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告别
作者:春风榴火      更新:2023-07-16 08:15      字数:8120
  江萝像个纸片人一样,轻飘飘地走进客厅,悄无声息地回自己的房间。

  江猛男余光瞥见脸色惨白的她,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边站起来:“臭丫头,你走路没声儿啊?&34;

  江萝宛如幽灵般缓慢回头望了他一眼:“你们继续,别管我。”

  听着小姑娘意味深长的话,江猛男有点脸红害臊:“不是,继续什么继续,我们只是在看电视,你别想多了。”

  江萝望了望电视里的广告,幽幽道:“哦。”

  进屋之前,她又对江猛男和陆缦枝说:“我还想要个暖男大哥哥,爸妈加油!”

  一看这小姑娘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对劲,陆缦枝走过去,温柔地询问:“怎么了宝宝?你不是去找朋友们玩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34;

  他们不问还好,她还可以一个人慢慢地消化情绪,但恰是这样暖心的关怀,让她的眼底泛酸。

  委屈如浪涌般袭来,压都压不住。

  她搂着妈妈的腰,在她怀里抹了眼泪,小声说:“刚刚才发现,我喜欢了很久的人,原来…他没那么喜欢我。&34;

  江猛男去厨房给她接了杯水,听到这话,不以为意道:“又跟祁盛吵架了?”

  俩人隔三差五小打小闹,闹起来,就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但没两天,又和好如初了。

  陆缦枝拍着女孩的肩胛骨,陪着她坐在松软的沙发边:“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喜欢我,只因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江萝感觉呼吸都要窒住了,“如果我离开他,是不是…他就不会爱我了?”陆缦枝和江猛男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猛男脑回路比较直接,提议道:“这还不简单,你就离开他试试呗。”

  陆缦枝推了他一下:“乱说什么。”

  “本来就是啊,祁盛如果想在我们乖宝身上找安全感,觉得这个女生平平无奇、但离不开他,那我觉得可以算了。我们乖宝这么好,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34;

  江萝听到爸爸这样说,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算了,怎样才能算了。

  r/≈gt;“爸爸,我的心好痛哦。”江萝哭唧唧地说,&34;我舍不得离开他。&34;

  江猛男叹了口气,拿纸巾给她擦了鼻涕:“祁盛那小子,我看着他长大,他对你一直很好。也正因为这样,你俩的关系一直很模糊,有没有可能,你错把习惯当成喜欢,而他,错把喜欢当成习惯?&34;

  陆缦枝望了江猛男一眼,略带诧异地唤了声:“猛哥。”

  “昂?”

  &34;这是你这辈子说出来的唯——句稍微有了点道理的话哎!&34;

  “什么!我我…我一直都很有道理的好吧!”江猛男嚷嚷道,“如果不是对人性的奥秘有仔细的观察,我怎么可能有这样深刻的洞见。&34;

  “得了吧你。”陆缦枝宠溺地笑了起来,&34;给你几片羽毛,你就要上天了啊。&34;

  江萝被父母这样一闹,眼泪倒是收了回去,情绪平静了几分:“我喜欢了他十年,我对他好,所以他选择了我。如果、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像我这样的普通女生,他是不会多看一眼的。&34;

  江猛男似乎总游离于她悲伤的情绪之外,不合时宜地来了句:“那什么,煤球也喜欢你,这事儿你知道不?&34;

  江萝郁郁寡欢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陆缦枝追了上来,江猛男也要跟着进来,被她挡在了门外:“你还是去给你闺女做饭吧,别在这儿添乱了。”

  “什么?你一回来我就沦为做饭的了?以前都是我开导她好吧。

  “你别把她气哭就好了。”

  江猛男离开后,陆缦枝走到江萝身边,牵起她的手,陪她一起坐在飘窗边看月亮。

  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轻轻握着她,告诉她:“宝宝,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路上必不可少的成长,每一场痛哭,都会让你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

  &34;妈妈你好多鸡汤哦,而且都炖的挺浓的。

  陆缦枝不禁失笑,一双美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水盈盈的。

  &34;不好意思啊,情感综艺上多了,是这样的。

  江萝靠在陆缦枝的肩上,絮絮地说:“其实,我很想跟他讲:你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好。

