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搞清楚了，钟采也就心里有数了，然后换了个话题。

  “对了，还剩下六百三十四缕丹韵，要是抽十缕一次的，能抽六十多，你说我还抽不抽？”

  邬少乾笑道：“那你想不想抽？”

  钟采坦然道：“不太想。白焰池里的东西是一级到三级的，开封的时候感觉不太过瘾。以后咱们需要这个范围的资源了，再来抽牌不迟。”

  邬少乾自然没有意见。

  钟采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所有玄珠都放进匣子里，其他的该塞进木架的塞，该另放的分装的都安排。

  一边忙活，他一边问道：“咱们手里那么多补气丹，除了留几颗下品的给我便宜爹以外，剩下那些你看怎么处理好？”

  邬少乾沉吟着：“你有天赋又刻苦，确实炼出来太多了……”他见钟采随着自己的话而越来越嘚瑟的脸，忍了忍笑，继续说道，“依我看，丹药可以卖给丹药堂，但是在成丹的几率和出丹数目上做点掩饰，别让人摸清你的底细。”

  钟采掰着指头算了算：“每天炼制二十炉也显得我速度太快了，减半吧。七成的成丹率压到两成，就算每天有两炉出丹，四十天有八十炉。成丹数目压到普通丹师级别，普通丹师炼制一级丹药每炉成丹是一到四颗，只当我平均每炉成丹两颗，合计一百六，增加几颗数字不那么死板……决定了，就一百六十八颗，全下品。八颗的零头送我便宜爹，其他的卖了。”

  邬少乾皱了皱眉：“压得太多了。”

  钟采不以为然地说：“你就说我这水平跟琨云城里的其他丹师比起来怎么样吧。”

  邬少乾说道：“比大多数丹师都高一点。”

  ——琨云城里，绝大多数丹师都是普通丹师级别，他们炼制手熟的丹药时成丹率在三四成间，炼制手生丹药时则在一二成间。

  钟采摊手：“这不就成了？我可不想往邬家卖太多丹药，高品质的更别了。”

  邬少乾一愣，眼神有些温软。

  “那就卖给邬家一半，对外只说另八十颗自用。其他丹药则先留着，等你日后多炼制出几种丹药了，让钟大秘密前往其他城县，一起出售给背景大的丹铺。”

  钟采立刻同意，又说：“我之后再学一种丹药，等成功率稳定了就和补气丹轮着炼。”他又有点拿不定主意，“我选了两个方子，一个是专用于护颅的阳极丹，一个是能让修者容貌保持最美状态的玉容丹。你说哪个更好？”

  邬少乾沉吟道：“琨云城最常见的护颅丹药就是你之前买回来的那三种，阳极丹药效更好？”

  钟采用小指比了比，说道：“药效比护首丹好一点点，而且药材更常见，还只有主药是珍药，所以一副药材的总价也更便宜。”

  邬少乾懂了，给出自己的提议：“一点点也是好的。你现在正需要护颅丹药，就选阳极丹吧，也能早点炼出高品质的备用。玉容丹固然行情好，却不急，可以缓缓再说。”

  钟采觉得也对，赞同道：“那就先去搜集药材。”

  邬少乾说：“还是让向霖去。”

  钟采也说：“正好把几样东西也给他。”

  ·

  两人走出修炼室，召来了向霖。

  向霖行礼，等候吩咐。

  钟采给了他要采购的药材单子。

  邬少乾则给了向霖一个小匣子，吩咐道：“里面是八十颗下品补气丹，去丹药堂卖了。”

  向霖都恭敬接过，心里有些震撼。

  尽管猜到采公子已经出丹了，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而且单子上的药材陌生，难道已经要开始第二种丹药的炼制了？

  邬少乾含笑道：“还有八十八颗就不卖了。”

  向霖立刻明白，此去还要适当宣扬采公子的丹术。

  邬少乾又吩咐道：“这几样东西你拿去熟习。”

  钟采默契地从芥子袋里取出宝剑、匕首和剑诀，一起递过去，笑道：“喏，你多努力。”

  向霖一眼就认出这些东西的品级，双手接过，肃然应道：“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邬少乾顿了顿，还是给向霖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如今虽然不能再修炼，但阿采可以，我跟他不分彼此，待到……你就替我好生照顾阿采，让他快活地过日子。”

