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儿冷着脸走进了大杂院了，离开了这么多年，这大杂院还和过去一个样子，她站在院中的柳树下，抬头望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窗户的玻璃上贴着红双喜的剪纸，看着很新，应该是没贴几天的，大弟真的才结婚。

  她想不明白，弟弟结婚这么大的好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说爸的腿断了。

  为什么要骗她?

  这是好事啊，爸没事，大弟也结婚了，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疼呢?疼的她有些窒息，她揪着衣服，捂着了心口。

  眼泪逐渐的模糊了她的视线，那红双喜也变得模糊不清，她就这么站在树下面。

  一个大娘推着自行车回来，正好在旁边路过，看到许念儿以后，多看了几眼， &34;你是……念儿?你咋回来了?&34;

  大娘很是震惊，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许念儿。

  许念儿看向大娘，抬手擦了眼泪，“我妈来电报是，说他腿断了，没钱看病，让我给汇五百块钱，我担心我爸在医院里病死了……”她哽咽着，眼泪流的更多了： “我不能连我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啊，跟大队长请假回来。&34;

  那大娘张大了嘴巴， “你爸腿断了?你回来最后一面?”几乎是瞬间，那大娘就明白了。

  老许家跟下乡的闺女要钱呢，她想到老许家成天说许念儿又给家里寄了多少钱多少东西，再看看许念儿这破烂的一身，露脚趾的鞋子……这日子穷困潦倒成什么样子了。

  老许家真是不当人啊，这么糟蹋姑娘。

  许念儿抬起袖子擦掉眼泪：“大娘，我先回家，等会儿赶紧去医院里看我爸。”说完就朝着屋里走去，没有敲门，直接掀开门帘子进去。

  屋里正在吃饭，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吃饭，热热闹闹的说这话呢。这就是许念儿想念的亲人。

  许飞跃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皱眉， “哪来的叫花子?还跑屋里要饭了?赶紧走。”她嗤了一声：“现在的叫花子，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许飞跃看着许念儿有点眼熟，接着是震惊， &34;大姐?你怎么回来了?&34;

  许母的筷子都掉了，她手指颤抖的指着许念儿，接着嚎啕大哭， &34;念儿，我的念儿，你回来了。”她冲了过去，搂住许念儿， &34;你吃了吗?快

  坐下来吃饭。&34;

  许念儿被许母抱着，却感受不到温暖，她推开许母，她力气很大，把许母推得一个踉跄。许念儿看向拿着筷子的的许父， &34;爸，你的腿怎么断了?&34;

  许父放下筷子，支吾道： “我这腿……”

  许母擦泪： “前几日，你爸骑自行车摔了，把腿都摔断了，差点就出事了。你弟媳妇芳芳心眼好啊，就说提前跟飞跃结婚，说冲冲喜。这喜冲的好，前两天结婚，你爹的腿就好了。&34;

  许飞跃上来拉许念儿： &34;大姐，你快坐，我给大姐再炖个鸡蛋羹。&34;

  许念儿被拉着坐到了餐桌前， &34;飞跃，给我炖四个鸡蛋，打我收到家里的电报，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今弟媳妇冲洗把爸的腿冲好了，我这胃口也好了。哟，还有肉和豆腐呢，家里条件还真不错。&34;

  她把布袋子往旁边一扔，坐下就开始吃饭。

  许飞跃也坐了下来，许念儿道： &34;不炖鸡蛋羹了?&34;许飞跃有点反应不过来，大姐哪舍得吃家里的鸡蛋?许念儿看着许父： &34;知道的是冲喜，不知道还以为是吃了神仙妙药了。&34;

  许母： “……虽然你爸得吃鸡蛋补身体，你弟媳妇备孕也得吃鸡蛋养着，现在也先给念儿炖两个鸡蛋，这一路上，念儿辛苦了。”又拉着念儿夹菜的手： “我的念儿，你这都瘦了。”

