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作者:砯涯      更新:2023-06-26 16:12      字数:4476
  江律师表情不变,正色道:“虽然陆先生过世后你们的婚姻关系会自动解除,但因为还存在婚前共同遗产的分配问题,所以这种是有效的。”“江律师,你可要考虑清楚。”这里没有外人,李淑君索性说得开门见山,“委托你的人是陆家,你这么做等于是在状告你的委托人。”“陆夫人,我向您误会了一点,”江律师道,“委托我的是陆先生,而不是陆家。”李淑君眉心拧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江律师:“我只是严格遵照委托人的意愿办事,公事公办而已。”两人对面,陆研听出端倪,微偏过头看了陆云桓一眼,猜测这位江律师临时倒戈多半是吃了第三方的好处。能做这事的人,在场除了他之外,恐怕也就剩下自己这位二哥了。“还是先继续吧。”陆研说,“还没听继承资格的结果,妈妈怎么就开始担心起自己会被起诉了呢?”李淑君不置可否,没有说话。江律师抬眸看向陆研,继续道:“有关继承资格认定,相信在座各位心里也是清楚的。”他打开档案袋,从里面取出四份医院的鉴定证明,摊开在桌上,“根据鉴定结果,除陆博远外,陆云桓、陆研和陆思琪均为陆先生的亲生子女,具备继承权。”“博远的结果有误,”李淑君道,“我会递交一份新的上来。”江律师:“可以,但现在只能先按照现有的鉴定证明来执行遗嘱分配,还希望陆夫人能在公布完毕后再提出质疑。”李淑君脸色很难看,勉强点头同意。“那么现在公布遗嘱。”江律师道,“因为存在子女非亲生的情况,依照陆先生的决定,原本属于李淑君女士的部分财产将不予分配。陆先生生前持有集团70%的股份,按照遗嘱,他将其中的30%留给了陆研先生,另外40%会由陆云桓先生和陆思琪小姐平分。”陆研瞬间惊讶。“以上是相对重要的部分。”江律师边说边从旁边取来几只档案袋,按署名分别交给陆研和陆云桓,把陆思琪那份照例放在了空位前。“这里面是具体内容,其中还包括陆先生生前房产和现金的分配情况,两位可以自己看一下。”说完,他又拿起另外两只档案袋,一份给李淑君,一份给陆博远,说,“依照遗嘱,陆先生会补偿给非血缘的人二百万现金和两处房产,两位过目。”李淑君和陆博远没接,江律师也不介意,把档案袋分别推到了他们面前。一时间,整间会议室陷入沉默。陆研心不在焉地翻看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报告,除去股份和大量现金外,让他意外的是,陆承瑞竟然将西山那座别墅分配到了他的名下。江律师给了几人足够长的时间,等到陆研和陆云桓各自收起文件,重新抬头看过来后,他才道:“需要我公布的部分已经全部结束了,没有异议的话,遗嘱将即刻生效。”他看向李淑君,“陆夫人,关于您所提出的要求,按流程来说其实已经过了遗产公布的阶段。你需要走新的司法程序,对现有继承人提起诉讼,其实并不属于我的业务范畴。”李淑君早就看清了这位江律师的态度,也不跟他废话,转而对陆研道:“你是陆承瑞偷情生下的私生子,没资格占有陆家的财产,我的律师这两天就会跟你联系,我们法庭见吧。”陆研笑着看她:“随时欢迎。”江律师听见两人对话,推了推眼镜,说:“陆夫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根据我国现行的婚姻法规定,非婚生子女同样享有继承权。你提诉讼只能证明陆博远先生具备血缘关系,而不能剥夺陆研先生的继承资格。”李淑君不耐烦地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这不属于你的业务范畴,就不用给我提醒了。”说完,她挽起外套,起身离开会议室。陆博远紧随其后,跟着出门。那两人走了,陆云桓自然也不方便停留太久,他起身后拍了拍陆研肩膀,也没多说什么便出去了。陆研把档案袋装进公文包,正准备走,一抬头发现对面的江律师在看他。“有什么话直说好了。”陆研站起来,显然没有停留太久的意思。江律师静了几秒,忽而开口:“您真不计较?”“计较什么?”陆研反问,“我怎么听不懂您的意思了?”江律师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顺着对方的话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陆先生还是很关心您的,也恭喜您拿到陆氏集团最大的股权,恐怕下次见面就得称呼您‘陆总’了。”陆研笑笑没说话,转身也出了会议室。出门以后,陆研找到最近的楼梯间飞奔下楼,一路跑出事务所,在楼后的停车场找到了李淑君。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想到陆研会来,不觉当场愣了愣。李淑君心里对陆研恨到了极点,根本不想见他,转身就要上车。见状,陆研快步走过去,说:“请等一下!”跟在旁边的保镖们警觉地看着他,都会走过来,询问道:“三少有什么事?”陆研没理会他,直接对李淑君说:“我想单独跟你谈谈。”李淑君没有回头,说:“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其实我们最应该好好谈谈。”陆研好整以暇道,“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就在这里说,比如爸爸生前服用过的药。”此话刚一出口,陆云桓当即惊住。李淑君脸色一沉,静了很久,才对杜辉吩咐道:“你们离远一点。”杜辉犹豫了:“夫人……”李淑君:“照做!”杜辉不再多说,示意几名保镖站远,又去向两位少爷传达李淑君的意思,让他们先各自开车回去。陆云桓很在意陆研的目的,表示想在外面抽根烟。陆博远站在他旁边,也没有走。李淑君看向陆研,说:“上车谈。”话闭,两人各自坐进车子后座,关了门。李淑君静静看着陆研,只觉得那张脸越看越叫人生厌,同时又有几分后怕——他知道的太多了,他能做到的太多,他根本不像是一个从没在国内生活过的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刚满20岁的孩子!原本以为一场车祸就能让陆研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他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没人会真的去在意。谁能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而且往后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七寸,愣是在她眼皮底下拿走了集团最大股东的位置。真是太大意了。李淑君越想越气,五指不觉扣紧了身下的皮质座椅,表面上却看不出变化,冷声道:“你想说什么?”“你怕了。”陆研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清浅笑意,说,“他的死果然是你做的。”