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者:摸一凹喵      更新:2023-07-10 06:01      字数:3114
  都说了不想唱戏了,就不能简简单单的,买处宅子养他多好啊。把塞给报纸造势的钱给他就行了,指不定他还用不了那么多呢。陆沅君抬手在盛玉京的脑袋上摸了摸:“傻孩子。”“唱戏和唱戏有所不同。”陆沅君给他解释起来,一如自己在冀北大学的讲台上,对学生们一样的谆谆善诱。“若按你的法子,□□了还好,能过几年提心吊胆的富裕日子。”担心自己还能红多久,或者还能唱多久,毕竟他总有老去的一天,也总有新人出头。“唱不红呢,只能一直清贫到唱不动的那一天。”这也是大多数戏子的归宿。陆沅君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一些,盛玉京的头发比自己想象的要扎手。“按我的法子,你只要唱三年。和戏迷们一起打茶围的时候,能竖起耳朵仔细听听,三年后就可以金盆洗手。”接下来从女人口中说出的话,是盛玉京从没有想过的,因为太过遥远根本不会实现而不敢想的。“到时候我给你可以自己买宅子的钱,你就是小院子里的大老爷。”“三年?”盛玉京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竖起来朝陆沅君要一个确定和肯定的答案。“三年。”陆沅君把盛玉京的手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头一个,在我要你把霍可灵拿下。”霍可灵是谁,盛玉京不晓得大,但陆沅君给他画的饼,少年决定套在脖子上,一口一口的吃了。“好。”三年后他才十七八,不用给大老爷和小姐们做养在外头见不得人的外室,按陆沅君所说的,三年后他就能自己娶老婆了。更重要的是……盛玉京的右手在桌上摸了摸,捏起了筷子,朝着红艳艳的爆双脆夹了过去。也不夹双脆,他的筷子径直奔向了辣椒,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沅君看着像是个守信用的,三年后他就可以不用忌口,放心的吃辣了。久不常辛辣以后,舔过辣椒的舌尖当即吃痛起来,盛玉京囫囵着回话。“你想让我从霍可灵那里套什么话?”“她手里有一套摄影的机器,给我掘地三尺,把所有能挖到的挖出来。”陆沅君亲手斟了一杯酒,两只手端着酒杯,给盛玉京推了过去。与此同时,封西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沅君没有藏着掖着,所有的话都是当着他的面在说,封西云本该欢喜于她的坦诚。但不知怎么的,实在笑不出来。单手端起酒杯,封西云一饮而尽。沅君哈尼果然不只是来陪我给姑母拜寿的。————————-是夜。封西云陪着陆沅君在金家的客房里安置妥当,但夜幕降临仍在屋内踱步,几次走到门口,却还是折反了回来。陆沅君往床榻上坐下,摆摆手让金家的丫头带上门离开。“说吧。”封西云憋了一下午,本来不想说的,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你到底来沪上做什么?”金家客房的床榻上不知道铺着什么,瞧着薄薄的一层,坐上来以后软绵绵的,似要陷下去一样的舒坦。她伸手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拍了拍,示意封西云坐过来。封西云在没遇到陆沅君之前,一贯认为自己是个严肃的人,即便不够严肃,也是个不受情绪左右的人。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陆沅君以后,整个人总是会被情绪支配,且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浓。刚才他还觉得,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罢休。但陆沅君不过是轻轻的拍了拍床榻,他就晕晕乎乎的有些昏头。这些捉摸不定的情绪,就像是潜伏在暗夜里的精怪和野兽,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从地面下头钻出,骑坐在山野的风中,朝你冲来,将你包裹,最后一口口的吞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金夫人的寿宴一天不办,金家的用人就会一直忙碌。被脚步声唤回了一丝理智,封西云停在原地,硬撑着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陆沅君。“有什么话,这样说就行……”坐过去干什么嘛。第55章 第五十五章【二更】“站那么远怎么说?”陆沅君重重的的在床榻上拍了拍, 示意封西云过来。