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4 一更
作者:红叶似火      更新:2023-07-05 05:09      字数:8962
  这天是齐春丽重生以来最难受的一天。

  她不明白,她都已经重生了,也跟文军重归于好了,为什么最后文军还是要跟宋书玉结婚?

  齐春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到赵家,哪知道往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陶碧竟翻了脸,都不肯让她进门,还说这是赵文军的意思。

  齐春丽伤心又绝望,觉得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色。

  她捂脸难过地跑了,心里憋着一股气,赵文军不要她有的是人想娶她。

  可跑出一段路,她脑海中又自动浮现出上辈子赵文军的模样。

  很多男人中年都长残了,但赵文军是个例外。

  四十岁的他站在媒体的闪光灯前,西装革履,侃侃而谈,是那样的高贵迷人。就连他身边的宋书玉也褪去了曾经的土里土气,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女式西装,皮肤白皙,仪态端庄,落落大方,衬得灰扑扑的她像只山雀一样。

  明明她只比宋书玉大了两岁,可两人站在一起,却像是两代人。

  两天后,齐春丽又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并肩的照片,“贤伉俪”、“天作之合”这样的字眼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深深的懊恼涌上心头,悔恨像一只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时不时地钻出来啃噬她的心。嫉妒、后悔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涨,让她每日都生活在悔恨中。

  若是当年,她没跟赵文军分手,宋书玉拥有的体面生活都是她的,赵文军这样优秀迷人的男人也是她的。

  上辈子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这辈子她还要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宋书玉吗?

  不,只要他们还没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有信心,能够让赵文军回心转意。

  齐春丽立即掉头,折返回赵家,躲在草垛后面,盯着赵家的大门准备守株待兔。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等多久,碍事的陶碧就出门了。

  齐春丽赶紧抓紧机会跑过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虎子,几岁的孩子还不懂事。每次齐春丽去的时候,都会悄悄塞一两颗水果糖给他。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谁给他吃的,陪他玩,他就喜欢谁。

  所以看到齐春丽,他仰起头,笑得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甜甜地喊道:“春丽阿姨,你又来看二叔啊。”

  齐春丽连忙从口袋里摸了几颗糖给他,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你二叔在吗?”

  “在屋子里呢,我去替你叫他。”说完虎子就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了屋子里,“二叔,春丽阿姨来了。”

  赵文军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春丽,这两天你怎么没……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别哭了,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

  齐春丽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不停地抽泣:“文军,文军,你,你不要跟宋书玉结婚好不好?你答应过我要跟她退婚的,你怎么可以反悔,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赵文军被她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丢下拐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听谁胡说八道啊,我不会跟宋书玉结婚的,等几天,我腿再好些就去宋家退亲。”

  齐春丽抬头,委屈巴巴地说:“全大队都传遍了,你姑姑昨天找上了宋家,已经商量好了办酒的日子。宋书玉她妈今天还去公社买了结婚用的洗脸盆枕巾。”

  赵文军脸色大变,意识到昨天他妈是骗他的。

  难怪他爸回来后,他再提退婚的事,父母都一个意思,说是就算要退婚也得等他腿好了,亲自登门道歉,两家和和气气地解除婚约,不然回头传出去,村里人肯定说他们家的闲话。

  基于对父母的信任,赵文军没多想,还做着过阵子就退婚的美梦。哪知道他妈在背后捣鼓了这么多事。

  看赵文军脸色铁青的样子,齐春丽心里有了猜测:“你还不知道这事?”

  赵文军紧紧握住齐春丽的两条胳膊,郑重地保证:“春丽,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说了要退亲娶你,我就一定会做到,除了你,我谁都不娶。结婚不是我的意思,我这就去找宋家说清楚。”

  从大悲到大喜,齐春丽的心情犹如做过山车一般,她一时激动,踮起脚,轻轻在赵文军唇上一点,正要退开,赵文军却一把搂住她的腰,用力亲了下去。

  两人正亲得难分难舍,一道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这种绮丽的氛围。

  等听到桂花婶子那个大嗓门时,两人都慌了。

  齐春丽这才怕了起来:“被人发现了,文军,怎么办?会不会把咱们抓起来□□,说咱们搞破鞋啊?”

  赵文军也很慌,抓住齐春丽的手,四处张望:“要不你去柴房躲一躲?”

  齐春丽有些失望,现在的赵文军还是太稚嫩了,还没有上辈子的十分之一从容和强大,遇到事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轻轻吩咐一声就有人替他解决。

  她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万一待会儿他们带人来搜怎么办?”

