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节
作者:林一平      更新:2023-07-14 10:18      字数:4316
  曹操吃惊地瞪大眼睛, 谁都没有封邑?是想做什么?“那么太后呢?难道也无封邑、食邑?”张纮点头,“太后也无。所有人按着爵位、官职、实差领俸禄。孟德, 还有一点儿你不知道,天下所有的土地皆为王土,百姓耕种只需要缴纳二成的赋税, 再没有其它的了。可土地若是分封给诸侯,难免会再次出现土地兼并,黄巾、赤眉之动乱。”东吴只收两成赋税的事情, 曹操早就知道。他竭力在兖州隐瞒这个消息,也就是怕耕种的百姓逃逸。他不是那些不知实务的书生,自然知道全天下的土地都是两成的赋税,百姓自然可以安居乐业的,朝廷收到的也是庞大的一笔。“子纲,跟随吴侯有十年了。鞍前马后费尽心思筹谋,最后连封邑都没有,你甘心么?”张纮笑的云淡风轻,推心置腹地对曹操说:“孟德可还记得‘羊续悬鱼’?少吃一点儿,吃的久一些罢了。非要把百姓逼得揭竿而起,不过是天下大乱斗之后的再次重新分配。秦时候的贵族、西汉时候的王公,他们的后辈今次还在东吴封爵名册上的有几姓?吴侯也就是想我们这些人能够给儿孙多留点功德,让儿孙多承着些恩荫罢了。不然用不了多久,就可能是和帝、安帝、顺帝、桓帝之事再现。损了天下人的利益满足自己的私欲,有亏功德与社稷,岂能不埋下如黄巾之乱的祸根。若是灵帝能够不为已甚、董卓能善刀而藏、适可而止,你说汉天子现在需要禅位吗?”杨彪劝道:“孟德,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诸侯置于天下百姓利益之上,总会有人由一县之地想一郡,有了一郡之地又想一州。”“所以,吴侯不再将土地分给任何人,百姓得温饱则天下无动乱。”曹操挣扎,“若是我不肯呢?”张纮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今儿天气很好般,无所谓轻重。“若是你不肯,吴侯也不会勉强你,你便即日出洛阳去。”杨彪赶紧说:“孟德你可别做糊涂事儿啊。兖州不费吴侯一兵一卒你拱手相让,难道冀州能够守得住么?袁谭已经忘洛阳来了。”“你现在返程或许能够见到他。”杨弘冷冷地补充。曹操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哪里是给自己脸面,分明是想凭口舌之利问自己要冀州呢,玩先礼后兵那一套呢。可是自己不给,能守得住吗?曹操案前的茶水已经变冷,侍者悄悄地上来给曹操另换了一盏。张纮和杨彪也不出声,默默地陪着曹操静坐。随着日晷偏移,曹操终于耐不住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文先,子纲,你们知道我内眷儿女甚多,若我去太学做博士,恐怕连家都养不起了。再则跟随的曹家、夏侯家的子弟,也得有个合适的去处。”杨弘见曹操这样说,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有望,赶紧欠身对曹操说:“新朝甫立,不论文武,都缺少合适的人才。东吴有一套不甚完全的选拔考试流程,所有的官、吏都要参加考试,一视同仁、量才适用。就是陛下的亲弟弟孙仲谋和孙叔弼也是如此。”“子纲可将这流程给我一份看看么?”“可。”张纮把自己身边的一个木盒拿过来递给曹操。“孟德可以拿回去细看,三日内给我回复即可。”曹操知道今日的见面到此结束了,他起身谢过杨弘肯立即见自己,又谢过杨彪的关照,向施礼告辞。杨彪则说:“孟德,我与你一起走。”曹操知道杨彪还有话与自己说,便于杨彪并肩而行。“孟德啊,吴侯即将登基,内眷也只有一妻。”曹操诧异地看杨彪,“你是要我送女进宫?”杨彪一噎,明白是自己的话造成了误会。“非也,非也。是老夫没有把话说明白。