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者:摸一凹喵      更新:2023-07-10 05:59      字数:2987
  封西云坐在了陆沅君对面,觉得很委屈。自己模样好,家世好,待人接物也好,为什么陆小姐就不肯给一个青眼呢。“我不会勉强你的。”陆沅君抬起头,不由得想笑,这封少帅跟报纸上说的可太不一样了。就是埋首于学术的教授们,恐怕也找不出比他更单纯的。可惜。如果封西云不是争名逐利之人,或许陆沅君可以跟他花前月下谈谈风月。但封西云这身衣裳,就叫陆沅君起了后退的心思。四目相对,彼此琢磨着对方的想法,没猜出什么,就有人来打断了他们。“陆先生!”少年的声音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跟着传来,黄汀鹭小跑着从外头追了进来。黄汀鹭气喘吁吁的停下,双手搭在膝头。“陆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刚问出口,黄汀鹭瞧见了一旁的封西云,想到今天的日子,闭上了嘴。陆沅君多半是来和这个男人一起求姻缘签的。“你不在学校里带着,来这儿干什么?”陆沅君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姑娘啊。不久前黄汀鹭还想着出家呢,怎的今儿七夕节就春心萌动了?黄汀鹭摇摇头。“住持是我爸爸,王教授不给我算姻缘,我找我爸爸。”站在一旁的封西云瞪大眼睛,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的陆沅君,这会儿言笑晏晏的跟学生说话,几乎是不敢相信。难不成沅君喜欢这样的?这可还是个孩子啊。嗨呀,真该让沅君看看十年前自己的模样,甩这小子八条街。陆沅君百忙之中抽了点空,给了封西云一个眼神。“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招了招手,示意封西云过来。“背我。”陆沅君隐隐的摸到了另一条线,父亲,住持,以及冀大的吴校长,他们三人之间似有联系。封西云背着陆沅君,满眼都是期待,扭头问。“是要去求姻缘签嘛?”陆沅君撇撇嘴,求什么姻缘签,办公室里王教授算出来的她还记着呢,但陆沅君不信邪。———————王教授:我算的可准了。第20章 第二十章“陆教授,你也要去见我父亲嘛?”黄汀鹭年纪小, 还没开窍, 见陆沅君要走就快走了几步追上来询问, 全然不顾封西云满含警告的眼神。走开好不好?若换了其他人,被此时的封西云冷冷看上一眼, 多半就绕道离去,给他和陆小姐留下独处的空间了。不要命了, 敢坏封西云的好事。可黄汀鹭一心只读圣贤书,仗着自己有才华, 一向眼高于顶,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情绪。他瞧见封西云挤眉弄眼,还以为是少帅有了眼疾呢。指着封西云, 紧张兮兮的冲陆沅君补了一句。“这位先生好像不舒服,我父亲医术一流, 可以帮着看看。”黄汀鹭一口一个父亲, 走在前头带路。陆沅君记得清楚, 那天在吴校长的办公室里第一次遇见他,他说父亲是个和尚。在母亲生下他后, 抛下母子二人毅然决然出了家。照常理来说,黄汀鹭应该恨他父亲吧。可陆沅君瞧黄汀鹭的神情里满是憧憬与钦佩, 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爸爸, 甚至还有效仿父亲一起出家的念头, 恐怕里头另有隐情。于是拍了拍封西云的肩头, 陆沅君的声音就绕在封少帅的耳边。“跟上他。”封西云把人往上送了送,再次动身朝着一处禅院走去。金顶寺算的上是个古迹,有三五百年的历史。本来都要断绝香火了,近年来又突然灵验兴旺起来。寺内的禅房与佛像都翻新过,可走在小路上仍然能感受一丝若有似无的,所谓历史的厚重感。封西云背着陆沅君,跟在黄汀鹭后头,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间比方才更为静谧的禅院里。门口有小和尚守着,本来有拦她们,但瞧见了黄汀鹭后又退了下来。“我爹就在里头。”即便父亲已经出家十余年,黄汀鹭仍旧固执的这样称呼他,一旁的小和尚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我进去问问他忙不忙,不忙就让你们进去。”黄汀鹭对陆沅君有好感,认为她是难得一见的女先生,愿意给她引见。