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作者:莫风流      更新:2023-07-14 09:07      字数:3734
  “嗯。”任延辉边走边看信,扫了几眼,忽然停住了步子,目露寒光。他常随问道:“大人,是什么信?”“看来,今天卷宗里的两封信,只是给提个醒,真正的在这里!好,好的很!”“如此看来,马玉娘当真留不得!”对方捏着他受贿的信件,马玉娘又是李执的原配。这几年马玉娘和李执关系不好,但是以前夫妻二人也曾恩爱过的。马玉娘知道的事情,不会少。……贺成下午再去吏部,钱侍郎破天荒请他落座,书吏上了茶,钱侍郎道:“阁老对你今日所写卷宗很满意。”“多谢大人提携。”贺成不清楚钱侍郎什么意思,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还是懂的,“下官一定再接再厉。”钱侍郎很满意,颔首道:“不过,判词还是不行。你既想早点结案,轻判马玉娘,那么判词就应该着重在两人婚内虐暴和李执人品败坏的点上,而不是继续批判马氏。”贺成突然抬头看着钱侍郎,脑子懵了一下,这才真正明白了钱侍郎的意思。阁老,是指鲁阁老。鲁阁老夸他,就表示他可以进鲁阁老门下。但鲁阁老主张的却是轻判马氏……所以,钱侍郎才提醒他,让他将判词重点改掉。怎么会这样?贺成从刑部退出来,一路都在想这个。哪里出了问题,让鲁阁老突然看中他这个微不足道的知县?他的判词改不改,如果改,那他岂不是自打了脸,如果不改,那他是不是就此得罪了鲁阁老?“这事……怎么这么蹊跷?”贺成想不明白。贺成恍恍惚惚找了间茶馆坐下来,等他同窗前来。就听到茶馆里,许多人也在低低议论马玉娘的案子。“这案子没戏,人总归是杀了啊。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个杀人犯,因为可怜被轻判的。”“岂止是轻判,简直就是免刑啊。宝庆来的那个杜讼师写的诉状上,请求定罪三十鞭子赔十两银子。”“这不可能,有罪就是有罪,十两银子,打死一头牛也不止这么判吧。”“那也不一定,在这京中,什么事都有可能。”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贺成低头喝茶,没有想到京城的百姓对此案也这么关注。笞三十,赔银十两。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也就杜九言那种狂妄的人才会提出这种诉求。“现在怎么办?”贺成心里既犹豫又暴躁,要是以前,鲁阁老愿意收他,他求之不得,等于抱上了一棵大树,让他跟着牵马他都愿意。可现在这种情况,他真的不想站在鲁阁老这边。为了自己能赢,居然连律法都不顾了。“都是杜九言。”贺成气愤不已,若非她要翻案,若非她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判罚,他们也不用来京城。难道……鲁阁老是故意的?表面上对他示好,显露出想要收他做门人的意思,但实际上,是想让他改变判词?如果他的判词改了,鲁阁老想赢任阁老肯定易如反掌。想到这里,贺成再也坐不住了……作为一个官员,他必须坚守自己的原则,决不能委屈求全,来扭曲和改变自己的观念。律法就是律法,容不得半点有私。一介妇人杀了朝廷命官,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轻饶。这件事那么多人关注,如果真的轻判了,以后这世上所有的女人会认为,她们可以不以夫为天,可以随意打骂甚至虐杀夫君。“不可以。”贺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快步出了茶馆,去了大理寺拜见吴大人。吴大人是任延辉的同科,两人同进同出关系很好。明天三司会审,吴大人也会亲自上堂,他一定要提醒吴大人,“大人,方才下官去刑部,钱侍郎让下官将判词改了,下官越想越不对,所以立刻赶来这里,和大人您回禀此事。”吴大人就看着他,眉梢略挑了挑,“贺大人为何不遵从钱侍郎的意思呢。”这个贺成,区区一个县令,居然敢两头跑,这边夹着任阁老的书信投诚钱侍郎,转头又将钱侍郎卖了。“下官认为,律法是铁面无私的,绝不是谁可怜就同情谁。所以,下官才拒绝钱侍郎,不想随波逐流,丢失信念和为官底线。”贺成道。吴大人微微颔首,道:“此事,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贺成看了一眼吴大人,心头莫名的跳了一下……吴大人的态度不对啊,好像并不高兴。吴大人看着离开的贺成气怒不已,摔了手中的笔,道:“一个小小县令,还想踩着两位阁老出头?”此刻,今日值班的鲁章之正低头在看卷宗奏疏,任延辉负手进来,在自己的位置后面坐下来,扫了眼鲁章之,“鲁阁老,辛苦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何来辛苦。”鲁章之放了笔喝茶,“任阁老没为自己的好门生运作。人死虽如灯灭,可做过的事却不会消失,你的好门生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丢到院子里的李执写给他的信,果然是鲁章之让人做的。