  “可…我说不出来

  。”小姑娘低着头,拨弄着衣服上的纽扣,“我从小就是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女

  生,但祁盛不一样,他好厉害的,当年他一搬到雾宿巷,就成为了巷子里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样闪闪发光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他。&34;

  “是啊,宝宝,你喜欢了他十年,一直在关注他的感受,但现在,妈妈希望你听听自己的感受。&34;

  &34;自己的感受?&34;

  &34;不管是和他在一起,还是分开,都要深思熟路,好好想清楚,你究竟要什么。&34;

  她想要什么,她想成为更厉害的人,想见识更远大的世界,想变瘦,也变漂亮。江萝望了望身边的陆缦枝。

  变成和她一样漂亮又见多识广的女生。

  那一次从深海市回来,江萝心里就隐隐被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连飞机场的热饮机都不会使用,这事儿刺激到她了,她觉得自己宛如井底之蛙。这世界那么大,她只见过雾宿巷。

  雾宿巷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祁盛也成为了她黑白青春里的第一抹亮色,唯一一抹。

  &34;妈妈,我有点害怕,本来我也不是宋时微那样的女生,我…我就是江萝,就是一个很普通的

  “宝宝,你觉得爸爸普通吗?”“他…也是很普通的爸爸啊。”

  陆缦枝摇了摇头:“你爸啊,可不只是拳击手这么简单哦,他成为中量级历史上的四冠王,还曾经拿下中量级比赛连续十八次卫冕的纪录,这个纪录,至今没人能破。我说的这些你可能听不懂,但你要知道,爸爸是非常非常厉害的男人。”

  “哇。”江萝禁不住惊叹,“他都从来没有讲过这些。”

  “他为了照顾你,放下了拳击手套,拿起了锅铲汤匙,成为一个普通人,因为只有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陆缦枝微笑着说,“所以宝宝,你再也不要自卑了好吗。”

  江萝用力地点了点头。

  妈妈没有告诉她,她是江猛男和陆缦枝的女儿,所以她一点也不普通,那样只会给她无穷无尽的压力。所以她告诉她,普通是一种稳稳的幸福。

  那一晚,江萝想了好多好多。

  妈妈给她时间慢慢去想,人生之路还长,不需要在短时间内因

  为冲动就做出决定。

  世界那么大,她普经没有机会见识,去过一次深海市,看到海边的摩天轮,看到耸立的高楼和辽

  阔的大海,却还不够

  就算她混迹于百度贴吧,搜集所有她喜欢的动漫人物的信息,就算《劲舞团》里加入了各大家族,就算扣扣里有很多陌生网友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个世界,那么那么大,她应该要去看看。

  只是,一想到要离开祁盛,江萝便感觉心如刀绞。

  祁盛没有父母的疼爱和照顾,是江萝陪着他长大,好好地照顾着他,每年三十都和他一起跨年许愿,愿望是永不分离…

  次日,江萝去了学校机房进行志愿填报。

  她输入了a大的招生填报代码,鼠标闪烁的光斑在那一串字符的末尾,停留了很久很久。

  如果点击了确认,她就会一直和祁盛在一起,她永远是他的小跟班,永远对他言听计从,不需要努力减什么肥,祁盛永远不会嫌她胖、不会嫌她不好看

  可她真的甘心就这样平凡又卑微地…跟在他身后,追逐他、仰望他吗?

  “只要我不分手,江萝离不开我。”他多自信啊。

  终究,她还是删除了那一串志愿填报代码,输入了她最想填报的那所大学的代码。

  泪水模糊了眼眶。

  路远迢迢,万水千山。从此以后,就只能愿君多珍重了。

  祁盛十九岁生日到了,他是七月份的尾巴——狮子座。

  他比雾宿巷这些同年级的孩子们都更大些。

  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他普有一整年的抑郁时光,几乎处于失语状态,耽误了入学。

  祁盛每年的生日会都很热闹,他会邀请不止雾宿巷的朋友,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朋友,一起去吃饭,把生日宴办得盛大而体面。

