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官宣
作者:青浼      更新:2023-07-11 05:42      字数:5985
  两人说话的时候,夜朗站的很远,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最后贺津行把苟安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坦然接受了晨跑刚刚开始就宣告结束这件事,把苟安亲自送回家。

  天亮后,夜朗就回家了。

  夜朗的工作一般从下午苟安从学校下课开始,中间的时间他都会在家里补眠,成为名副其实的夜行生物。

  夜朗算是个浅眠的人,所以根本不需要定闹钟,每到下午三点半,他会被隔壁林伯接幼儿园的孙子放学的声音弄醒,通常情况下那活泼的脚步声和孩子分享一天的见闻清脆的嗓音就是他的起床铃。

  起床,洗漱和冲凉,赤着上半身,在下午阳光倾斜入窗的窗边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盯着逐渐恢复活力的筒子楼,迎面吹拂来一丝海风——

  对面楼的屋顶上停下一只海鸟,但很快又飞走。连鸟都不愿意停留。

  楼下的巷子里,两个阿婆在讨论关于晋山码头开发项目会改造棚屋区,住了三辈人的地方要拆除,舍不得的同时又希望贺氏能多给一些拆迁费用。

  &34;哪会给好多,那些有钱人就是靠吸咱们血活哩!&34;

  “听说现在时代变了,江城的那些公司也在由年轻人接手,赚钱手法不那么激进……时代在变嘛!&34;

  &34;但愿。&34;

  &34;贺氏也有好消息了,那个贺总不该心情好吗?&34;“哈哈,心情好也轮不到给咱们多花一分钱!”

  夜朗微微眯起眼,抬起手弄乱了还在往下滴水的黑发,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他愣了愣回过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如同跑马灯电影似的,出现了奇妙的幻想——他仿佛看见某个平行时空。

  【夜朗依旧顶着一张面瘫的脸。

  但是在门响的同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门后的人会是谁,尽管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漆黑的双眼里还是有眸光一闪。

  大概是高兴。

  打开门的下一秒,身上带着甜香的小姑娘,就会迫不及待地从稍微打开的门缝挤入——

  她身上一件外套就比这房子里所有的物品加起来还贵的,但像是压根不在意屋子里的破旧,她从

  门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的腰,碎碎念:「那么久才开门

  ,你邻居和他小孙子都看到我了,一脸看大熊猫的样子……我不管啦,有什么流言蜚语的话你自己负责。」

  柔软的脸蛋埋在他的胸膛。

  在她抱过来的瞬间他就举起双手表示了自己的非主动性,但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高举的双手指尖就像是受到地心引力,向下,她肩膀所在方向,几乎不可察觉地,轻微弹动。

  过了好一会儿,那白皙的脸从他胸口拿起来,装腔作势地尖叫一声,「你怎么不穿衣服!」

  苟安仰着脸望着他,那双明亮的杏眸中倒影着他的模样,像猫一样很漂亮的眼睛,刚刚好装下他。】

  电影播放完毕。

  敲门声还在继续,夜朗也发现自己还站在窗棱边的阳光下,一动未动,房门也还没有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刚才的一幕掠过脑海,最后在他怀中的人抬起头,看清楚她的脸的一瞬间,他也觉得很惊悚。

  手扯过一件衬衫套上,打开门。

  扑面而来的阳光直照后的温暖夹杂着显著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站在门外的人脸红了红,后退了一小步。

  借着门缝,夜朗看清楚了门外站着的人:当然不是苟安。他抿了抿唇,有一抹怪异的落空感,但不强烈,只是上楼梯不小心踩空一阶的那种感觉。

  此时从门外伸进来一条纤细的胳膊,手里握着手机,陆晚声音细细的:“阿朗,你看了今天下午的新闻吗?&34;

  &34;我刚醒。&34;

  “那你看一下。”

