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作者:恪非      更新:2023-07-14 11:48      字数:4417
  他说罢,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那嗓子,如黄鹂一样原叫的十分好听。我管辖之地有个妓/院正差个窑姐,便把她发落了进去。也算她自己倒霉,她家还有个老娘到处来寻她,我便又让她娘做了那妓/院的粗仆。你难以想象,每日她女儿在屋子内被人折腾的要死,只能发出沙哑的求饶声,而她老娘却站在门外任那些喝醉了的客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他的话说完,石榴已经全身冷汗,膝盖都软了。若不是朱今白兜着她,她早就瘫软了下去。朱今白好笑的看着石榴,声音贴过去:“怎么?害怕了?”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鬓角,指腹上黏了一层冷汗:“你放心,你又不是她,我必然不会舍得那样对你的。但你得听话,乖乖告诉我,为何在这偷听?恩?”他咬断的尾音像是一柄锃亮的剑笔直插入石榴的胸腔。石榴耳朵嗡嗡的,从未听过如此可怖的事,愣了会儿,更是拼尽全力捶打他:“变态!疯子!”朱今白哈哈大笑:“这都受不了了?你不知的变态的事更多着呢。你乖乖的说出是谁让你来的?”也许是惶恐到了极致,石榴倒生了反抗的心,大声唾骂道:“疯子,我不会告诉你是谁的,你要是敢这样对我,我就从这山上跳下去摔死,我死前也要拉着你一起走,死后也要在地府里天天折磨你。”瞧瞧这小猫似的爪子,朱今白笑的更大声,拍拍她苍白的脸颊,松开她:“不说也便罢了,你不说我自己想办法去查。”他这话说完,一双潋滟绝绝的眸子好笑的盯着她,颇调皮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石榴躲避不及,鼻梁差点被他捏碎。“傻孩子,你还真是蠢得可爱,我随便编个故事你便当真了?”石榴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骗她,一时又是气又是怒。正磨砺了爪子伸手去挠他,但听山中石阶上有沉稳的跫音,朱今白眸光一转,张开双臂,白色的身影如仙鹤一样向远方掠去。石榴紧盯着他的眸子不放。他好笑的回头看她,嘴唇微启,虽隔得远,石榴还是从他的唇上读出了他说的话。“呆子!”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襄阳王有点变态第19章 雪鹰殇这段日子里,顺天府的东华门襄阳王府里的家仆行事颇为低调,自家的王爷将自己原本肥硕的封地换成一个疫病之后的颓城,朝堂里不少人明着暗着看笑话,只期待着什么时候这王府入不敷出,倒了去。丁管家这些日子过得极为忧心,襄阳王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希望他过得平安顺遂。奈何上天不长眼,林昭仪生前不得宠,连着自己的儿子在成祖那也不讨喜,就连王爷赐了封地,也未曾将昭仪抬为妃位。可世事变化莫测,谁都没想到如今的皇帝陛下逼宫夺了正统,其余王爷和皇子杀的,关在宗人府的关在宗人府,幸而他们王爷活得低调又讨了如今陛下的欢喜,倒是比以前过得要安逸多了。正想着,忽听奴仆将王府大门开了,惊叫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朱今白看着小顺子,好笑的拿着手里的扇子点了点他的脑袋,痛的小顺子忙的捂住脑袋。“瞧你高兴的,如今快到母妃忌日,我自然得回来。”林昭仪死后仍是昭仪的位分,死后也只能同别的妃子挤在一座陵墓。朱今白思及此垂了垂眸,淡笑着将眼底的哀伤隐了去。丁管家亦如往日那样消瘦,站在那四肢干瘪偏生脑袋圆溜的很。看见王爷回来了,他细细打量了才道:“王爷瘦了。”朱今白哈哈大笑,拿着扇子愉快的踏入大堂:“丁管家也瘦了,我不在王府多亏了你。”丁管家叹了口气:“比之王爷,我们待在府里都是享些清福罢了。”