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作者:林一平      更新:2023-07-14 09:53      字数:4814
  林海看黛玉玩的鼻尖都是星星汗了,吩咐跟着的白薇,去给黛玉拿替换的衣服。“夫君,晏晏有衣服在这里呢,就晨官儿这房间里。等她俩玩累了,一起换吧。”林海看着和弟弟比谁爬得快的黛玉,之前那个苍白、瘦削、娇弱地依偎着他的女童,那说着“爹爹,你莫要再生病了。”与现在这个活力四溢的小姑娘,任谁都难说是一个孩子了。上元节的时候,春绣悄悄去找林海,羞涩难抑地小声地和他说,她的小日子错过了快十天没来了,请了赵老先生扶脉,赵老先生说她已经有了。猝不及防的春绣怀孕,使得林海深刻认识到,这世上就没有安全期的事儿。林海立即把这事儿告诉纪氏。纪氏笑得极其开心,“恭喜老爷啊。”比照着莺歌,给春绣收拾了小院,又安排了服侍的嬷嬷、丫鬟,都照着去年归荑怀孕的例,把春绣接了过去。纪氏安排好这些,问林海,“夫君,书房那儿,妾身再给您选人吧。”“不用了,年前我让管家挑了书童。以后书房不放丫鬟了。”“听夫君的。什么时候夫君想换丫鬟了,妾身再安排。不过有件事儿,还要和夫君商量。”“婉容说吧。”林海对与纪氏的理智、现实,一直持赞赏态度。他们这样的夫妻,把事情都摆明到桌面上,先理智地讲清楚,然后俩人都会活的自如、舒畅。“妾身准备出了正月,把暮哥儿抱到正院来养。”林海点头。纪氏行事理智、端正,若能好好教养庶子,也是好事。“夫君,原说好姨娘只能生一个孩子。您看以后归荑是喝避子汤?还是您再不过去了?”林海就愣在那里了。避子汤伤身,可归荑才二十三岁啊,从此就任由她枯在后院?这也太……莫名的伤感,一下子充盈了林海的心房。“或者夫君也可以请赵老先生给归荑一副绝子汤,不然只能怀了再喝落子汤了。”林海打个寒噤。谁敢保证归荑的这个孩子,百分百能长大?这是幼儿夭折率高的吓人的年代。可落子汤比避子汤更伤身!林海心里的伤感,简直要化作实质,攥着他的心不由地抽痛着。“婉容,不能。我……”林海说不清不能什么,也说不出自己要表达什么,他才发现对归荑,得珍惜了再珍惜,绝不能这样做。他抓着纪氏的手用力。“婉容,我……”“夫君,妾身和归荑说吧。这事儿对她和春绣,对后院的女人都一样的。”纪氏反握林海的手,神色平静,缓缓说着。林海摇头,他才发现自己不能面对纪氏的规则了,也才发现纪氏的规则,对后院女人的残忍。他困难、艰涩地挤出几个字:“等出了正月,还是我去和归荑说吧。”“夫君放心,”纪氏的声音沉稳,目光坚定,“妾身抱来暮哥儿,会和晨官儿一样养育,归荑白日里可以陪着孩子,她要是愿意,晚上也可以陪着暮哥儿睡。等暮哥儿大一些,懂事了,妾身会让他知道生身姨娘的。”林海闭眼,眼前都是归荑温柔、娇美的笑靥。想想,才睁开眼,慢慢说道:“晚上还是让归荑回去吧,让奶娘守着孩子就好。”暮哥儿的奶娘、丫鬟配置和晨官儿一样。晨官儿也没和纪氏睡在一起,也都是奶娘守着。林海竭力镇静自己与纪氏告辞,回到书房就瘫在高高的靠椅里。如果说他初见归荑的时候,有什么喜欢,绝对是扯淡。没把归荑一起送去家庙,是因为原身的那一点不舍,但是这二三年相处下来,归荑的温柔,有种能安静人心的力量。原身是不是喜欢的也是归荑这样的性格呢?巡盐御史府里,充斥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可最后唯一留下来的,是不多事、又安静温柔的归荑。林海环顾书房,想着归荑在时的情景。就是莺歌,也是在她娶了纪氏以后才收的。为什么收莺歌,他检视自己内心深处——原来是怕归荑怀孕,怕归荑受到伤害,怕归荑被纪氏针对。他发觉自己对莺歌只有欲,而没有对归荑同样的感觉。原来归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里。对了,还有春绣呢。春绣难道不好吗?不,春绣也很好。春绣的温柔,是对他的依赖,更多的是惶恐的依赖。他后来才从春绣那里问出来的,他要不收春绣,纪氏就把春绣嫁去庄子上的种田郎。站在当家主母的立场,纪氏这样做,没一点儿错处。可他为什么会心生难过?林海双手捂脸,春绣多大?才过完十六的生日。难道以后也在纪氏的规则下枯守一生了?