吴侯不纳妾,亦不准其弟纳妾。天下人以后还有贵过孙家子弟、爵位高过吴侯亲弟的吗?你看看恩荫那部分有关嫡出、庶出就知道,再看看举荐和升职考核有关嫡出和庶出的影响,也就明白了。”曹操这一天受接收的信息量比较大。虽然他早有准备,但是杨彪的话还是出乎了他预料。“文先,我先谢谢你。待把那流程看过以后,再登门请教。”“好说,好说。不过我已经搬离太尉府邸了,那是汉天子的赐宅。老夫如今是依傍儿子而居了。”杨彪嘴上说的豁达,但他掩藏不住的酸涩,还是让曹操心里升起了悲凄的共鸣。“难怪我的府邸被贴了封条啊。”“咱俩啊,如今可坐不得四匹马拉的车子啦。”杨彪与曹操拱手,“封爵拜相得备八妾,如今也就是比庶民好一些而已。僭越逾制可不是什么好罪名。”曹操立即对着杨彪行礼道谢,“孟德谢过文先提醒。”曹操回去后把张纮给他的选拔官员的条件、考试流程、考核标准,仔细地看了一遍后,将荀攸等人找了过来,请他们一起来看。荀攸看过以后道:“若真是如此挑选官员唯才是用,则天下寒族士族都归心矣。”曹操指点着军中升迁试行办法,说:“公达,这军中士卒也要读书,所有为官者必得有俩年军伍历练,你怎么看?”荀攸沉吟一会儿说:“十年、二十年以后,满朝文武都是军伍出身,随时可领军。”“还有呢?”荀攸看着曹操殷殷期盼的眼神,狠心答道:“想做官、有前程的人,必会主动投身军伍,吴侯之兵恐为继往开来之最强师。”士卒是否识字,对执行主帅的命令有着很大的影响。那些聪明的能很快就升为什长、百人长,再往上就必须得识字了。东吴的官学开遍其所占之地,未来孙策麾下军卒之强不敢想像啊。“公达,你说我们能保住冀州吗?”“主公要听真话吗?”曹操点头。荀彧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隔了一日曹操去找杨彪,见杨彪果真住在他儿子的府上。“文先,你住的惯么?”“有什么不惯的。卸下了朝政,也只有数个老友往来,这院子对我还嫌大了呢。”曹操嗟叹,“你有个好儿子啊。若是我的长子还在,如今也是令郎的年纪了。我最大的儿子如今才十四岁,五子四女真不是太学博士能养得起的。”杨彪就明白曹操找他来说什么了。“孟德,我会转述给张纮,让他们君臣去商议。你不肯在冀州再兴刀兵,吴侯总该从省下的军资里有所表示。但是汉天子的供给也是有数的,孟德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曹操对杨彪一揖,“操省得不会超过汉天子的。”曹操到洛阳不出十日,就与孙策达成了交出冀州、到太学做博士的协议。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将,都要在学习后通过考核了,才能根据成绩和能力派遣相应的职位。荀攸带着曹操的手书,回冀州处理此事。郭嘉看过曹操的手书后,对着荀攸叹道:“是奉孝读书不精,才有今日之祸。”荀攸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满眼失去了生机的“鬼才”郭奉孝。是夜,郭嘉辞世。袁谭在曹操与孙策达成协议后,在袁胤的劝说下也迅速归降。张纮与他深谈一番后,应了他继续带兵的要求。放了他回幽州,解决他们袁家兄弟的内部事儿。袁谭与已经上表归附孙策的辽东太守公孙康联合,在孙策登基前在幽州将袁尚残部剿灭。西域长史府派遣使者表示归附孙策。至此,从汉灵帝薨逝开始纷乱了十几年的宇内重归平静。但是江山换了新主。第744章 武烈皇后90日升月落, 时光荏苒,在孙策坐上龙椅之后,汉室末期动荡不安的天下安宁了。但大清一直没有停下向北、向西征战的脚步。当孙策基本完成了吴国太给他的那幅疆域图, 也到了他要禅位给儿子的时候。孙策高高兴兴地给跪在自己身前的阿绍戴上的十二旒冠冕, 然后身子略后倾,仔细端详才带上的冠冕,又伸手去正了正,才郑重地对阿绍说话。“承祖, 从此你就是这大清天下之帝王了。