  是啊,刘桂芝脾气那么火爆,这要传到她耳朵里,她肯定会进来将赵家翻一遍。

  赵文军将齐春丽的帽子往下一压,指着大门说:“春丽,趁着宋家还没来人,你赶紧跑,只要他们没看到你的脸,就没人知道是你,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剩下的事交给我。”

  时间紧迫,没其他办法了,齐春丽将围巾缠了一圈,把整张脸都捂住,然后低着头,冲出了赵家的大门。

  但为时已晚,一出去就被闻讯赶来的刘桂芝堵了个正着。

  旁边的桂花婶子也激动地大喊:“拦住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搭别人的男人,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亲嘴。”

  刘桂芝性子本来就火爆,听说这种事哪还忍得了,扬起手,拽住齐春丽的围巾就往下扯。

  齐春丽吓坏了,拼命拉着围巾不肯松手,嘴里大声呼救:“文军,救救我,文军……”

  她不喊赵文军还好,一喊,更激起了刘桂芝心头的火气。

  刘桂芝发了狠,一个用力,只听咔擦一声,围巾被拽下来一截。

  齐春丽吓得赶紧松开围巾,慌慌张张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呸,小贱人还知道害臊呢,勾搭男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桂花婶子鄙夷地冲她啐了一口。

  赵文军拄着拐杖,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挡在齐春丽面前:“婶子,这事都是我的错,你们有什么不痛快冲着我来,别找她的麻烦。”

  刘桂芝恨极了,躲过旁边一个社员的扁担就往他身上招呼去:“白眼狼,你当老娘不敢打你?老娘今天打死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扁担快要落下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掌从后面伸了出来,抓住了扁担。

  “哪个混账想护着这对……”刘桂芝在气头上,出口就想骂人,哪知回头却看到是自己的女儿,立即改了口,“书玉,你松手,妈替你教训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宋书玉拿走了扁担,轻轻拍着她的肩:“妈,别生气,气出病不值得,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陪着奶奶,别让人撞到她。”

  赵文军本来就没好彻底,万一待会儿打出什么毛病,最后全赖他们身上,可不划算。

  刘桂芝很不情愿,但她跟老太太都习惯了听女儿的,因此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走过去扶着苗秀英,愤愤地骂咧起来,跟刚过来还不清楚状况的社员宣扬赵文军不要脸的丑事。

  宋书玉将扁担往地上一杵,询问旁边的桂花婶子:“婶,怎么回事?我刚来,还不大清楚状况。”

  桂花婶子小嘴一张,劈里啪啦地就骂开了:“书玉,这两个狗东西好不要脸,在院子里抱着亲在一块儿,我亲眼看见的。赵文军真不是个东西,都要跟你结婚了,私底下还跟别的女人乱来。还有他背后哪个女人,就是年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三天两头往赵家跑的女人,当时我还纳闷,她是赵家什么人,原来是赵文军的姘头。”

  齐春丽脸色煞白,躲在赵文军背后赶紧否认:“你胡说,没有的事。”

  “老娘胡说?年前你就来过好几次,每回都用这个红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看到你的脸,你也知道自己干的是不要脸的事,怕人看到吧。”桂花婶子张嘴就说出好几次大概的时间。

  经她这么一提,也有几个村民有印象:“那天我也看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吧,也是这副打扮。这女人是哪个大队的?”

  赵文军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将齐春丽来过几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都扒到齐春丽的身份上去了,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对宋书玉说:“我们进去谈。”

  他想将关起门来谈,将这个事的影响降低。

  但宋书玉不搭理他,直接点了几个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民兵:“宋川,麻烦你跑一趟,去请宋书记和施大队长过来一趟。张军,劳烦你去请赵主任来一下。”

  这三人不但是大队干部,而且一个还是宋书玉的长辈,另一个是赵文军的长辈兼这门亲事的媒人。

  将他们请来,这个事,宋书玉怕是不打算善了了。

  赵文军恨恨地瞪着宋书玉:“你真的要将事情做这么绝吗?”

  闹到大队干部都出面,附近几个大队都会知道这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赵齐两家恐怕都没脸见人了。

  宋书玉淡淡地看着他:“赵文军,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将事情做绝了。你不想入赘当上门女婿,你直说啊!”

