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

  日夜相处后，桑无焉发现苏念衾几乎和一切不良的嗜好都不沾边。这一点让桑无焉有万分的压迫感。

  &ldo;你应该拿去巡回展览。&rdo;

  &ldo;恩？&rdo;

  &ldo;人类优质教育成功的典范。&rdo;

  话刚说完，坐在钢琴前的桑无焉就狠狠地挨了苏念衾一敲，&ldo;不要开小差，这个地方很重要！&rdo;

  &ldo;一般多久可以学会弹《筷子舞》？&rdo;

  &ldo;个人天赋不一，有人三年有人几天。&rdo;

  &ldo;我呢？&rdo;

  &ldo;不知道。&rdo;

  桑无焉沮丧，&ldo;那我不学了。&rdo;

  苏念衾扬眉，意思是说：我被你折腾了两天，就等你这句话。

  &ldo;你好像教的很痛苦。&rdo;桑无焉更加沮丧。

  &ldo;哪里，哪里。不比桑小姐你学的痛苦。&rdo;苏念衾谦虚。

  桑无焉气结。

  &ldo;你为什么以前会学琴？&rdo;桑无焉想到若是视力不好，又看不见乐谱该多么困难。

  &ldo;我母亲认为，一个瞎子如果有些绝活的话，即使沦落到沿街乞讨总还会存有点尊严。&rdo;

  听到他所言，桑无焉的心开始抽痛。苏念衾只字不提，她也不去追问苏念衾的童年，她害怕那是一件让她的心更加疼痛的事情。

  &ldo;难道真的是&lso;念衾&rso;的意思？&rdo;被程茵猜中？

  &ldo;不是。你以前说的很准，念情。我母亲也是南方人，取的谐音。&rdo;

  &ldo;你妈妈呢？&rdo;

  &ldo;她死了。&rdo;

  这段谈话，在苏念衾面无表情地吐出的这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

  那日夜里，苏念衾突然问：&ldo;无焉，你长成什么样子？&rdo;

  &ldo;倾国倾城。&rdo;桑无焉眨了眨眼，调皮地说。

  苏念衾无奈浅笑。

  桑无焉被自己的话逗的咯咯笑，&ldo;反正你心里要这么想，我肯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rdo;

  &ldo;不是最美丽，也是最可爱的，即使不可爱，也是我的珍宝。&rdo;

  桑无焉抓住他的双手，将他们放在脸上。

  &ldo;这是眉毛，有点乱，我不太爱打理。&rdo;她指引他。

  &ldo;这是眼睛，睫毛稀稀拉拉的。眼睛很爱流眼泪，视力却很好。&rdo;

  &ldo;鼻子有点小。&rdo;

  苏念衾不再需要她的解说径自地继续摸索。

  缓缓的，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只要一被他触摸过，就会变的滚烫。

  继续往下。

  &ldo;喂——&rdo;桑无焉抗议。

  &ldo;我要全面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需要退货的瑕疵。&rdo;

  &ldo;退货没门。&rdo;桑无焉大嚷。

  &ldo;嘘——&rdo;苏念衾示意她噤声。

  接着他一粒一粒的解开她的睡衣。

  &ldo;你为什么总爱穿有这么多扣子的。&rdo;苏念衾嗓音暗哑，因竭力克制情绪，让手指有点颤抖。

  &ldo;这是你的睡衣。&rdo;

  衣服敞开，苏念衾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ldo;我想做点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事。&rdo;苏念衾说。

  &ldo;你不已经在做了么。&rdo;

  他的确是不好相处的男人，甚至有时候固执地有些孩子气。那种个性，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但是心情好的时候，又可以将桑无焉宠上天。他也不是一个需要桑无焉牺牲一切去照顾的人。虽说苏念衾不做饭，但是其他事情却爱亲力亲为。

  就如桑无焉坐在那里，看苏念衾一个人在收拾客厅里的杂物。他的进度很缓慢，因为需要将那些被桑无焉碰过的东西一一恢复它的原位，因为每个物件都有固定的位置，否则他会很难受。

  &ldo;你不喜欢我动你东西？&rdo;

  &ldo;还好。&rdo;苏念衾说，&ldo;但是每次你要是记得放回去就更好。&rdo;

  &ldo;我觉得那个相框朝左边好看些，所以才挪它的。&rdo;桑无焉解释。

  苏念衾不语。

  &ldo;相框里照片上是些什么人？&rdo;桑无焉继续说。

  &ldo;什么什么人？&rdo;这问题终于引起苏念衾的注意。

  &ldo;你手上的那张。&rdo;

  苏念衾的手顿了下，说：&ldo;桑无焉，你过来。&rdo;

  她见他面色不善，不是很情愿地走过去，&ldo;干嘛？&rdo;

  &ldo;照片上是什么人？&rdo;

  &ldo;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rdo;本来她想来这么一句，但是瞅到苏念衾的脸，只好呐呐地说：&ldo;老照片了，人挺多的，有老的，有小的，有些像全家福。呃——这个人有点像余小姐，不过头发短短的，和她现在不太一样。旁边有个女的，和她手牵在一起。&rdo;

  &ldo;是不是背景是个大池子。&rdo;

  &ldo;哦，对。这里有个喷水池。&rdo;

  苏念衾得到桑无焉的肯定回复后，迅速将相框收回去，转身扔在了垃圾桶里。

  桑无焉看到他微怒的眉，惊讶地张大了嘴。

  &ldo;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rdo;

  &ldo;没有，很好。谢谢。&rdo;他的语气却很差。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垃圾桶里的相框捡起来。

  苏念衾的臭脸一直摆到余小璐买菜回来。

  余小璐一进门就就嗅到这凝重的气氛，桑无焉朝她使了使颜色。

  余小璐做了个口型：&ldo;你俩吵架了？&rdo;

