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忽悠
作者:十尾兔      更新:2023-07-10 06:16      字数:6801
  众人:&34;……&34;

  再会?!

  &34;等等,容世子不能去!&34;有人下意识阻止她。

  容昭也没真抬脚,站在原地,神情无波无澜。

  她当然没想真去找四大亲王说关店的事情,毫无意义,除了让四大亲王逼他们认错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不会关店,也不会认“经商丢人”这个奇葩头衔。

  “哦?你们还有什么要说?”容昭挑眉。

  刚刚讽刺她的那几个年轻公子瞬间白了脸,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34;没、我不是那个意思……&34;

  容昭扭头看向他,眼神冰冷:&34;哦,那你是何意思?&34;

  那人张了张嘴:“我、我……”

  容昭步步紧逼:“做生意丢人?”

  那人哪里敢点头?猛地摇头,否定:&34;不、不丢人。&34;

  他现在敢承认吗?

  他要是敢承认,看容昭这架势,分明是敢去找四大亲王,然后提出关店,那四大亲王、以及京中“会员”,还有等着攒二两银子去尝“神仙宴”的百姓,都能骂死他!

  就算猜到容昭肯定舍不得福禄轩的利益,但她摆出这个架势,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相当于你掌个玩具枪突突对方,只为发泄不满。而这时,对方掏出了机关枪,要来真的。

  ——这就很可怕!

  容昭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那你刚刚为何如此说?”她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

  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胀红,被所有人盯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是胡言乱语。”这一承认,彻底矮了半截。

  容昭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呢?”

  几人只能咬着牙承认,并且道歉:“是我们错了,不该胡言乱语。”

  容昭这才收回视线,她此时是站着,众人坐着,她平静地扫过所有人——

  “我开福禄庄是为父亲贺身体康健,因着欠了些银两,又不想福禄庄空置浪费,这才开放出来,承办宴席。我办福禄轩,是为让美味传遍天下,也为赚点银两,抵消欠王叔们的债。&34;

  /≈gt;而她的“债”务是为父亲治病“悬赏”产生。挣钱还钱,挑不出一点错。

  容昭突然轻笑出声:“福禄庄、福禄轩,皆非我想夺利产生,所以,如何就丢人了?就算赚钱,那也不丢人。&34;

  众人全都沉默。

  他们不是觉得容昭说得有道理,而是——他们无法反驳。

  容昭的桩桩件件,全都是踩着好名声在办事。

  借了八万两,悬赏名医、名厨、匠人,都是为了让父亲康复,此为孝子。

  办福禄庄,是为了给安庆王贺身体康健,最后开放,也是为了不浪费与还债,此为有责任。开福禄轩,是因着不想用安庆王府的钱还四大亲王债务,所以干脆带着他们赚钱,此为有能力、有担当。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容昭都没有一点问题!

  相反,若真说是为了夺利,那入股福禄轩的四大亲王才是真夺利之人。

  他们敢这么说吗?说四大亲王都没资格说容昭。

  而他们,并不敢指责四大亲王。

  众人的沉默便是来自于此,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完全没有立场指责容昭,甚至说对方经商、夺利都不成。

  ——明明是日进斗金的福禄轩与福禄庄。———偏偏还不能说她是为了利。

  你说气人不气人?

  纵观她走过的每一步,全都十分稳妥,这个年代“夺利”不是好名声,可她就是能用好名声去夺利,不容置喙。

  裴承诀微微沉了眼眸:此子竟是毫无漏洞!何其恐怖。

  刚刚那讥讽的几人脸越发苍白,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们在京城贵公子当中是属于底层地位,所以完全被人当枪使,什么话都秃噜了出来,现在只剩下无尽后悔。

  裴关山淡淡道:“福禄轩的本质是为了传播美食,一楼二两银子便是福禄轩的仁举,将这几个诋毁之人,撵出去。&34;

  裴承诀平静补充:“今后,不许他们再踏入我们的聚会。”涉及到四大亲王名誉,这两人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gt;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容昭知道,刚刚那几人是其他人派来打头阵之人,京中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甚至是张三,都没开口当面嘲讽她。

  但那不重要,他们是她“杀鸡儆猴”的“鸡”。

  其他人还在沉默,而她却是淡定坐下,端起了茶盏,一派云淡风轻的诧异:“咦?你们不喝茶吗?&34;

  众人:

  张长言再次差点将茶盏丢出去。这容昭,刚刚还那么疾言厉色,现在又像是无事发生?

