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作者:乌云开霁      更新:2024-01-22 01:03      字数:4368
  第二百零九章

  夜色浓重,别墅院子里仅留了几盏壁灯照明,草木都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中,看着格外温暖。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相对而立,微微屈膝,狼顾虎视般紧紧盯着彼此,只待对方露出破绽,便找准机会发动进攻。

  别墅的院子不小,但对于精通体术的咒术师而言,还是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因此,他们才会选择用对场地要求较低的摔跤来决出胜负。

  八神缘清楚虎杖这个体能怪物的身体素质有多强悍,自然而然就将目光放在了萨努身上。

  这对来自阿伊努咒术连的叔侄体型都格外高大,身为叔叔的阿图塔身高超两米,年纪尚轻的萨努也有将近一米九,站在虎杖面前,压迫感极强。

  他有一头浓墨般的黑色长卷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

  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小,萨努没有像他叔叔那样蓄须,黝黑皮肤上的五官深邃立体,棱角分明,混血感十足。

  这是个和城市,甚至于和现代社会都格格不入的少年,身上有种雪域高山的纯净与野性之美,连灵魂都散发着自由的味道。

  就在缘打量着对方之际,五条悟和阿图塔也走了过来,一同观看两人的摔跤比赛。

  虎杖就不用多说了,体能强悍得离谱,年轻一辈中,恐怕就只有真希能与其抗衡。

  但让缘意外的是,萨努竟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

  两人的打斗风格截然不同,虎杖的招式里带着明显的现代武术痕迹,而萨努则要更加粗犷原始,如同野兽般循着本能战斗。

  “族内以前会举行【熊祭】,由部落最英勇的战士狩猎母熊,再将熊崽用人|乳抚育长大,等到时机合适,献祭给神明。”

  略有些生硬拗口的男声自一旁传来,缘稍稍侧过头,正对上阿图塔鹰隼般犀利的眼神。

  ……

  虽然知道这位大叔已经尽量表现得温和友善了,但果然还是很惊悚啊。

  “咳咳。”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阿图塔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继续解释道:

  “萨努是我哥哥的儿子,等到来年开春便十六岁了,他从小跟着部落的战士们在山中狩猎,身手不错。族内的几位长老们商议过后,希望他能来高专上学。”

  阿伊努咒术连虽然身处北海道的深山之中,却并不代表不理世事。

  相反地,他们对咒术界极为关注,自然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

  老一辈依旧想要留在族地侍奉神明,但年轻人却对外界十分向往。

  考虑到公布咒术的存在后,社会形态将发生巨变,阿伊努咒术连决定试探性地踏出第一步,也就是让族中的适龄咒术师,前往高专上学。

  有五条悟帮忙看着,也能保证族中年轻人的安全。

  事实上,他们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帮其代为保管宿傩的手指,也只是为了向盟友展示诚意罢了。

  御三家中,五条家最为势弱,虽有五条悟这个“最强”存在,可独木难支,只要他一人倒下,迎接五条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五条悟虽然懒得管这些事,但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五条家主,是众多追随者眼中的领袖。

  既然享受了权利,就必然被责任和义务所束缚。

  因此即便再讨厌,他也不得不去做。

  院中的两个年轻人依旧乐此不疲地想要撂倒对方,朝气又热血,尚未染上现实的色彩。

  一门之隔,五条悟和阿图塔淡淡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那现在还有【熊祭】仪式吗?”

  带着浅浅好奇的女声打破了沉默,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只看见缘满脸淡定地问道:

  “我记得北海道棕熊是保护动物吧,现在还能狩猎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随即,五条悟“噗嗤”一笑,抬起手狠狠揉上她的脑袋,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缘有时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可爱啊。”

  八神缘???

  这货又在发什么癫?

  不满地将头顶上那只捣乱的手打了下来,缘极为严肃地表示,她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没开玩笑!

  五条悟随意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

  “好好好,你没在开玩笑,但还是很可爱。”

  “……你能不能别那么欠揍?”

  为避免自己的话题惹得两人争吵,阿图塔极为负责地站出来解释道:

  “最近十几年,确实不让随意猎杀棕熊。”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后,还是用那把厚重粗犷的声线,将一个极为离谱的往事娓娓道来。

  “前些年,为了不让族人随意捕杀棕熊,北海道森林管理局的局长成天来找族长,来了也不说话,就坐那儿哭,一哭就是一整天。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成天哭哭啼啼的,族长被烦得受不了,就答应他,除非有吃人或袭击人类的恶熊,不然不会主动去狩猎。”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死寂,可这回沉默的人,却换成了五条悟和八神缘。

  这位北海道森林管理局的局长,还真是……能屈能伸哈,怪不得能当局长呢,天生的政客!

  就在三人交谈的间隙,虎杖和萨努的对战也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大概是嫌弃身上的兽皮长袍碍事,他一把扯开衣襟,任凭衣物悬挂在腰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相比于北海道的寒冷,东京的气温能称得上温暖,萨努在夜风中舒展肌肉,黝黑又结实的身体如同黑豹般矫健。

  缘的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划,紧接着停留在某处,一声惊叹脱口而出。

  “呜呼。”

  还是粉的诶!

  理智让她没有将后半句疑似耍流氓的话说出来,但五条悟依旧听见了那声“呜呼”。

  他???