  夜朗接过了陆晚手中的手机,低头看了眼,就看见江城本地社交媒体平台上,铺天盖地的新报道以强势的姿态,碾压各种八卦娱乐新闻,占据了大部分的头版头条——

  【宣布婚期:贺氏现任当家人贺津行十年无绯闻魔咒被破!】

  …

  【未来的贺氏第一夫人,苟氏千金:苟安。】

  【贺氏后辈未继承叔辈凌云壮志,为真爱婉拒豪门婚姻,贺氏小少爷贺然解除与苟氏千金婚约,世纪联姻宣告破产后……事情远不如那么简单!】

  …

  【早有猫腻!贺津行与苟安互动照一百组大赏!】

  …

  【各大媒体直

  出报道,未见马赛克与敏感词规避,直言不怕被告:真相只有一个,新闻出自贺津行本人授意。】

  【贺氏掌门人贺津行:会尽快安排订婚宴。】

  n

  【苟安:从豪门至豪门。】

  下面的评论精彩纷呈——

  “啊啊啊啊让我尖叫一下,成年礼宴路透开始磕,现在终于可以大声讲话:两人就是血配!”&34;楼上你尖叫的太大声了。&34;

  &34;那张骑马的照片,我建议打印成结婚证挂在客厅!&34;“铁树开花,铁树开花。”“祝福!”

  “呜呜呜呜呜怎么回事啊共舞那张也很棒,我喜欢看他的指尖搭在她腰间的蝴蝶结上,总觉得很色!&34;

  “什么,贺津行不是喜欢男人,我还以为是!”

  &34;楼上不如说他生理功能有问题最近才修好也显得没那么离谱哦?&34;

  “我老了,有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辛德瑞拉和王子固然感人又令人憧憬,但公主和王子应该才会长长久久?&34;

  “我也磕过野狗和公主啦hhhhhhh苟安那个保镖长得很可以的。”

  夜朗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空白,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早上的路灯下苟安好像是对贺津行说了些什么,男人回头看了看太阳升起的方向,然后笑了。

  现在,他大概知道苟安说了什么了。

  面前的男人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平日里总是鲜少出现表情,然而此时此刻却是真情实感地蹙眉,唇角轻抿,看似并不愉快。

  &34;没想到啊,”陆晚看着他,“苟安最后居然和贺先生在一起了。&34;

  &34;你有事吗?&34;

  &34;啊?&34;

  “我说,”他的声音变得僵硬了些,且充满了想要结束对话的强势,&34;你还有什么事?&34;

  门缝后面的人因为夜朗从始至终挡在门缝后而不得进门,她眨眨眼,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莫名语气变差,声音小了些:“我来拿帽子的。”

  陆晚从下往上看向他时,让夜朗想到,很小的时候她也是会努力仰着头,迈开短腿,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问他,阿朗,你去哪

  ,奶奶问你一起吃晚饭,要不要?

  后来一起搬了家,来到这片筒子楼,又继续做邻居,陆晚小学的时候曾经正经给夜朗写过一封情书,只是后来因为他没有回应,两人逐渐淡忘这件事——

  就这样稀里糊涂作为邻居共同长大,曾经的夜朗认为,他不知道情侣之间的爱慕之心是怎么回事,但是在他这,应该不会有人再越过陆晚。

  &34;什么帽子?&34;夜朗恍惚着,语气听着终于没那么凶。

  陆晚笑了笑,双手比划着圈出一个帽子尖尖的形状,架在自己的脑袋上方:&34;游轮上的遮阳帽,记得吗?本来一个帽子也没什么稀罕的,最近翻购物车购买记录想再买一个,突然想起那个帽子上的草莓,是楼下囱囱幼儿园六一节过节时,手工活儿做好了送给我——”

  夜朗“哦”了声。

  陆晚睁大了眼睛:&34;不会扔掉了吧?&34;

  “没有。”夜朗斩钉截铁,&34;她不是会随便丢弃别人物品的人。&34;