  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裴承诀眼神闪了闪,扭头看向她,身体前倾,衣袖抚上容昭衣袖,笑得依旧温和:&34;不提那些烦人的事,容世子难得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如何?&34;

  裴承诀有一种本事,他笑着看你时,就像是非常尊重、在意你。这种感觉不分男女,是所有被他看着的人都会觉得舒服的体验,也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那一双桃花眼中,有种让人陷入的温柔。

  容昭闻言,扭头看向他,同样的温和,凤眼含笑:“那裴二公子想聊什么?承诀只管说,容昭奉陪。&34;

  承诀……这个称呼就有些过于亲昵了。

  裴承诀眼眸更深了,深不见底。

  对面,裴关山差点笑出声。裴承诀老是用这一招,轻松博得人好感,今儿竟然来了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容世子…

  裴关山突然就觉得容昭顺眼了。

  若是容昭知道他的想法,定要替他总结:这就是&34;绿茶&34;撞上“白莲花”。

  角落当中,张三微微冷笑,原来容昭不仅会与他“宽衣解带、抵足而眠”,还会与裴承诀“奉陪&34;啊…

  这家伙莫不是真是个断袖?!

  &34;好吧。”裴承诀微微往后倚了些,他的衣袖从容昭身上滑落,&34;容世子突然造访,恐怕不是无事吧?&34;

  他认输了,直奔主题,神情之间,清冷而淡漠。

  裴承诀果然是个聪明人,容昭的突然到场,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应他们“邀请”,看对方如何处理挑衅,便知此人难缠。

  这样难缠的人物,做每一件事

  情都是有目的。

  “那裴二公子便猜错了,容昭只是前来见各位一面,京城双杰,以及京中青年才俊,容昭怎会不

  心生向往?&34;容昭笑得温和,凤眼弯弯。

  裴承诀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一见容昭笑,就莫名有种“棋逢对手”之感,想要上前过两招。于是,他再次笑了起来,低喃:&34;容世子,怎不叫我承诀呢?&34;

  ”承诀长我几岁,那我便唤你承诀兄,如何?”容昭笑看裴承诀,勾唇,“承诀兄也莫要唤我容世子,生疏了。&34;

  裴承诀嘴角上扬:“那我便唤你——容弟。”

  “承诀兄。”

  “容弟。”

  两人对视着,一个惊艳凤眼,一个温润桃花眼,一个“承诀兄”,一个“容弟”,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像是在拜天地!

  张长言忍不住了,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差不得了,你们这是要结拜兄弟不成?&34;

  裴关山也觉得很是辣眼睛,他原以为容昭是“目中无人”的容世子,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容世子!

  一看便与裴承诀一样讨厌,散发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容昭:&34;拜兄弟啊?也不是不可以……&34;

  裴承诀:“是承诀的福分。”

  两人之间,似在过招,又似在一唱一和。裴关山真看不下去了,他眉头微蹙,声音冷淡:&34;若是无事,那我便告辞了。&34;

  早知道容昭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裴承诀”,他压根儿便不想搭理对方,一个已经够讨厌了,若是两个

  连周围的气息都令人不适。

  再看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似乎关系“很亲密”,裴关山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容昭闻言,笑着看向他:&34;裴世子,好不容易小聚一场,别着急走呀,我们可以聊聊。&34;裴关山面无表情:“聊什么?”

