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者:会飞的西瓜      更新:2023-06-26 03:07      字数:4640
  气不过又不敢反抗,心心念念着香甜糖果的味道的褚书墨不高兴地低下了头,“哼。”那头的虞渊完全没有接收到他小情绪的意思,伸出手拉了张纸出来垫在了褚书墨小嘴巴下面。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褚书墨立刻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然而那头的虞渊只要一个指头就按住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吐出来。”吃进去的哪那么容易吐出来?褚书墨一脸我不要我不要地表情,顺带还生气地瞪了两下小短腿,然而他根本就抵不过虞渊,费劲全身力气挣扎,再加上之前消耗的,没两下褚书墨就软了。瘪了两下嘴角之后,乖乖地把嘴巴里的糖吐了出来。一颗,两颗。褚书墨低头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糖,抿了抿小嘴巴,鬼机灵似得眼睛四处转了转。“还有。”虞渊的声音很严厉。“哼!”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最后一颗也被褚书墨破罐子破摔地给吐了出来,特不高兴的褚书墨伸出爪子把虞渊的手一推,站起身来吭哧吭哧地跑开了。盒子里的糖都是已经被分好弄成一瓣一瓣的,三颗褚书墨咬下去刚刚好,就这么强行被拿开来心情不好极了。然而他这么跑也没什么用,十几秒之后,就不得不停在了桌子的边缘处,然后对着万丈深渊,开始思考人生。他觉得他晚上得多喝一瓶牛奶,争取再长高一点点。然后下一秒,那头把糖处理完了的虞渊坐在椅子上,手伸出去一勾,就把褚书墨给拉了回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是不给你吃。”虞渊说道,“一天只可以吃一瓣,不然对牙齿不好。”褚书墨有些不服气地抓了抓小衣服,他又不是小孩子,一天吃个两三颗都没什么事,何况是两三瓣?虞渊看着他的模样,目光里转瞬即逝的笑意,末了把一颗包好的糖往他怀里一塞,顺便把桌上的那块红色的契婚石拿了过来。褚书墨微微一顿,抱着糖,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目光里闪现了几分无措。“还给你。”虞渊说着,把契婚石也塞进了他的怀里。褚书墨躲闪不及,就这么被塞了个满怀,抱着硬邦邦的石头的一刹那,褚书墨瞬间就僵硬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石头有多大,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块石头在贴近褚书墨的身体时,竟然像是个……是个活物一样,不知里面的热度在变,而且仿佛在往他身上蹭……?震惊地低下头去,看着那块红色的石头中心,那仿佛有液体状的东西在……流动一样。褚书墨瞪大了双眼。“是活血石。”虞渊说着,伸手摸了摸褚书墨的脑袋,把他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活血石千金难买,你运气很好。”褚书墨有些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什么活血石,不是契婚石吗?虞渊似乎一点也不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诺尔族看待,相反,他在注意到褚书墨疑惑的目光时,没有选择直接完结这个话题,而是很耐心地和他解释了起来。“亚特在最远古,远古到太玄那个时代,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魂力,随时都可以吸收,是不需要以晶石为媒介的。”虞渊的手指一边在褚书墨的脑袋上摩挲,一边淡淡地说道。“一直到后来,经历过某种到现在都没有得出具体结论的变故之后,魂兽族赖以生存的灵气开始溢散,剩下的,大部分都被封存在了晶石山矿里。”“之后的千百年,魂兽族都是靠着这些晶石生活的,从而逐渐失去了转化为兽族的能力,并且需要诺尔族的协助,才能分辨出自己生存迫切需要的晶石品种。”虞渊说着,目光滑到了褚书墨怀里的石头上,“但活血石,和晶石是不一样的,晶石里储存的是千百年前太玄留存下来的魂力,而活血石里,存着的是魂力,是人魂。”褚书墨瞳孔一缩,心脏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似得,一瞬间狂跳了起来。“活血石根据情况的不同,也会分为不一样的品质,你手上这个伴随你出生的活血石,是我见过品质最为优异的活血石,没有之一。”“这样的活血石,是割取心头血做石封,然后把自己的魂魄心甘情愿地撕扯下来,加以封印的。”褚书墨抬起头看着虞渊,分明这人说的话通过契约传过来他都听得懂,可褚书墨却仿佛在听什么天书一样,“咿?”“像这个一样。”似乎是看出了褚书墨的困惑,虞渊不吝啬地解开了自己衣领的纽扣,他的动作很慢,衬衫下有力的胸膛逐渐出现在了褚书墨面前,“我的魂魄并不是自愿的,甚至很难以想象会有人能够自愿做这样的事情,它这么亲你,它的主人一定对你抱有很深刻的感情,所以我觉得,这块石头无论如何,都理应还给你。”褚书墨的目光透过黑暗,借着电子精屏洒出来的光芒,落在了虞渊的胸膛上。那个看上去平直,锋利而又深狠的伤疤。第32章褚书墨脑袋下枕的是菲尔给他准备的小枕头,身上盖着的是一块薄薄的小毯子,小毯子再往上,是那块还亮着光的小红石头。那小东西在过去,顶多是他半根手指的大小,现在却是有他大半个臂膀那么大,抱在怀里刚刚好。晶莹剔透的石壁里仿佛有东西在游走,让褚书墨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上面轻轻地摸了摸。在他的手指放上去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瞬间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得围了上来,褚书墨甚至能看见有丝丝红色的光电,突破石壁缠上了他的手指。