然而黄汀鹭刚转过身,禅房的门被从里头拉开,走出一位身穿红色罪衣,手腕脚腕上都带着铁制镣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保养的很好,因着身材丰腴圆润,脸上甚至没有一条褶子。“娘?”陆沅君从封西云的背上下来,以金鸡独立的姿态蹦着朝妇人走了过去。“你不是来找佛祖还愿的么?咋还进了住持的禅房了?”陆夫人脸色僵了一瞬,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叮叮当当的走了出来,以全天下父母最擅长的方式转移了话题。上手朝着闺女的后背给了一巴掌,又脆又响。“脚崴了还要上山来,你是不是嫌你娘我命长,想给我找不痛快啊?”陆沅君挨了娘亲的打,虽说不疼吧,还真不敢细问陆夫人了,心里头莫名的虚。“山路崎岖,你再摔着。我和你爹可就你一个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办呀?”陆夫人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陆沅君还要细问,陆夫人抬起巴掌:“咋?你是翅膀硬了要和娘顶嘴啦?”这话一出,别说陆沅君了,封西云也跟着缩了缩脖子。陆夫人手腕上戴着镣铐,每次抬起很是费力,却依旧高高举了起来,朝封西云点了点。“既然上来了,也就上来了。西云你扶着她,我们去前边儿给佛祖嗑头。”丈母娘的吩咐,封西云不敢不从。但封西云没想到的是,陆夫人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他刚刚把陆沅君扶进了佛堂,自己正要选个蒲团也跪下的时候,陆夫人往门外指了指。“西云,今儿七夕,寺里头送福呢。”陆夫人双手比了个西瓜大小的模样:“红的,这么大,绸布做的蝙蝠。”比划完了以后,陆夫人往女婿的肩头拍了拍:“拢共没几个,我娘俩儿抢不过那些人,你弄一个回来讨个彩头。”封西云已经半弯下的膝盖又挺直,点点头,拍了拍胸脯:“您等我回来。”说完利落的转身,还不忘拽着陆沅君的学生黄汀鹭。“要那些干什么……”陆沅君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跪在这儿已经不大高兴了,母亲还整幺蛾子。“你呀,笨死了。”陆夫人指尖点在了闺女的额头,看不出娘是在支开他么?一天天的,胡思乱想有你,这种明摆着的反而看不明白。佛堂里嘈杂,陆夫人的声音只有在她旁边跪着的陆沅君能够听到。“住持和尚跟你爹有些交情,娘把家里贵重的东西都送到这儿来保管了。”陆夫人伏在地上,给佛祖嗑了一个头后起身。“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家里的东西真的保不住,今儿这份也够咱娘俩吃穿用度。”陆沅君跟着母亲伏下身磕头,额头贴在地面的时候,心中的疑问来的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直接问出了口。“我爹咋认识和尚的?”陆司令是码头上扛大包的,也不是运城本地人,只是带兵占了这块地。打仗的见惯了生死,陆司令反而不把鬼神放在心上,没听说他信佛啊。提起陆司令,陆夫人脊背僵了下,人说没就没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夫人起身,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给闺女说起了旧事。“得有三十年前了吧,那会儿你爹也才二十啷当岁,比封西云还要小一些。”提起当年,她想起了年轻时的陆司令,脑袋虽大,可因为年轻,也不显得突兀。陆夫人神色温柔起来,继续道。“封家老帅,你们学校的吴校长,还有金顶寺的住持和尚,都是官派的留学生,在码头上下了船。”“我也不知道你爹一个扛大包的,是怎么搭上的线,他连造反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就跟人家干起了大事业。”回忆起当初的陆司令,陆夫人嘴角勾起笑意:“那些日子你父亲很忙,总是半夜三更才回家,还跟我说理想。可我问他什么是理想,你爹笨的又说不清。”陆沅君静静听着,她印象里的父亲是个成天酒气冲天,喝高就光着膀子,手放在鼓起的肚皮上呼呼大睡的人。母亲口中的陆司令,叫她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