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作者:塔隐      更新:2023-06-28 06:24      字数:2262
  她一边泛着恶心,一边“享受”地撕吃着。偶尔咳嗽一声,对他露出“感激”的微笑。他满脸挂着不屑的冷漠。目光投向远方,像一头矗立在崖边上看夕阳的大猩猩。“大哥,还不知你的尊姓大名呢?”严锦敬畏地问。男人不耐烦地盘起双臂,鼻孔里“吭”了一声。她闭了口,绝不敢再啰嗦了。*山村位处盆地之中。四周群山环抱,森林莽莽。绿树交错纵横,铺叠出一片汹涌浩瀚的树海。处处是绿的,深不可测,无边无际。环境挺好的,我要乐观点—严锦安慰着自己。好像很愉快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隐约间,空中出现一层湛绿的琥珀光,悠悠飘了过来。她下意识意念一动,脑中好像有触须探出,捕捉住了那种莹澈的光芒。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流遍了全身,连背上的伤也不痛了。咦,这是怎么回事?是错觉吗?严锦茫然。她怎么会有触须?跟那株食人花的花丝一样!如此一想,浑身发了毛。难道灵魂被食人花感染了?她使劲一甩头。脑子出毛病了吧?竟然生出这种谵妄!“欸——”男人野兽似的对她一喝,打破了她的玄思。她浑身一颤,“啊,……山景真太好看了!”男人抬了抬下巴,粗声粗气地说,“有人过来了。”果然,一大波古装村民正沿河走来!是来围观她的吧!严锦浑身局促起来。这房子位于村子的东尽头,建在一个斜坡上,毗邻悬崖和山林。大部分村民都住西边,绕盆地围成半月形。此处遗世独立,远离村落两三里路。犹如一颗守望月亮的孤星。话虽如此,他从城里买了女人的消息,依然传得人尽皆知了。迟迟不带她进屋,是在等大家来鉴定吗?严锦如此猜想。转眼间,二十来人的队伍像一群嘈杂的鸭子来到了篱笆外。嘻嘻哈哈,吵吵嚷嚷。“阿泰,她就是你买的媳妇儿?”一个老汉张嘴就问。众人都在笑,猥琐又快活地打量着严锦,似乎在估摸她值几钱。有人评头论足道:“城里的娘们儿比咱村里的还脏呢,猪圈里打过滚吧?”“急啥,一洗保管白。”“眼睛挺大。脸盘条顺着哩……”一个黑脸壮汉嚷嚷道,“阿泰,是一手的不?”阿泰不答。众人各抒己见,看眉形,看鼻子,看屁股。他们都当她是死的吧!一个矮小的老太太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中气十足地说:“都别吵,我看看。”她似乎颇有威信,一众麻雀立刻敛气屏息地静了。少刻,老太太鬼上身似的翻起了白眼儿,语气庄严地说:“是一手的黄花闺女!身上很水灵,一根毛也没长……嗯,好得不得了,上辈子是天女,这辈子很旺夫!无价之宝啊!”严锦毛骨悚然。四周众人沸沸扬扬议论起来。有人问老太太,“四奶奶,这女子比李燕妮还旺夫?”四奶奶张开松弛的嘴巴,抑扬顿挫地说,“比李燕妮还好呢!李燕妮上辈子是个卖豆腐的,她不一样。她上辈子是天上仙女,你们说谁高谁下?”“那李燕妮有没有长毛?”“长了。”四奶奶朝严锦努着嘴说,“她没长。”严锦七窍生烟,快要融解了。这什么奇葩世界!经四奶奶一说,她似乎立刻成了抢手货。有男人问阿泰花了多少银子,愿不愿意转手。巨人傲慢又凶狠地扬扬斧头,到一边的柴棚里去劈柴了。不理会任何人。似乎要彰显男人的威武,一斧头将粗大的圆木劈到了底。“咔嚓”,裂了。“阿泰,你媳妇儿叫啥名儿?”“严氏。”阿泰挥着斧头,声音霸气地说。篱笆外有汉子笑嚷道,“严娘子,跟我家去吧。我家田比阿泰多哩!”婆娘们纷纷啐他,“先问你裤裆里的东西有没有阿泰的大!”荤话掀起一窜哄笑。男人女人互怼互撩,叽叽喳喳,你来我往。像过节一样。严锦低垂着脑袋,嘴角不断抽搐着。手里握着疑似“黑熊的鞭”,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过了一会,四奶奶忽然挤到人前,谦卑又讨好说:“严娘子啊,来来,这两套干净衣裳给你换洗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线,枯枝般的爪子一下下拍着。严锦错愕:哪搞来的衣裳!刚才她手里还没东西呢!她下意识睃了阿泰一眼。巨汉表情沉静,坦然受之。于是,严锦有点动摇了。虽然老太太充满阴暗的黑巫气息,且似乎有诡异的透视之能,可她实在太需要衣服了—还是妥协地融入集体吧。反正大家都不讲廉耻,她也适当调低下限好了。严锦这么想。上前福了一礼,从老太太手里接了衣裳。她低头羞涩地笑了。四奶奶欢喜得合不拢嘴,立刻得寸进尺,叫她当场认起了人。长根嫂子,大全叔,长贵娘……李家庄的一干居民都指点了一遍。严锦豁出去了,羞答答挨个儿地叫。天下少有的大方体面娘子——四奶奶这样夸她。巨人阿泰杵在柴棚里,淡漠地望着这一切。遗世而独立。气氛像闹洞房一样,欢快又放肆……在这气氛里,上辈子养尊处优、天之骄女的记忆,逐渐褪成了浅淡的布景。严锦终究被眼前的现实侵占,融化在泼墨般的苍山翠海中了。适应力真是超强啊,她自嘲地想。换句话说,也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稍微反抗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收藏,欢迎评论。第2章 初探日头西斜,人群如螃蟹撤回了大海,留下这片空白的海滩。被笑声稀释的野性又从八方包拢上来。山鸟呴呴而鸣。林中似有百兽在窃窃私语。“嘶—”,“嗷呜—”“咔嚓……啵”,又一根大木头被劈开了。他扯掉坎肩,露出魔兽般的精壮上身,继续凶猛地挥着斧头。这是在恐吓示威,还是一种雄性求偶的炫耀?严锦琢磨不透。无论哪种都让她好惊慌。嗓子眼里都被烘干了。她该热情主动地开始做家务,还是保守起见,当个木讷顺从的封建妇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