当今圣上乃是藩王夺位,自然知道王侯身边的禁卫军是多么大的威胁,于是刚登上皇位便削去藩王的兵权,还好朱今白有丁管家护着,名义上将禁卫军交给紫禁城,背地里在自己所属的封地里早就栽培了自己的势力。如今皇上年岁高长,政事也不如从前那般上心,朝堂中的公文批要大多都交给了身边的掌印太监。虽然这听起来荒谬,可皇帝也有皇帝的考虑。将朝政大权不论交给谁他都觉得不安,唯身边的太监颇为得信。他觉得太监都是无根之人,荣辱都记挂在主子身上,自己抬举他,他们必将一颗红心掏出来任劳任怨。皇帝这样想倒也不错,可他忘了那群宦官做狗做久了,在人面前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久而久之,也越发的作恶起来。趋炎附势是他们的本性,枉陷忠良是他们的职责。顺天府的官员们早就恨他们恨得牙痒痒了,可还得弓着身子装孙子。太子身出正统儒家,对这些宦官自然看不上眼,于是对他们百般刁难,宦官们也不是个软柿子任凭他们拿捏,一时之间顺天府竟然出现东宫与东厂对立的奇景。许是在太子这边吃了亏,东厂掌印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早就暗地和小狐狸襄阳王有了勾结。于是,便将太、子党贪污受贿的折子拿了递给朱今白。他们不是不扳倒太、子党,而是如今还不是时候。六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如今年岁都小,背后的世家势力也未成气候,若是此时东宫出了什么事,皇帝必先怀疑襄阳王。所以如今朱今白只养精蓄锐,做出一副闲散逍遥的样子好让各方的势力收敛心思。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久而久之让人身心疲惫,幸而王府里是个安乐窝,倒是能彻底将紧绷的神经放下来。朱今白爱喝红梅残雪烹的茶,丁管家煮了给他捧了一杯。一杯热茶下肚,朱今白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端着杯子,发了会儿呆,忽然同丁管家道:“丁伯,我这次出去遇到了一个人,也不是这次才遇到,而是这次才感觉不一样。”丁伯想了想,才问:“是男人还是女人。”朱今白放下杯盏:“一个女人。”“王爷是喜欢她么?”朱今白摇摇头:“我不会喜欢那么笨的女人。”她好像有点笨,也不是很笨,就是有些傻,傻的朱今白有时觉得好笑。丁管家看着自家王爷那双迷惘的眼,心里暗自思忖,若非王爷对人有意连自己都未发觉。于是他垂眸提了句:“不瞒王爷的话,奴才如今年岁已高,对于王府中的颇多事宜已然力不从心,王爷。”他说着,小心去观察自家王爷的脸色:“娶个王妃回来?”朱今白捧腹大笑:“丁伯,如今你也同皇兄一样,对我催婚了么?”丁伯尴尬的扰扰脑袋,不知该怎么接话。朱今白的神思却清明了:“我大概是有一点喜欢她吧,觉得她笨,她单纯,可是这样的女人作为我的妻子却是不够格的,更何况她还不喜欢我。”朱今白的声音平淡的好像再说别人的事一般。他沉默的坐了会儿,丁伯坐在他身边也紧闭着嘴。有时候,在王爷面前寡言比多话更加的适当。虽然王爷从小是由他照看长大的,可这么些年来,王爷再想什么他也不懂。可他知道,王爷还是那个王爷,那个小时候会牵着他粗糙的手去买糖葫芦的那个小团子。王府里没有女人,等丁伯走后,冰冰凉的石板和暗沉的让人发闷的朱红色墙体更让朱今白觉得闷的慌。他心里不听话的长了根刺,他想拔、出来,可又觉得自己拔出、来了便算是朝那个傻女人认输,他在想,自己对她的兴趣能走到那一步,若真到了非她不可的那一步,他会不会如往日那样理智毫无留恋的抽身出来。暮色暗下去,黑密的树和影子黏成一团,晦涩难清。朱今白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到王府的一间小厢房,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鎏金鸟笼,笼子里有一团雪白的生物。见到动静,咕噜一声从笼子的横栏上跳下来,歪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雪鹰没有翅膀,抑或说它从来了王府那夜起便不能有翅膀。因为朱今白不喜欢它不受控制。