  向霖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主子的意思是在最后时刻会将他的死契转给采公子。

  以采公子的性情不会对他太差，这本是主子的恩典，可他在感动之余，心里却陡然生出一阵酸楚：主子向来待他不薄，因此哪怕主子被废了，他也从不后悔追随。倘若主子当真……他必定会好生保护采公子，与他一起，为主子报仇！

  向霖深深俯首：“是，谨遵公子之命。”

  钟采不爱听邬少乾说这个，也对向霖吩咐道：“你带着钟大一起去丹药堂，也让他认认路。”

  向霖恭敬应道：“是。”

  ·

  钟大是个死脑筋，从来不会多想多问，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服从命令和修炼两件事——从前他只听钟采的，后来他知道还要听邬少乾和向霖的。

  经过多年相处，向霖也知道钟大的性情，一边给他介绍丹药堂的事，一边把他带到了一栋古朴的大屋前。

  钟大仔仔细细地记住了路线，半点没有差错。

  大屋有好几扇门，此刻全部打开，正中央的大门上方挂着牌匾，书写着“丹药堂”三个大字。

  丹香扑鼻，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向霖引领钟大走进左边的侧间。

  迎面就是很多药柜，旁边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

  老者名叫邬天信，一百五十二岁，辟宫境九重秘藏修者，同时也颇通药理，擅长检验丹药。因此他被安排在丹药堂里，负责丹药交换事宜。

  邬家养了五位丹师，其中三位是二级丹师，两位是三级丹师。他们每月都要炼制一定数目的丹药上交，也都是交由邬天信来检验、管理。

  不过偌大的邬家里，仅仅那些住在邬家祖宅内的嫡系与其子孙就足有上万之数，再加上他们的家眷仆婢随从死卫……还有数目庞大、不住在祖宅里的旁支，要消耗的丹药何其之多，根本不是区区几位丹师所能提供。

  整个家族所用的丹药还是要前往某些丹师势力进行大批量采购，再分配到这丹药堂。邬家族人们在需要丹药的时候，就前来用金银换取。

  养着那些丹师，主要还是为了让他们炼制较为特殊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他们还能成长到等级更高就更好了。而且为了避免被其他家族挖走，五位丹师里有四位都是邬家族人，仅有一位二级丹师本是客卿，后来也迎娶了邬家的一位嫡系的女子。

  ·

  向霖取出自己的死卫令牌，出示给邬天信看，说道：“大管事，属下奉命前来出售丹药。”

  说话间，他取出装满丹药的小匣子，双手递过去。

  邬天信自然认识邬少乾的死卫，打开匣子检验后，神情有点诧异：“八十颗下品补气丹？”

  向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公子的新婚伴侣钟采公子炼制的。采公子成婚不久突然开启神魂秘藏，召唤了一只二级极品丹炉，如今已经是一级丹师了，四十天出丹一百六十八颗。采公子的意思是，愿意出售一半给家族。”

  邬天信怔了怔，更加惊讶了，不由追问：“钟小子当真是刚召唤出伴生宝物？”

  向霖说道：“是的。”

  邬天信拈起一颗补气丹，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说道：“品质不错，丹师的手法也颇为娴熟。”又稍微算了算，抚须赞道，“钟小子这么快就出丹，数目还不少，实在很有天赋，该要好生培养才是，日后说不得大有作为。”

  向霖没有回话，静静听着。

  邬天信把丹药都倒进一个大葫芦里，然后取出一筒金子，交给向霖，说道：“每颗一金，合计八十。”又温和地说，“日后若是还有丹药，尽可送到老夫这里来。”

  向霖应了一声，又将钟大介绍给邬天信，说道：“这位是采公子的心腹护卫，日后再送丹药，或许也会由他送来。”

  邬天信问：“办理身份子令了吗？”

  钟大快速取出一块令牌，正是挂在邬少乾名下的，代表是他家的仆役。他在钟家时，也有钟家的身份子令。

  邬天信查看了钟大的子令后，拈须颔首。

  之后，向霖带着钟大返回。

  ·

  两人走后，有个正在侧间探头探脑的邬家子弟没忍住心里的好奇，一蹿进了屋里，直接凑到邬天信身旁，连连发问。

  “太祖父，那是向霖？他来卖丹药，难道是少乾堂弟以前的存货？”

