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作者:叫我苏三少      更新:2023-10-12 15:01      字数:6235
  特雷西庄园里的餐厅分员工餐厅与顾客餐厅。托迦示的福,我在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就餐,而不是上班。

  我这人做什么都只想先填满肚子,完全没兴趣点餐,随便取了些自助的餐食便开始吃。而迦示显然还在等待,我并不大惊小怪,因为有钱人是这样的,花更多的钱,花更多的时间门,花更多的力气才能让他们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我吃得很快,迦示就在一边叠纸巾,将每个方正的角翘起捏成有褶皱的花边。我就看了两眼,他立刻注意到了,和我对视一眼,将手边的一堆纸巾推到我面前。

  我:“……”

  迦示:“……”

  我移开了视线,从一边抽了一张正常的四四方方的纸巾,但迦示的视线紧接着便移到了我的手上。

  迦示黑发下的灰眸十分认真,“我说过,我原谅你了,我不会再对你生气了。”

  我道:“……嗯,挺好。”

  我又道:“所以我能擦嘴了吗?”

  迦示沉默了几秒,眼睛里有着受伤的情绪。

  我看得出来,他有些想狗叫,但碍于某些原因没有继续狗叫,可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狗叫。

  迦示仍然看着我,又伸出手将纸巾推近了些。

  我:“……”

  他妈的我知道了!

  烦不烦人啊!

  我崩溃地将纸巾放下,拿起了他捏出来的花边纸巾开始擦嘴。

  忍一忍,他教完你怎么应对李默后就好了!

  没有关系,你可以做到的!

  原谅他吧,他刚疯完恢复正常!

  在反复的咆哮之中,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我笑起来道:“没想到,你的习惯还没改掉啊。”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会改。”迦示顿了下,才道:“你会伤害亚连吗?”

  “我要怎么伤害他?”我有些奇怪,甚至忍不住发笑起来,“最多不过是我拒绝,我挨打,我被骂罢了,难不成你觉得他那种性格与家庭,还能吃到什么亏不成?”

  迦示话音很轻,像是某种咕哝,“我很讨厌他,可是,他其实不坏。”

  我微笑着看向迦示,直到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他知道我会说一些伤人的话。当然,他没有猜错,我的确会说,我说道:“你也是个不坏的人。”

  迦示的指节捏住了纸巾,几乎要将它捏碎似的,“别说了。”

  “不要这么过激,我也没说我讨厌你。”我喝了口水,又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我们是好朋友,无论你怎么样,我不会讨厌你的。”

  迦示骤然松开了纸巾,眼睛里的水泽似乎消失了,话音冰冷,“你撒谎。”

  他将我的杯子接过去,喝掉了剩余的水。

  我:“……???我让你倒水啊!你干嘛!”

  我立刻起了一堆鸡皮疙瘩,难受得要死。

  迦示全然没回话,只是当着

  我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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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盯着我。随后他将杯子放在桌上,语气沉沉,脸上满是阴翳,但唇角却有微笑,“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你和你哥哥根本就是一对人渣,就该一起死在乱葬岗,然后被机械压碎血肉和骨头。你被驱逐到十二城的时候,你就该烂在那里,我发誓,如果你死了,你的坟墓我都不会去。”

  我没说话,因为他太过无知了。

  我们这种真正的穷人,生前买不起房,死后也买不起墓地。如果出生在穷运气好但是很能生的家族里,能有人将尸体送到某个穷乡僻壤的山头里葬了。运气不好,死了大概也是无人认领尸体的。

  活人尚且无名无姓,鬼魂何必要有来头?

  最重要的是,就算死,我大概也不想和我哥葬在一起。

  我比较喜欢独居。

  迦示并不在意我的缄默,他陷入了某种情绪中,这种情绪按理说会让他对我表达更深的恨。但是没有,他只是低声道:“可是你没有死,你又出现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呃,可能我不该死。”我本来吃饱了,但听得一阵阵恶心,只能捏着薯条开始吃,想压下这种暧昧语句的恶心。我道:“就算咱们是朋友,你也不用这么推心置腹地表达真实感情哈,为何不让我们在心里互相憎恨然后还能当好朋友和和气气呢?”