朕望你能如这十年一样,耐心、细致、果断, 这天下以后都靠你了。”孙绍在及冠之后,跟着周瑜率领的大军在外征战十年。班师回朝后, 孙策将朝政慢慢移交给他,一边看着身为太子的孙绍跌跌撞撞地处理朝政, 一面悉心教导太孙。新皇继位, 整个皇朝继续散发着积极向上的生机活力, 丝毫没有因为换了天子而引起百官不安、朝政动荡。因为既往在皇室里那父死子才能继的帝位传承,生生地被孙家父子的禅位、皇权的平稳过渡所打破。用孙策在禅位前对周瑜所说的话就是,“公瑾,我看着他处理了十年的朝政, 该教他的都教了,他该会的都会了,我没必要恋栈帝位。”孙策果断地用自己的行动竖立了大清帝位传承的样板,但是孙策没想到在这盛大的禅位典礼后, 他在慈宁宫见到的就是含笑而逝的母亲。他从母亲手里拿过遗留给他的信札,绢帛上所书的字字句句都是对他、对孙绍的叮嘱和牵挂。对身后事的要求则是如前几日戏言的简葬。孙策想起母前几日说梁孝王被掘墓的事儿,要不是陪葬的太多,怎么会引来盗墓贼。当时还说他:“伯符啊,你要是孝顺,就莫要陪葬那些贵重之物。简简单单才能够保证入土为安哪。”花甲之年的太上皇,哪里不明白母亲的心意,分明是帝国征战多年,连禅位大典也比照着汉献帝那时候而为。把钱花在应该花的地方去。全国铺开的教育,幼童的医疗、学童每天的两餐……这些地方都是母亲坚持不能削减一枚五铢钱之处。南征北战一生戎马的太上皇,哭得宛如幼童。林夕脱离了吴国太的身体,与前来迎接她的白无常谢必安一起再次去枉死城。一路上不管是老鬼、新魂,还是资历深厚的鬼差,都默默地闪开,给二人让出道路。到了接引司,谢必安顾不上与林夕寒暄,直接让林夕把手按在打开的圆梦功德薄上,就见几团五彩光芒瞬间从圆梦薄里飞出,围绕在林夕的头顶,照亮了略阴暗的地府。五彩光团慢慢地浸入林夕的体内,片刻后,接引司又恢复了原本的阴暗。“恭喜林夕上人啊!”谢必安发自内心地祝贺林夕,“上人如今距离地仙只有一步之遥了。”林夕笑着谢过,“也是托你的福,给了找了这么许多好赚功德的时机。”谢必安摇头。“上人不必谢我。要说这赚取功德的机会,三千小世界里不知道有多少有宿根的人,被投到各朝各代能赚功德的时机点。被投去红楼做初步历练的人,太多拘束在小情小爱里,满足了私欲后,最后迷失在小富即安、小康即止,错过了让自己再进一步的机会。”林夕对谢必安拱手,“要不是我在渡天劫的时候,与你打赌输了,怕也是迷失自己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谢必安惨白的脸腾的一下变红,他略带尴尬、吞吞吐吐地说:“上人,这事儿里还有个误会。下官早就想向你解释了。”林夕看着忐忑不安的白无常,直觉他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事。“谢大人,你与我认识多少年了,你直接说好了。”谢必安起身先向林夕拱手,然后咬牙下定了决心。“上人,你在完成王熙凤的试炼以后,本来是可以有机会回去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体内,权当是做了一场记不清的梦。当然啦,你也有机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继续留在红楼里,选择成为其他被你抨击为‘傻’的人。可是没想到接引司当日出了差错,让你的魂魄落入了白狐的体内。”谢必安把捂了这么久的事情抖落出来后,压在心头的沉郁顿时减轻了。但他也怕林夕翻脸的。早在准备把这些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全套的防护,连龙鳞做成的甲衣,他都套了一件,只求保住性命就好。林夕愣住,这算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