  不提上辈子这两人的暧昧不清,勾勾缠缠。单说这辈子,赵文军既然跟齐春丽和好了,有悔婚的念头,那直接上门退亲就是。

  两家就隔几百米,别说赵文军的腿只是受了伤,哪怕半身不遂了,他也能爬过来。

  但他没有。

  也许这里面有葛慧玲两口子阻拦的原因,但归根到底还是赵文军的懦弱,鸵鸟心态。今天的事,他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赵文军被宋书玉说得面红耳赤。

  旁边的社员也对他和齐春丽指指点点。

  赵文军咬了咬牙,压抑着火气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书玉不搭理他,直接问看热闹的社员:“有人认识赵文军身后的那个女人吗?”

  “有点像我们队齐家的闺女。”姚大娘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说道。

  齐春丽虽然躲在赵文军身后,将小脸藏了起来,但那身衣服眼熟啊。姚大娘是齐家的邻居,对齐春丽熟得很,根据衣服围巾帽子将人给认了出来。

  很快又有几个人点头附和:“对,好像就是齐家那闺女。”

  “是不是齐大远家的闺女?上次她被雪埋在地下,还是书玉将她挖出来的吧?”

  “你不提这个我还没想起来。天哪,书玉救了她,她却去勾搭书玉的男人,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也太不要脸了。”

  这个事激起了不少社员的愤怒,指着两人骂的话更难听了。

  齐春丽两只手紧紧攥着赵文军的衣服,血红的眼底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他们知道什么?明明是她先跟文军在一起的,文军喜欢的也是她,真正的后来者是宋书玉。

  可她也知道,这番话说出去没用,只会招来更多的谩骂和羞辱。

  她双手颤抖,带着颤音问:“文军,怎么办?”

  面对群情激愤的社员,赵文军也没什么好法子。他挡在齐春丽面前,再次询问宋书玉:“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扯到她身上,她是无辜的。”

  他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洗干净呢,就想充英雄了。

  宋书玉理都没理他,直接又叫了一个人:“刘为民,能麻烦你去一趟三队,请齐叔和婶子过来一趟。”

  “宋书玉你敢!”这下齐春丽也憋不住了,从赵文军背后冒出头,嫉恨地盯着宋书玉,“这事跟我爸妈没关系。文军喜欢的是我,他跟你的婚事是一场误会,他早就准备跟你解除婚约了。”

  赵淑芬过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气得脸都绿了,几步走过去:“文军,是这样的吗?”

  赵文军弱弱地开口:“五姑,我,我跟春丽早就在谈对象了,只是因为一点误会闹了矛盾……”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赵淑芬恼火地打断了他,“当初我给你和书玉牵线,你也是答应了的,定亲的时候,你也没反对,但你现在闹这么一出,把我和书玉的面子往哪儿搁?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姑姑吗?文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自己心疼这个侄子,巴心巴肺地为他着想,给他说了这么一门千里挑一的好婚事,可他倒好,将自己这个姑姑家在火上烤。

  他要是不愿意,早说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也不可能压着他的头逼他答应。但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背后却又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有想过这事传出去,别人怎么说她吗?

  她赵淑芬的这张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赵文军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赵淑芬,连忙认错:“对不起,五姑这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我也想跟您说清楚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够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爸妈知道你跟她的事吗?”赵淑芬没兴趣听他的狡辩。

  赵文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桂花婶子已经大声嚷嚷起来了:“肯定知道啊。我都见到她去赵家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赵家人给她开的门,要是不知道,能让她进去吗?”

  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开始社员们还以为就是赵文军跟齐春丽不规矩,两人私底下勾搭成奸。

  原来老赵家的早都知道了啊,还听之任之,甚至为他们两人的私情大开方便之门,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赵淑芬也恍然大悟,难怪昨天葛慧玲的态度突然大转变,催得那么急呢,敢情是担心这事暴露啊。

  这一刻,赵淑芬感觉无比的心寒。

  她把赵大根一家当自己的亲人,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赵文军的婚事跑上跑下,结果呢,这家人却合起伙儿来骗她。得亏是还没结婚,不然她这辈子都没脸见宋书玉了。

  抹了一把脸,赵淑芬愧疚地看着宋书玉说:“书玉,对不起,哎,这事是我不好,我差点害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赵主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本来也是好心牵个线,哪知道自家亲戚会骗你,这事你也是受害者,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宋书玉善解人意地宽慰她。

  但越是这样,赵淑芬心里越是愧疚,宋书玉的豁达跟赵文军的卑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心里更不舒服了,正巧葛慧玲提着篮子匆匆赶回来了。

  心里憋了一股子邪火的赵淑芬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葛慧玲头都歪了,脸上也很快浮起四根手指印。

  葛慧玲痛得龇牙咧嘴:“赵淑芬,你竟然敢打我?”

