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黄婶来问林佳要不要去黑市。

  林佳家里是不缺东西的，来他们家的人没一个是空着手的，加上过年，大多数的人都来送了年礼。

  当然，她也回送了年礼。

  不仅是首都这边的，津市那边林佳也送了，比如卫家众人，还有他们津市时对他们颇为照顾的杨奶奶。

  苏珍和周远他们就没送了一他们马上就要来首都，东西寄过去他们也吃不完。

  虽然如此，林佳想了想，还是跟着黄婶一起去了黑市。

  现在看着是没有需要买的，可能到了黑市，看见具体东西了就要买了。

  沈安放假了，非要和她一起去，林佳就把他和小黑带上了。

  林佳许久没来黑市，这一来发现居然不受入门费了。

  黄婶道： “十一月开始就没收了，东西也多了不少。”

  黑市里人不少，但因为林佳牵了小黑，即便因为担心会吓到人，她还给小黑戴了不舒服的口套，他们周边还是挺空的。

  黄婶道：“我前天也来了一次，那叫一个挤，还掉了两块钱，没想到带上小黑还能有这个效果。&34;

  沈安： “黄奶奶，那你要谢谢小黑。”

  黄婶从善如流： “谢谢小黑。”

  走在前面的小黑回头，眼神淡淡地看黄婶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目视前方，走得非常霸气。黄婶一路走一路买，林佳也看着买了几样，就快要走到黑市尾，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你这重量明明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卖家是个上了年纪的精瘦老头，人老，精神头却很足，昂着脑袋，比他面前的女生还要凶： “这是黑市，不是菜站。”

  &34;黑市怎么了，黑市就能耍赖，信不信我去举报了。&34;

  “咦?”黄婶道： &34;这不是余优的声音吗?&34;

  因为小黑，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有前面的人看不见后面的小黑，小黑还用脑袋去拱对方，吓了别人一跳，林佳赶忙道歉，然后训了小黑几句： “你再这样，以后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小黑看林佳一眼后低头，委屈巴巴的模样。

  br /沈安顿时就心疼了： “姨姨，小黑以后会改的，你不要凶它。”穿过人群，林佳看见了吵架的女人，的确是余优。旁边还有个中年女人，是余优的妈妈。

  他们附近也有知青考上大学回来了，这个余优就是其中一个，她还是姜嫂子的小姑子，林佳前两天在胡同碰见过。

  林佳和余优不熟，没出声，且她觉得这个余优不太聪明的样子。在黑市买东西，重量不对，你可以闹，但说要去举报黑市，林佳都好奇她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黄婶是看着余优长大的，加上余优她妈性子懦弱帮不上什么忙，她上前问道： “怎么了?”

  见到黄婶，再一看林佳也在，余优似乎觉得她这边的人多了起来，声音越发的大： “婶子，你以后还是不要来黑市买东西，我听说这黑市东西好，还以为能有多好呢，结果价格贵不说还缺斤少两。”

  老头没好气： “我一直卖的都是这个价钱，你死缠烂打地让我给你降价，我少点斤两又怎么了?&34;

  余优： “怎么了，你居然给好意思问怎么了，知道菜站缺斤少两的代价吗，你信不信我把你告上去。&34;

  “小优，”黄婶劝道： “既然缺斤少两，咱不买就是了。”

  余优提着羊腿不放： “为什么不买，是他缺斤少两，今天这羊腿我要定了，但钱我是不可能给的。&34;

  老头气笑了： “你还敢抢不成。”

  余优：“你本来就该赔偿我。”

  黄婶见劝不住，回头看林佳。

  林佳无动于衷，这精瘦老头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余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不想插手。但不想她不插手，事情却主动找上了门。

  这边吵得这样厉害，很快就有几个年轻人过来查看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曾经跟着葛冲去过她家，前两天还来送了一份年礼。

  “呀，这不是林医生吗?”他微微躬着身子，尽显恭敬： “你怎么来了，是缺什么东西吗，我直接给你送过去。”

  林佳明显感觉到余优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我就是随便逛逛。”林佳寒暄道。

  余优目光动了动，和林佳说话的语气陡然熟悉了起来： “林医生，你认识?”

  林佳眸光淡淡地看

  余优一眼，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看在黄婶和姜嫂子的份上，林佳没和她计较，她对黑市的人： “我邻居和商贩起了点冲突。”

  余优立刻： “他短斤少两骗钱。”

  林佳淡声： “你把羊腿还给他。”

  余优：“凭什么!”