  说完,别说陆晚,他自己都当场愣住,没搞清楚这份斩钉截铁的笃定从何而来。“我去问她要。”

  扔下这句话,他显得有些仓促地关上门。

  台球室内。

  昏暗的光线只有台球桌上的有聚集的光。

  &34;技不如人,甘拜下风。&34;

  贺渊收了杆,笑眯眯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在角落里,两条长腿自然伸展开,贺然阴沉着脸,盯着手中的手机,根据图片的不断变化,脸上倒映的光将他的脸色也映照得五彩缤纷。

  在他的头顶上,计分板上详细记录着两人对垒四局的积分,显然贺然以微弱的积分优势领先。……两人凑到一起,也属实偶遇。

  中午还在学校吃饭的时候,看着手机不断推送的今日新闻热议标题,贺然当场就一口都吃不下去

  当场在篮球队队友错愕的目光注视中,摔了餐盘,下午的训练作为队长带头玩起了失踪。

  出了校门无处可去,心中烦闷,不知不觉便来了平日里会来消遣的台球室。

  打了两杆,不在状态,正巧遇见贺渊,便让他接力,自己则缩到了角落里,明明知道不应该再看新闻,却还是忍

  不住一刷再刷——

  那些评论,所有的祝福和惊讶,偶尔有提到他贺然的,也是感慨,贺然大概都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猜对了。

  确实没想到。

  内心除了一开始的震惊,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像是一直悬空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死刑的判书终于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听说那天晚上小叔叔被下药……”台球桌边,卷发少年微微弯下腰。“苟安也同时失踪。”

  贺然猛地压下手中的手机,脸上越发的阴郁,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盯着贺渊:“想说什么?”“你们找她找了很久吧?最后找到了吗?”

  贺渊轻笑一声,手中的球杆瞄准了那颗红色的球,跃跃欲试。

  他说的话模棱两可,贺然却完全知道他想说什么,顺便便在他的提醒下,不小心想到了那天借着船舱内微弱的光,隐约看见在沙发上,那一缕柔软的黑发,和赤裸的雪白脚踝。

  呼吸因此一窒。

  除此之外,又想到了其他的事,乱七八糟零碎的,关于贺津行对于苟安的事接二连三的&34;多管闲事&34;,

  从在局子半夜捞人那天开始,就对他旁敲侧击;

  夜未央事件第二日,他手腕挠痕,他问他是不是陆晚,男人否定了,笑容却更加愉悦;

  苟安脖子上出现的ve高定项链,说是爷爷送的,后来偶然发现签单的是刘秘书,那个人明明只负责贺津行个人的行程事物;

  成年礼宴上,众目之下的那支舞,众人调侃,那也是贺津行回归江城社交圈后的第一只舞……

  他像个蠢驴,还以为贺津行是对陆晚感兴趣。

  如果说苟安与他坚决地解除婚约是一种抛弃行为,那么家中长辈的行为,显然是对这种“抛弃”的雪上加霜…

  他们预谋已久。

  合谋,把他当一个傻子耍。

  贺然摔了手中的手机,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了随手挂在沙发上的风衣。

  手机撞击台球桌一脚,极大的动静吓了台球室中的其他人一跳,众人纷纷转过头来,贺渊却看似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微微扬起下颚,唇角无声翘起,&34;咦,要走了吗?&34;

  /≈gt;贺然的脸色黑如锅底,头也不回用肩膀顶开门,匆忙离去。

  &34;不要冲动啊,哥。&34;

  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贺渊轻笑,手中球杆瞄准撞击,伴随着“啪”的一声——红球落袋,正中靶心。

  苟安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下午睡到差点迟到,连滚带爬地起床洗漱出门,手机也来得及看,所以刚开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走进教室的一瞬间,原本有交谈声的教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又“喻”都炸开了锅。

  唐辛酒冲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她走到她旁边,还没来得及坐下,唐辛酒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纸巾,开始殷切地给她擦椅子。

