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作者:摸一凹喵      更新:2023-07-10 06:04      字数:3305
  封西云也想在自己那里办,不过小公馆的地方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客人。李勋来想来想去,还是点点头,对妻子道。“差不多吧,就当是传统婚礼。”紧接着,琴乐声停,最让李勋来觉得中不中,洋不洋的地方来了。“新人一拜天地!”喊出这一声的,是冀北大学的吴校长。若真按旧式来办,吴校长可不该做这份差事。封西云和陆沅君转身朝向门外,跪在蒲团上,双手伏在地上,额头贴在掌心的位置,拜了天地。“新人二拜高堂!”吴校长常年在教室里,声音厚重又高昂。两人手牵红绸,从蒲团上起来,转过身来,面对坐在太师椅上的陆夫人跪了下去。封西云父母早早没了,陆家也只剩了陆夫人一个。按理说应该拜封西云父母牌位,但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谁也不在乎这个了。再次俯下身,额头贴着手心,不管陆夫人乐不乐意,新人朝她拜完成了礼。“起起起!”陆夫人别过头,手指勾了勾,赶紧的拜完你俩洞房去。可闹心死了,这个节骨眼儿成亲,不像话。全城的人都在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可真给我省心。“夫妻对拜!”吴校长跟陆夫人的想法一样,你说说,学校里的学生都不上课了,都去卖布的铺子扯了布做好横幅,嗷嗷跑着满大街的□□呢。不仅仅是冀北大学的学生,那些考不上冀北大学,上了‘救命’大学的学生,也混在里头喊口号。一口一个新政府不作为,一口一个司令元帅们酒囊饭袋。封西云却像是要应证他们的想法一样,张灯结彩的娶妻了。但陆沅君和封西云这两个孩子还不错,陆司令的吊唁自己没来,如果陆司令的闺女成亲自己再不来,死了以后可没脸见陆大头了。故而当陆沅君来请自己来做主婚人的时候,吴校长又不能不答应。于是只好站在这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妻对拜。其实如果抛开时节来说,吴校长也乐于见得封西云和陆沅君成亲。毕竟这个年头像他两人一样,不在感情上乱来的人可太少了。陆沅君从蒲团上起来,正要弯腰的时候,从喜帕下头看见封西云竟然没起来。只是挪着膝盖,从面朝陆夫人,改为了面朝陆沅君。“快起来!”陆沅君小声说道,伸手揪住了封西云肩头的衣裳,另一只手扯了扯两人之间的红绸。“我们只要鞠躬就好!”你可不能给我磕头呀。封西云也察觉到了不对,赶紧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封家老帅成了许多回亲,按理说封西云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不过他在父亲成亲的时候,从来都是避之不及,压根儿不会过去看。在书房里躲着,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时,封西云都会堵上耳朵。可这会儿封西云却后悔去来,早知道就该去看看的,起码这会儿不会闹笑话了。“夫妻对拜!”吴校长又说了一次,封西云整好衣服,撇了眼外头为数不多的客人们。瞧见客人们都不在看他,才稍稍放了心,也不算太丢人,谁让自己这是头一回呢。不过心放下才一瞬,便又吊了起来。来参加喜事的客人,不看新人拜堂,一个个的扭着脖子看什么呢?还有比新人拜堂更重要的不成?砰砰的几声巨响,陆宅的管家从大门的方向,提着长袍,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管家脸上急的要命,可又不能当着宾客的面儿说,只好强忍着放慢脚步,进了屋凑在陆夫人的耳边低语。“夫人,不好了!学生们在砸咱的门!”砰砰的声音仍在继续,有石头从院墙外头被人扔进来,也不晓得往进扔石头的人有多大的力气,石头滚在地上骨碌着好一会儿才停下。“他们非说姑爷胆小如鼠,又醉心声色。大敌当前,学做南宋龟缩一隅,还和东洋人同席,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管家愁眉苦脸的,谁家办喜事会有这种遭遇。封西云和陆沅君刚刚拜过高堂,两人离陆夫人并不算远,管家的话也都听见了。本来已经半弯下的腰,封西云又直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询问陆沅君。“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夫妻对拜。”陆沅君声音从喜帕下头传来,与之一起的,还有陆沅君的手,拽着封西云的领子一起沉了下来。两人弯下腰,头碰头,彼此交拜。“礼成!”吴校长松了一口气,喊出了最后四个字。“送入洞房!”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一更】陆宅外头围满了学生, 李副官担心起冲突,便把洞房设在了陆沅君的闺房里。