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3-07-12 13:26      字数:4223
  赵睢已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就好似这颗心已不再属于自己,疼痛难捱得好似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他紧抿着唇,牵着缰绳骑马往前去,身后一众将士见他往前自是也忙跟了上去。天上的景象看起来越发不好了,沉闷压抑得就好像暴雨将至。可赵睢却好似恍若无感,他只是骑着马往前去,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他都会寻到她,即便是翻了这座城,这个天下。等寻到了她,他一定不会再放她走了,就算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只想这辈子禁锢着她,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周遭皆是民宅,而他也终于牵住了缰绳。身后众将士的火把被风打晃着,而赵睢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明灭不清起来,他就这样高坐在马背上,冷声说道:“去查,就算是翻了这座城,也要把她寻出来。”“是!”…而此时一处漆黑的拐角处却有两道身影,夜色昏沉,这处又是死角,两人可以看到外头的光景,可外头的人却难以看到他们。这会那名身穿青衣的女子便默不作声得看着长街上的众人,长街上有许多人,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人。纵然隔得这样远,可沈唯还是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凛冽而又压抑的气势。他现在一定很生气…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昨夜他们还同床共枕,相拥在一道说着日后的事,就连今晨起来的时候,他也是满脸笑意让她好生歇息,等再过一日他们便要大婚了。可如今婚礼将至,她这个女主角却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一人,全不管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说道什么。沈唯想到这,想扯出唇角露一个笑,可这张脸就跟僵住了似得,却是什么表情都做不出,只有那双清丽的双目显露出几分悲拗的神色。梁令岳就站在沈唯的身侧,自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神色,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静静得陪着她,等到那处的将士四处散开,他才开口说道:“我们该走了。”如今时辰差不多了,地道也应该挖通了,何况如今已经寻到了这处,自然很快就会寻到他们暂居的地方。真到那时,纵然他们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沈唯耳听着这话也未曾开口,她朝人点了点头,只是在转身之前却还是朝赵睢那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仍旧高坐在马背上,他的袖子被晚风轻轻拍打着,脊背挺直得越发显出几分凛冽而又孤傲的气势。再见了,陆起淮…再见了,赵睢。从此之后,我愿你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岁岁…康健,你会是最好的君主,享着万民跪拜,受着众人敬仰。无论身处何处,我都会记得你,记得你我以前的日子。可你我,再也不会相见。“走…”沈唯这话说完便再也不看那道身影,她只是义无反顾得转过身,而后踏入了眼前这一条漆黑的小道。而原先高坐在马背上的赵睢也好似心有所感一般,拧头朝一处拐角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下慌乱得厉害,就在众人的疑惑不解中,他策马朝那处去,只是长长的小道上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城门口。霍飞光握着沈唯的手,她的心中其实有许多话要同沈唯说,只是好似能说得也早就说过了,何况此时此地,到底不适合多言。因此她也只是看着沈唯,道:“日后,你要多加保重,未免有人察觉,我不会去找你。”离别在即,沈唯心中也有几许哀伤。她回握住霍飞光的手,到得最后也只能回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要小心。”今日霍飞光护她离开的事必定已经被赵睢知晓了,她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处置霍飞光。霍飞光自然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因此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他到底是我的长兄,我与他虽然十多年未见,可总归也有小时候的情谊,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这话说完,她便拧头朝梁令岳看去,未免旁人察觉,他们并未点火把,可梁令岳的面容在这昏沉的夜色中竟好似莹如白玉一般。她袖下的另一只手稍稍收拢,眼中的神色也有一瞬的异样,只是声音却还是如常:“日后,她,就拜托给你了。”梁令岳耳听着这话自是轻笑着点了头:“郡主放心,倒是郡主,真得不同我们一起离开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素来温润的面容也有几分沉吟:“纵然你们有兄妹情谊,可天恩到底难测。”和他们一起离开…霍飞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动了。可是这一抹心动也只是一瞬,等回过神来,她也只是淡淡说道:“不了,倘若日后有机会,我会去寻你们。”等这话说完,她也未再看梁令岳,只是又握着沈唯的手说了几句,而后便义无反顾得转身离开。她自然想和他们一起离开。梁令岳说得没错,天恩难测,可就是因为天恩难测,她才更加不能就这样离开…她知道长兄对沈唯的情谊,如今沈唯离开,倘若她再离开,难保他不会把这一份怒火赋予到她父母的身上。霍飞光能感受到身后的两人还在看着她。她不曾回头,也不曾驻步,她怕她停下就再也不愿走了。夜色深沉…这处很快就没了霍飞光的身影。而沈唯看着霍飞光离去的方向,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城门,想着里头的翻天覆地…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是一个胆小的,既然无法保证以后,那么不如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保留住他们以前美好的回忆。“走…”…翌日。皇宫。今日原本是赵睢和沈唯的大婚日子,可此时却显得静寂一片。外头的红绸都还挂着,大红灯笼以及轩窗上头也都还贴着“喜”字,每一处地方都彰显着大婚该有的模样,可本该有的喜气却被沉寂所代替。