  林佳：

  黄婶皱眉提醒： “小优，这是黑市。”

  不是随意撒泼的地方。

  余优： “黑市也要讲道理。”

  黑市的几个人跟林佳打过招呼后就一直没出声。

  林佳眉心一蹙，不再管这事，她对黄婶道： “婶子，我还有事，你走吗?”黄婶为难，她不能把余优和她妈丢在这里吧。

  “那我先走了，”紧接着林佳又对黑市的人道： “帮我向你叔问声好。”一听这话，对方就明白了，虽是邻居，但林佳不打算管这事了。若林佳帮着这个叫余优的，他还有点为难，现在嘛…

  他笑眯眯地应下，还道： “今儿来了一批海鲜，新鲜得很，一会儿我给林医生送点过去。”林佳笑：“不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顺路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林佳便带着沈安和小黑走了。

  下午，海鲜真的送来了。

  林佳没问余优的事怎么处理的。

  海鲜送来后没一会儿，黄婶过来串门，摇着头道： “幸好你走了，余优这丫头也太能折腾了。”

  林佳不帮余优，黑市的人自然就不会对她多客气，既然她不愿意把羊腿还回来还不给钱，那就把手里提的菜都留下，他们黑市不卖东西给她。

  余优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同意，总之闹得很大，最后葛冲都来了。

  黄婶： &34;多半还是看在你的份上，不然那些个年轻人才不会去叫管事的。&34;余优嘴上不饶人，年轻男人火气大，哪能让一个小姑娘这么骂，差点就要冲余优动手了。

  管事的指的就是葛冲。

  “所以呢?”林佳问：“最后怎么解决的?”

  黄婶： “那管事的让余优把菜带走了，但我觉得那管事的不像个好人，我劝她把菜放下，她不听。&34;

  /葛冲的确不是个好人，余优这么闹，自以为赢了，但葛冲经营着这么多个黑市，让人这么闹，他黑市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林佳道： “这余优的性子和他爸妈都不像。

  她爸妈说白了是懦弱，连她哥都不怎么撑得起家，倒是姜嫂子性格爽朗，很有一家之主的味道。晚上，他们刚吃完饭，就有人敲门。

  沈言去开的门，林佳在堂屋里听到了姜嫂子的声音。

  很快，姜嫂子夫妇俩就带着余优来了。

  “林医生，”姜嫂子递过来两个盒子： “这是我外婆家炕的腊肉腊鸡腊鱼，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送来给你尝尝。&34;

  哪里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要是肉，在这个时代，就没有不值钱的，何况还这么多。无缘无故林佳哪能收她这么多东西，虽然她猜到姜嫂子来的用意。余优做事不顾后果，但姜嫂子可不蠢。

  推拒了好几次，林佳都不收，姜嫂子叹气，只好把话放明面上说： “林医生，我家余优是个轴的，她还以为她今天吵赢了。&34;

  姜嫂子男人进来后就打了声招呼，没说话。

  余优本来也没说话，还是姜嫂子的提醒她才打了声招呼，但听到姜嫂子的这句话，她不服气了：“黑市又怎么样，现在是法制社会，他敢乱来我就敢报警。”

  姜嫂子给了林佳一个无奈的表情。

  林佳还是不收这些东西： “姜嫂子。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的确认识黑市的人，但要说多有交情却不是，所以我可能帮不了你。&34;

  以这余优的脾气，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次她帮了，下次呢。

  林佳都说得这般明白了，姜嫂子也不好强人所难，离开时她要把带来的腊货留下，被林佳坚定拒绝。

  从林佳家里出来，余优道： “我就说没必要来，白天在黑市她都自己走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帮我。&34;

  姜嫂子冷着脸： &34;“换作我是她，我也走。&34;

  余优眼睛一瞪： &34;嫂子，你什么意思?&34;

  姜嫂子瞪回去： “就是这个意思，余优，我以为你下乡一次，怎么也该有点长进，结果呢，你才回来多久，不是和这个吵架，就是和那个吵架。”

  br /说完，姜嫂子加快脚步，丢下余家兄妹自己先回家。

  余优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哥，这个林医生和她男人是什么时候搬来的，他们是做什么的?”她哥说了林佳与沈言的大致情况。

  她之前就知道林佳是医生，不奇怪，听到沈言在研究院工作，她挑了挑眉： “研究院，那地方可不好进。”

  她哥： “是不好进，但这家人有本事。”

  “多有本事?”

  “反正不是我们这种人家比得上的。”

  第二天就是除夕，林佳给柳芸放了假，让她不用过来。

  吃过早饭，他们一家三口以及大黑小黑齐齐出动，去菜站买菜。

  他们本来是想着去研究大院陪钱老师一起过节，可组织上安排了钱老师等人看节目吃团圆饭，他们就只好在家自己过节了。

  难得能和沈言一起出门，小黑好兴奋，跑前跑后，一副恨不得让沈言抱它的模样。

  出了胡同，遇到了也要去买菜的姜嫂子与余优。

  姜嫂子没再提昨天的事，和林佳随意闲聊着。

  没聊几句，小黑忽然停下脚步，冲余优汪汪汪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