  “陈之微。”迦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他的身子往前探,捏着纸巾手指朝我伸了过来。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捏住了的下巴。他用纸巾抹去了我嘴边的碎屑,又逐渐下滑,纸巾轻飘飘落在桌上。他的手却已经摸到了我的脖颈,轻轻地握住了,“怎么样都可以,让我犯病也可以,讨厌我也可以,伤害我也可以……”

  holdonbro!

  那你还掐我脖子?

  你这做事完全没逻辑啊!

  我道:“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迦示的眼睛望向我的脖颈,笑了下,“所以怎么样都好,不要死了,不要在我杀了你前死掉。”

  我:“……”

  大哥,能不能别整这出。

  我挪了挪身子,“那你能先松手吗?”

  迦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我的脖颈,我被看得脖子发冷。他终于松开手,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开始沉思,我猜他在幻想怎么杀了我。

  无所谓,算上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想杀了我。

  我有些难受的摸了摸脖子,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聊下我该怎么给李默方案吗?”

  “不要忤逆他。”迦示顿了下,眉头往下压,认真道:“只要你表现得足够顺从,他就不会为难你……最多会打你。”

  我:“就不可以不挨打吗?”

  迦示:“很难。”

  我:“你说你为什么要恨我呢?”

  我:“他可是真实地在打你诶?”

  迦示:“我是继承人。”

  我:“哦哦。”

  ()  “不过真奇怪,他觉得你没有用,为什么还不舍弃你,重新生一个呢?()”

  ≈ldo;?()?[()”

  嚯,还有初恋情节呢。

  我对这部分内容不大感兴趣,便道:“你母亲还挺厉害的。”

  李默那种人也敢玩,还敢标记,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没有脑子。

  “但我不是李默亲生的。”

  迦示道。

  我:“……?”

  我有些诧异,“等下,我起猛了,好像幻听了。”

  “我不是李默亲生的。”迦示重复道,他看着我,冷淡的脸上并无波动,“我是她和她出轨的人的孩子。在李默将我带回安德森家前,我是孤儿。”

  “不是……等下,稍等,不对,等下?”我的大脑一时间门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了,以至于我的脑袋像个失控的机器人一样扭动起来了,好一会儿,我才道:“啊?”

  事已至此,我感觉我低估了李默对迦示母亲的爱。

  真的,何等的爱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养小三的孩子。

  前辈,你有点东西啊。

  “他……是为了折磨我。”迦示沉默了许久,才望向我,平静地道:“你不是见过……他怎么打我的吗?”

  我也沉默了许久,“其实我觉得吧,被打这个事,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继承人诶……是吧,不然这个苦我替你受吧?”

  他妈的,有家业继承,这打我挨了又怎么样!

  我抓住迦示的手,“问问咱爸,还缺不缺孩子?”

  “别闹了。”迦示移开视线,握紧了我的手,冰冷的温度传来,他又低声道:“他让我继承家业的原因是,他的孩子和我同一天出生,但是出生时就已经是死胎了。或许他多少存有些怜悯之心,才领养了我。”

  “你原来的父母或是母妈呢?”

  我问。

  “妈妈生我时难产而死,母亲赶去的路上车祸了。”

  迦示道。

  我问:“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我顿了下,才又道:“他为什么会让你知道这些事?”

  迦示又看我,笑了下,话音很轻,“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想想你怎么利用我的病的,就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了。”

  “那你真的不该怪我啊。”我故作诧异,“让你生病的人不是我,对你更恶劣的人也不是我,起码……你现在不会发病吧?”

  我笑了笑,“起码不会在我以外的人面前发病,这不是好事吗?”

