢这节课。

  好在现在是下午,今天太阳正好,空地都被笼罩在日光里,比阴天的时候暖和不少。

  空地上早已经备好了书案,每个学子一张,前后左右距离都很大,方便学子们跟着学做礼仪。

  教授这节课的是另外一个夫子,姓邱。大概也知道学子们精神不佳,看到有个别的注意力不集中,打着瞌睡东倒西歪的,也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他在上面说道:“这礼,说的就是礼节,身为读书人,首先要知礼懂礼,其次是要有礼。而这五礼,其中包括吉、凶、宾、军、嘉这五种礼制。

  这吉礼啊,是教你们如何祭祀祈福的;凶,则是教你们在遇到丧葬吊唁时应该有的礼节;宾,是在接待宾客时应该有的礼节;而军,顾名思义,也就是跟军队打仗有关。是教你们在征伐操练以及人际交往中的饮食、穿着等细节上的礼节。

  除此之外,这五礼同时还应包含忠、孝、仁、智、信这五种信念。”

  邱夫子本来对那些打瞌睡的学子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偏偏有人睡着了,还呼声震天响。这下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而这呼声震天响的学子,正是陶丰。也是巧了,这次的座位都是大家随便坐的,他就坐在宋声的正前方位置。

  “这位学子,这位学子,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陶丰睡得很香,大家纷纷扭头看他,楚越就在他右手边坐着,看起来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并不打算施以援手。

  宋声叹了口气,从后面捡了个小石子,朝他的背上扔了过去。

  陶丰一下就被打醒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邱夫子又喊了他一声,陶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夫子点名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说道:“夫子……”

  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邱夫子有

  些生气。

  这会儿他问道:“麻烦你回答我,刚才我讲的这无礼,都是指哪五礼,其中具体指什么?”

  陶丰挠了挠头,一个都答不上来。一着急他偏着头跟旁边的楚越求救,可惜楚越一副端坐着不看他的模样,显然是不会帮他了。

  他又扭头看向后方的宋声,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宋声倒是想帮他,结果被右前方的楚越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他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陶丰被夫子罚抄五礼的相关内容一百遍,这惩罚力度,对比着崔夫子已经很温和了。

  但陶丰依旧哭天喊地的,要知道,他宁愿挨手板,也不愿意抄写东西啊!

  于是这节课刚下课,陶丰就可怜巴巴的求到了宋声这里来,“宋兄,就帮帮忙嘛,我知道你能模仿字迹,也不让你全抄,就帮我抄五十遍,怎么样?”

  宋声无奈,就算他会模仿字迹,也不见得他就喜欢抄写啊。

  “宋兄,就帮帮兄弟吧,兄弟会记你一辈子的。”

  “那倒也不必,记我一辈子什么的还是算了,我怕你未来的媳妇儿不同意。”

  陶丰没想到宋兄还会这么幽默,因为被罚抄写难过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不少。

  “你要是肯帮我抄,下次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如何?”

  “行,我帮忙。”

  陶丰说的对,没准哪一天自己就需要他帮忙了呢,这世道,谁又能说得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陶丰觉得凡事有来有往这交情才会更加深厚。这次宋兄帮了他,等下次宋兄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帮忙的。

  这节课上完,中间休息了一会,下一节课上的便是五射了。

  这拉弓射箭,现在大家都是用的书院配发的弓箭,廉价并且不耐用。而且用完之后就会收上去,哪个班需要用的时候再发下来。

  时间一长就有磨损,今天宋声拿到的这个弓,刚一拉开,弦就断了。

  这年头的弓箭并不便宜,书院经费有限,采购的也都是最廉价的弓箭。当然,如果不想用学院里配发的,也可以自己带弓箭。

  书院里只有家境不错的世家子弟才会自带弓箭,其他人几乎用的都是配发的弓箭。

  平常的弓箭因为拉弓的弦比较难做,是用羊肠拉丝叠加缠绕,经过十几道工序做成的,所以一把弓箭价格很贵,差不多要六七两银子。

  书院大批量采购的话,应该能便宜一些,但最起码也要四五两银子一把。

  宋声今日不小心把这把弓拉坏了,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练习拉弓射箭的张俞思都惊讶了,“宋兄,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一伸手把弓都拉坏了。”