封西云看着这幅画面, 脑海里猛的回忆起了一桩关于他亲爹的旧事。直到现在才想起的原因是,当初的封西云并不在这个位置上。在这个位置的人是封家老帅,封西云当时站在门外。那时他刚刚从东洋回来, 在亲爹手底下办事。不像别的大帅或是司令, 握着权柄不肯撒手, 即便撒手的对象是自己的儿子。封家老帅和他们不同, 他恨不得立刻把手里头的活都给了封西云, 好自己去快活。可一口吃不了个胖子,能交给儿子的只是有限的工作罢了。一天夜里, 封西云在军务上有件要事, 一定要老帅亲自过目。大晚上的, 所有人都在劝封西云不要去惊扰老帅啦,老帅已经跟小姑娘睡下了。把老帅从被窝里揪出来, 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被封家老帅贬到不知什么山沟沟里了。但封西云觉得, 自己是他的亲儿子,应该没有大问题的。于是就带着信封敲响了父亲卧房的门,片刻之后房门从里头被人拉开, 父亲光着膀子站在门口。“何事?”封家老帅为人是不够严肃正经, 可说话还是很讲究的。作为一个曾经的官派留学生, 即便他亲手参与推翻了前朝的皇帝陛下, 开口仍旧之乎者也。封西云把手里头的东西往前一递, 别过头不去看已经发福的父亲。然而没等封家老帅接过去, 屋里头就传来了这么一声。“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呀!”紧接着就是女子的素手轻拍床榻,似勾魂一般把亲爹拽了进去,留给封西云的事紧闭的门,以及第二天起来。“以后不要半夜敲我卧房的门。”被关在门外的封西云回去之后,恨亲爹咋就这么不知好歹,分不清轻重主次,被女人轻易的蒙蔽了双眼。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勾父亲魂的女人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刺探军情的。也幸亏封家老帅没有接儿子手中的东西,不然指不定还要早死几年呢。猛的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做着同样动作的陆沅君身上,封西云不由得就有些慌乱。停在原地纠结的很,不知该不该过去。一来,他不想做父亲那样在美色前就昏头的人。二来,封西云又觉得,陆沅君是要和自己成亲的人,坐过去也没关系吧。陆沅君久等封西云,他不肯过来,干脆就自己起来了。往封西云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给他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像封西云那样畏首畏尾的,每次开口都要琢磨很久,陆沅君开门见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念了一句无人不知的俗语后,陆小姐在封西云‘你说啥’的目光里继续。“可运城把我们绑在了一起。”‘封家军’在运城的城内和城外驻扎着,封西云又亲手把运城交给了陆沅君。现在她和封西云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撕毁婚约就能一拍两散的关系,恐怕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都要绑在一起。提起你,就注定要提到我。所以陆沅君对封西云持坦诚的态度,今天中午在给盛玉京的洗尘宴上,也没有避着他。“所以我就直说了。”陆沅君拽着封西云的袖子,两人拉出一起,围着桌边坐了下来。“这点在运城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而来了沪上之后,感觉越发的强烈。”在说话的时候,她揭开了茶杯的盖碗,把手指头伸了进去,蘸了一点温热的茶水。手指点在红木的桌面上,留下了几道湿湿的痕迹。陆沅君画了一个圈:“这是厨子。”紧接着又画了一个:“这是戏子。”厨子和戏子把有钱和有权的人绑在了一起,有些话在清醒的时候总是不大好说出口,可一旦温香软玉在怀,美酒美食在桌,就放松了警惕。这两种人在富贵人家里几乎有通行证一般,哪家的大门都可以进去。“厨子我还没有找的合适的,戏子倒是找到了一个。”用袖子在桌上一抹,水迹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这次来沪上,一是为了给你的姑母拜寿。二嘛,我想刺探一些消息。”眨了眨眼睛,陆沅君笑容狡黠。“看看上头对我们盂兰会那场戏的看法,顺便偷偷带些可以借鉴的东西回去。”各地的司令和大帅们虽然是无冕之王,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但名义上总归要还是在政府的管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