信中附言写着孝敬的钱财,虽只有一封,但若拿出来,足以让他摘不清。事情是小事,但惹上的骚却是真是骚。“鲁阁老好手段,从一件微不足道的案子,都能扯出这么多事,又是告密又是弹劾如今还威胁了。”说着,似笑非笑道:“这里没外人,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鲁阁老挑眉,对任延辉退让的态度露出戒备,案子没上堂,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告密,弹劾,威胁又是什么意思?------题外话------有空的时候,去收藏清风逐月的新书:《掌上明珠:爵爷,节操呢!》虽然还很瘦,但是会很快肥肥哒!嗯,记得投票,抢红票,留言!小妖精一会儿就出来了,嘎嘎!第205章 堂审意外(二)“本官做事向来公私分明。说本官想怎么样,实乃小人之心度君之腹。”鲁阁老起身道:“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任阁老辛苦了。”话落,就走了。任延辉靠在椅子上,面露疑惑。鲁阁老的态度很微妙……“大人。”他的门客进来,到他身边来低声回道:“宝庆贺成,刚才从被人打了。”任延辉一怔,“什么人打的?在何处被打?”“他刚从大理寺吴大人那边出来,过侧门外巷子的时候,被人兜头套了黑布袋。被人发现的时候,正躺在雪地里。”“送去医馆了,伤的不重,但是一张脸肿的面目全非。”从大理寺出来被人打了?任延辉问道:“吴大人如何说。”门客就将吴大人的话转述了一遍,任延辉道:“好机会。让吴大人速速写奏疏,将此事呈禀圣上知晓,一定要写清楚钱侍郎让贺成改判词的事。”“可是大人,那贺成还将您的信给了钱侍郎,这会不会是鲁阁老的局?”任延辉冷笑一声,“不管什么局,圣上都不会相信的。”他就将计就计,将此事推倒鲁阁老。“也不是冤枉他们,此事必然和鲁阁老有关。”门客应是去通知吴大人,吴大人立刻进宫请奏。……贺成又疼又气,直到现在他都像在云里雾里。但此事却因为贺成是马玉娘案子的主审县令,而引起了轩然大波。“此事很有可能是鲁阁老那边的人做的。听说钱侍郎让他改判词,但贺成不同意,转头就去大理寺和吴大人说了此事。”“所以,钱侍郎气不过找人打贺成?”“钱侍郎一个文官,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谁知道呢,听说为了这个案子,当时钱侍郎和吴大人在金銮殿上吵的不可开交,还是安国公调和的。这事看着不相干,但是这背后还有一件大家不知道的事。死者李执,是任阁老的门生,听说很受任阁老的重视,再过个几年就要调任回京了。”“原来如此,我就说一个案子何至于让两位阁老如此重视。”众人议论纷纷,贺成顶着黑紫的眼圈,浮肿的面颊,像泡发的紫薯馒头一样,进了宫。他一进去就傻了眼。刑部钱侍郎和大理寺卿吴大人都在,很显然两个人刚刚在吵架。他顿时感觉不妙。进去,战战兢兢参拜,他头也不敢抬,就听赵煜问道:“你就是宝庆县令贺成?”“微臣正是。”贺成回道。赵煜很不喜贺成,此人两面三刀,左右逢源,“钱侍郎逼迫你修改判词?”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他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赵煜的面色顿时冷了几分,看向钱侍郎。钱侍郎不急不慌,回道:“圣上,微臣只是让他修改判词,并非是改。昨天微臣也曾他修改过一次。此人能力极差,几句判词也写的模棱两可,词不达意。”“想必,他写判词的能力差,理解能力也不大好,所以才领会错了微臣的意思。”贺成快要跪不住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堂堂进士出身,岂能领会不到你简短几句话的意思。”吴大人道:“你如此说,不过是想推脱打人的事实。”钱侍郎侧目看着吴大人,正要说话,赵煜咳嗽了一声,愠怒道:“贺成被打的事,交给府衙去查。二位今日实在有失体统,居然如同妇人在朕面前争吵不休。”“不问原委,就你二人今日的作为,朕各罚你二人三个月俸禄。”赵煜话落,摆手道:“此事有结果再来和朕说,实在是小题大做”殿中三人不得不告辞离开。赵煜生气道:“案子虽是不小,可也不至于让三品大员,在朕面前吵成个妇人。实在是没眼看。”“圣上消消气,二位大人也不一定为了这个案子。”薛按道。赵煜心里很清楚,“不就是李执是任阁老的门生,两边较劲呢。”“圣上英明。”薛按道。赵煜揉了揉额头,道:“赶紧把这个案子办完了,还没开始,就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居然还动手打人。”不管是嫁祸还是真打人,钱侍郎和吴大人的心思,赵煜根本没兴趣猜,所以一视同仁都罚了。贺成随着吴大人和钱侍郎一起离开,跟在两人后面,三个人都不说话,等出了宫门,钱侍郎回头看了一眼李执,不冷不热地道:“雪天路滑,贺大人您可慢点走,免得摔着碰着,有人又来告状,说是本官害的你。”说着,拂袖走了。贺成想解释,可人已经走远了,他不得不朝吴大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