偌大的建章宫,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默得跪在外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遭了罚。而赵睢坐在喜床上,手中握着的是沈唯留给水碧和秋欢的书信。他身上穿着得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裳,头发也有些紊乱,一夜未睡的他看起来有着往日从未有过的颓废。以往他处理公务,纵然几天几夜不睡也都是有的,可如今只单单一个晚上,却让他变成这幅模样。身侧的暗一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面上却是挂着未曾遮掩的担忧。昨夜陛下寻了一整晚也未能寻到夫人,如今外头还在搜查,城门也还关着,可夫人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他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早就离开汴梁了,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陛下一定会撑不住倒下的。“陛下,您歇一会…”暗一轻声劝着人。可赵睢却恍若未曾听到一般,他只是握着沈唯留下来的那张纸条,指腹一寸一寸得磨过上头的字迹,也不知是不是怕太过用力而磨损了上头的笔迹,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这是沈唯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上头情真意切,却不是给他的。她竟狠心到,连一封信都不愿留给他。殿中静寂无声,到最后还是外头有人颤着声禀道:“陛下,昌平郡主来了。”赵睢闻言,这一整晚未曾变化过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端坐着,而后是面无表情得看着霍飞光迈步进来跪在他的身前:“她人呢?”霍飞光听出他话中压抑的怒意,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坦然得跪在他的身前,口中是如常一句:“她已经走了,您不会找到她的。”赵睢耳听着这道声音,撑在喜床上的手却是又多用了些力道,他的脸色黑沉,声音也低沉得厉害,眼中神色更是逼人:“天下都是朕的,无论她在哪,朕都会寻到她的。”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力,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他总能寻到她的。“皇兄…”霍飞光的声音终于多了些别的情绪,她仰着头看着端坐在喜床上的男人:“您和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她决定了的事何时回头过?既然她决意离开了您,就算让您寻到她又如何?”她说到这眼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却是又叹了口气:“难道您真想要囚禁她一辈子,看着她在这四方天地之下郁郁寡欢得死掉吗?”看着她死掉…赵睢原先紧攥的手松开,就连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也呈现出了几分怔忡,他怎么可能,怎么舍得要她死?他只是想留她在身边,只是想与她白首到老…殿中无人说话,暗一和霍飞光看着赵睢这幅模样,有心想劝说几句,只是不等他们开口便听得他喃喃问道:“为什么?”这三个字没个来由,又轻飘飘得,一时还真有些让人摸不着门路。因此霍飞光也是等了有一会功夫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听她提起过,在她们的那个时代,相爱的两个人是容不得第三者插入的,纵然您事出有因,可以后的日子,谁又说得清?她不能阻止您,所以只能选择离开。”这样的话,沈唯也曾与他说过。可这些不过是几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只要让她们偏居一隅,又会掀得起什么风浪?只是如今看来,只怕她们的存在就已让她不高兴了,或许她也不是为这个不高兴,而是因为他的态度,他的态度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宁可就这样抽身离去,从此离他远远的。真好啊…真好啊!赵睢也不知怎得,只觉得这颗心疼得厉害,让他竟不顾身份弯下腰身捂住了心口。“陛下…”“皇长兄…”暗一和霍飞光眼看着赵睢这幅模样自是担忧不已,两人刚想上前便听到他冷声发了话:“出去。”“陛下…”“出去!”两人没了法子也只能往外退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的时候,霍飞光还是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眼看着轩窗外头的光打在那个弯腰捂着心口的男人身上。这偌大的殿宇没有丝毫声音,可她却从那个男人的身上头一回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在这样一个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的大殿,这个本该是他和沈唯共度一生的地方,此刻却只剩下了他一人。霍飞光握着布帘的手一紧,心下也忍不住长叹一声,可她到底什么也未说,只是落下了布帘往外走去。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下为什么不直接从城门离开,沈唯以为水碧肯定会在知道后立马告诉老赵,所以不能涉险。下章,正文完结,大肥章。第163章一个月后。过了中秋, 下了几场秋雨,这天也骤然变得冷了。建章宫中, 刚刚下了早朝的赵睢独自一人坐在此处, 他半低着头此时正握住朱笔处理着政务。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处理政务上面,可每每空闲下来,对那人的思念不仅未曾减少,反倒日益增加。赵睢每日待在这个和沈唯共处过的地方, 甚至连殿中的布景也与往日一样维持不变。他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心态维持着, 好似只要这样的话, 就会让他以为, 她还在自己的身边。侯在一侧的暗一看着他如今这幅模样, 竟然也忍不住有些难过。这一个大月, 陛下没有一日是睡好的,常常只眯了会便起身去上朝,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撑不下去会迁怒,可他只是平静得与往日一样做着以前的那些事, 除了对杨家以及那些女人的处置。那是在大婚之后,陛下上朝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他罢免了杨继的官位, 还把杨家众人赶出了汴梁, 同时, 他也取消了那些贵女的安排,众臣知晓他的性子又见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总归与他们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殿中突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却是早先赵睢安排出去打探沈唯消息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