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者:星河蜉蝣      更新:2023-06-28 02:44      字数:3068
  他一直抓在鄢慈手腕上不放开,忍不住把她拉近贴到自己怀里:“今天家里来电话,亲戚家的长辈去世,我明天要回去一趟,不能陪你等到杀青了。”他口气平淡不见悲伤,大概也不是什么亲密的长辈,只是出于基本的人情礼仪不得不回去露个面。鄢慈点头:“好啊,反正还有一个周杀青,到我回北京就可以见面了。”方煜:“我常年在外回次家不容易,我妈让我陪她去国外旅游,下次见面可能得一个月以后。”鄢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拍《浮萍》这几个月,每天和方煜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已经习惯在剧组抬眼就能看到方煜的生活了。乍一下听方煜说要离开一个月,她还真没做好准备,心里一阵难过。“一个月啊?”方煜握住她的手开始烫了起来:“你明天就见不到我了。”鄢慈声音低低的,带着微小的鼻音:“哦。”方煜亲了亲她的额头:“所以现在把我转正吧。”“不要。”鄢慈这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刚转正就要异地恋,这太虐了。我不要,我等你回来。”她乖巧说等他回来的样子太绵软可爱,方煜的心都快要融化。他忽然不想走了,在这偏僻的山沟带一辈子都愿意。他笑笑,伸手把人搂紧:“行,回来就回来。但是说好了,我想你的时候,你得跟我视频。”鄢慈点点头,眼睫垂着,不太开心。方煜摸摸她的脸,忽然道:“让我亲亲吧,先盖个章,别让人抢了。”鄢慈抬起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山里没有光污染,一片银河横空,繁星点点。她眼仁太黑,像张纯色的幕布,倒映着天上璀璨的星光。方煜低下脸,靠近一点,她不闪不躲,也不开口阻止。方煜不再犹豫,轻轻啄了上去。这次比上次在酒店来的有准备,可方煜真的亲上那一瞬间,鄢慈还是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他的嘴唇好软,呼吸好烫。在她唇上辗转缠绵的动作好温柔。头顶是万丈炫美的恒星闪烁光芒,鄢慈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像什么都能看到。她不需要睁眼,方煜在她身前,就是最亮的那抹星光。鄢慈紧张地抓着方煜的衣服,透过那不算厚重的布料,感觉出他的脊背也在轻微颤抖。因为职业的关系,她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此时此刻,却比初吻还要慌乱。方煜平日爱抽烟,可他现在嘴里没有烟草的味道,反而有股甜甜的柠檬香。他过来之前肯定刷过牙。想到方煜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接吻前仔仔细细刷着一口绵绸的泡沫,鄢慈就忍不住想笑。顶开她的嘴唇,舌头温柔探进去攫取。鄢慈一抖,身子热起来。方煜松开她,呼吸略微急促。他理顺起她被晚风吹乱的秀发,鼻尖顶着鼻尖温柔地摩擦:“这是方老师的初吻。”鄢慈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方老师没潜过别人?”方煜环住她柔软的腰:“方老师只潜仙女。”他的眼睛平日里明明灿若寒星,此时此刻却像太阳一样灼热。鄢慈目光与他交融时,读出了他所有藏在心里的情绪和话语。如果这世界上有仙女,那一定也只有一个。是你。☆、杀青李成则深山之中突围未果,兵败殉国。家眷收拾细软落荒而逃,只有浮萍一人安静地守在他们曾经无数次夜里一起待过的榕树下。敌军赶至的时候,她嘴里正轻声哼唱着李成则教给她的民谣。“这女人是谁?”“谁知道呢?李成则的小老婆吧。”有位年轻时曾在宁府做过杂役的小队长认出了她:“这不是宁格格吗?当年紫禁城外头皇城第一的宁府大院,被革命军一窝端掉的那户。”“格格?还是个格格?”周围爆发起一阵淫.笑,“老子活这么大还没玩过格格。”刚才逃散的女眷和佣人被兵痞们提着头发抓了回来,一个个花容失色,哭得妆容模糊,脸上的粉妆糊成脏兮兮的一团。