  你在“呜呼”什么,我问你在“呜

  呼”什么!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五条悟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院中的萨努,忍不住深思起来。

  这小子跟他完全是不同类型啊,难道缘喜欢的是这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相信!

  好在第二天阿图塔便带着萨努走了,两人这次来到东京,除了护送两面宿傩的手指外,还要去趟咒术总监会。

  萨努的身份特殊,他从小生活在阿伊努咒术连,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考虑到他明年就要入学咒术高专,阿图塔要替他办理好相应的证件,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来适应现代社会。

  替情况特殊的咒术师解决身份证明,恰好是咒术总监会的业务内容之一。

  五条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两人送走的,虎杖倒是有些不舍得萨努这个刚认识的新朋友,只可惜对方还没有手机,只能等明年正式开学再见。

  至于八神缘,她向阿图塔打听到了阿伊努咒术连的具体方位,准备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虎杖一直保持着每天吞下一根手指的频率,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宿傩大概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再也没主动现身过。

  缘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虎杖的身体,是羂索特意为诅咒之王打造的牢笼。

  在清理羂索留下的那栋别墅时,她找到了几本实验笔记,笔记的内容并不详尽,但字里行间中带过的研究成果,足以改变整个咒术界。

  缘扫描了一份电子文档,直接分享给了硝子医生。

  听五条悟说,她在得到这份文件后,直接在实验室呆了三天三夜,出去后便找到夜蛾校长,死皮赖脸地要科研经费买仪器。

  考虑到宿傩有可能会突然跑出来,虎杖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五条悟大部分时候都在,但遇到棘手的任务时,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好在有八神缘这个闲人,每天就窝在屋子里晒晒太阳,准备准备明年的大学入学中心考试,无聊的时候,就去看看弟弟发育的怎么样了。

  第六日,当虎杖吞下的手指数量达到19根之时,宿傩出现了。

  他并没有用束缚占据虎杖的肉|体,只是在他们晒太阳之时,忽然开口道:

  “你见过里梅。”

  彼时阳光正盛,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午后的阳光带着熏人的暖意,将人哄得昏昏欲睡。

  宿傩的声音出现时,缘正在看书,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接着便低下头,继续阅读手中的书籍。

  啪——

  虎杖一掌拍在脸上,不出所料地只打到了自己,他有些懊恼地自责道:

  “抱歉,学姐,他老是自己跑出来。”

  “没事。”

  将这章的最后一段读完,缘合上书,轻轻摇了摇头。

  “这家伙就是闲的,不用理。”

  宿傩嗤笑一声,没有在

  意她这冷淡的态度(),继续追问道:

  你杀了他?

  八神命在找胀相询问里梅的行踪之时?[((),他透过虎杖的视野,将整件事看得清清楚楚。

  以里梅对自己的忠心程度,势必会留下几根手指,恭迎他的回归,可从目前的情况推断,八神缘恐怕已经集齐了所有手指,而里梅也再没出现过。

  答案不言而喻——他死了。

  胀相提供的信息无误,至于究竟是谁杀了他,宿傩已经知晓答案。

  “果然是你,哈哈哈哈哈。”

  见八神缘刻意无视他的问题,两面宿傩微微一顿,随即爆发出一阵恣意狂放的大笑来。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冰冷无情到让我喜爱啊,里梅那小子,可是对你很有好感呢。”

  他的笑声充满欢愉,带着纯粹的欣赏与恶意,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

  “就是这样,这才是强者该有的姿态,八神缘,你比五条悟更有资格,去挑战那无人登顶过的超脱。”

  宿傩不否认五条悟的强大,可这家伙已经被责任和道德那种无用的东西,给诅咒得寸步难行了。

  他是神明时代的幸存者,见证过太多强大到令人心生畏惧的存在。

  只不过,被人类视为神明,也只是触碰超脱的门槛罢了。

  即便被上天诅咒,即便沉沦地狱数千年又怎样,他还是从地狱里爬上来了,带着那无法洗去的罪孽,重临人间。

  “八神缘,你似乎很爱秩序和规则那套,可你没发现吗,你只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

  精神世界中,两面宿傩懒懒地撑着脑袋,嘴角幅度渐深,心情极好。

  “御三家不遵守你的规则,所以你杀了那些反对你的人;咒术界不遵守你的规则,所以你直接改写了整个咒术界的走向。我只是杀了些人罢了,你所做之事的影响,可比我大多了。”

  透过虎杖的视野,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希望能从那张向来平静淡然的脸上,看到一丝异样。

  冷静自持者被拆穿后的慌乱无措,该是多么可口啊,特别是出现在八神缘身上时。

  然而,宿傩还是失望了。

  “那又怎样?”

  缘轻笑一声,将手中书籍放在茶几上,迎着虎杖略有些紧张的目光,欺身上前。

  她没有虎杖高,好在对方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因此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映入自己眼底,这样带有支配色彩的视角和高度,果然会令人上瘾啊。

  自嘲般的叹息,尚未发出便已消散无踪。

  缘伸出手,柔软微凉的指尖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最终停留在那双害羞到止不住轻颤的眼眸处。

  “宿傩,你在看着我吗?”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连带着眉眼也染上了如水般潋滟的动人风采。

  “就算事实真如你想的那样,又如何?站着的人是我,如愿以偿的是我,胜者,亦是我。而你……”

  她缓缓俯下身,那双笑成弯月的眸子里,仿佛承载着漫天星光。

  “败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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