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到底、是谁,丧良心?……
作者:花日绯      更新:2023-06-26 23:55      字数:4627
  第二十四章

  云庭出其不意的诈遁,让柳星白和师岚见识了他的底线。

  他以为这么做就能彻底从柳星白的挑战中脱身?

  天真!

  他太低估柳星白的执着程度了。

  十五岁那年柳星白想要与一位少林寺武僧比试,在少林寺门前守了整整三个月,惹得那方丈以为他一心向佛,佛心坚定,都同意他剃度出家了。

  柳星白为了进山挑战那武僧,还真剃度了,然而仅在山上待了一日,佛门五戒他犯了三戒,出家的同一天被逐下山,成为少林寺有史以来,出家时间最短的弟子。

  但他也因此如愿与那武僧交了手,不算没有收获,这是柳星白后来三年在江湖行走一直戴头巾的真实原因。

  别人以为他是赶时髦,其实他是没头发。

  所以说,云庭以为自己来这么一招就能把柳星白给摆脱了?那就不是柳星白了。

  在确定被云庭晃点之后,柳星白完全没有放弃的念头,继续到书坊门外坚守。

  高岄和师岚也不劝了,自己玩耍去。

  傍晚时,两人买了大包小包让福伯驾马车过来装,她俩去书坊准备喊柳星白回家吃饭,让他明天再来,反正他们师父且还得在宫里待一阵儿,尽一尽皇后的职责,柳星白和师岚也得跟着留在京城,有的是时间。

  云庭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今天欺骗行为的严重性,原本高岄还会劝着些柳星白,让他在京城多少悠着点,要是她劝不动,还可以出动柳星白的师父,然而云庭那厮太不地道,现在高岄不拱火就不错了,更别说劝。

  “你今晚要不跟我住宫里去吧。”高岄边走边邀请,在天极盟时,她和二师姐经常住一起,好些话聊。

  师岚却连连摆手:

  “得了吧,那地方规矩多,我可呆不惯,再说师父也不准啊。”

  高岄说:“你问过她了?”

  “那倒没有,不过她没点头,就等于不准。我可不敢违抗师命。”师岚和柳星白一样,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师父江秋寒。

  “所以美人儿,很遗憾不能陪你一起睡咯。”师岚勾住高岄的肩,在她脸上轻捏了两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说:

  “对了,我那天看见师丈给师父的信上说你到京城又晕了一回,怎么回事?”

  高岄一惊:“我娘知道了?”

  师岚说:“知道啊。师父还给神医谷姓水的传了信,让他们尽快来京城一趟。”

  “他怎么也要来?”感觉事情有点出乎预料,高岄忍不住嘟囔起来:“都怪我爹大嘴巴,不就晕了一回,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紧张的。”

  师岚轻拍高岄肩膀,唠唠叨叨的纠正她的态度:

  “你自己的状况自己没点数吗?平日里常跟你说要心平气和,淡然处世,有什么事值得你动真火?还把自己给气晕了,我看啊,就是师父不在你身边管着你,你就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高岄被念叨得有些烦,便出其不意在师岚腰上戳了一下,她怕痒的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高岄就此脱身。

  师岚被突然袭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追上去跟高岄纠缠,两人你闪我避,一路闹到了六壬书坊门前那条巷子,刚一过转角,迎面就飞来一张纸,被高岄眼明手快的抓住,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几个小孩儿在那儿来来回回的大喊宣传:

  “莲光剑柳星白约战长信侯世子云庭,孰胜孰败,鸿运赌坊,敬等君来!莲光剑……”

  “什么约战?云庭应了?”师岚不明所以。

  高岄也是一头雾水,随手捉住一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儿,问道:

  “喊什么呢?”

