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者:塔隐      更新:2023-06-28 06:28      字数:3367
  他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女人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了。*秦漠命人整理了被褥,自己把担子往肩上一挑,就要出发去师父家。贴身护卫满脸的幽怨要滴下来。屡次张嘴,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道:“要不,属下跟主子一块住过去吧?”“不必。”秦漠无情地挥挥手,“你跟他们说,所有人搬出江家,离我师父家三百步远驻扎下来,没事儿谁也不许上去……有看守任务的,也一刻不许疏忽!”“小的这样就不叫贴身侍卫了吧?连个小厮的地位也比不上了吧。”林谆木着脸说。秦漠把五官皱起来,带着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嫌恶表情说:“你非要贴着小爷干啥?你住过去合适吗?我师娘年纪小,又貌美如花,你这种外男去了岂不冲撞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师父把你这颗塞满……什么草的脑袋拧下来!”“我是外男,主子就是内男了?”“一日为人师终身为父。我是他们的儿子。”他笨拙地挑起担子来,走了几步,忽然用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语气说,“如今这形势,你也不必穷讲究那些个规矩啦……若能把事情了结,小爷还全须全尾活着,指不定就在山里造个小屋过下半辈子。什么劳什子亲王爵位谁要给谁!”“京城的爹娘不要了?”林谆不无僭越地问。“那还能算爹娘么?”秦漠声音发冷,挑着担子走了起来。一步三颠。林谆好像要跟去取经似的,默默跟在他的担子旁,“小的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这样出其不意使尽邪招,不会捅出什么弥天大祸来吧?主子心里到底有没有谱?”“放心,有谱。”秦漠瞥他一眼,“肯定会捅出弥天大祸来。”林谆:“……”“有弥天大祸,就怕得不敢捅了吗?”秦漠淡淡地说,“这可不是小爷的作风啊……”小爷勇猛起来可是九头牯子也拉不住的!——这脾性早已得到两位师父的真传了!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小妹子说看不懂……要不来个剧透吧?小小的剧透: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有一个“怪”,就是男主!坏人的力量都是他遗失掉的。至于怎么遗失掉的,暂不剧透。他最终要把那些力量收回来,才会变得完整。小小的剧透。*今天有点少。。我对着大纲发了一下午的呆啊。。明天再加油吧!第39章 此夜夫妻俩把东西搬入了新家。他们的家产不多, 无非是些衣物、厨具和粮食。阿泰来回两三趟,尽都搬完了。只剩下一座空掉的旧茅舍。他说,把它夷平吧, 给新家让出门脸来。锦娘虽知应当如此,内心却千百个舍不得——虽才住了一个多月,心里已经很眷恋这间曾经的“鲍鱼之肆”了。“留着也行吧,放放杂物。”她犹豫地说。“哪有人家把杂物间放大门口的?”丈夫毫不留恋地伸出大掌,轻轻往那土壁上一拍。宛如末日灾难一般的效果,无数裂缝从墙壁内里绽开,茅舍瞬间塌陷了下去……力量深入到屋体架构的内部, 以宇宙大爆炸的方式扩散, 将那旧居碎成了齑粉!一粒尘灰都不扬,落花一般委地, 轻轻旋转, 最终凝成一座紧实的小丘。——连断瓦残垣的痕迹也没剩。锦娘惊怔又失落地瞧着, 心头泛起了一点失重感……丈夫毫不拖泥带水,将那小丘一巴掌挥去了西边的田里。就像了结了一个旧时代, 门口变得空空如也, 只留下一块苍白的斑迹。昏黄的夕阳光照耀在上面……锦娘抬起眉毛, 静静地瞧着。他回过头, 缓慢移步过来,渊亭山立往她身前一站,伸手摸了摸她的肩。“你这傻女子,这也值得伤心么?”锦娘伸爪子在他胸前挠了挠, 轻轻地说:“你这臭男人懂什么……”阿泰凝睇瞧她,神情脉脉的。口中打趣道:“只要这臭男人还在,你在乎那破房子做什么?”锦娘鼓起腮帮子发了笑,在他胸膛上不着力地捶了一下。心里那一点伤感便烟消云散了。森林别宫似的木屋如同摘掉了土帽子,正式在山水间露出了清丽的门脸……秦漠来时,惊声连连,满口夸赞道:“徒弟这辈子没见过这等好房子。”“比你家的王府大宅还好不成?”师娘不信他,挑刺儿说。“肯定好多了!”气场绝不一样。那里像坟地;这里是仙乡洞府!——秦漠打心眼儿里如此认为。