李淑君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医院提供了尸检结果,证实了承瑞死于心衰发作,现在尸体已经化成灰了,你还想翻案不成?”“这我倒没想过,”陆研说,“就是想亲自确定一下。”李淑君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陆研又道:“给你提供方法的人,也是劝你对他动手的那个人吧?”那一刹那,李淑君眼底的惊色显而易见:“你想说什么?”“我想说你很可怜。”陆研侧头看她,“从始至终,你都是被人控制的那把刀,就算到最后陆家真的支离破碎,可到了那时候,你也已经钝了,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你觉得那个人会做什么?”李淑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研的眼睛,半晌后厉声质问:“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你现在害怕的事。”陆研说,“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么?你真以为陷害陆思琪入狱的人是我?”李淑君彻底震惊,她看着陆研,可眼神却渐渐失焦了。陆研讥讽地轻笑了一下,心平气和道:“妈妈,我忍了你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不管你背着陆承瑞对我做过多少事,我都一个字没对他提起过。”“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理解你讨厌我的理由,所以我接受了你所做的一切安排,从来没有反抗过。我没想过要回来争陆承瑞的财产,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葬礼,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陆研声音冰冷,边说边轻轻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你以为我想回来看见你们?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见到你这张脸!”“车祸以后,我有幸活了下来。我是想过要报复,可我要报复也是报复你,怎么可能会对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陆思琪下手?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我为什么要毁了她?就因为她是你的孩子?”“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呀?”陆研冷笑,轻蔑道,“况且,我没有你那么愚蠢,会把对一个人的恨转移到她的孩子身上,给自己平白无故制造出一个潜在对手。如果当初你能像对待这一个普通人那样待我,或许我还会报答你。”“——只可惜,已经太迟了。”陆研单手探进公文包,摸索到压在几份文件下的匕首,轻轻握住。一切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陆研的动作很快,取出匕首直接扔到李淑君怀里。李淑君下意识接住,待看清手上的东西登时大惊失色。陆研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整个人欺身过去,他握着李淑君的双手,强迫她将那把刀捅进了他的腹部。“你完了。”☆、第77章 【而后生】夏季衣物单薄,这一刀又捅得极深,猩红的血液很快便洇湿了陆研身上的衬衣。封闭的车厢内腥气浓郁,李淑君被对方近乎疯狂的举动彻底震惊了,直到掌心触碰到那种粘腻的液体,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注视着陆研,用一种难掩惊恐的声音,难以置信道:“你疯了!”陆研疼得不住颤抖,额头全是冷汗,手套几乎被血浆浸透。“对,我早就被你逼疯了。”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一手死死扣紧李淑君持刀的手,另一只手快速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抖落出来。短短数分钟内,后座一片凌乱,陆研眼前发黑,凭借最后几分意识将匕首抽出,被借力带出的血点飞溅到两人的身上和车厢内比。然后,他按住伤口,回身拉开车门,踉跄着跌了出去。听见动静,在周围待命的保镖、杜辉,以及不远处抽烟的云桓博远二人同时回头看过来,却在看见陆研浑身是血的模样后齐齐大惊。陆研面色惨白,万分狼狈地倒在地上,他下意识抬头去找陆云桓,颤声道:“二哥……救……我。”陆云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上前抱起陆研。他快速看了眼陆研腹部的情况,再看车里还拿着匕首的李淑君,瞬间明白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知道李淑君不可能带凶器出门,更不可能冲动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陆研下手——那么……这是陆研做的?这胆子也太大了!陆云桓眉心浅蹙,被脑中浮起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赶紧脱下外套把陆研裹住,替他按住伤口,对旁人道:“叫救护车!”闻言,杜辉快步上前,询问道:“怎么了?”“研研受伤了。”陆云桓又看了李淑君一眼,“别废话了,马上联系医院,准备手术。”杜辉一愣,不敢怠慢,这地方毕竟人多眼杂,不能看着陆家的少爷就这么没了。他暂时顾不上车里毫无动静的李淑君,取出手机,依言照做。陆云桓搂着陆研,用手拍拍他的脸颊,强迫他保持意识。“你真是疯了。”陆云桓低声道。陆研失血过多,虚弱得睁不开眼睛,他缓慢抬起只手,轻轻握住了陆云桓的手腕。——那只手戴着手套,上面全是血。陆云桓看着心疼,觉得自己这位三弟狠起来简直可怕,跟平时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你应该看了那段视频,”陆研的声音仿若呓语,弱得微不可闻,“应该能猜到她是谁,我不能让她白死——”他轻颤着睁开眼睫,看向陆云桓的眼,“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那件事重新具备时效性。”陆云桓不置可否,没有接话。半小时后,陆研被推进手术室,除去陆云桓外,陆家没有其他人跟过来。手术准备前夕,主治医生亲自出来让陆云桓签字,问道:“陆先生,这是什么情况?医院的流程您是知道的,这种程度的刀伤需要向公安部门报备,三少他是……?”陆云桓以家属的身份签了字,淡淡道:“先救人,剩下的按流程办,有事随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