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问计师爷
作者:水蓝色的月      更新:2023-07-10 06:18      字数:3380
  听到这次是暮雨主持府里七夕的活动,孙嬷嬷笑了,“暮雨这丫头也大了,是该学着管事了。”

  暮雨害羞的低着头:“嬷嬷就别说了。之前都是晴雪姐姐操办的,我这第一次弄,你们别笑话我就行了。”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贾敏笑着看着她。这丫头慢慢也大了,脾气虽然有些急,但是脾性、心眼什么的都不错,她打算好好地培养培养,到时候给黛玉留着。

  “遵照往年的惯例,七夕晚上准备巧果,拜织女,另外还可以比巧。我听说这江浙一带有投针验巧的习俗。我想弄了让姑娘们也乐呵一下。”暮雨讲出了心中的想法。

  “投针验巧?怎么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贾敏好奇的问道。她们才来扬州不足两个月,对这里的很多习俗不甚了解。

  “听本地的嬷嬷们说,要先准备一个面盆,放在天井里,里面要倒上‘鸳鸯水’。”

  “何为鸳鸯水?”晴雪问道。

  “就是把白天取得水和夜间取的水混合在一起,就是鸳鸯水了。”暮雨连忙解释,“这面盆和水都要露天过夜,再经过第二天七月初七的白天日头晒一天,到下午就可以‘验巧’了。”

  “怎么验?”

  “拿日常用的针,轻轻的放在水面上,如果针不会沉,并且盆地的针影是各种形状的,就是得了巧的。”

  “那针沉下去,就是不得巧的?”晴雪问道。

  “自然是的。针沉下去了,或者盆地针的影子是笔直一条的,就是不得巧的。”暮雨笑嘻嘻的回答。

  “你这丫头净给自己找事了。听你这么一说,这投针验巧起码要提前三天就要开始准备了。”贾敏笑了笑,“行,既然这次交给你办,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应了!”

  暮雨连忙向夫人拜了拜:“谢夫人。”随后她又迟疑的说道:“夫人,咱们今年七月初七当天还去寺庙参拜吗?”

  在金陵,历年贾敏都是带着丫鬟嬷嬷们去附近山上的寺庙参拜,为全家祈福,顺便也游山玩水一番。但是今年到了扬州,暮雨又是第一次主持府里的活动,有点拿不准,于是决定还是问问主母为好。

  贾敏略微思考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向暮雨说道:“幺儿夭折还不到四十九天,去庙里不合适,今年就不去了。随后等日子满了后,你们提前准备准备,我要到寺庙里还愿。”

  两个丫头和孙嬷嬷都在心里默默的记下来了。

  这边,林如海坐着轿子,来到位于城内的盐漕察院,这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盐漕察院的前院是御史的办公区域,后院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用于给来扬州巡察的御史及家眷居住的。但是因为林如海的儿女都身体羸弱,伺候的丫鬟婆子比较多,如果住这个小院,就略显拥挤。所以贾敏就让人置办了附近的一个大院子。这察院后面的屋子就留给了随林如海一起来扬州的师爷、幕僚们使用,如果遇到那遭难的读书人,也可以收留接济一二。

  院内,姜师爷带着一个侍从,按照往常的习惯和时间,已经在书房外候着了。看到林如海来了,便跟着一起进入了房间。

  林如海匆匆的来到自己的书案前,就急忙翻找起那封记忆中的请帖。

  “老爷在寻什么东西?”

  这位姜师爷年纪比林如海大五六岁,少年时英气勃发,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可惜后面几年屡试不中,一直未通过乡试,更不用说在京城的会试了。蹉跎多年,最后在林府谋了个师爷的职务,主要负责协助林如海起草公文,以及各种官员间的应酬书信。他随身带着的这个侍从,是他的亲侄子,也算是半个徒弟。他自己已到不惑之年,但是儿子还年幼,于是便想着带一个自家亲信,一边教他,一边也帮他处理一些杂务。

  “前几日,幺儿出事前,我记得有位姓俞的商贾递了一封请帖来。”林如海在众多的信件中翻找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找不到呢?”

  侍从闻言,低头在师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师爷听完,笑着走到了书案旁,从一个红漆底纹着金色回字纹的匣子里,拿出了几封朱红色的请帖,“您看看,这里有吗?”

  林如海接过去一看,从中间抽出来了一张,说道:“就是这个。”

  姜师爷瞥了一眼,请帖的日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便说道:“老爷不是已经拒了么?”