  盛博文听见之后也走过来看了看他的弓箭,担忧道说道:“宋兄,还有好一会儿才放学呢,要不去跟夫子说一下,再去领一把弓箭吧。”

  至于拉坏的这个,也不知要不要赔偿。

  如果需要赔偿,四五两银子怎么说

  也不是一笔小钱(),像他们这种寒门子弟?()_[((),听着都觉得不好受。

  不过宋声看起来倒还淡定,弓箭平时不用的时候是要做好保养的,今天他拉弓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弓不大好用,好似根本没抹过松油润滑。

  他垂眸沉思了一下,说道:“没事,我去找夫子说一下情况。”

  教习拉弓射箭的夫子是武将出身,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就退下来了,上面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在书院里教习射箭的差事。

  宋声走到他面前,说道:“夫子,我这把弓坏了,能给我换一把吗?”

  岑教头一看,好家伙,这书生看着瘦弱的很,是怎么把弓拉断的?

  宋声之前的确没什么劲,就连打桶水一手拎一个水桶都提不动。

  不过经过一年的锻炼,他现在比以前强太多了。况且拉弓射箭又是他擅长的领域,自然是要容易一些。

  “这弓坏了,就去领一把新的吧。不过既然是你弄坏的,按照规矩,需得赔偿。”

  这把弓也被不少人用过了,原价是五两银子一把,但因为不少人使用过,最后让宋声赔偿二两银子。

  别说五两了,就算是二两银子,宋声也是不打算赔的,这弓一看就有问题。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夫子,还请您仔细看一下这把弓。按照规矩,我们每次上课前领到的弓箭都是之前涂抹过松油进行保养过的。即便是上一节课有别的学子使用过,这松油也不该磨损的这么快。”

  甚至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松油的痕迹,只要岑教头摸一下,他就能发现,这弓箭近期压根没被保养过。

  岑教头把弓箭接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弓箭上还真是如这位学子所说,上头竟然闻不到一丝松香。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愤怒,学院的这一批弓箭每次抹松油保养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没想到其中却有人中饱私囊,用来保养弓箭的钱花了,可这弓箭却没保养。长此以往,这一批弓箭很快就会用废,到时候又得花钱采购新的。

  “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我会查清楚的。你先去领一把新的弓用着吧,先不必赔偿了。”

  岑教头这一节课教了几个动作之后,就匆匆忙忙出去了,让学生们自己在空地上对着靶子练习。

  拉弓也是需要力气的,宋声新换的这把弓比之前的弓更难拉。

  不过他的命中率很高,夫子要求这么长的距离,他能正中靶心。

  看到他射箭射得这么好,就连楚越这种从来不多话的人都难得夸道:“你这个弓箭练的着实不错,比得上世家大族的弟子练习好几年的水准了。”

  宋声想起自己前世浪费了不少时间学习骑马射箭,没想到穿越后还用上了。

  这节课过去,他的胳膊拉弓拉的发酸。感觉自己好似拎了一天的水桶,那般酸软无力。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同窗们都跑得飞快。把弓箭上交,一溜烟就收拾东西走了。

  宋声也跟着走回班级里收拾东西,在前排坐着的李元收拾好东西,主动走过来问道:“宋兄,请问你在学习射箭方面有什么心得吗?方便透露一下吗?我可以付费听你教学。”

  李元身为县令的儿子,在读书一道上也很优秀,从小就被家里人夸聪明,从书院入学的时候开始,就一副高傲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会拉下脸来问宋声请教他如何学习拉弓射箭。

  宋声也很意外,不过都是同窗,既然人家都开口了,教几句还是没问题的。至于付费就不必了。

  宋声答应下次上去骑射课的时候跟他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宋声收拾东西就往家走。

  冬日里白天愈发的短,这个点回去,到家天都暗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声跟陆清说着今天书院里发生的事。

  “今天下午上课,学习拉弓射箭,头一个弓被我拉断了,换了一个才好一点。不过这个弓还是很难拉,一节课上下来,我这俩胳膊都没劲儿了。”

  陆清一听,赶忙说道:“这么累呀,那等晚上睡觉前我给相公捏捏胳膊吧。等会儿我再烧点热水,给你拿热布巾敷一敷。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胳膊该痛了。”

  宋声其实也没那么矫情,就是跟夫郎说出来之后,夫郎会心疼他。他喜欢清清对他一脸关心的样子,心窝里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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