  苟安:&34;?&34;

  唐辛酒笑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上课了,毕竟什么破课啊还劳烦贺氏第一夫人亲自来上!&34;

  苟安骂了句“有毛病”,坐下了,从包里抽出课本,又翻出一支笔,坐稳了,才猛地反应过来,眨眨眼问:&34;你说什么?&34;

  唐辛酒:&34;你没看手机吗?&34;

  苟安摸了摸口袋,掏出来摁了下发现早就没电自动关机,茫然地摇摇头。

  友人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她蹲在位置上把头版头条看了一遍,看完那一系列很眼熟的字眼,仅仅是她觉醒后,记忆里弹出的一系列新闻标题改了个关键字。

  这时候上课老师来了,教室里还在躁动,老师清了清嗓子,原本的说话声终于安静了一点儿。

  老师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显然也看见了今天的新闻报道,笑着说:“知道你们都八卦,但是今天的任务还是要把这节课完成。&34;

  众人还是起哄,有男生吹起了口哨。

  苟安的脸开始升温。

  &34;苟安,恭喜你哦。”讲台上的老师冲着整个人都快钻到桌子底下的人笑着说,&34;结婚证记得拿来登记,好像可以加学分。

  只露出一个脑门的人脑门红的像是猴屁股,她碎碎念了两句,唐辛酒凑近了她听了,然后大笑:&34;老师,她说这破学分她可以不要!&34;

  建立在苟安的窘迫上,教

  室里的笑声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等正式上课了,唐辛酒才小声的问:“你们什么时候……”

  &34;今早。&34;

  “今早?看来是有人在确定婚姻关系后第一时间跑出来官宣咯?看来是怕你回过神来之后会后悔,您要不啊哈哈哈哈检讨一下自己是什么个形象啊!&34;

  课间休息的时候,苟安的手机充好了电。

  一把抓起手机找了个走廊角落蹲住,破天荒头一次拨通了通讯录里的某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接起,对面那边“嗯”了声,刚开口说了句“我”,就被她气吞山河地吼了回去——

  &34;你在干什么!那些新闻又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这下子人尽皆知了!他们都笑话我!&34;

  对面安静了三秒。

  可能是她声音实在太大,也可能现在的手机隔音属实太差,稍微把贴着耳朵的手机拿开了一些,贺津行不意外地看见整整一个会议室的人包括刘秘书在内,脸上都是难以控制的裂开。

  非常有礼貌地打了个手势表示“抱歉”,尽管不太有诚意,明明是社死,男人脸上的淡定还是让大家心生敬佩。

  “休息十分钟。”贺津行说。

  大家福至心灵,纷纷低头忙碌整理资料,几个脸皮薄的主管开始互相询问要不要咖啡。

  而电话这边,苟安听出来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窒息了三秒,她声音压低了些,问:“你在忙?&34;

  这小小声是完全无济于事的找补。

  贺津行很难不笑出声,笑意爬上眼底:“在开会。”

  &34;……你不早说?&34;

  “刚才想说,”男人好脾气道,&34;你急着骂我,没给我开口的机会。&34;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大概是在艰难地试图消化“又丢人现眼一次”后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小

  姑娘只觉得热气沸腾的烟都从脑门冒出来。

  “那你忙。”她咬着后槽牙说,“晚上再说。”“哦,”贺津行问,“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无情挂上。

  生平头一回连“再见”都没捞着一个就被挂了电话

  ,有点儿茫然地盯着跳回桌面的手机,几秒后,他意识到,现在他的手机可再也不是时时刻刻不会亮起也不会有人打电话来的状态

  他应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玩喝酒游戏时,有那么一个人可以通知她,我要玩游戏了,暂时不要发信息来。

  会议的时候,也应该把手机调回静音模式。

  回头看了眼会议室惶恐的众人,实则人均眼中写着八卦,贺津行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