青缇跪倒在地:“军爷,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两个卫兵从山崖下拖回李成则的尸体。“头儿,怎么办?”“拖出去喂狗。”“这些抓回来的呢?”那个兵痞头头残忍笑了笑:“男人带走麻烦,杀了就是,至于女人……姓李的在山里和咱们纠缠这么久,兄弟们半年多没开荤了吧?”说着她揪住哭得最凶狠的青缇那头柔顺的秀发一路拖到人群中间,摔到地上:“大家随意,不过那个格格可得留给老子先尝。”浮萍不哭不闹也不试图逃跑,只是冷然站在那里。她容貌出众,端庄高贵,即使经过这些年风雨打磨依旧脱不了少时骨子里带来的贵气。而正是这种和其他女眷截然不同的出众气质,让那头子一眼看中,垂涎三尺。青缇哭得脱了人形,她虽不是大门大户出身,好歹也是富家千金,何时受过这种虐待。这群兵痞在山里打了半年的仗,浑身散发着一股鲜血和泥土交融的恶臭。让他们碰她,不如死了。青缇这样想道。一直不做声的浮萍突然动了,她沉默而安静,没人强行按她。踱步走进兵痞子中央,一步一摇,优雅端庄。好似此刻她不是个任人鱼肉的阶下囚,而是当初皇城里那个要风得风的大小姐,李司令捧在手心的三姨太。“诸位大哥,你们吓到我这妹妹了。”浮萍妩媚地笑,她衣衫干净、妆容精致,看得这些痞子们喉头一紧,嘴里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啧啧”的猥琐水声。浮萍挨过打,做过妓,受过欺侮,却始终高昂头颅。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低头服软,对象是一群不配称为人的畜生。她蹲下身子,贴着青缇凌乱的发丝,轻启薄唇:“我俩积怨已久,但这一次,请你帮我,让成则入土为安。”青缇停住哭泣,睁大了眼睛。浮萍不作过多言语,站起身。李成则虽然战死,但以少胜多用一千人全部阵亡的代价干掉了对方万人之众。眼前这些兵痞看起来嚣张跋扈,可所剩不过三四十之数,且都已经疲惫不堪,听说有女人可玩,此刻全都围过来看戏。浮萍撩起旗袍边角,露出光洁细腻的大腿。“我年少时曾在翠玉轩学过一首曲子,现今多年未唱,如今技痒,不如给各位军爷唱上一段?”兵痞们互相看看,不知道这女人搞得哪一出,那头子豪气喝道:“唱!一个娘们儿唱小曲怕什么?能蹦出个屁炸死你们?”浮萍胳膊高抬,手指捏出朵兰花,摆出一个舞蹈前的姿势。她手臂白似嫩藕,仪态相貌都是绝佳的上上等。天高云淡,群山回响。恍惚中只听她唱。“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宋导目不转睛盯着机器,赞叹道:“鄢鄢不愧是学古典舞出身,这段跳得太美了,根本不需要专业老师指导。”鄢慈身穿旗袍,指尖攥着一朵白手绢,在场地中间翩然起舞。她腰肢柔软,翩翩回旋间像只自在的蝴蝶,每一颦每一笑每一个动作里都载满令人着迷的诱惑和魅力。群众演员看得差点忘记台词,旁边人掇他一下,才反应过来,色眯眯道:“什么酸溜溜的破曲子,老子听不懂,不是在窑子待过?唱首十八摸给爷听。”浮萍舞着后退,“不留神”撞到了身后跪坐在地的青缇,她收回脚,面有不喜:“这厮真是碍事。”青缇妆容哭花,衣着凌乱,不见平日里柔美的容貌,好看的脸上全是滴滴哒哒向下淌着的粉痕,兵痞看得心烦,冲上去踹她一脚:“滚出去!一会老子再收拾你。”浮萍傲然道:“还不滚?”她着重强调“滚”字,眼神澄澈,看着青缇。青缇恍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滚带爬跑出兵痞的圈子。她吓得脾肺俱裂,仍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那个她多年来的眼中钉肉中刺,此刻正面无惧色,淡然地站在众人中间。她目光远眺,看向远处李成则染血的尸体,那眼神绵绵温柔,仿佛看得不是一个死人、一具尸体,而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月下花儿都入梦,只有夜来香,吐露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夜来香,吻著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