第210章 林海73林海心里郁闷,又不知如何派遣, 带上林诚, 骑马去荣国府去找贾赦——他唯一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林海甚少来荣国府找贾赦。林之孝听说姑老爷来了, 立即把人迎去荣禧堂侧厅。贾赦和邢氏正在一起看那些姬妾唱歌、跳舞。邢氏见林海来了, 行礼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退下了。贾赦招呼林海一起看歌舞。“如海,你看这两个, 如何?这是年前, 边关送来的异族美人,胡旋舞跳的最带劲儿了。”贾赦给林海介绍的是二个雪肤金发蓝眸的美人。“舅兄,真是好享受!”“分你一个?”“谢谢了。我怕以后生出来混血的孩子。你不怕?”“谁那么缺心眼儿, 让她们生啊。”贾赦招呼人摆酒。俩人看着歌舞,喝着美酒, 说些年节期间的闲话。“如海, 遇到什么难事了?”贾赦鲜少看到林海不用劝,就这样喝酒的。他看林海喝了不少了,挥退了歌姬和下人。“恩侯, ”林海舌头有些大, “你说我该怎么办?”“有什么难事儿, 说给大哥听听。大哥帮你想主意。”“大哥, 是这样的……”林海把纪氏对后院的规则说了。话匣子一打开, 林海也不知道那些是自己的, 那些是原身的想法了。“敏儿的时候, 后院都是由着敏儿做主。她怎么做, 我都愿意。现在,舅兄,那纪氏的规则,她允了庶子出生,却要……”贾赦听林海翻来覆去地说了一堆,最后搞明白了。妹妹活着的时候,林海是唯妹妹的心意,妹妹怎么高兴怎么来,他不管后院。现在娶了纪氏,不愿意由着纪氏了。林海这是没发现自己的内心里,对纪氏没多少喜欢吧?贾赦哂笑一声,不过是发现要委屈心尖子了,舍不得了。谁的心不是偏的呢?!“妹婿啊,”贾赦想起自己在张氏活着的时候,屋子里也有几个通房的,那又如何呢?每次服侍后,嬷嬷都会看着,灌避子汤进去。他从来就没什么舍不得的。“你这是舍不得哪个了?”贾赦一脸饶有兴致、探求八卦的热诚。林海把贾赦凑过来的脸推开,“哪个?哪个都舍不得。”林海又给自己灌了一碗酒。“啧啧,你不按着纪氏的规矩来,怕是后院会乱啊。”贾赦的话直击林海最恐惧的地方。“妹婿,真闹起来,最后伤的都是孩子。你可吃过一回亏了。”林海点头。“大哥,怎办好?”“先这么地吧。孩子太小啦,等六岁以后挪前院了、离了纪氏的眼,也许等纪氏生了第二个儿子了,她心里稳当了,就会不在乎你有心爱的姨娘、通房什么的了。”在林海看来,贾赦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暮哥儿多大?才满月。挪到前院,得六年呢。“再说了,其实也未必会都生儿子啊。如果生女儿,纪氏就不会这么在意吧?你又不缺银子,庶女长得漂亮,养好了,嫁个好人家,也是一份助力啊。”林海的脸色,如同吞了苦胆,“生了儿子的,不能生女儿,想生庶女,再收人吧。”“收就收呗,那还不是美事吗?”“我不想,一个都不想再收了。”“你啊,这是钻到牛角尖了。你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心尖子,在避子汤、落子汤和绝子汤跟前,是要你还是要喝哪些汤。你也别半点舍不得你那心尖子受委屈,避子汤怎么了,未必都伤身啊。让你府上的供奉好好开一剂,多大点儿事儿,你至于吗?!”林海发现贾赦根本不理解自己,纠结着又端起酒碗,酸酸地来了一句。“可怜卿为堂下妾,恨不相逢未嫁时。”“行啦,如海,你打住吧。咱们这些人婚嫁,谁不是先看门第的。做姨娘的、做通房的,都是奴才出身的。你会娶个奴才?读书读傻啦?”贾赦看林海是真的喝醉了,喊人给林海端上醒酒汤,招呼人进来伺候。“来,来,妹婿,京城最好的美酒,一饮而尽啊。”贾赦给林谨使个眼色,林谨扶住自家老爷,贾赦给林海灌进去一大碗醒酒汤。“扶你家老爷去客院睡。晚上好好守着,小心伺候了。”林谨赶紧应了,跟着贾赦指使的小厮一起,把林海扶了出去。贾赦腹诽,姨娘、通房不过是伺候爷们高兴的东西,还来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有本事你休了纪氏,又没有拦着你的长辈了。哼!读书人就是酸,平日里看着通透不得了的人,不过是未遇到上心的罢了。