  桑无焉摇摇头，挤挤眼，说了个相框的嘴型。

  想我？余小璐纳闷。

  桑无焉又指了指苏念衾手里的东西。

  &ldo;你俩就别打暗号了。&rdo;苏念衾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扬了扬，&ldo;余小璐，这是什么？&rdo;

  &ldo;呃——&rdo;余小璐脑子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ldo;风景画？&rdo;苏念衾冷笑。

  &ldo;居然说是风景画。&rdo;他重复了一次，语气比前一句还冷。

  &ldo;念衾，你听我说……&rdo;

  &ldo;这照片摆在这里多久了，你说说。你居然告诉我说这是单纯的一张风景画。&rdo;他淡淡问

  &ldo;想说明什么？说我们家一家人相亲相爱？你知道我最烦这个东西，最烦一些人，你居然把他们明目张胆地方在我放在我的眼皮底下。不就是因为我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rdo;原本应该是怒极，但是他却用了一种讥讽自嘲的语气说出来，旁人听得更难受。

  他站起来将相片缓缓地撕个粉碎。

  桑无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究竟怎么了？

  因为已决定毕业后不去念书，所以做电台的工作必须更加勤勉。

  关于一今的话题，又被别的新闻所替代。娱乐圈就是这样，难怪苏念衾竭力避开。不过，一旦他有新作面市，就又会有人打电话来台里，追问一今的事情。无论是热线还是办公室电话桑无焉都亲自接到过。

  毕竟他们台是一今其人唯一露过面的地方。

  &ldo;说实话，第一见到他确实吓了大跳，那个时候才知道，不识人间烟火这几个字也能用在男人身上。&rdo;午间在食堂吃工作餐，聂熙工作室的王岚说。

  &ldo;当时若是带了相机照张照片卖给杂志就好了。&rdo;叶丽感叹。

  她俩都是见过苏念衾本人的工作人员之一，但是职业道德良好。

  &ldo;你疯了，若是主任或者熙姐知道我们都别活了。&rdo;

  叶丽转过头来对桑无焉说：&ldo;你是没见过他本人，太遗憾了。&rdo;

  桑无焉点下头，暗自偷笑。

  &ldo;无焉，你一个人不说话，傻乐什么呢？&rdo;王岚问。

  &ldo;因为今天方师傅给我舀的干扁牛肉比平时多了一半，吃的真过瘾。&rdo;桑无焉说。

  叶丽与王岚只能相视无语。

  &ldo;听说你搬家到西城的湖边住去了？找个那样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气啊。里面都是名车别墅的。&rdo;

  &ldo;好像那房子不是他的。&rdo;当时苏念衾是这么说的。

  &ldo;哎呀——那你就要注意了。我看台里新闻组经常遇到一些男人借房子装阔来骗婚的案子。&rdo;叶丽提醒。

  桑无焉笑。

  吃到一半，苏念衾来电话了。

  &ldo;吃饭没？&rdo;

  &ldo;正在边吃边聊天。&rdo;

  &ldo;聊天？&rdo;苏念衾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饭桌前说话。

  &ldo;聊一今啊，据说拿到他的照片可以卖高价也。&rdo;桑无焉笑嘻嘻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同事。

  &ldo;你吃牛肉了？&rdo;苏念衾问。

  &ldo;你怎么知道？&rdo;桑无焉惊讶，难道电话那头都能闻到肉味？

  她这一问就等于不打自招。

  &ldo;医生怎么说的，你一出门就忘！&rdo;苏念衾愠怒。

  前几天，桑无焉皮肤又过敏出疹，检查出来医生居然要她对蛋白质和牛肉忌口。

  对于无肉不欢的桑无焉，等于是一种痛苦。她说：&ldo;我的生命失去了一半乐趣。&rdo;苏念衾说：&ldo;只是起疹的这几天忍忍，哪有那么夸张。&rdo;

  现在苏念衾来电话的目的也是这个。

  &ldo;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的？&rdo;桑无焉又问。

  &ldo;看你说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准没错。&rdo;

  她拿着电话用一种看你拿我怎么样的神色，伸了伸舌头。

  &ldo;以后中午必须回家吃饭。&rdo;苏念衾宣布处罚决定。

  &ldo;两个地方相隔很远也，我懒得跑。&rdo;

  &ldo;那以后中午我就亲自去你们食堂看着你！&rdo;某人又恢复暴君本色。

  &ldo;不要！&rdo;桑无焉立刻投降。若是这些女人知道他就是她的男友，那恐怕不死也要脱成皮的逼供。

  桑无焉回到家已近黄昏。

  她脱鞋时无意间叹了口气。

  苏念衾听见，动作一滞，他知道她在四个地方之间奔波，真的很累。

  要回学校要去电台，程茵一个人住她又不放心常回去看看，然后最后回到他这里。

  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做的很自私。心中另一个声音说，不，为了爱还可以更自私一点。

  但是要一个人牺牲理想来将就另一个人总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苏念衾问：&ldo;疹子下去一些没有，痒的厉害不。&rdo;

  &ldo;真的要我回来吃午饭呀？&rdo;

  &ldo;不用。&rdo;

  &ldo;难道你要去？&rdo;桑无焉更加紧张。

  &ldo;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去？&rdo;苏念衾挑眉。

  &ldo;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do;桑无焉有些急。

  &ldo;我也不去。只要你听话。&rdo;

  桑无焉心间顿然温暖，&ldo;恩。&rdo;

  &ldo;对了，&rdo;苏念衾突然想到什么，&ldo;你人生的另一半乐趣是什么？&rdo;

  桑无焉神秘地笑笑。

  &ldo;吃猪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