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作者:摸一凹喵      更新:2023-07-10 05:59      字数:2821
  可惜,人没出来,惊起了林子里不少鸟,怪叫着四处乱飞乱撞。司机就上过一年私塾,学了几个字还都拿来读蒲松龄了,平日里最信鬼神。听见凄厉的鸟鸣之后,腿一软蹲在了地上。“小姐哎,枪能对鬼管用么?”双手握着枪,想要端的稳,胳膊上得用力气。才一会儿的功夫,小臂传来了酸胀的感觉,但陆沅君仍旧端的稳稳的。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的有些颤。“古今中外的鬼怪,不外乎两种形态。”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陆沅君即便在这种时候,也忍不住用辩证的眼光来看待世界。“要么有实体,要么没有。”陆沅君脚上还没好完全,朝后踢了司机一脚,示意别那么没出息,赶紧站起来。“没有实体的不怕枪,可也踩不断树枝。”陆沅君分析着。“有实体才能踩断树枝发出响动,可只要它有实体,枪就能派上用场。”看起来陆小姐分析的头头是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这会儿已经被瘫在地上的司机带跑偏了。下意识的把树后的东西当成了鬼。而若真的有鬼,陆沅君的胆子就更大了。也不看看她此刻在什么地方,这是她父亲陆大头的坟,哪个孤魂野鬼,山精野怪的敢在父亲的坟头伤人家的闺女呢。加上有句古诗怎么说的来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陆沅君以为,若世上真的有鬼,陆司令活着时是一方豪杰,死了也得是这片儿山里鬼中的魁首。“出来!”她腰杆挺直,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与声音来源之间的距离。“再不出来我开枪了!”陆沅君的威胁似乎起了作用,更多的树枝断了声从树后传来。不管那里藏着的是谁,显然是被开枪二字吓着了,慌不择路起来。但陆沅君的视野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树枝断裂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一点点朝着林子深处离去。没打算出来,而是要逃。不管是人是鬼,在这个时候来自己父亲的坟头总归是有问题的。陆沅君狠了狠心,抬手直指向天空,打算给藏在夜色里的人一个警告。“堵着耳朵。”她低声嘱咐瘫在地上的司机。紧接着食指扣向扳机,等着迎接一声巨响。“咔哒。”清脆而又轻微的一声,出乎陆沅君的意料之外。双手捂着耳朵的司机甚至没有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向陆沅君。“小姐,你开枪了么?”陆沅君被他一问,陷入了自我怀疑,脑海中盘旋着一个声音。开枪了么?为了确认,也为了让那离去的人停下来,她再次扣下扳机。仍旧是清脆的咔哒声,还不如踩断树枝的声音来的大,即便是在静谧的夜色里,这声咔哒也很容易被人忽略。抬起的手放了下来,陆沅君把枪柄往手心一撞,弹夹跟着脱落出来。在弹夹落地之前,另一只手向下一捞,稳稳的将其接住。微微的侧过身,陆沅君让月光洒落。今夜月色虽然不足以让陆沅君看清树后藏着什么,手心里的弹夹却能看清了。里头空空如也。“娘哎……”陆沅君叹了口气,苦笑起来,怎么今儿不给我上子弹了呢。比弹夹里空空如也更让陆沅君惊讶的是,原本离她越来越远的声音先是停了下来。不论是什么,那东西犹豫了一分钟左右,调转了方向,再次朝着陆沅君他们走来。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陆沅君也不似方才那样镇定。她拽着司机的后领,躲到了陆司令的墓碑后头。确保谁从夜色里跳出来,第一个看到的都会是陆大头的黑白照片,而不是他的闺女。陆沅君半探出一只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山风依旧清冷,加上陆沅君的身后出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更不舒服,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肩头颤了颤,身体却没有向后退缩,依旧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黑影从夜色里缓缓走出,有头有四肢,身量要比陆沅君高出许多。只是这人很瘦,衣裳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当黑影停下脚步,被月光一照,陆沅君看清了这人是谁。是人,不是鬼。————————陆宅。“夫人,您怎么心神不宁?”“今儿光顾着做新衣裳,忘给沅君的枪上子弹了。”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二更】月光下的人头发向后梳着, 戴着一副没有镜片的金丝眼镜, 手指如白玉雕砌一般莹润纤长。“陆小姐?”这人开了口,语气里满是疑问,似乎有些不确定。陆沅君从父亲的墓碑后头出来, 干咳了两声, 朝着这人走近。“霍经理,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父亲的坟头干什么?”这人陆沅君虽然仅有一面之缘, 却印象无比深刻。霍小姐三个字陆沅君对着这身儿西装说不出口, 只能用了经理这个称号。霍克宁伸出手, 仿佛不是在山野之间, 而是在什么奢华的酒会上一样。“陆小姐,好久不见。”嘴里头念叨着也没几天,陆沅君跟她握了握手。“要知道是陆小姐你,我就不跑了。”抽回手后, 霍克宁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刚找裁缝做好的衣裳,才跑了几步就被那些低矮的灌木勾刺了, 留下了不少的痕迹。穿了男装以后的霍克宁,仍旧保留了几分女子的习性, 比如分外注重穿着。但眼前的陆沅君要比衣裳更重要,霍克宁对上那双满是怀疑与探究的眼, 笑眯眯的勾起嘴角。“别这么看着我, 我一个开舞厅的, 作息时间和你们不一样。”天黑以后才是霍克宁精神头儿十足的时候。再说了,霍克宁白天也不敢来呀,万一碰上了运城里来祭拜的百姓,回去添油加醋的说几句,自己都能被造谣成陆司令养在外头的小姨太太。“坐下说嘛。”霍克宁拉着陆沅君的胳膊,目光四下一扫,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陆沅君的司机见出来的是个人,松了一口气,往远走了几步不去听她二人的对话。“这是你烧的?”陆小姐眼神儿尖的很,指着一处被火熏烧过显得焦黑的地方,问向霍克宁。霍克宁推了推眼镜,点点头。那处焦黑的地方不大,也就一个脸盆的大小。纸扎铺子里做的马车也好,丫头也罢,烧哪一个都比这占的地方多。故而陆沅君以为,霍克宁不是来祭拜她父亲的,指不定在坟头烧了什么。反正今儿这身衣裳也毁了,霍克宁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陆沅君挣脱了她的手,弯下腰挡住了月光。“说,你烧了什么?”这种大小,难不成是账本什么的?这些天光听了父亲生前的一些正面事迹,当司令的人,哪会没有一点见不得光的事呢。霍克宁是个女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个头要高过大多数男的。就连她几个哥哥,都要仰视她。而此刻她坐着,陆沅君站着,她终于体会到了很久不曾感受过的,仰视别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陆小姐还真是心思入微,从这点小事上就能判断出她烧的东西不一样,实在叫人钦佩。“我烧了一份报纸。”霍克宁给了陆沅君答案。“报纸?”陆沅君听了以后眉头紧锁,有句难听的俗语怎么说的来着?坟头上烧报纸,唬鬼呢吧。难不成霍克宁大老远的,就是为了恶心一下故去陆司令的亡魂?不应该吧。霍克宁笑着摇头,似乎有读心术一样,猜到了陆沅君的心思。“报纸上登了几则新闻,我看了以后颇为感慨,便想着烧了给司令瞧瞧。”似乎是个合理的解释。陆沅君后退一步,让月光重新洒落在霍克宁的肩头。“可惜…你白忙了…”陆沅君侧过身,坐在了霍克宁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