  赵淑芬拽着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打的就是你这个黑心肝的。你儿子跟齐春丽勾勾搭搭的,你还跑来催着我找书玉商定好婚期,你拿我当傻子啊,这一巴掌便宜了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赵家本家的亲戚看不下去了,上去将两人分开。

  打了葛慧玲一顿,赵淑芬犹不解气,甩了甩手,冲着赵家门口吐了一口唾沫:“以后我赵淑芬没有这门亲戚。”

  葛慧玲被硬生生地拽下了一撮头发,现在就脸痛头也痛,更要命的是还有一大群人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什么“黑心肝”、“不要脸”、“自家亲戚都算计”、“活该”都出来了。

  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葛慧玲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惹事精。

  她就知道这个小妖精不怀好意,看看,将他们家害得多惨。

  回头再找机会收拾她,当务之急是稳住宋书玉。

  葛慧玲捂住挨打的半边脸,指着齐春丽说:“书玉啊,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文军。文军单纯老实,不小心着了这女人的道,一时犯了糊涂。你放心,他以后一定跟这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的,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太无耻了!

  刘桂芝,气得冲了上来,指着葛慧玲的鼻子就骂:“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贱人,你儿子做出这种丑事,还想继续跟我闺女结婚,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其他人也被葛慧玲的无耻给惊呆了。

  刺绣小队的大娘婶子们指着葛慧玲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太不要脸了,你儿子干出这种事,还想继续上宋家的门,你这个老货好意思吗?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葛慧玲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但仍不死心,只要能继续这门婚事,挨点骂算什么?

  她不理会这些谩骂,只一个劲儿地劝宋书玉:“书玉,这男人哪有不犯错的,他知道错了,以后改就是。你看在妈的面子上,就原谅文军这一回吧,他以后不会再犯了。”

  宋书玉看着紧紧将齐春丽护在身后的赵文军,讥诮地笑了:“葛慧玲,你儿子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葛慧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文军一样,使劲儿推他的胳膊:“还不快给书玉道歉。”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齐春丽挤开,以表示他们赵家不认可齐春丽。

  赵文军耳朵边嗡嗡的响,入目都是谴责的眼神,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葛慧玲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清,梗着脖子不吭声,跟个木头人一样。

  宋书玉忽然觉得没意思。

  两辈子了,赵文军还是这德行。上辈子,她跟他家里人闹了矛盾,他也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完全不吭声,一点担当都没有。现在轮到齐春丽了,他仍旧是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她看都没多看赵文军一眼,直接开了口:“葛慧玲,你不必说了,赵文军跟齐春丽的事,乡亲们都看到了,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发生这样的事,我跟赵文军的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这门婚事就算了。我也不要你们家给什么赔偿,就将我带赵文军去看病花的243元还给我,我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儿子的婚事没了,还要让她掏这么一大笔钱,葛慧玲怎么可能愿意。

  她连忙打起了马虎眼:“书玉,今天是说你跟文军的事,其他的事先放一边,以后再说。”

  宋书玉见招拆招:“这就是一回事。当初是因为定了亲,赵文军要给我家做上门女婿,所以我才掏的这笔钱给他治病,要非亲非故的,谁出钱又出力送他去看病?现在是他先对不起我,婚约解除了,你们家就该把这笔钱还给我。”

  “是啊,本来就是因为定了亲人家才出这笔钱的,现在退亲了当然得赔钱。”

  “书玉还是性子太好了,只问他们要了医药费,要我说啊,误工费也该算上。”

  ……

  社员们七嘴八舌的,但都站在宋书玉这边,毕竟这个事确实是赵家理亏,而且做得也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还想赖账,哪有这个道理。

  葛慧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忍不住狠狠拧了一把赵文军,低斥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还不快跟书玉道歉。”

  赵文军也没想到宋书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算钱。

  他心里又怒又羞,宋书玉非要挑在这时候问他要钱,分明是故意下他的面子。

  可他又惧于现实,不敢冲宋书玉发火,因为他理亏,也因为他没有钱,家里也拿不出这笔钱。而且他想跟齐春丽结婚也得花钱。

  他不大情愿地向现实低头:“宋书玉,对不起,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这笔钱,就当我欠你的,等我腿好后,我一定挣钱还你,你宽限我一段时间。”

  “是啊,书玉,文军这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开支大,这家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你看,文军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就原谅他吧。”葛慧玲还是不死心,想将儿子推销出去。

  宋书玉不肯答应。依赵家人的德行,今天不给钱,以后更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时间一长,这笔钱就不了了之了。

  “没钱那就拿粮食抵,粗粮细粮都可以,按照这段时间的价格算。”宋书玉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姚大娘纷纷赞同:“对,用粮食抵。”

  葛慧玲哭丧着脸说:“这,这要是把粮食都给了你们,我们家吃什么啊?”

