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选择
作者:朱砂      更新:2023-07-11 14:54      字数:4104
  梅雨季虽然结束,但气温即使在夜间都有三十多度,这时候不在屋里吹空调的人简直都是跟自己过不去,更不用说院子里还有蚊子唐骥蹲在小区路边抽烟,偶尔有人走过,都忍不住要看看他穿着精致的手工衬衫,却摆的是民工蹲。沈静言从后头过来,在他旁边蹲下,看了他一眼:“喂蚊子呢”唐骥没吭声,递了他一根烟。沈静言接过来,借着路灯光端详了一下:“哟,好烟。”随手夹到耳朵后面,“我留着回头抽。”唐骥闷声不响地把剩下的大半盒烟都塞给了他。沈静言接过烟来,笑了笑:“一盒烟就想让我听你的”“你下来不就是为了听我的吗”唐骥闷闷地回击,用力抽了口烟,吐出一道浓浓的烟龙。沈静言不说话了,蹲了一会儿才说:“你早知道他是吸血鬼了吧”“我猜是。”唐骥一手支着头,出神地看着烟雾徐徐上升,“不过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让兰西都发现不了的。”沈静言耸耸肩:“这不重要。你要是早想试探,给他一刀马上就能辨别真假。”“我本来希望他能来当血猎的,但他看样子并不愿意。”“血猎有几个是好下场的”沈静言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你觉得干这些事的人不是他,对吧只是没法解释他和张良都失踪的问题。要说他是无名者,怕被我们认出来才逃了,那张良呢他可是个真正的人,他跑什么还带着他母亲。”“你知道他留下了一把伞吗”唐骥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啊”沈静言再机灵,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扯到伞上,“什么伞。”“一把旧伞,他从自己住的地方带过来的,现在就在我衣橱里。”唐骥弹了弹烟灰,“他还有些旧衣服旧鞋子扔在原来那个地下室,却把这把伞带了过来。”沈静言莫名其妙:“这伞怎么了”唐骥仰脸望天,慢慢地说:“这可是用独角兽的角制做的。伞柄是地狱里的树木削成。还有伞面,用的是堕天使的羽毛纺线编织,所以才这么乌黑光润。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是独一份了。”“什么什么”沈静言忍不住抠了抠耳朵,“你发癔症呢”这牛皮吹得也未免太大了点。“这是他跟我说的。”唐骥仍旧看着天,“当时我以为他开玩笑,原来是真的”“你,你怎么知道”沈静言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唐骥把衬衫一掀:“喏。”“你干什么呢。”沈静言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快把衣服扣上,老子可是笔直的,半点不想看你的裸体。”唐骥翻了他一个白眼:“让你看我的伤”“什么”沈静言才说完就怔了一下,不但几乎把脸贴到唐骥肋下去,还伸手去摸,“对啊,你的伤我擦,这是,这是解毒了”唐骥肋下那道伤口,因为鸡蛇毒素残存的缘故,外表看起来已经愈合,内里的血肉却在不断地被破坏又不断地重生,因此那道伤疤仔细地观察,会发现它像活的一样在轻微蠕动。但现在,沈静言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确定这完全是一道正常的伤疤了。很显然,内部残存的毒素已经完全消失,而能这么快解毒的宝物当中,独角兽的角可算得上首屈一指。“嗯。开会之前我用伞柄在伤口上擦了擦。”唐骥把衬衫随便一裹,“行了行了,看老子的裸体也该看够本了吧”沈静言两眼发直,根本顾不上他的调侃了:“真有这么把伞天呐,快,快拿出来让我瞻仰瞻仰天呐,谁做的这把伞啊,这是要干什么啊这么多宝贝,做成一把伞这不是,这不是暴殄天物吗造孽啊”唐骥看他这癫狂样,摇了摇头:“冷静点吧。既然你也觉得这伞这么贵重,你说,他如果要走,会把伞留下吗”沈静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是我绝对不会留下”他猛然清醒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觉得他不是自己失踪的,你还是不相信拿走资料、杀了老韩的人是他”唐骥仍旧用手支着头:“如果是他拿走了资料,为什么不杀小松呢小松可是研究所的主力,对于育种试验是完全掌握的。只要他还在,资料拿不拿走有什么关系呢当然,小松疯了,但疯子总没有死人更可靠。何况,是弄疯小松快呢,还是把他杀了更简单”沈静言抿紧了嘴唇。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你想让我干点什么”“帮我盯住小松。”唐骥缓缓地说,“我很怀疑,弄疯小松只是暂时的,有一天他如果不疯了,说不定还可以继续他的研究。”沈静言悚然而惊:“你是说,这是把小松存起来”“对。”唐骥还是那么淡淡的,“有人来不及带走小松,所以就先把他弄疯放在那里。现在资料没了,高桥跑了,我们需要小松,所以就要留着他。等将来这个人腾出手来,他就可以找机会再把小松带走,继续用。”他说得好像小松是个什么机器似的,听得沈静言后背直发毛:“那为什么不可能是顾颐要留着小松呢比如说他发现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忽然就想继续这个研究,于是先留下小松,然后又带走孟菲”唐骥反问:“如果能带走孟菲,又为何不带走小松”沈静言张口结舌。唐骥淡淡地说,“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复杂。说是顾颐一个人做的也可以,但如果不是他,那后面就藏着好几拨人,我甚至可以猜测,拿走资料的跟带走孟菲的都不是一伙人。”“太复杂了”沈静言喃喃地说,“我只抓过单个的异种,顶天了是一伙聚众生事的,但这种这些话,你为什么刚才在会上不讲”“因为没人想听。”唐骥随手把烟头在地上按灭,“桑琳不想听,毕竟她外祖父现在看来,确实是死在顾颐手里。吴会长也不想听,因为老韩死了。戴维当然更不想听,他巴不得我出点问题呢。”沈静言端详他:“你是挺有嫌疑的。