  人闲着没事,就是喜欢犯贱。

  当我等着看迦示破防大吼流泪三件套时,他却握紧了我的手,垂着下了头。细碎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灰眸,许久,我有些觉得恶心,抽了抽手,他却握得更紧了。

  迦示道:“所以我说了,怎么样都好……”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我脑中警铃大作,全

  ()  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我抽手。

  迦示最终还是给了我一个类似于演示模板之类的东西。我带着数据回去研究了一天,直到天明,我还是没整明白。

  但我充分利用了我曾经上学时的经验,把所有空都填满了。

  翌日下午,我带着终端信誓旦旦地会见了李默,同时不忘把戒指挂到了网上拍卖。毕竟,这地界我还没摸清楚到底能在哪儿销赃。

  李默十分配合我,具体表现在,佣人将我领进了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

  怎么说呢,里面好多仪器,我完全不认识,长得怪模怪样的。

  当我对着一个长得像望远镜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后,李默推门而入了。他似乎刚刚运动回来,西装外是修身的黑色马甲,愈发衬出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部,紧身的裤子上隐约可见肌肉的弧度,脚上蹬着马靴,手边拎着头盔与马鞭。

  李默的黑发被梳理向后,光洁的额头下,五官深邃,金眸深沉。他望了我一眼,不声不响地做到了会议室的主座上,将手上的头盔与马鞭一扔,戴着白手套的手敲了下桌子,“开始吧。”

  我道:“这么快吗?您要不要休息下?”

  李默勾了下唇角,像是轻蔑,又像是不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门浪费。”

  “那你咋不骑着马进会议室?”我顿了下,诚恳地道:“那样能显得您更忙。”

  李默笑了下,并不生气,“你以为你能和我开玩笑?”

  我耸肩,“好吧,我以为我现在算你下属了,和领导开开玩笑不过分。”

  “我不喜欢你的油腔滑调,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李默的眼睛眯起来,俊美斯文的面上显出了凌厉,“开始你的汇报,或者——”

  他的手摸上了马鞭。

  我立刻感觉浑身刺挠,马上解释道:“不是,我不会用这玩意,要不然我口述吧?”

  李默拿起茶盏,氤氲的水雾弥漫起来,模糊了他的面容,只隐约看见他被洇湿的唇。

  半晌,他朗润的话音响起,“随你。”

  我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道:“我的计划是,带他玩两天,暴露本性,让他讨厌我。第三天跟他吵架分手,第四天挨骂,第五天挨打,剩下两天养伤。”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在等李默回答,而李默以沉默回应我。

  许久,我恍惚中听见一声轻不可闻的笑,紧接着的,便是李默那听不出喜怒的话音,“这就是你的计划?”

  我道:“哪里有问题吗?”

  “你说的暴露本性,是指?”

  李默没有回答我,只是如此问。

  “alpha都有的那些……”我说完思考了半分钟,才又道:“抽烟喝酒说谎,花心滥情骗钱。”

  李默顿了下,道:“还有呢?”

  我眨眨眼,故作夸张道:“老天爷,不会要做得更过分一点吧?正常人渣程度也就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让我强

  行把亚连按住标记他吧?”

  李默将茶杯放在桌上,

  他没有在看我,

  只是凝视着茶盏。他道:“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但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我对你改观,那你错了。”

  “你或许有点脑子,但迦示似乎并没有能给你提供多少有用的东西,是吗?”他笑起来,抬头看我,那双金眸里闪烁着嘲讽,话音也惯常带着几分缥缈,“我和你说过吧,不要低估我,也最好不要低估安德森家族。你和他的所有接触,都在今早呈在了我的桌前,三分钟不到我就看完了。”

  “六城时,你们居然还是朋友。”李默的笑意越来越大,但漂亮的脸上只有冷与阴戾,“多有意思,你还想在我眼前耍花招。”

  我脑子空白了两秒,但也就两秒。因为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了,他应该打了信息素抑制扩散针,以至于当他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时,我仍然未感觉到有任何属于他的信息素味道。

  李默的身体依靠在桌上,姿态十分悠闲,他道:“满口谎言,自作聪明。”

  我的心咚咚跳起来,但我努力让我的脸浮现疑惑,“我没懂你的意思?你只说让我给你交方案啊,我去找我曾经的老同学,也就是你的儿子打听下有什么错吗?”

