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作者:十四阙      更新:2023-07-14 02:29      字数:3708
  方宛气得浑身都在抖:“你……你……强词夺理!”荟蔚郡主更是抓住风乐天的袖子急声道:“太傅大人!你看看她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说的不是混账话,而是事实。匣子确实被我撞到地上,但这匣子做工极好,封合严实,里面还衬了软布。落地后,匣身上没有留下一丝擦痕。若说蝴蝶因我一撞就死,我不服。”第27章 皆是造化(4)“你、你……”眼看方宛又要晕过去,荟蔚郡主连忙扶住她:“宛宛别急,是非公道自有定论,由不得她信口雌黄,推脱责任!”“是啊。所以,我会拿出证据的。”谢长晏沉声道。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了她。“我会拿出证据证明,蝴蝶的死因另有缘由。若真如此——”谢长晏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别有深意地注视着方宛,“届时还请方姑娘自行向陛下下跪请罪,不要再牵扯上我。”方宛面色顿时一白。风乐天眼中却隐透笑意,抬手轻轻咳嗽了几声,才开口道:“如此甚好。只不知,十九娘子如何证明啊?”风乐天一开口,就是叫她“十九娘子”,带出些许亲近之意,令谢长晏听了心中稍安。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尤其是长公主,眉心微微地皱了起来。“很简单,验尸。”“什么?”众人失声惊呼。“人死,验尸可知死因,蝴蝶自然也能。”“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荟蔚郡主骂了一连串胡说八道,但看风乐天在点头,不由得一惊,“太傅大人!您不会真信了她的胡话吧?”风乐天笑呵呵道:“此举可行。但,熟悉蝴蝶的仵作去哪儿找?”谢长晏问吉祥:“陛下如此喜爱蝴蝶,宫中难道没有育蝶师?”吉祥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半晌才答道:“曾有几个,但后来有了蛙老,陛下就辞退了所有人。”谢长晏一怔,没想到那位鲁班的传人竟还会养蝶。当即又问道:“蛙老可来赴宴了?”“没有。他太忙,陛下特允他不必来。”谢长晏看向一旁博古架上的沙漏,现已是辰时二刻,陛下还没回来。此去求鲁馆快马加鞭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她若速去速回,也许还能在午时赶回。“好,那我马上去求鲁馆请蛙老验尸。”谢长晏说着,就去拿放在一旁几上的蝴蝶匣子。荟蔚郡主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且慢!谁知道你会不会从中做手脚?”谢长晏想了想,将匣子递到她手中:“既如此,请郡主陪我一起去吧。”“什么?我为什么要……”荟蔚郡主本待拒绝,看到方宛的表情后改变了心意,当即将匣子收入怀中,“好,本郡主倒要听听那位蛙老会怎么说。若真是你撞死的呢?”谢长晏望向方宛,方宛也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两人目光相交,谢长晏悠然一笑:“那我便向方姑娘磕头赔罪,并且,赔一只舞水蝶给她。”荟蔚郡主瞪着她:“你能弄到舞水蝶?”“事在人为,大不了我亲自去程国抓嘛。”“好!一言既出——”荟蔚郡主伸出手。谢长晏也伸出手,跟她碰了一碰:“绝不更改。”一旁的众人各有表情。风乐天依旧笑眯眯,方宛依旧楚楚可怜,吉祥欲言又止,而长公主的目光在谢长晏身上凝滞了许久,最终别过头去。说做就做,荟蔚郡主跟谢长晏两人骑着快马赶赴求鲁馆。为了安全,长公主派了十名侍卫随行。一行人飞快骑过长街时,还引来不少百姓围观。荟蔚郡主见谢长晏骑的马不是时饮,不禁问道:“时饮呢?为什么没骑来?还有,你穿的是谁的衣服?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真是成何体统!”谢长晏保持着跟她半个身位的距离,闻言不禁侧头看她。荟蔚郡主见她眼神古怪,当即不悦道:“干吗这样看我?”“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什么意思?”谢长晏的眸光闪了一下:“没什么。”半个时辰前,她跟孟不离交换了外袍,伪装成他趁机躲离了监视者的视线。她有心查出谁在背后弄鬼,因此并未回家更衣,就这么一路易装地去了皇宫。到宫门处,亮出孟不离的腰牌,守卫果然放行。谢长晏决定先私下求见燕王,告知他所发生的一切,求得陛下同意后,再暗查马车被动了手脚、自己也被跟踪一事。因此,一路都避着人走,继续保持着伪装。刚远远看见吉祥,心中欢喜想叫,就见吉祥面有急色地匆匆跟着几个小太监走了。再看殿名为执明,谢怀庸曾告知过此乃陛下书房,于是,她便趁人不备地进去了。没想进去后却是个更衣间,东西两侧都有门。东门内隐约传来流水声,她刚走到门边,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应是侍卫巡逻。情急之下躲进门去,就那么倒退着一头撞在了方宛身上。本来,她以为真是自己害死了蝴蝶,心中充满愧疚,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令她开始怀疑。首先,在太医说出方宛并无大碍时,她注意到方宛的手指动了一下,也就是说,方宛那时候,应是醒了。既然醒了,为何还要装晕?其次,长公主和荟蔚郡主来后,方宛趁机“醒”来,哭求风乐天做主,将“杀害寿礼”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如此咄咄逼人,像极了陷阱。