  祁盛的青春从不寂寞,也不缺友谊。

  关于陆缦枝的事情,江萝没有告诉雾宿巷任何伙伴,甚至连最好的闺蜜宋时微,她都没有说。

  但大家纷纷言传,说江猛男家里最近金屋藏娇,甚至连“猛男炒河粉”店都休业了。

  要知道,这位叔那可是十年如一日地经营他的大排档,夙兴夜寐,从

  没有一天耽误过营业做生意啊。

  于是雾宿巷所有居民、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们,都在好奇江萝即将拥有一位妈妈的事情。

  他们坐在江萝身边,想让她说说新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34;你爸眼光那么高,以前我妈给他相亲介绍了好几个,都没看上,怎么就认识了这位啊?绝对不是我八卦哦,是我妈妈好奇而已。&34;

  “我还以为你爸会和王阿姨走在一起呢。”

  “你新妈妈是哪儿的人啊。“听说还挺漂亮的是不是?”&34;主要是江萝老爸也很帅啦,我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中年男人。&34;

  江萝对此事回答得含含糊糊,只说新妈妈是老爸以前就认识的人,不是我们这里的。

  祁盛坐在沙发尽头,半睁着眼,指尖拎着一根烟,修长的身子斜倚在沙发边,脸上带着几分倦怠。他时而跟身边的胖子和煤球说几句,绽开淡漠的笑。

  他的身影藏入了ktv晦暗的阴影里,头顶绚烂斑驳的灯光,仿佛永远照不到他身上。

  他看似融入热闹的氛围里,但江萝却感觉到他身上的某种孤寂,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真的…真的好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可是已经没有反悔的契机了。

  江萝坐到祁盛身边,少年立刻在烟缸里按灭了烟头,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小姑娘的肩。她嗅到他指尖带了些烟草的凛冽气息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喜欢这样揽着她,似占有,又似宣誓主权。

  “书包里装的什么?&34;祁盛拎了拎她的包,“这么重。”

  小姑娘神秘一笑:“你猜。

  “那我拆了。”说罢,他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我是让你猜,不是拆呀!”小姑娘有点平翘舌不分,最后都快大舌头了,夺过书包,不给他看到。

  祁盛拉了一下包,顺势便把江萝拉入了怀中,轻轻搂着,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礼物。”

  “会给你的,现在不急,等人少些的时候再给你。

  隔着包厢里晦暗的灯光,少年略带醉意地看着她,迷离又宠溺,捏了捏她糯糯的脸蛋:“好乖。&39;

  江萝敛眸,掩住了眸底的伤感,从包包里摸出玻璃瓶。

  r/≈gt;玻璃瓶子里装着她自己亲手叠的千纸鹤,满满一大瓶,五颜六色,每一只都非常精致。

  “生日快乐,哥哥。”她将玻璃瓶递给他。

  祁盛接过瓶子,放在灯光下看了看,玻璃瓶折射着炫目的银色光芒。

  沉甸甸一大瓶,装满了真心与爱意。

  “这么多,叠了多久?”他不禁问。

  “半年前就开始准备的,每天叠几只,也没花很多时间。”江萝故作轻松地说,&34;想赶在你生日前叠满一大瓶。&34;

  蛮多女生喜欢用叠千纸鹤和小星星来表达心意,这算是校园里很流行的一种礼物。

  每叠一只千纸鹤,她都会在心底默念一句——“祁盛要开心”。

  “你喜欢吗?”她忐忑地望着祁盛。

  祁盛接过玻璃瓶,指腹摩挲着:“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时,宋时微走了过来,看到玻璃瓶,发出了惊呼声:“哇,千纸鹤哎!满满的爱心哦!”

  有女生道:“太甜了吧,你们两个。”

  胖子也说:“这要是不亲一个,恐怕对不起观众了。”

  周围的伙伴们全都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祁盛将玻璃瓶搁在茶几上,狭长的眸子懒散地扫他们一眼:“要亲,也不会亲给你们看。”

  &34;不管,快亲一个。不然你对得起人家的千纸鹤吗!&34;“就是!”

  &34;人家都表明心意了,盛哥不回应,说不过去吧。&34;

  江萝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

  祁盛问她:“可以吗?”