  许飞跃见许念儿压根不挽留，只能去炖鸡蛋。

  许念儿道： “四个鸡蛋，两个不够吃，再放点香油。”接着又跟许母道： “妈，你眼神怎么还不好了?我虽然穿的不好，但托知青点其他知青的福气，我胖了一圈。妈，你松手，你握着我手，我没法吃菜。&34;

  许母： &34;念儿，妈夜夜做梦梦到你，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34;

  许念儿见许母不松手，她用左手直接把土豆肉丝倒进了米稀饭碗里一半，又把豆腐也往碗里倒了一半，端着稀饭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

  许念儿抓着许母的手： “妈，一眨眼过去，你也老了，看你头发都白了。”说完又呼噜呼噜的吃饭， &34;妈，你的厨艺比过去好了，这肉炒的真香。&34;

  许父皱眉，眉心都能夹死蚊子了，他道： “

  许念儿，你怎么吃饭呢?一盘子的菜你往碗里到了一半。&34;

  许念儿： “打我收到电报，我就没吃东西了，我饿的恨不得吃人肉。”又看向陶芳芳， &34;芳芳，你是咱家的大功臣，冲喜把爸的断腿冲好了，赶紧吃，多吃肉。&34;

  陶芳芳都要气死了，一嘴一个冲喜，难听死了，但现在也没开口反驳，想让这个大姑子继续给家里赚钱。

  几句话怼的许父也不吭声了。

  许母哭诉： &34;念儿，你爹断腿，你大弟结婚，咱家欠了千把块钱，这可怎么还啊。&34;

  许念儿： “我爹断腿不是冲喜冲好了吗?大弟结婚欠了千百块钱?我弟媳妇家这是卖闺女呢?”

  她大量陶芳芳： “一斤肉十块啊!”

  陶芳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是说她一斤肉十块钱，她气的脸都黑了， &34;大姐，你说话那么难听?&34;

  许念儿： “我算错了?你估计九十斤吧，这得十几块钱一斤呢。”

  陶芳芳大怒： &34;许飞跃，你大姐一回来就找事呢?这日子过不下去了。&34;

  许念儿： &34;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把一千块钱退回来，我们家再给我弟弟找一个黄花大闺女。&34;

  陶芳芳：???

  她根本没有收一千块钱的彩礼，就是正常彩礼，199块钱。家里又把这钱去运作给许飞跃换了个肉联厂的工作。

  许母赶紧安慰陶芳芳，和她使眼色。陶芳芳想到这个大姑姐给的钱，忍了。许父气的拍桌子： &34;许念儿，你这是反了天了，你想干啥?&34;

  许念儿把最后一口稀饭吃完，把碗往地上一摔， ‘啪嗒&39;一声，碗碎成了几半， &34;爸，这才是反了天了。&34;

  许家众人都愣住了。跑出来的许飞跃也愣住了。许母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喊疼，许念儿： &34;飞跃，鸡蛋羹快点，我还饿。&34;

  许家：???

  许母继续捂着胸口喊疼，许念儿道： “妈，你装的不行，你这五官没有表现出来痛感，而且你不能一边瞄我一边喊疼。来，我给你演示一个。&34;

  她来个原地倒在

  地上，哎呦哎呦的捂着胸口喊疼，五官扭曲，青筋暴起，痛到了极致，拉着许父的裤腿： “疼。”

  直接把许父的裤子都撕烂了。

  许家：???