说起来你跟顾颐睡一个床那么久了,居然就没发现他是吸血鬼”唐骥干咳一声:“睡一个床怎么了,你跟吴鹏睡一张床,难道还去摸摸他吗”沈静言侧头猛往他脸上看:“你脸红了。”“不可能”唐骥飞快地反驳。“就是红了。”沈静言肯定地说,“你喜欢他吧”“胡说”唐骥这次比刚才回答得还快,“别开玩笑老子是笔直的跟光线一样直”沈静言掏掏耳朵:“哦。但我听说,如果遇上那个黑洞什么的,光线其实也会弯的。”“现在说正事”“我是说正事。”沈静言正色,“你可别忘了,他杀过猎魔人。”唐骥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我只想先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研究所,又是什么人还想继续这种研究。”“好吧。”沈静言挠挠脸,一巴掌打死一只蚊子,“你怎么就找上我了呢准知道我会听你说话”“首先,你不缺钱。”唐骥还想点支烟,摸摸身上才发现整盒都给了沈静言,只好作罢,“至少不像吴会长或张衡那么缺,所以你变节的危险就少一些,可信程度更高。”沈静言瞪着他:“老子也很穷”“你至少还自己开个理发店呢,穷也穷不到哪儿去。”唐骥也瞪他一眼,“第二,你嫉恶如仇,绝不会跟研究所这类人同流合污。”“那倒是”沈静言略有点自得,“不然师父不是白教我了。”“第三,你冷情。”“啥”“你冷情。”唐骥看着他,“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你虽然没出家,可是对谁也比较冷淡,就算对你这些同事也一样。老韩死了,吴战山快要没了理智,其他人也很伤心很愤怒,但你没有。因为你冷情,所以欲望不强烈,也就不会像张衡一样总想要更多的钱;因为对别人没投入那么多感情,所以你永远都比较冷静,能听得进我的话。”沈静言喃喃地说:“说得老子跟冷血动物似的”唐骥不理他,继续往下说:“你对顾颐印象不错,所以你现在能听得进我的话。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顾颐真是恶贯满盈,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沈静言到这会儿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怕到时候你下不了手吗”唐骥闭着嘴不说话了。沈静言叹了口气:“看吧,你还说没喜欢他算了,不说这些,咱们现在怎么办”唐骥低下头:“暂时我也没头绪我想知道,张良现在到哪儿去了”张良正在新江区的一座别墅里。面朝黄浦,春暖现在虽然是夏夜,但屋子里还是有花香浅蓝色琉璃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红玫瑰,弥漫着甜甜的香气。不过这红颜色落在张良眼里,就觉得特别的刺眼,就像路易手里端的鲜红液体一样。玫瑰花香掩盖了腥气,但张良还是知道,那高脚水晶杯里盛的是鲜血,而且还是刚刚从隔壁的男孩子身上抽出来的。张良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胃里直往上反,只能把目光挪开,不去看那些红颜色。但是屋子虽然很宽敞,他的视野却终究有限,如果把目光从路易那边挪开,就只能落在对面的病床上。一个中年妇女静静地躺在床单底下,手臂上扎着针头,一种浅蓝色的液体,正通过针头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射进她的静脉。“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你母亲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路易坐在一张华美的靠背椅上,手里的水晶杯轻轻晃动,鲜红的液面折射出一圈圈的灯光,映得他苍白的脸似乎也有了点红润。张良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路易说的是真话。母亲的脸本来是那种蜡黄色,尤其是医生说内脏开始衰竭之后,又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铅灰色,简直让他看一眼都觉得喘不过气。但现在,那层灰色已经没了,蜡黄色也在转淡,其中甚至有浅浅的红色开始浮现出来。“等停了药呢”张良反问,但是声音毫无力量。“我可以永远不给她停药。”路易微笑,“供应她一个人的药,我还是有的。”“不停药就行了吗”张良又问,“这种药一直用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人吗”路易笑了起来,反问他:“你觉得我是人吗”“当然不是”“那你愿意她像我这样活着,还是愿意她死去呢”张良紧闭着嘴唇,半天才说:“她未必会像你这样。”路易明白他的意思,惬意地将酒杯中的血一饮而尽,翘起腿:“如果我给她初拥呢”“什么”张良猛地抬起头。“我说,我可以给她初拥。”路易笑得像个诱惑人心的魔鬼,“等她醒过来,我就可以给她初拥,让她永远活着。当然,还有你。这样,你们母子两个就可以永不分离了。”张良攥着拳头,目光闪烁不定。路易含笑看着他,并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我想她要醒过来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不急。”“先生”一个身穿红色低胸裙的年轻女郎走到门边,“您的电话。”路易微微皱眉,起身出了房间,女吸血鬼把手机捧给他:“是那边。”“唔”路易随手接过来,电话里是个平板的声音,似乎经过了变音系统,“梵卓先生,你好。”“哦,魔眼先生。”路易又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却保持轻松,“有什么事吗今年似乎还没到交易时间呢。”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声:“路易先生现在还有心思想交易的事吗我以为你现应该正在前往亚洲的路上。”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