嘁!只有对心上的人,才为难啊!就怕她伤着了!就怕她……贾赦又喝了几碗酒,小厮劝道:“侯爷,您喝的够多了。”贾赦扔了酒碗,摇摇晃晃站起来。那晃悠的博古架后面,可不就藏着张氏的笑脸嘛!贾赦奔着博古架扑过去,吓得小厮赶紧抱住自家侯爷。这一架子值多少银子啊,摔坏了,还不得打死自己这没伺候好的!一边奋力搂着贾赦,一边喊人帮忙,几个人进来,好容易把贾赦架回卧房,灌了醒酒汤,按倒床上。等贾赦睡着了,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翌日,林海在荣国府的客房醒过来,头痛得跟针扎一样。林谨俯在床前,看样子是熬了一夜未睡。林海一动,林谨就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问:“老爷,要喝水?”“不喝。什么时辰了?”林谨掏出怀表,“老爷,差一刻到卯时。今个儿没朝会,老爷可以多睡一会儿。”林海扶着额头,努力起来,林谨赶紧去扶,“老爷,小的再去熬碗醒酒汤?”“不要,那东西太难喝了。”林海由着林谨扶他去净房,洗漱后,对林谨说道:“一会儿天亮了,咱们就回府,打发人去礼部说一声,回去好好睡一觉。”完了自言自语说:“再不能这么喝酒了,除落个头疼,啥事儿都没解决。”守在客院的婆子和小厮,见他们主仆有了动静,赶紧问要不要吃早餐。林家看看自己老爷,见林海点头了,才对婆子说:“有白粥什么的,清淡一点儿的,端来吧。”一会儿的功夫,就端来四样粥,几样小菜,还有一些一口一个的青菜包子。林谨服侍林海吃了早餐,自己也用了一些。瞧着天快亮了,主仆过去荣禧堂,和贾赦辞行。“如海,坐车回去吧。”贾赦安排人送林海回去,把他们主仆的马,拴在马车后面带了回去。林海这样纠结的心绪,也没有机会持续几天,就被朝廷的大事,占去了全部的心神。而按照纪氏心愿运作的林府,有规矩、守规则的日子,平稳地一天天过着。过了上元节,周先生回来,黛玉和迎春也复课了。晨官儿在黛玉初初上课的时候,睡醒了不见姐姐,狠闹了几回,纪氏没法,就打发奶娘抱儿子去看黛玉上课。晨官儿只要在能看到黛玉的地方,就安静地自己玩。玩累了,奶娘抱着喂奶;睡着了,再抱回来,每天都要这么折腾二次。出了正月,纪氏把暮哥儿挪到自己的院子里,和晨官儿一起住在西屋。上半夜一人一个奶娘一个丫鬟守着,下半夜再换。西屋的碧纱橱里还多放了一张榻,说是留给归荑休息的。晨官儿从暮哥搬过来,就对暮哥儿非常感兴趣,常常去捅酣睡的暮哥儿,暮哥儿只是扭头躲躲,继续睡自己的觉。归荑有时候拿着针线,有时候捧着一本书,坐在晨官儿和暮哥儿睡觉的大炕前,看着俊美无比的、每日都能睡上八、九个时辰的暮哥儿,沉静地微笑,柔美得像一幅画卷。有两次晨官儿先睡醒了,就爬到暮哥儿身边,“啊,啊”地大叫,大概是想叫醒暮哥儿一起玩,换来的却是暮哥儿几乎背过气的大哭,吓得晨官儿也跟着哭。自那以后,纪氏就叮嘱奶娘,晨官儿醒了立即抱到东屋来,不能搅了暮哥儿睡觉。主院里的人很快摸清了暮哥儿的脾气,暮哥儿睡觉了,搬来搬去,捅捅脸蛋都没事儿,就是不能出声。由于暮哥儿能睡,纪氏看待暮哥儿又和晨官儿一样,慢慢地,主院的人走路都是踮脚,说话都是轻声得快贴着耳朵说了。纪氏和偶然才能早回府邸、过来看看孩子的林海说起暮哥儿睡觉的事儿。林海把孩子抱怀里,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什么缺钙的迹象。听纪氏说已经请赵老先生看过了,也没查出什么。就只能安慰纪氏说,这个儿子是睡觉不容打扰的天性了,也许大了就好了吧。第211章 林海74太上休息了三年,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好了许多。不用再看几个儿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恨不能立即就杀死其他兄弟的生死较量, 当然, 更重要的一点是, 今上把朝政最困难的时候支应过去了。太上想重新临朝听制。今上的第一反应是太上要废黜他这个做了三年多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