  我顿了下,又惊奇道:“至于你说的想让你改观,老天爷,我可是在你手下做事啊!就算为了以后的好处,怎么也得让你不那么讨厌我啊!”

  “脑子动得很快。”李默勾起了嘴角,但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话音带着几分阴狠,“只是……比起聪明,我更喜欢听话的蠢货,懂吗?”

  我问道:“可是聪明就像咳嗽,很难隐藏的。”

  “闭嘴。”李默用力将我的脸推到一边,他甩开手,神情冰冷,“或许是我过于温和了,让你总是觉得……我是个你可以开玩笑的人。”

  我又拧过头去,对他笑起来,“你老这么敏感做什么?我就一条烂命,你想折腾死我我也没办法,怎么连我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都这么生气。”

  李默的气压越来越低。

  我问:“你该不会很享受吧?”

  李默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握着马鞭朝我抽了过来。

  我迅速闪开。

  “咔嚓——”

  马鞭甩到一边的机器上,骤然间门,机器四分五裂。

  我看向李默,李默的面上已经没有笑意了。我又笑起来,“你看,不需要多么过分,不照样能惹恼别人?为什么要执着于我够不够坏?”

  “李默先生,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这和我的方案没有关系。”我假装没看见李默越来越阴沉的脸,旁若无人地道:“我甚至不需要出轨,想要让人不爱自己有一千万种方式,为何我要选择最过分的那些?我可以反复嘲笑一个人的身材与相貌,习惯与爱好,可以在他们热情高涨时打击他们,甚至可以重复一个他们讨厌的习惯一万次……爱情不需要摧枯拉朽的风暴来摧毁,因为它本就脆弱,本就不堪一击,本就不值歌颂。”

  “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不是爱,是爱情中与众不同的自己,当我让亚连意识到,他并未与众不同,并非那个幸运儿,他就会离开我了。”

  我看向了李默,李默的金眸之中,似乎酝酿着某场风暴。他的唇角紧紧抿着,脸上却平静至极。我又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和你谈论怎么伤害你的侄子,也不想……真的伤害他。因为让一个追求爱的oga意识到,他追求的不是爱这件事,已经足够残酷。”

  李默的胸膛轻微起伏起来,薄唇在某瞬间门被咬得苍白,又在某瞬间门恢复血色,甚至变得更为殷红。他仰起头,高领衬衫紧裹他的纤细白皙的脖颈,裸露的喉结滑动了下,平添几分矜贵优雅。

  他道:“滚出去。”

  我的心中长吁一口气,额头沁出了些汗水。

  他妈的,差点,差点,差点踩雷!

  我火速揣着终端跑了,刚跑到会议室门口,便听见李默的声音:“那你以为,你是那个幸运儿吗?”

  我:“啊?”

  李默回头望我,金眸灼灼,话音冷极了,“你以为,你会是那个能轻松掌控一切,让一切都随着你的构思展开的幸运儿吗?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的,从中脱身而出吗?”

  “这个……你要问亚连。”我道,又说:“在您遵守诺言的前提下。”

  只要你不在我办完事后就杀了我,那我未必不能脱身。可惜你不会遵守诺言,而且……你才是那个觉得自己是幸运儿的人。

  李默果然没给我正面回答,只是道:“下午佣人会将亚连的资料送给你,明天我要看到更详细的应对方案与策略,希望那时你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设备。”

  他顿了下,才道:“迦示已经被我派遣到四城了,你或许该找别的人帮你了,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否还能如此在我面前信誓旦旦?”

  我对他露出我雪白的牙齿,又张开嘴,伸手指了指我的舌头。

  我笑眯眯道:“如果明天醒来它还在的话,那么我大概依然会惹怒您。”

  李默眯起眼来,却几乎被我气笑了,再次喊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