  “问什么啊随便你。“

  他知道江萝害羞,不喜欢当众秀恩爱这种事,所以捧起她的脸,蜻蜓点水般、触了触她的唇瓣,然后单手将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捧入怀中——

  “行了啊,一帮单身狗。&39;

  &34;看把我们家乖宝给羞的…&34;

  男孩们起哄得更加厉害了,没有人看到,在他亲吻她的那一瞬间,江萝的眼泪几乎夺眶,但她用尽全身力气,忍耐着。

  祁盛,以后一个人,

  也要好好生活啊。

  那晚,江萝一直没有睡,她趁着爸妈都睡下之后,愉偷翻出妈妈的化妆包,按着妈妈平时教她的一些技巧,给自己稍稍打扮了一下,然后来到楼下,背靠着凹凸粗砺的墙面。

  手里,还拎着一盒精美的小蛋糕。

  如果祁盛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一回到家肯定会掌出干纸鹤小瓶子细细把玩。

  江萝设身处地代入自己。

  如果、如果是祁盛送她的千纸鹤,她就会把它们倒出来,一颗一颗地观察,欣赏…

  然后,他就会发现这些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里,有一颗白色的纸鹤,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那是她写给他的告别信。

  挺矫情的,跟所有青春期失恋少女一样,这封信,她边写边哭,眼泪都快把纸张浸润透了。

  她在信里跟他道别,说自己终于有妈妈了,她不愿让父母分居两地,自己更不想和他们分开,所以她的志愿填报了港大。

  那次深海市之行,她就渴望去海对岸的那座城市看看,她想见见更大的世面,现在心愿得偿,很开心。

  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总之,她会在楼下一直等他到零点,再好好聊一下,聊聊黎初洛,聊聊那天他说的那番话。想…再听听他的解释。

  希望他来,如果他及时看到那只隐藏的千纸鹤的话。月光清冷,雾宿巷陷入了沉睡,巷子尽头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

  夏日的晚风潮湿温热。

  江萝等啊等,一直等到零点。她心爱的少年还没有出现。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傻、挺矫情的。

  祁盛不可能发现那只特别的千纸鹤,他今天收到了那么多礼物,她的小纸鹤是那样的不起眼,藏在最隐秘的角落里。

  若非“有心人”,又怎么会发现呢?

  原来祁盛…真的不是她的“有心人”啊。

  江萝活动着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身子,端着小蛋糕坐在阶梯边,一个人低头默默地吃着。奶油甜得发腻,她眼睛却一阵阵地泛酸。

  她几乎哽咽着,没办法吞下一块蛋糕,眼泪顺着脸庞流淌着…

  但她发誓,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了。

  她吃完了整份蛋

  糕,擦了嘴,也擦掉了眼泪,转身走回小楼巷。

  忽然间,叮铃铃的铃声自深巷中传来,悠长空灵,惊扰了这小巷静谧安宁的美梦,也惊醒了她逐渐沉寂的那颗心。

  江萝蓦然转身,看到她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的遥远身影。

  他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篮球衫,带着一身夏日阳光的气息,仿佛从她童年的美梦中飞驰而来。

  他按下了刹车,单脚撑地。

  两个人隔着夜色浓郁的小巷,遥遥地对视着,他胸口被汗水润湿了一大片。

  可想而知,他是如何仓皇地飞奔而来,脚上还踏着室内穿的拖鞋

  他找到那只千纸鹤了,看到她的信了!

  祁盛呼吸不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玩我是吗,江萝,一定要在今天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回了家冲澡睡觉,那堆礼物丢在茶几上,也没有多看一眼。

  每年生日…其实都没有真的开心。

  父母每年都邀请他去参加弟弟的生日,却从未出席过他的生日。

  今年,祁盛没那么失落了。他从书包里取出了玻璃瓶,拧开盖子将千纸鹤倒出来,满满地铺了一整床。

  他眼角微翘,饶有趣味地想象着…这小姑娘如何一只一只折叠时的情形。

  一边看,一边笑得像个傻子。

  自然,他看到了最独特的那一只小纸鹤。

  祁盛拆开纸鹤,看到了那封沾染泪痕的告别信,已经接近零点了。

  他没有多想,仓皇地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信纸上的那些内容,什么港大,什么陆缦枝,什么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都什么东西。

  祁盛脑子都乱了,心更乱。

  “港大的事,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一个生日的惊吓?”