  容昭叹口气:“我知诸位不太喜欢容昭从事经商之事,可一则我是无可奈何,二则我与四大亲王一样,都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事。&34;

  众人微微一怔。

  r/≈gt;裴关山面无表情,冷厉的眼中隐带嘲讽:&34;为这个世界做点事?福禄庄还是福禄轩?&34;这牛可真能吹,还上升到世界…

  容昭:&34;都是。&34;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声音淡淡:“我曾经只是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如今,我终于是福禄轩

  与福禄庄老板容昭,诸位莫要小瞧一家酒楼。&34;

  她抬头看向窗外,示意众人看过去。

  窗外楼下是一条接道,有人似乎刚从福禄轩吃饭出来,一脸餍足,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能听到:&34;……真好……努力存些钱,还要再来……&34;

  容昭:&34;一家小小酒楼,便能让许多人心中惦念,也能让许多人想要攒钱,去一次这家酒楼。多少人惦记福禄轩、多少人喜欢福禄轩、多少人攒钱去福禄轩……我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

  迹!&34;

  这番话这些人从未听过,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他们第一次听说&34;给时代留下痕迹&34;这样的言语。

  便是旁边神情慵懒的裴承诀都正色看了过来。裴关山紧紧盯着容昭。

  容昭似乎无知无觉,看着茶盏,像是在出神:“什么世家公子,什么世子,历史长河那般悠远,千年历史中,公子、世子,不知出了多少。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谁还能知道他们曾在自己的年代中,有过怎样的声名?&34;

  霎时间,许多人眼神空了,跟着出神。

  是呀,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人,&34;他&34;在他的那个年代,很有些名气。

  可时间过去,他做了古,知道他的那些人也都做了古,他的名声、他的名字,全都消失不见,再不被后人知晓。

  世子容昭都能有这种感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寻常官二代。容昭喃喃:“渺小如我们,只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这话像是一只大手掌,霎时将在场众人的心脏捏成一团。

  与时代教育有关,这个时代很看重名声,甚至选官也会看名气,所以这些青年才俊们,个个都像是花孔雀,到处宣扬自己的风采。

  这也就导致一个结果,这些世家公子无疑是骄傲的,放纵的,自信的。

  可那只是在这个时代,别说放眼历史,便是几十年后,便是自己老去,如今的风华,还有多少人知道?

  裴关山和裴承诀同时抿唇。他们这样的京城双杰,历史上究竟有多少?

  远的不说,前朝京城并非没有出现过惊艳绝伦的人物,便是当朝,年轻时候的安庆王、张丞相,何尝不是京中俊杰?

  先太子那样的人物,还是逐渐消失在众人记忆中。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的辉煌终究会逐渐暗淡,一茬又一茬的青年才俊不断冒出来。——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很难接受的,便是想想都会觉得神伤。

  少年意气,桀骜张扬,如何能接受?

  于是,有人忍不住问:“容世子,那与你刚刚说开福禄轩有何关系?”

  容昭看向他,眼底带着:不错,问得好,很上道,比专业托还好!

  但脸上,她笑容浅淡:“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给多少人带来改变,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我会老去,我会失去名声,但只要福禄庄、福禄轩还在,自助餐还有人吃,我的痕迹就还在。&34;

  众人再次怔住,随即明白过来。

  福禄庄和福禄轩都是很好的经营模式,而容昭显然想要它们一直开下去,流传千古,那么,容昭与四大亲王,都会伴着福禄轩一直流传下去。

  便是因为战乱或是什么,福禄庄、福禄轩倒闭了,只要“承办宴席&34;&34;自助餐”模式还在,容昭的痕迹也都还在!

  这是真真切切的痕迹,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赞扬名声。顿时,众人眼中便有了些羡慕色彩。

  容昭说的这个观点,非常容易瘙到这群年轻世家公子的心尖,先让他们悲伤、担忧,进而使得他们祈求改变,试图挣扎。

  容昭轻笑:&34;所以,你们看它是生意,觉得我经商是不务正道,可谁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正道?&34;

  “容昭只能看到,我的福禄庄每晚外面都有百姓围观烟花,我的福禄轩每日都被人热议,是许多食客向往的地方。&34;

  &34;今日只在京城,明日还有临府,他日还有大雁朝的所有城池,甚至是邻国。&34;

  “我左右不了历史长河,能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容昭便觉得,我这一粒沙,值得了。&34;

  她说完,现场是久久的沉默。

  容昭留下痕迹了吗?当然,她在百姓中的名声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她出来活动不过几个月,便有人称她是&34;京城三杰&34;。

  说起另外“双杰”,大抵只能讲讲他们容貌有多出众,他们气质有多好,他们一个是荣亲王府二公子,一个是愉亲王府世子。

  至于他们的才学,能欣赏的又有多少?