  那小孩儿滑不溜,像没骨头的泥鳅一般根本抓不住,很快从高岄手里扭转下来,塞了张纸给她,然后就跑了。

  这纸和刚才高岄抓住那张一模一样,墨迹还湿湿的,可见刚印成不久就发出来了。

  纸上写的就是那些孩子口中大喊的话,有人居然把柳星白约战云庭的消息,印刷出来让小孩儿拿着满城传播。

  高岄和师岚对视一眼后,同时把注意力放到了那纸上写的地址上:

  鸿运赌坊。

  “有人在赌坊做庄,开了柳星白和云庭的赌局。”高岄说。

  师岚点头:“嗯。不错。谁这么唯恐天下不乱?想钱想疯了?”

  ‘想钱想疯了’这几个字,像是两人头脑中的开关,让两人蓦地灵光一闪,高岄咬了咬指甲,目光对上师岚,说了句:

  “不会吧?”

  师岚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的鞭子上,说:

  “看看去,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高岄想想也对,所有的猜测都不如眼见为实。

  两人决定先不管柳星白,往鸿运赌坊去看个究竟。

  鸿运赌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赌坊,每天都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这里还有个对赌客们十分友好的规定,就是只要能给赌档带来一定的人气和足够的金额,就可以以私人的名义在赌坊里面开设赌局,盘口若是够大,赌坊还能出人帮忙。

  高岄和师岚很快找来,借着夜色在屋顶上观察一阵后,精准的在赌坊大堂的东南角找到了目标人物,那激动昂扬的,对金钱充满渴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

  “来来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来下注啊!”

  “众所周知,柳星白乃武林盟主江秋寒的首徒,正所谓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他曾一剑单挑黑水寨八百人,将那作恶多端的八大寨主打得满地找牙,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武功高强,少侠典范;”

  “再说长信侯世子云庭,六壬书院院主洛清尘首徒,江湖人称停云公子,一把扇一个人逼退无良谷众恶,拯救李家堡上下几百条人命,正所谓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停云公子品行高洁,功在当世,武学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两位名满江湖的少年英侠约战京城,百年难得一见,诸位看官难道不想亲眼见证这场旷世之战吗?来来来,走过路过都来下个注,为你心中的少侠出一份力,赌一份支持!”

  赌档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白衣书生服的年轻人正蹲在凳子上口若悬河的揽客,经由他那不遗余力的宣传与讲解,还真有不少人上前下注,有押柳星白胜的,也有押云庭胜的,还有押平手的,总之生意兴隆。

  忽然,赌坊大堂传来一声‘啪’的巨响,吸引了赌坊中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手执长鞭,俏然而立,鞭子带起肃杀之气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又见她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不敢上前招惹。

  在红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姿容独绝的姑娘,只见她双手抱胸,神情淡漠,眉间的冷意使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们走入后,赌坊中人下意识往两边退却,她们两人径直来到赌坊大堂东南角的赌档,红衣少女将鞭子卷起拍在那赌档下注台上,静静看了一眼对面躲在赌桌底下,却没有藏好的屁|股,好整以暇的问了句:

  “谁做庄?”

  她一出声,桌下的屁|股就为之一抖,周围自有人为她指路:

  “他!他做庄!”

  不用师岚和高岄动手,桌子下面的人就给七手八脚的拉扯出来,是个年轻俊秀的小公子,穿着书生服,颇有文气,就是他自己不太讲究,在身上挂了七八个布袋,颜色各异,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给人揪出来,被迫正面对上师岚和高岄,一双眼睛突然笑成弯月,搓着手打招呼:

  “哟,是二位啊,我当是谁,吓我一跳。那,那什么……是你娘让我来的,你身子怎么样了?来我看看……”

  那年轻人说着从赌桌那头绕过来,上来就想拉高岄的手,被她一个推手拒绝,指着赌桌上的两堆银子问:

  “干什么呢?”

  年轻人抓了抓耳后,难为情的说:“机会难得,赚,赚点小钱。”

  高岄又问:“怎么个赌法?”

  年轻人见高岄面色冷凝,喜怒不形色,拿不准她的意思,支支吾吾的说:

  “就……下注。看……最后谁赢呗。”

  “下多少了?”高岄问。

  年轻人干咳一声,不敢隐瞒:“呃,柳星白这边一百三十多两,云庭这边一百七十多两。”

  高岄点点头:“加起来有三百两了?”