  这人叫邬少玮，跟邬天信都出自十三房。

  邬天信向来疼爱这个后辈，此时闻言，微微摇头，面色颇为慈爱地说道：“不是存货，都是下品补气丹，少乾伴侣炼制的。”

  邬少玮听得，大为震撼。

  “少乾堂弟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虽然自己……”他咽下后面半截话，“结果男妻眨眼就成了丹师，嘶——”

  邬天信笑道：“这位丹师的天赋很难得，如果有所成就，对我邬家也是一件好事。”

  邬少玮点点头：“这倒是。”

  他心里打算着，回头要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少乾堂弟才是。

  ·

  邬少乾的新婚伴侣已经是一级丹师的事，就像一阵风似的，很快在邬家传遍了。

  这段日子邬少乾一直深居简出，哪怕成婚也没引起什么风波，邬家族人们议论过一阵子后就不再提起了。即使有少部分早有妒忌在心，但因为邬少乾是家主之子，他们也不会蠢到过来找麻烦，只是暗地里幸灾乐祸罢了。

  还有些人心里唏嘘呢，都觉得当年邬少乾何等人物，现在钟家这样的二流家族也敢嫌弃他了，竟然直接拿个疑似末品的少年替换了族中骄女。

  谁也没想到，嫁过来的钟家子会有这样的造化，而且他悟性那么高，以后岂不是很有可能成为三级甚至四级的丹师？到时候也不过是需要为他买上一个更高品质的丹炉而已。

  于是，这又成了很多邬家族人的谈资。

  “钟家子现在成了咱们邬家的丹师，钟家要是知道了恐怕得后悔死。不过谁让他们有眼无珠？实力也不如咱们邬家，只能认了呗。”

  “少乾运气好啊，钟丹师的地位要提升起来了，夫夫同体，也不能怠慢少乾了。”

  “依我看，少乾运气也不怎么样。要想把钟丹师留在咱邬家，还是让他娶一位邬家女更好，到时候他有妻有子，代代在咱们家壮大，跟咱们家的关系才是真正亲近起来。不过这么一来，少乾就留不住他了。”

  “你胡说什么呢，钟丹师可是跟少乾圆房了的，怎么能和离？何况娶也不妥，他身后可有钟家呢，该是入赘我邬家才恰当。家主应当是先提升他的待遇，等他丹术精进再精进时，让他自己挑一个出色的邬家女，也让他心甘情愿入赘。到时候少乾寿元也差不多到头了，钟丹师再迎新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当然，要是钟采后来进境不如预期，让他挑的邬家女就要普通一些了。

  ·

  一直带伤监控邬少乾一家子的夏江，终于能回去向主子禀报了。

  邬少鞍本就不满夏江的无能，得了这消息，顿时怒不可遏，一脚就把夏江踹了出去。

  “废物，废物！都该死！”

  夏江早有心理准备，毫无反抗地倒飞而出，又立刻爬起来，垂头沉默。

  邬少鞍一掌把身旁的桌子拍了个粉碎。

  然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由怒转喜。

  “不不不，我想岔了。家族为了留住姓钟的必然要弄手段，有好戏看了。”

  夏江眼里如同一片死水，没有波澜。

  ·

  向霖回来后，趁着还没天黑，钟采也干脆带着他回了钟家。

  自打上次钟采来过后，钟冠林就吩咐下面的人要把钟采当成贵客，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娘家，都不能怠慢。

  于是钟采刚到，就被仆从恭恭敬敬地引进门去，哪怕钟冠林还在后院寻欢作乐，他们也是先给钟采上了好茶招待，又赶紧去通传。

  不多会钟冠林就来了，身上照旧带着糜烂的脂粉气。

  钟采早就习惯了他爹这德性，也没什么奇怪的，只管招呼他道：“爹，你快猜猜我这次过来干什么的？”

  钟冠林见他这么高兴，挑了挑眉，一边坐到他的对面，一边接过仆从送来的茶水喝，笑道：“难道说，小六儿已经炼出丹药来了？”

  钟采嘿然一笑，取出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推给钟冠林。

  钟冠林屈指一弹，小匣子打开了。

  刹那间，他面色微变。

  足足八颗下品补气丹！

  小六儿的本事比他预料的还要高啊……

  钟冠林的神情，越发和蔼可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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