  江萝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流淌着…

  祁盛见不得她哭,下车走到她面前,用指腹替她拭去了脸颊的泪水,稍微放软了调子:“乖宝,不是说好,一起报a大?怎么骗我。”

  江萝用力摇着头:“祁盛,我改主意了,我志愿报

  了港大。”

  祁盛只觉得心都被剜空了一块,宛如风箱一般呼啦啦地漏着风,只觉得她简直在开玩笑,一定是玩笑,好端端的…

  “那天,在台球室,我听到你和黎初洛的对话了。”

  祁盛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没有背叛你,已经删了黎初洛的联系方式。”

  “祁盛,我介意的不是你和她怎样,你还不明白吗?”

  祁盛默了片刻:“懂了,是因为我说的那番话。”

  “祁盛,我喜欢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几乎都快…忘了我自己,忘了我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哪怕不漂亮,但也有闪光的地方。”

  她嗓音颤抖着,&34;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说,我离不开你,既然你这样说,那我…&34;

  祁盛预感到了不好的苗头,心态有点绷不住,抱着她,道歉来的果断又干脆:“我混蛋,对不起,但我没有看不起你,从来没有,你一直很好,你比我好…&34;

  “来不及了,祁盛,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看到了。”他的嗓音就像断了线飘飘零零的风筝江萝能感觉到颈间有湿润和温热的液体。

  少年竭力抑制着嗓音里的哭腔,发狠用力地抱着她:“但我不想分,真的,不想。”江萝诧异地抬起头,伸手温柔地轻抚他湿润的脸——

  “不要哭啊。

  祁盛几乎哽咽,失声痛哭:“哥哥知道错了,你别走…”

  那是江萝第一次看到祁盛哭,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过

  可他现在,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比她还伤心一万倍。

  &34;别像他们一样,丢下我…&34;

  小姑娘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五脏六腑像经历着一场大的地震,动荡难平。

  “不要哭,求你了。”

  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跟他一起哭了起来,“哥哥,你这样,是想让我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你伤心。&34;

  祁盛抱紧了她,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

  那是她用他的钱,给自己买的第一瓶香水的味道,虽然廉价,但是他也好喜欢。

  祁盛稍稍平静了些,还紧紧搂

  着她,不肯放开。

  她已经作出决定了,志愿也填报了。

  就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夏水难收,再难回头了。

  “哥哥,谢谢你看到那枚千纸鹤,谢谢你来找我。至少,你让我知道,这段恋情…不是我的一厢情愿。&34;

  “本来就不是。”他抱着他,几乎快要把她扼进自己的身体里了,“是情投意合,是两小无猜…&34;

  江萝痛哭失声。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留她,都已经留不住了啊!

  &34;祁盛,我填报港大,是因为我想去港大,你知道我好喜欢看书,相比于艺术专业,我心里更喜欢文学。a大是理工科的学校,你的计算机专业属于一级学科,艺术也很好,但他们的文科却不太行。一开始我不敢跟你说,是怕你一时冲动,为了和我在一起,也报了港大。这样,我会于心不安,未来近在眼前,我们都要做对的事。&34;

  直至此刻,祁盛才逐渐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未发现的冷静与成熟。

  在他印象之中,江萝一直都是个追着他跑的小屁孩,没什么主见,恋爱中什么都听他的,他想填报a大,她一定会跟随。

  但祁盛错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选择了最想要的未来。

  他止住了泛滥的情绪,黑眸仍旧带着湿润的水光:“我们乖宝,长大了。”江萝哭的很伤心。

  祁盛捧起了女孩的脸,深深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两个人的眼泪混在一起,唇齿间满是苦涩的滋味。江萝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一边竭尽全力地回吻着他。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也漫在两人的心上。

  良久,祁盛抬起头,望向漫天璀璨的星辰,嘴角勾了勾:“江萝,你看,是夏天了。”江萝肝肠寸断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他温柔的眼睛,落满星河——

  “去看看那个盛大灿烂的世界吧,哥哥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