  反倒不如容昭,据传,今日所有新入京城的人,当先知道的便是“福禄轩”与安庆王世子容昭。她是在经商,可她的成果斐然。就如她所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刻画的痕迹!

  如今还只是比他们名气大些,热议的人多些,未来呢?她找准了方向准备努力,而他们却在原地踏步,不思进取。当他们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后呢?甚至再反问自己一句:你对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贡献?

  这话若是去问百姓,他们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可这里是一群世家公子,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物质满足的官二代,是不甘平庸的青年才俊!

  ——这一刻,他们对容昭的羡慕达到了顶峰。

  裴承诀与裴关山沉默了。

  在此刻,他们在想,自己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如何能让百姓们口中也常常念及自己的名字?是当官利国利民?还是著书留墨?

  也有人想,要不像容昭一样,做一门声名远扬的生意?

  当然,这其中也有狡猾的,比如刚刚反问容昭那人,此时他又问了:“福禄轩是容世子与四大亲王的产业,那福禄庄可以像福禄轩那样入股吗?要不然我投些钱,加入一个?&34;

  众人:&34;?

  容昭:&34;……&34;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张长言原本听得云山雾水,此时直接蹦起来:&34;不可以!&34;

  谁说福禄庄没人入股呢?

  他就是呀!!

  这福禄庄已经被他插手,谁还敢来搅他的好事?

  张长言直接炸了。

  在场人十分诧异,显

  然没想到他为何如此生气?

  容昭不理张三,看向那人,含笑问道:&34;这位公子是……&34;裴承诀身体靠近容昭,给她介绍:&34;此人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关梦生。&34;

  容昭仔细打量他,这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年轻人,不到二十的样子,一张普通到几乎随时可以淹没人海的脸。

  但却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里面带着狡黠。

  容昭含笑抬手:&34;关兄。&34;显然,她非常欣赏这个“机灵鬼”关梦生。

  关梦生也抬手见礼:&34;容世子,早就听闻世子名声,十分想要结识世子。&34;

  顿了顿,他又问:“刚刚我的提议世子觉得如何?需要多少钱,梦生绝不迟疑!”

  容昭还没说话,原本缩在角落的张长言再次跳脚,几步上前:“福禄庄已经是容昭的产业,你若是想做什么,自己做去呀,摘人家现成桃子是个什么意思?&34;

  摘的是他的桃子!!

  他为了这福禄庄四成股份容易吗?节衣缩食,蹭点心吃,还受他一直不喜的容昭的气,这样好不容易结出的桃子,竟然有人想插一脚?

  做梦!

  关梦生一脸疑惑:&34;张三公子,你为何如此着急?&34;

  “我、我我……”张长言突然下巴一抬,“我说句公道话,你这就是摘桃子,有本事自己开创啊。&34;

  关梦生被噎住。裴承诀与裴关山奇怪地看了张长言一眼,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如此反常。

  容昭终于缓缓开口:“福禄庄确实已经不好入股,它与我容昭已经绑定,就算入股,也不大能算是关兄的产业吧?而且,福禄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不如福禄轩。”

  这番话十分中肯。

  关梦生闻言,长叹口气,神情失望,&34;这不是没有好主意嘛,不管做些什么,总是要有大动静才好,若是普普通通开一家店,那我家名下铺子不少。&34;

  他们又不是真的经商。

  是想如同福禄轩一样,如同容昭所说,搞出点大动静,给这个时代留下痕迹,做一些开天辟地头一桩的大事情。

  容昭放下茶盏,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道

  :&34;不过关公子既然提到,我接下来倒是有另外一个计划……&34;

  “刷刷刷”所有人齐齐看向她。

  容昭一脸赧然:&34;这是容昭想做的另一桩事情,不过精力略显不济,投资也尚且还差些……&34;关梦生激动了,上前一步,追问道:&34;容世子快快说来,我们有精力,我们也有钱呀!&34;容昭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说了这么多,就等这句话了!

  忽悠张三要从“摆脱纨绔”着手,忽悠四大亲王要从“名利双收”下手,而忽悠这些年轻公子,自然是要从“少年志向”来着笔。

  况且,拉投资与绑上同一条船的事,怎么能是忽悠呢?

  ——她只是帮他们找到奋斗的方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