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是大人，即便不舍得，也会做出合理的选择。可孩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沈安这么大点的孩子。

  冒冒然地告诉他，他们要把他还给他亲生父母，不用想也知道小家伙会哭成什么样。可不说也不行。

  关舒雨难产拼命生下他，若是不能与孩子相认，这对她来说太残忍。等沈安长大懂事后，也会愧疚。

  在研究大院，沈安都是和他们一起睡。

  睡前，林佳陪着沈安看小人书。这小人书是她特意翻找出来的，讲的是一个小猴子掉到河里被冲走后，一路流浪回家找爸妈的故事。

  看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打开，沈言走了进来。

  沈安抬头： “爸爸，你今天不看书吗?”

  “一会儿再过去看。”沈言坐到床边： “你们在看什么?”沈安很乐意和沈言分享： “在看小人书，小猴子好聪明。”

  沈言跟着一起看，这本小人书不长，很快小猴子就找到了它的爸爸妈妈。沈言冷不丁地道： “小安，小猴子见到了他的父母，你想不想见你的爸爸妈妈?”沈安疑惑地看着沈言： “你们不是在这儿吗?”

  沈言看着沈安，语气认真起来： “小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老师也讲过，孩子都是有爸爸妈妈的对吗?&34;

  沈安点点头，看了看沈言，又看了看林佳，好似在说你们不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吗?虽然沈安一直喊林佳姨姨，但在他心中，林佳就是他的妈妈，最亲最亲的妈妈。“我说的不是我和你姨姨，”沈言温柔地将沈安抱住： “是你的亲生父母?”沈言的神色和语气让沈安有点不安，他又看了看林佳，林佳冲他笑了笑。这笑容似乎给了他勇气，他问： “什么是亲生父母?”

  沈言张了张嘴，过了两秒才有声音响起： “就是真正给予你生命的人。”沈安眨了眨眼，更加不安： &34;爸爸……&34;

  沈言温声： &34;你记得不记得在你姨姨来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你没有妈妈。&34;

  在津市，虽然周围的人都知道沈安是沈奶奶捡的，但因为沈奶奶和沈言将沈安保护得很好，所以几乎没人敢在沈安面前说他是捡来的这种话。

  可沈安不是个物件，慢慢长大的他发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但他只有一个爸爸，也会好奇，于是他问了沈言。

  沈言当时告诉他是沈奶奶在河边洗衣服捡到的，因为上天觉得他们家只有沈言和沈奶奶两个人，太冷清了，所以把他送到了他们身边。

  比现在还小的沈安不懂什么叫遗弃，不懂什么叫养子，只知道他是上天送给太奶奶和爸爸的礼物，他好高兴。

  这么大的孩子记不了那么久前的事，但沈安听明白了沈言的话一爸爸和姨姨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还有另外的爸爸妈妈。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两颗大大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沈言轻轻地给他擦眼泪，声音低哑下来： “小安，你姨姨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很想你。”沈安一下子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扭头扑进林佳的怀里。

  林佳抱住他，柔声安抚着他，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也情不自禁的红了。

  一开始，她只是利用沈安缓和与沈言的关系，但他这样可爱，感情这样纯粹，那么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她便也不知不觉地投入了感情。

  沈安哭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问道： “姨姨，你和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当然不是，”林佳毫不犹豫地道： “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会不要你。”

  沈安瘪着小嘴儿看了眼沈言，然后又紧紧抱着林佳不放。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闷声闷气地道： “我不要亲生父母，我只要你们。”

  说着，才平息下来的他又哭了起来。

  林佳亲了亲沈安的小脑袋： “好。”

  沈言想说什么，被林佳瞪了回去。

  沈安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指望他那么懂事。

  大人有些时候都需要时间来接受一件事，何况是一个孩子。

  给沈安时间，让他慢慢和聂云起与关舒雨接触，她相信有一天沈安会认聂云起和关舒雨。

  “不哭了，”林佳抬起沈安的小脸蛋儿： “再哭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沈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重复道： “我不要亲生父母，我只要你们。”

  林佳冲他一笑： “我刚才不是答应你了吗?”

  沈安扭头看沈言。

  林佳也看向了沈言，无声催促。

  沈言沉默一下后用商量的语

  气跟沈安道： “那爸爸和姨姨陪你见见他们好不好，他们真的很想你。”

  沈安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只是见一见，不跟他们走?”

