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番大王      更新:2023-07-08 09:29      字数:2817
  江皓月拆开糕饼的包装,眼也没抬:“她走了。”江义爆了句粗:“早知道不买东西,能快点回来。”糕饼的包装刚拆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赶在这个节骨眼,屋里的两人都被着声音吸引了过去。“江皓月,江皓月!你洗澡了吗?”门外并非去而复返的陈露,而是对门的陆苗,她吃完晚饭,拎着自己的水桶来找江皓月了。江皓月奇怪她为什么忽然来,难道是知道他家有饼吃?这样想着,他顺手拿了块饼,准备过去给她开门。“等会儿,我还没问完你话呢。”江义又不是不知道江皓月洗澡要多久,楼上搞不好还得排队,他可没耐心等。“你先跟我说完再去。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给我留话,或者留什么东西?”江皓月闷声不吭地摇摇头。“你摇头?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按照陈露的性格,远远看孩子一眼然后走掉,完全有可能,这家哪有她舍不下的东西。话虽如此,江义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看你?”江皓月表情木然,眼神与陈露如出一辙的冷漠:“她不会回来了。”“操……”江义的火气瞬间被点燃,去翻找胸前口袋里的烟。“她难得肯来,你为什么没有把她留下?”无人可怪,他迁怒江皓月。“你给她看你的腿了吗?”江皓月没理他,江义情绪激烈,声音不自觉更大了些。“你得给她看看啊,”他怎么想也想不通,陈露能无情成这样:“你腿断了,她个当妈的都不管你吗?”他在等待回答,江皓月却只是沉默。他直愣愣地盯着地板,江义半天问不出个屁。“江皓月,你的嘴长了不会说话吗?摆臭脸给我看是吧?”火气上头,他一脚踹倒了身旁的塑料椅。椅子砸向地板,发出可怖的断裂声,有根椅子腿被摔碎了。可是江义的怒火远远没有止住,越看小孩这个不理不睬的鬼样子,他越觉得陈露的离开江皓月难辞其咎,“我养你这么久,一点用也没有。”江皓月抬头看他,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砰砰砰!!”在外面的陆苗听到动静,攥着的拳从敲门改为了锤门:“江皓月!江皓月!”她这么久没听见他的回应,加之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陆苗以为江皓月被他爸打了。“江皓月,你快点出来啊!能给我开门吗!!”在陆苗准备冲回家搬救兵的时候,江皓月家的门从里开了。“你干嘛?”他把门开了条缝,没打算让她进来。陆苗见他脸上没伤,身子往屋里挤,想检查他其他部位:“你没事吧?”“没事,”他问她:“吃饼吗?”她被他忽然的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好”。然后陆苗傻不愣登地接过江皓月给的饼。“你先洗澡吧,我等会儿去。”他给完饼就要赶客了。一手水桶一手饼的陆苗用手肘抵着门,满脸的不放心。“我没事。”江皓月挥挥手,催她出去。☆、15.囚鸟陆苗洗完澡回到二楼时,没有直接进自己家,耳朵贴在隔壁的家门上,她又开始听墙角。江皓月还没去洗澡,她仍旧很担心他。门从里面打开,陆苗一个踉跄,脑袋往来人砸去。如果来的是江皓月,估计这会儿两人就一起倒地上了,幸也不幸,不是江皓月。她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被扶稳之后,抬眼望见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陆苗一直不太喜欢江义,她觉得他有点可怕。在门口偷听的小孩被抓了个正着,江义嗤笑一声,没有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样无聊的问题。“你来找江皓月?”他让了个道,方便她进去。陆苗见江义穿着羽绒服,手上拎了袋垃圾,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她冲他点点头,扯着嗓子往门内大声喊:“江皓月,你什么时候洗澡啊?”江皓月走出来,一脸的疑惑。陆苗今天吃错药似的,锲而不舍地要他去洗澡,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浴室布下陷阱,看他没上钩所以着急。“我马上去。”他回答道。看她的表情着实不像要害他,电灯泡一样亮堂堂的双眼中就差写四个大字——“我关心你”。无事献殷勤……按照平日对她的理解,江皓月返回厨房,又拿出一块饼送至她手里。陆苗被他的行为稍稍地伤到了:喂!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不过还是收了饼,对江皓月道谢。等江皓月去洗澡,江义也出门去喝酒了。陈露这个女人,他这辈子凭自己是没法忘记了,能够暂时摆脱烦恼的途径,不外乎赌博,或酒精。隔壁家在江义出去后,一夜宁静。有自己盯梢,陆苗觉得江皓月还是很安全的。第二天是周末。陆苗不用上课,在鸡棚喂聪聪,林文芳跟楼上的妇女们坐在门口聊八卦。“你们听说了吗!”这个开头一听就是特大新闻。“昨晚,我们二楼的江义给人抓紧局子里了。”陆苗耳尖地捕捉到关键句,一下子警觉起来,拉长耳朵听那边在聊什么。林文芳刚听说的这事,自然是非常的关心:“啊?是因为什么抓的?赌博吗?”“不是,”大妈挤着眉,说得绘声绘色:“他和人喝酒的时候,把人家给打了,就在我们菜市场那边的大排档,凌晨那会儿警车都来了,动静闹得可大了。”“唉,是啊,他喝了酒德性差,我和老公撞见几次了,他喝醉了在那儿发酒疯。”林文芳住他对门,觉得那人酒醉做出打人的事一点也不奇怪。“知不知道他为啥打人啊?”大伙好奇。“我听大排档老板娘说的,”大妈压低声音:“他们边喝酒边聊江义和他前妻的事,一起喝酒的人喝高了,说了几句混账话。他问江义他的前妻怎么对他一点情分没有,儿子难不成不是他亲生的。江义听完,一个啤酒瓶砸上去,把人家头给打破了。这还不算完,后边见血了,他奔着要人命去的,谁拦他,他拿碎玻璃捅谁。”妇女们啧啧叹着,议论纷纷。“这话怎么能乱说啊,这人太缺德了。”“跟着江义混的那伙人,全不是什么好鸟。”“酒精害人啊。”林文芳心道,江皓月这孩子真是可怜:“江义要被抓进去关几天?”“不严重的话,不是交点保释金就能出来了吗?”“不好说,他有案底啊,之前就坐过牢。”人们七嘴八舌,又扯出另一段往事。回了家,林文芳合计着做点吃的给隔壁送去,陆苗却建议她:“让江皓月过来吧,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她主动请缨,要去隔壁叫人。意外的是,江皓月不在家。想着他或许是出门了,她拉了拉门把,门没锁。那他就不可能走远,陆苗猜测:他去浴室了。一口气上楼跑到公共浴室,浴室没人;她哼哧哼哧又跑向一楼的鸡棚,没看到他。他们这个楼还有哪里能去啊?抱着“他总不会在那里的想法”,陆苗去了顶楼的天台。冬日的寒风吹过,呼呼地刺到脸上,刮得她脸颊生疼。站在顶楼视野开阔,能望见很远很远的房屋、道路,田地。天空往不知道边际的地方,一路延伸。万物一派灰扑扑的沉默,太阳也像怕冷似的,严严实实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后。江皓月在顶楼。他离她不远,不过十步的距离;他离她很远,他站在天台最边沿。男孩穿了件灰色的毛衣,好像要融进苍茫黯淡的背景里。半只裤管是空的,他是拄着拐杖上来的。陆苗看着江皓月的背影,忽然不敢说话,觉得那会是一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