  他对这封请帖有点印象。因为平日里林如海结交的都是扬州当地的各类官员,很少接到商贾们的邀请。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被圣上封的巡盐御史,也需要和当地盐政官员和盐政所涉及的商贾们避嫌。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很少有这么愣头青的商人会直接一封请柬递到他的手上。这让姜师爷记住了这位俞姓盐商。

  林如海面色深沉,思虑了半天,让姜师爷的侍从退出去,屋内仅剩两人后,才小声的说道:“有人告诉我幺儿是被害的。”

  姜师爷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林如海。

  “因为盐政的弊病,还有上面的争斗。”林如海用手指了指天上,向姜师爷传达皇权争斗的含意。

  “咱们才刚到扬州,什么都没开始呢,怎么就被盯上了?”姜师爷十分不解。

  林如海摇了摇手里的请帖,叹了口气:“诶!圣上派我来不就是看重我和我们林家一直忠于圣上么!再加上有时候不去不参加,也是一种回应。”

  “这位俞姓商人,先生听说过吗?”

  姜师爷摇了摇头。他是跟着林如海从金陵来的,对扬州盐政上的事情和他一样,所知甚少。“诶!幺儿的死可不是这一个商人能办到的。这黑手可大着呢,如何查起啊!”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

  姜师爷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凑到林如海座前,说道:“老爷,不如咱们两手准备。”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第一手,就是咱们找个本地熟悉盐政的人,请教请教。所谓达者为师,既然这里面学问很深,不如请一个熟悉的人,咱们至少有点头绪,可不能再这么一摸黑的瞎干了。”

  “另一手,就靠这个了。”他指了指林如海手里的请帖。

  “你说。”

  “这请帖,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总归是报了家门的。咱们就从这根线开始查。这不是快七月初七了,不妨就以前段时间繁忙为由,回他一封信,约他见面。到时候不管是谁,总要说个一二三出来。再一个,也可以探探他的幕后之人。”

  “葛先生还在看盐政的账本?”林如海没有立即表示这两个建议如何,而是问了问他手下另一个师爷的去处。

  葛师爷是钱谷师爷,精于计算,也熟悉各种陋规,主要协助林如海查盐政上的各种账本和钱粮等。自从林如海来到扬州后,这位葛师爷就一头钻进了账本里,天天守着盐政各级官员送来的账本,算盘都不离手,出恭都是跑着去的。

  “咱们刚到扬州,葛先生也是怕咱们初来乍到,被这些坐地户给欺瞒了,所以才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查账本。”姜师爷和葛师爷都在林如海手下干活,平时关系不错。所以林如海问起了,姜师爷也美言了几句。

  “他的苦心,我自然明白。我就是突然想到,能不能从账本上查到这个姓俞的?既而查到他身后的人?”林如海问道。

  “这”姜师爷思索着如何回复东家,才不会得罪对方,并且还能让他明白这种想法过于天真了。

  最后还是直白的说了出来:“老爷,这基本不可能。这些账本都是专门的账房先生润色过的,不会让咱们查到的。”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林如海苦恼的点点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按照师爷说的先干着了。他把手里的请帖递给对方,说道:“那就拜托先生帮我回一封信了。”

  “职责所在,不言辛苦。”

  姜师爷接过信件,转身来到林如海书案旁的另一张小一些的桌子前,铺好信纸,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提笔写了起来。

  这边林如海提笔在空白信笺上开始起草奏报圣上的密文了。他必须在那些黑手再次伸过来前,离开扬州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现在他到扬州才刚刚月余,如何向皇上表示回京的想法,这可难住了他。

  他删删改改,写了三四遍,还是不满意,于是又从旁边拿了一沓纸,重新开始起草。

  姜师爷这边倒是很快,他写完回信后拿给林如海过目。林如海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就点头同意了。

  姜师爷走出去,把林如海身边的一个小厮叫了进来,仔细的吩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方,送到就可以回来了。另外,你去的时候,叫两个府上不常出去的生面孔一起去。让那两个生面孔悄悄的守着这家院子的前后门。尤其是后门!如果有小厮或者主家出来,就叫他们分头跟上。一定要远远的跟着,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小厮点点头,领了命,拿着信准备走。

  姜师爷不放心的再次说道:“一旦知道去了哪里,就尽快回来禀告老爷。在外千万别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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