  对与沈安这个年纪的来说，亲生或不亲生不重要，他们还不太理解亲生的含义，他刚才哭得那么厉害是以为沈言和林佳要把送给他的亲生爸妈。

  他在小红班有个朋友，这个朋友在家一不听话，他妈妈就说要把他送人。

  送人很可怕的，会吃不饱饭，会挨打，会再也见不到爸爸姨姨。林佳道：“不跟他们走。”

  沈言把孩子养这么大，她又救聂老一命，如果沈安不愿意，她相信聂家人不至于强行把沈安带回去。

  这天晚上，一直不愿意睡中间的沈安主动要睡中间，还非要拉着林佳和沈言的手。睡着后还哭着惊醒了两次。

  一惊醒就要对林佳道： “姨姨，你和爸爸会不会不要我?”

  次日醒来，沈安也无精打采。

  吃饭时，钱老师问他怎么了，沈安摇摇头，没说什么。

  聂云起是十点半到的研究大院，他本来是想接了林佳就走，但林佳以她还有点事为由请他进屋稍等片刻。

  虽然昨天已经让林佳给聂老针灸，但林佳离开后，聂家还是安排人调查了林佳。因为时间紧急，只来得及查了她在首都的事，重点又放在林佳的医术上。

  知道了林佳的本事，聂云起对林佳非常尊重，不要说只等片刻，就是等一两个小时他也没有怨言。

  他跟着林佳进到屋子，刚到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声音： &34;小黑，都跟你说了，不要抢大黑的饭。&34;

  紧接着一个三头身的孩子跑到林佳面前告状： &34;姨姨，小黑太不听话了，我不喜欢它了。&34;这样的话，沈安每天最少要对林佳说一次，然后没过多久又和小黑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照旧说了句小黑要慢慢教之类的话后，林佳道： “这是姨姨病人的家属。”

  沈安不常照镜子，对于自己的长相并不太清楚，何况两人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所以沈安什么也没看出来，还很有礼貌地道： “叔叔好。”

  沈安没看出来，但聂云起看出来了，沈安和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应了沈安一句话后，他疑惑地看向林佳。

  “小家

  伙不知道你的身份，其他的我们上车再说。”林佳道： “我还有事，你去和他说说话

  言罢，林佳去了二楼。

  她没有事，只是为了让聂云起和沈安相处一会儿。

  在二楼待了十分钟后，林佳就下来了，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沈安的声音： “叔叔，你还会骑大马呀?”

  聂云起道： “以后叔叔带你去大草原骑马。”

  沈安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拒绝道： “不，我要和我爸爸和姨姨在一起块儿。”

  聂云起： “那把你爸爸和姨姨都带上。”

  沈安： “可以把大黑小黑也带上吗，它们可听话了，还会保护我和姨姨。”

  聂云起： “可以，你想带谁都可以。”

  沈安： “叔叔，你真好。”

  “聂同志，我们走吧。”林佳下来： “安安，在家里要听游姐的话，不可以乱跑，在门口玩要把大黑带着一起。”

  沈安舍不得林佳，走到林佳身边，念念不舍地道： “姨姨，你什么时候回来?”

  聂云起： “要不把他带上一起吧?”

  林佳拒绝：“不了。”

  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更深，见到沈安，关舒雨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沈安本就害怕她和沈言不要他，若带去，遇到那种情况，他只会更加抵触。林佳看着聂云起，意味深长地道： “慢慢来。”

  沈安站在门口送林佳，看着车子走远了才带着大黑小黑回屋。他在看车的时候，聂云起也在透过后视镜看沈安。出了研究大院，坐在副驾驶的聂云起便回头看向林佳。林佳没说话，看了司机一眼。

  聂云起会意： “直说无妨。”

  林佳便道： “我家在白沙大队，我爸爸名叫林大河，是个退役军人。我丈夫名叫沈言，他的父亲也是退役军人，和我的爸爸是战友。

  “四年前，我爸爸受他参军时的领导所托，照顾他刚出生不久的孙子，因为孩子病弱，需要常常看医生，沈言的奶奶便主动把抚养孩子的事接了过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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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一听这话，林佳就知道聂家调查过她： “去年过年在我老家白沙大队，有人买通了大队里一个二流子，想绑走沈安，幸亏我们反应及时，不然你就见不到沈安了。&34;

  她没身份没地位，斗不过幕后主使，但聂家可以。

  一想到那个公安局副局长的丑恶嘴脸，林佳火上浇油。

  “沈安如今这般黏我，就是因为被这两次的事吓到了，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想到沈安眼睑下的青色，聂云起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