再加上她之前跟荟蔚郡主有所嫌隙,会不会就是荟蔚郡主在马车上做的手脚,目的是不让她参加寿宴?她本对此有六分断定,但此刻见荟蔚郡主的神态表情,不似作假。也就是说,荟蔚郡主不知道她的马车出了事。第28章 皆是造化(5)难道说,背后捣鬼之人是方宛?可方宛不过是寄养在公主府的一介孤女,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她和方宛之间并无矛盾,为何要算计她?再加上她去蝶屋,是个意外,撞到方宛,更是意外。方宛不可能未卜先知,布下陷阱。除非——除非蝴蝶之死确是意外。方宛惊慌之下,急为自己开脱,故而咬定是她所为。谢长晏一边心头盘算一边策马前行,最后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先向蛙老求证蝴蝶是怎么死的。若真是自己撞死的,只能履行诺言赔她一只了。一刻钟后,一行人抵达求鲁馆。荟蔚郡主一马当先,上前拍门道:“有人吗?蛙老!蛙老——”“馆”字上的一扇小门开启,露出木间离的脸,依旧是蓬头垢面,神色疲乏:“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我是荟蔚郡主,找蛙老帮忙看只蝴蝶。”荟蔚郡主面有傲色。谁知,木间离木然地“噢”了一声,说了句“老师没空”就关上了小门。荟蔚郡主吃了个闭门羹,无比震惊,回过神来后,大怒踹门:“什么态度?岂有此理!开门开门!快开门!”她正在生气,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在“鲁”字的鱼头上按了几下,只听“咔咔”声响,大门竟然自行开了。荟蔚郡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长晏:“你……你怎么会知道开门之法的?”谢长晏冲她笑了笑:“以前来过。”不止来过,还常来。风小雅不为她授课的日子里,她只能靠求鲁馆和万毓林打发时间,因此,可以说是对此地了如指掌。荟蔚郡主心念一转间也明白过来了,不由得更加气恼,委屈地嘀咕道:“可恶!表哥厚此薄彼……”二人进入求鲁馆,侍卫们识趣地等在了门外。门内依旧是谢长晏第一次来时那副乱糟糟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乱,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堆碎石,小山一样堆满了整个前院,几乎没有落脚之地。谢长晏好不容易从杂物中挤出一条路来走到公输蛙的房门外,就见木间离正在指挥众人一车车地搬碎石。“木兄。”谢长晏唤他。木间离回头一看是她,立刻小跑过来:“谢姑娘,你怎么也来了?”神色热情,跟之前应门时判若两人。荟蔚郡主不禁咬牙。谢长晏道:“我有一只蝴蝶意外而死,想请蛙老鉴定一下它的死因。”木间离面有难色道:“这个……”“蛙老还是没空?”“也不算。但是……”荟蔚郡主见此人吞吞吐吐,不禁怒道:“有话直说,一个大男人,磨磨叽叽跟娘们似的!”木间离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刁蛮的少女,苦笑着叹了口气,对谢长晏道:“老师有贵客在。”“什么贵客?能比本郡主和——”荟蔚郡主停下不满地瞥了谢长晏一眼,才道,“未来的皇后更尊贵?让开让开,我亲自进去跟他说!”木间离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径自推门闯了进去:“公输蛙,你平日里摆臭架子也就罢了,今天我这蝴蝶……”声音戛然而止。门外的谢长晏略感诧异。继而就听荟蔚郡主惶恐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出去!”一个低低的男声响起,因为距离甚远,听不真切。“是!是是……”荟蔚郡主立刻后退着出来了,脸色煞白,“不过,我是为了蝴蝶——”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紧跟着地动山摇,屋顶的瓦片纷纷往下掉,紧跟着,柱子墙壁“咔咔”开裂。谢长晏大惊。虽说之前也曾遇过求鲁馆内震动的情形,都不过小震,掉点粉尘罢了,这一次却幅度极大,而且一波接一波震荡不停。“快跑!”慌乱中,依稀听到木间离如此喊道。荟蔚郡主身法极快,几个纵跃就不见了。谢长晏正待跑时,身旁的一根柱子“啪”地崩断,半个屋顶毫不留情地朝她压了过来。“啊!”她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四面八方都在晃动,身体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颠簸个不停,鼻息间全是粉尘,耳旁全是杂音。但就在这样混乱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有个人近在咫尺,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那个躯体温暖、高大、坚实——是个男人。是木间离吗?她定了定神,极力睁大眼睛想要辨认,然而视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她试图伸出手去摸索,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按在怀中。“别动。”那人如此说,声音低沉,似遥在天边,却又近在耳畔。谢长晏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听出了这个声音,却又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