  “差,差不多,哈哈。”

  年轻人看见高岄嘴角的冷笑,脚底有点打飘,眼角余光不住往外瞟,已经开始寻找最佳逃生路线了。

  “你开什么玩笑?”果然,高岄怒了,只见她拍着桌子对那年轻人骂道:

  “你居然拿柳星白来赌钱?他哪里对不起你?你给人看错病,人家追杀你的时候,是谁冒死相救?就为了赚这一百多两?你丧良心!”

  年轻人被她骂得缩头缩脑,不敢言语,等她骂完就从善如流的说:

  “是,是,你说的对,我马上……”

  “五百两!”高岄啪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甩在柳星白那边的下注台上,豪气干云的说:“我押柳星白胜!”

  缩着脑袋的年轻人:……??

  看着桌上的银票,年轻人抹了一把冷汗,腰板不自觉的慢慢挺直,只觉得先前那句‘你丧良心’犹在耳边。

  到底、是谁,丧良心?

  大概是被高岄的大手笔给刺激到了,刚才周围还在观望中的赌客们纷纷跟注,赌坊的掌柜见状,特地派人来帮忙,很快这场赌局的奖池金额就突破万两,传遍京城。

  第二日,高宅。

  高岄收起手腕,把衣袖拉好,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神医谷大弟子奚水生——昨日在鸿运赌坊开设赌盘的年轻人。

  “整体还行,真气运转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心脉之事说不准,这回没事,不代表下回没事,我还是那句话,尽量少动手,少生气,打打太极养养鸟,心平气和保平安,没事喝点人参茶,不管闲事你我他。”

  奚水生一边收手枕一边利索的说,好好的一个神医弟子,总爱把自己折腾成走江湖卖艺的。

  师岚洗了一盘果子进来,随手抛给高岄一颗黄杏子,对奚水生的话表示赞同:

  “这些话我也总跟她说,她偏不听,年纪轻轻,火气大的很,遇到点事就炸,一点都沉不住气。”

  奚水生把手枕放回医药箱里,然后便坐下干他最爱的事,数钱。

  一边数钱一边说:

  “她这脾气也没法子,跟江老如出一辙,改不掉咯。”

  师岚觉得有道理:

  “是,我师公的脾气一点没落,全传给她了。”

  高岄咬了一口黄杏,门牙差点被酸掉,见师岚正看着她,立刻管理表情,做出惊喜之色:

  “好甜。”

  师岚半信半疑咬了一口,差点酸掉半口牙,果断将之抛在一边,指着高岄就去摸鞭子,高岄见状慌忙逃窜。

  奚水生数完钱后,端起那盘被两人嫌弃的黄杏子,美滋滋的坐到窗边去吃。

  高岄和师岚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窗边看他,口中酸水直冒,高岄问:

  “你没味觉吗?”

  那么酸,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黄杏性温,清热祛痰,美容养颜,不知多好。”奚水生很快吃完一个,又拿起另一个啃了大大一口,边吃边说:

  “柳星白一早又去书坊等云庭了,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偏偏云庭跟消失了一般,就是不应战,这么耗下去,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到赌金分成,我还想拿钱去赶神农帮下个月的药草集呢。”

  师岚抱胸摇头,表示经此一役,她对那位停云公子的印象可谓翻天覆地。

  高岄却笃定的说:

  “他躲不了几日的!”

  若是这场约战发生在京城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云庭都可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唯独发生在京城,就算他打定了主意不应战,但等到这件事慢慢发酵传遍京城,人们的目光全都放到长信侯府身上时,云庭想避都避不开,总有人会催着他去解决,比如他那位不待见他的父亲大人……

  虽说这件事的发展让云庭有点被动,但谁让他在江湖上有名有姓,江湖中人被挑战是常有的事,他又正好遇到柳星白这么个誓不罢休的轴性子,所以现在他应该立刻跟柳星白打一场,不管输赢如何,至少能把这件事快速摆平。

  越快摆平,长信侯府受到的外界关注就会越少,云庭的压力也会越小。

  就看他什么时候想通这个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