*石榴听到跫音渐起,猛地回头却看见一张平凡无极的脸。原来是姚坦之,见石榴站在凉亭里,也是愣了下连脚都忘了落。石榴见他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于是收敛起自己表情,朝他笑一笑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姚坦之本就是家中庶子,不甚讨喜,如今有了来山上看学的机会还是大哥不要的,于是他格外珍惜,希望能一举考上进士,好让娘亲在府里长长脸,少受些苦。奈何天资有限,他每日勤学苦读还不如江鸣鹤那种不走心的半吊子货,于是心里又急又气,寻了午息的时间瞧山中凉亭不错便来温书。不巧遇到了任家的小姐。他长叹一口气,也不怪江鸣鹤调戏她了,即是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看见她这张脸也会觉得心神恍惚。可恍惚又什么用?他这种身份还是好好读书才是正事。龙找龙,凤找凤,乌、龟找只鳖亲家。至于他啊,以后还是在水塘里捉一只王八回来才是对的哟!**任府。刚下了朝,任施章来不及喝一口贞娘倒的茶便连忙赶上回春堂。前些日子天气变坏,任老爷子伤了风寒,如今正躺在小塌拥着狐裘抖着烟斗。见任施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浓眉一皱:“又出了何事,瞧瞧你,出息!”任施章脸色咔白,额上漫了层汗,“爹,不是我慌张,只是孩儿不得不慌张。”任老爷子弹弹烟灰:“怎么了?”冯管家拿来马凳便带着仆人退下了,任施章坐在那喘了口气才道:“爹爹可知朝里有个姓孙的言官,一向以口舌犀利纳谏而闻名。”任老爷子“恩”了声,这人他认识,空有一肚子的学问,可人情练达都塞回娘肚子里去了,得罪了不少人,以后怕是不好过。任施章说道:“他死了。”任老爷子冷哼一声:“他往日那般样子有此般苦果也是正常。”他想了想,问道:“是皇上受不了他诛了他九族。”“不是。”任施章舔舔唇,好像能回想起同僚所说的惨景:“没有人知道是谁杀的。那日休沐,孙言官约了交好的同僚一道在酒楼里喝酒,时至元中都没见他来赴宴。孙言官一向守时的很,哪里出过这种事故。于是那同僚便去他府中看看到底出了何事。一进府但觉周边异常寂静,府里除了地上腥臭的血滩,一个人都没看着。”任老爷子这才正色,放下烟斗,说道:“化尸水。”“化尸水?”任施章喃喃的重复,不敢去深想其中的含义。任老太爷推开狐裘,从小榻上站起来,任施章连忙撑着他胳膊,只见他握笔起了封文书,唤来鸽子不知寄于谁。待这一些都做完,他才慢吞吞的走回小塌,沧桑道:“这顺天府有人沉不住气了。”任施章听罢,心里咯噔一声。老爷子为官多年,自然比他看的深看的远。这顺天府的太平日子终究要结束了。任老爷子坐回小塌,沉默片刻才道:“如此也好,石榴和霁月二人在山上读书习字,倒是能避开祸患,传令下去,纾解家中奴仆,施章,我们也得打一场硬仗咯!”作者有话要说:看出来没有,朱今白和石榴的未来已经隐晦的揭示了第20章 误桃园这一年顺天府的冬天迎来第一场雪,大片大片的棉絮从高高的天空中坠下,落在褪了色彩的山头、冰凉污秽的街道以及亮黄的琉璃瓦上。一切冷的热的都窝在白雪里,倒是有些看不清事物原本的轮廓了。孙言官满门被灭口,即使各级官员一再三缄其口,可风声却像长了毛一样四散出去,论谁都拦不住。圣上大怒,天子脚下竟然还敢发生如此大案,那贼子既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是不是那天也能毫无声息的潜入紫禁城威胁他?任施章前几日将府里多余的家丁散了钱纾解出去,崔贞身体又不大好,老爷子年事已高,家中朝中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才短短几天他脸上的法令纹就变得越发生了,可还好他生的不差,这般看过去也只是感觉更沉稳了些。皇上坐在蟠龙椅上,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任施章身上:“施章。”任施章提起精神,拱着笏板:“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