  宋书玉给她支招:“你们可以找亲戚借,找村里借。”

  村里可不怕他们赖账,年底算工分分粮分钱的时候,直接就把这笔欠款给扣了,管葛慧玲两口子答不答应。

  葛慧玲不肯,见宋书玉是铁了心要这笔钱,干脆耍泼撒赖,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的嚎叫:“我的命好苦啊,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家里的粮食都搬空了,把我们家都给饿死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小虎啊,他们三还那么小,就要跟着我受罪……”

  赵文军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愧疚。

  是他拖累了家里人,让他妈现在这么为难。

  他过去拉葛慧玲:“妈,你别哭了,你先起来再说。”

  葛慧玲不肯起,使劲儿暗示赵文军:“文军啊,你快去跟书玉认错,这两口子哪有隔夜仇,书玉是个好的,只要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书玉就会原谅你的。”

  赵文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春丽。

  齐春丽脸涨的通红,是气得,也是怒的。

  都这时候了,葛慧玲还非要撮合赵文军跟宋书玉,把她置于何地?

  宋书玉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葛慧玲,赵淑芬都向着她。

  要是今天赵文军真跟宋书玉和好了,若无其事地结婚,那她就要成大队里天大的笑话。

  她咬住下唇,双目含泪,委屈地望着赵文军。

  赵文军觉得很痛苦,似乎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都要受人埋怨。

  先将这一关度过吧,咬咬牙,赵文军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宋书玉面前,艰难地开了口:“书玉,对不……”

  砰!

  话说到一半,侧边一拳头砸了过来,直接将赵文军打倒在地。

  来人犹不解恨,像只迅捷的豹子一样扑了上去,压在赵文军的身上,对准他的脸就是一顿狂揍。

  这突然的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好一会儿,社员们才认了出来,原来是谢铮回来了。活该,赵家这么猖狂,不就是欺负人宋家没男人吗?

  宋书玉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谢铮:“快住手,你要把他打死了。”

  谢铮充耳不闻,手上的速度丝毫不减,一拳比一拳用力,直打得赵文军头晕目眩,鼻孔嘴角出血。

  赵大根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赵家兄弟赶紧上前帮忙,提起棍子就往谢铮脑袋上砸去。

  眼看就要砸到谢铮后脑勺上,宋书玉出手了,右手快如闪电地伸过去,猛地抓住棍子,用力往她这边一拽。

  赵老三这个素来爱偷奸耍滑的哪是她的对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握住棍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宋书玉趁机夺过棍子,照着他的小腿打去。

  赵老三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屁股不停地往后挪,避得远远的。

  宋书玉也不恋战,棍子往右一拐,打到赵老大的胳膊上。

  四人混战一团,赵大根见了忙上去帮忙,赵家的叔伯兄弟也上去帮忙。

  宋家这边,虽然社员们都站他们这边,可真要亲自上阵打架,很多人还是犹豫了。尤其是大娘婶子们,让她们打嘴仗行,但让她们跟这些青壮年小伙打架不行啊。

  有机灵的,赶紧跑去叫宋建国。

  最后还是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宋建国喝令人将双方拉开。

  双方都挂了彩,宋书玉是最轻的,只头发乱了一些,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伤。

  其中又以赵文军伤得最重,他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按着腿,发出痛苦的□□。齐春丽跪在他旁边,拿着手帕给他边擦脸边心疼地掉眼泪。

  “怎么打起来了?谁先动的手?”宋建国没好气地问。

  谢铮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眼神阴冷狠戾,大大咧咧地承认:“我!”

  齐春丽听到他的声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赵文军身边靠了靠。

  不过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聚到了谢铮身上,没人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宋建国狠狠剜了谢铮一眼:“宋川,骑我的自行车去卫生院请个医生过来。宋家、赵家的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没事再瞎起哄,明天都去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