虽然不合规矩,可反正今天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去,也不差这一条。那要是非按着规矩走, 外头的学生们激动起来,可什么事都干的出。起了冲突对学生和少帅都不好, 不如少了这一事。封西云和陆沅君也晓得利害, 就按着李副官的意思来办。说是送入洞房, 可先去洞房里的只有新娘子一个,封西云还得在前头招呼客人。寻常人办酒席, 跟客人们敬杯酒寒暄几句, 便算完事了。可眼下宅子外头还有人砸门呢,封西云除了敬酒之外,还得确保每一个来吃喜酒的人能平安回到自己家里去。前前后后好一番折腾, 等彻底安顿妥当的时候, 天色已经擦擦黑了。封西云的胸前绑着一个红绸扎着的绣球, 把最后一个客人送上车,他就小跑着往后宅冲了过去,沅君一定等很久了。陆沅君在自己的闺房里头住了两年多, 平时一向喜欢素净, 又加上是父亲的丧期,屋里头也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可被改成新房后, 到处是红绸扎就的花和绣球, 床褥被面儿都换了一水的鲜红, 让她这个主人看来,也觉得有些陌生。“噔噔噔”敲门声响起,陆沅君头上盖着喜帕,支棱起耳朵继续听。“沅君?我进来了?”封西云的声音紧随其后,门也跟着被推开了。自打陆司令走后,陆家宅子就扯了电线安了电灯。即便院子里头天色黑了,新房里还是亮堂的如同白昼。都说盲人的耳力要比寻常人灵敏许多,这会儿沅君被红盖头遮挡了视线,传入耳朵里的声音也好似被放大了一半,把封西云进门后的脚步声听的清清楚楚。听到他缓步走进来,停在中厅的位置,咔哒一声,把电灯的拉绳跩了跩。没有了电灯,屋内比外头还要暗。洋火擦过纸盒一侧,刺啦一声火苗蹿起,鼻尖嗅到了一股刺激的气味,顺着盖头下面的缝隙,又有朦胧的烛光摇曳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沅君盯着脚下,直到她看见了人影。封西云一手捧着烛台,全然忽略了放在一旁挑盖头专用的玉如意,即便在他进门前,李副官千叮咛万嘱咐,用如意来挑盖头,以后日子过的顺心如意。甚至在李副官安顿他的时候,封西云还问,那买不起玉如意的人家该用什么挑呢。李副官告诉少帅说寻常人家用秤杆,封西云还恍然大悟,谐音称心如意。可惜前头说的再好,进了门封西云就全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右手向前伸出,牵住了盖头的一角,轻轻的掀了下来。封西云曾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次,沅君戴上那红绒的凤冠,穿上嫁衣该是什么模样。然而当喜帕掀开之后,那勾勒过无数次的人,都不及眼前的沅君千万分。屋内只有他手中红烛一个光源,烛火轻轻的摇曳着,不晓得是衣裳,还是烛光,越发衬的沅君的面色红润。都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舟中看霞,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我欺也。白日里的沅君就已经够让自己心动了,灯下的沅君,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肌肤似在手中把玩的羊脂玉雕件,莹润细腻,瞧不见丝毫的瑕疵。盖头掀起的瞬间,陆沅君抬眼去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封西云。眸中映着火光,又有了传说中的美目流波的意思。“呼!”陆沅君猛的从床榻上起来,朝着封西云手中的烛火吹了上去。灯灭的瞬间,屋内再次暗了下来。封西云只觉得眼前一黑,陆沅君夺过了他手中的烛台,身子一探放到了旁边的桌上。“等急了?”他轻笑出声,都怪那些学生,要不然自己根本不用陪宾客这么久。说着揽过了沅君的肩头,两人一起坐在了床榻边上。沅君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倒不是等急了,而是地砖下头埋着军火,可不能见火光的。万一火星子掉到了地上,炸了可怎么办?如今已经和封西云成了亲,这件事也该跟封西云说了,不过不是今夜,另寻机会就好。现在封西云以为是自己等急了,那就将错就错,当成是自己等急了吧。在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封西云发现身边的沅君再次清晰起来。且黑暗恰如其分的将自己的手足无措掩饰起来,指尖勾开了领口的盘扣,露出了一片雪色的肌肤。封西云的掌心绕过了沅君的肩后,将恼人碍事的衣衫褪去,鼻息交织在一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隔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