这天晚上,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女主人张罗了不少好菜。在清雅宽敞的饭厅里,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香暖的人间烟火味,袅袅地盈满空间,把三人拖进了美好的人生况味,品尝到了幸福的醉意……后来,锦娘听见河岸有人声,才知徒弟的十五个侍卫在三百步外扎了营,连忙又去厨房炖了一锅萝卜山羊羹,等师徒二人酒足饭饱,正好熟了,叫徒弟送了过去。锦娘望着河边燃起的火堆,颇觉这世道艰难,谁活着也不容易。好端端当着皇家侍卫,突然主子当上了农家子弟,他们也只能跟着在深山僻野中讨生活了。作孽!“不知道下午的事有没有进展,大哥,你问了他没?”锦娘喃喃地说。“能有啥进展?”丈夫牵住她的胳膊,“回屋吧,外头冷。”“折腾一下午,啥也没搜到是吗?”“能搜到啥?”丈夫叉着胳肢窝,把她抱了进去,“这世界就像一片坚硬的冻土,真正的面目早已掩埋在深层地底,凭他这点虚张声势的本事,想要掘开一条缝来也难。”锦娘缓缓擦着桌子,失神地说:“其实,这件事完全是一种颠倒的姿态啊。”“嗯?”丈夫目光转向她。“表面上,他是尊贵不可一世的王族,为所欲为将人命玩弄于鼓掌,实际上对方才是局面的掌控者,就像一头可怕的凶兽,带着玩弄的心态看着他这只小虫子……”丈夫轻声叹息。一时没说话,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锦娘放轻了声音说,“等陪他玩腻了,对方就会伸出大爪子,狠狠拍下来吧?那时候可不是闹着玩啦……”丈夫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语气深沉地说:“京城那方面岌岌可危,整个皇室都快瘫了。秦氏皇族按说正当盛年,却没个防备就被腐蚀成了空架子……哎,他来这里是孤注一掷之举,却也是尽了为人子弟的责任。”他放下杯子,目光瞧着门外的夜色,“大丈夫在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英雄本色……且由着他闹腾便罢了,左右还有我这师父在。”锦娘停下手里的抹布,轻轻地说,“我就是怕你兜不住……对方神出鬼没的,搞出来的尽是怪事,我心里想想就……”“莫怕,锦娘。你要信我!”丈夫豪迈的语气中含着隐隐的战意。目光十分坚定……秦漠提着桶,带着一身夜露上得坡来,张口便撒娇说:“还挺冷。那帮崽子脸倒是大,叫小爷亲自伺候一回……”“也是该的。跟着你受多少苦。”锦娘接过木捅,拎到一边的厨房去洗了。师徒俩在饭厅里轻声说着话。等妻子收拾完毕,丈夫已把徒弟安置到了客房。这处与他们隔开了一座小庭院。大小格局都相同,旁边有单独的净房。他带了徒弟进去,转动压水轱辘,从外头的大水缸里压水进来,放满了一整个浴桶。然后,用手指搅和几下,水里就冒起了白烟!徒弟瞠目结舌,“师,师父!这……”阿泰继续在水里搅着,生怕徒弟的猪皮烫不烂似的,生生搅到沸腾冒泡。然后,玄机深奥地吟了一句偈子:“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听得懂不?这就叫一切唯心造!”徒弟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痴痴地问:“求教师父,如何才能唯心造!”“蠢材!你呀整天就是吃,脑子也要稍微用一用嘛。让你找心门,找到门影子了没有!”“没……”“我知道你没有。你还在门外十万八千里呢!这么大的人要老子帮你放洗澡水,脸皮厚得可以当鞋底了!”师父“羞辱”了徒弟一通,背着手离开了。徒弟被他彻底震傻,立在那桶沸腾的洗澡水旁痴痴发起了呆。等到泡泡消失后,才充满仪式感地脱去衣服,怀着无以伦比的虔敬之心坐进了水里。——烫得龇牙咧嘴,脸都变形了。却依然觉得,这是一场神圣至极的沐浴。他冒着把自己煮熟的危险,咬牙坐在那桶水里。心里认为这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哪怕浪费一丝热气,都可能影响到他的开悟。最终出来时,浑身都洗肿了,却感觉如获一场新生。充满仪式感地拔掉木塞,将水流了出去。没有奴仆伺候,他搞了半天才分清哪个是被,哪个是褥,笨手笨脚铺了床,庄严地躺了下去……多年以后,当他已成为这片山水的主人,拥有了独步天下、笑傲尘世的能力,却始终无法忘记此时此刻,一腔萦满肺腑的感激与安心。三里之外,就是诡谲又冷酷的世界,步步凶险;而此处却弥漫着深沉的宁静。安全得无懈可击!洋溢着牢不可破的温暖!师父和师娘就睡在二十步之外,强大的存在感驱散了他心底深深埋藏的恐惧,直击灵魂地抚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