  许念儿： &34;妈，学会了吗?”她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 “你们先吃饭，我去看看鸡蛋羹好了没，你们要是不想吃也没事，等会儿我包圆了。&34;

  许飞跃赶紧冲过去， “马上就好了，我给你端。”

  许念儿也没有抢着过去，她又坐在了桌前，刚想要拿筷子，许母手快一步的帮她收了碗筷， &34;别急，等会儿鸡蛋羹就好了。&34;

  许念儿突然就觉得无趣起来，看着这陌生的一家人，她想到了何招娣曾经说过无数遍的话，爱自己最重要。

  许飞跃把鸡蛋羹端了上来，用一个大碗炖的，说是鸡蛋羹，其实稀得跟水一样。

  许念儿用勺子冷凉，吹了吹，尝了一口： “这一碗鸡蛋羹，该不是用了半个鸡蛋吧，也没舍得放油，我的大弟，你真疼我。&34;

  许飞跃赶紧解释： “家里就剩下两个鸡蛋，我全炖上了，至于香油，也没了。等我发工资买了鸡蛋和香油，我给你炖十个鸡蛋。&34;

  许念儿喝着鸡蛋羹，其他人也赶紧吃菜吃肉，怕许念儿等会儿真的给包圆了。

  外头，那大娘听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里头闹起来，她摇了摇头，这许家的大丫头，就是个傻得，随便哄几句，就哄好了。

  她跟着大杂院的几个老太太一起说起了话，说着许念儿回来的事情。

  大家唏嘘不已，有说老许家有福的，养了个这样的好闺女。也有说老许家不是东西，哪有这么对亲闺女的。

  许母还在试探许念儿带了多少钱，又去看许念儿的衣袋子，想看看里头都有多少东西，可惜里面就是干果还几件子破衣服，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她打量起许念儿的兜了，还说许念儿不用回来，一路上不仅折腾，还浪费钱，车票不要钱啊。

  许念儿心眼子多，尤其是对自己的钱财更是长了八百个心眼，以前一颗心都在家人身上，就跟着了魔一样，如今她彻底的清醒，许母的这点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她答应过蜜蜜等人，如果她爹的腿没事，她带回来的钱，都得带回去，一个子都不会给家里

  。

  她随口道： “知青点的朋友很仗义，说我爸的腿要是真断了，车费她出了。如今，我爸腿没断啊，车费只能算我自己的了。&34;

  许母： &34;!!!你这朋友怎么这么傻?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很有钱吗?你最近这么有钱，是不是都是她给的?你就跟她说，你爹的腿真断了，是冲喜冲好的，这来回车费好几十呢，够家里两月的伙食费了。&34;

  许念儿：“我朋友有钱，但不傻。”

  许母： “你朋友多大了?飞腾眼瞅着也十七岁了，你给飞腾介绍介绍?大点也没事，女大三抱金砖。&34;

  许念儿嗤笑： “想屁吃呢?”

  许母气的头疼， &34;你怎么和我说话呢?&34;

  正巧，许念儿的二弟许飞腾回来了，他如今在读高中，天天跟同学在外面厮混，看到许念儿以后很是嫌弃： &34;大姐，你怎么比叫花子穿的还难看。&34;

  许念儿看着许飞腾，以前是觉得自己的两个弟弟哪哪都好，如今看着许飞腾，中腾身材中等个子，国字脸，鼻头上还有两颗疙瘩痘，如今眼神鄙夷嫌弃的看着她，就着熊样，她冷笑： “我这个傻子啊，攒的东西都给你们寄回来了，攒的钱也都给你们汇回来了，我可不就穿的这么破烂了，飞腾，没关系，等我明天就去买两身好衣服穿，保准跟城里的姑娘一样漂亮。&34;

  许念儿的五官很端正，以前是皮肤粗糙，晒的黝黑，自从养猪以后，晒太阳少了，又时不时的喝一些姜蜜的空间水，如今皮肤也是挺好的，细腻了，也白了。好好的拾到一下，不差。

  许母的眼皮直跳： “这就挺好的，不用买，等会儿问你嫂子要两身破衣服鞋子穿。”许念儿看向许母： “我还不能买身新衣服?”许母： “你在乡下干活，穿好衣服不是浪费了吗?”

  许念儿道： “飞跃不是要换工作吗?玻璃厂的工作给我，以后我也当工人，穿好衣服。”许母心梗， &34;念儿，你现在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懂事?&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