就这么点点大的小石头里,装的是……天衍帝的魂魄?褚书墨仿佛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当年他为了救天衍帝散尽一身魂力,连魂道都被摧毁了大半,得了个病到仿佛风吹就能倒的身体之后,总有人问他后不后悔,而不论什么时候问,不论是谁问,褚书墨的回答从始至终都一直是一个字,不。他不后悔,哪怕是等了虞渊三十多年,他也不后悔。从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觉得,天衍帝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褚书墨志在四方好逍遥,不是个喜欢关心天下苍生的人,但却也知道,在天衍帝的治理下,太玄曾经抵达过一个怎样的巅峰。虽说这并不是褚书墨喜欢上他的原因。褚书墨喜欢的,是当年他病发洛阳湖,被天衍帝强行带回去后,对方按着他一点点吃药的样子,是他每一次病发醒后,都能看见那个人的感觉。起初的时候,褚书墨抗拒的厉害,因为他不喜欢皇宫神殿这种束缚人的地方,觉得很不安,一度的想跑。但那段时间也是他身体最虚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偏偏就那么巧,每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都能看得见天衍帝。那个时候的天衍帝会在他病发狂躁的时候抱着他,也会在他寒疾复发的时候用兽身裹着他睡觉,脸上的表情永远都严峻的不行,但一举一动里却从来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他分明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但在面对褚书墨病的不行的时候的呕吐和下意识的抗拒吃药弄出来的脏东西,是一丁半点的反感都没有。就是这样一份沉稳,逐渐拖住了褚书墨,让他愿意留在那里。所以褚书墨一度认为,没有感情的话,天衍帝是不可能做到那一步的,他知道这个人不喜欢笑,也知道这个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这些他都不介意,褚书墨从小就随性惯了,这些他一个人做就行,只要能让他感觉的到天衍帝的感觉,就足够了。然而却从未想过那只是他以为而已。成婚后的契婚石,他病好后的零接触,一次次的把褚书墨推下深渊。想到那些,褚书墨就忍不住把胸前的大石头抱紧了一点。太玄有契婚石,人尽皆知,那个时候的褚书墨已经失去辨别魂力的能力了,所以他在看见这块红色石头,外表看上去和契婚石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再加上之前的各种刺激,让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契婚石。面对他的质问,天衍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少的可怜。那是压到褚书墨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笃定了他和天衍帝只见的关系,并且之后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石头到底是不是契婚石。天衍帝的魂力霸道,再加上这石头的封印程度,恐怕正常人是难以分辨出来的,而褚书墨常年居在神殿,出入的人其实……全部都是在天衍帝的允许之下的。所以这里面难道真的是……他的魂魄?褚书墨的眼睛有点干干的,那小家伙当年被他在雪地里捡起来的时候,身板还没完全开始发育,但目光里却倔的不行,从起初仿佛很困惑,愤恨的不行,到后面的坚决,是褚书墨一路看过来的。他知道,这小家伙的坚决,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别的什么东西。直到很多年之后,在台下看见那个高高在上,一挥手便是一番风雨的人时,褚书墨才仿佛明白过来了他的坚决是什么,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这样一个人,可能会为他割裂魂魄。以魂养魂,同生共死。而且主导方,还是被养魂的那个。一时间回忆起了很多很多过去的种种,在知道这样一个可能之后,仿佛都在一瞬间变了味道。褚书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默默地推开了身上的小被子,然后抱起了小石子,推开自己小房间的门,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十分钟之后,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之后,鼻尖瞬间弥漫起了一股味道,是虞渊的味道。感觉到这点的褚书墨顿了一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脑中闪过虞渊胸口的那道伤疤,沉默了两秒之后,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在得到契婚石,以及那一个多月的疏离之后,天衍帝哪怕是和他做最亲密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脱过衣服,所以褚书墨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的胸口,是不是也有这样一道伤疤。而假设他看见了的话,以他做魂术师时的经历……一定会知道的。褚书墨一步一步走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扒着被单爬上了虞渊的床,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之后,把红色的石子放在了他的枕边。想到那天虞渊身体难受的模样,褚书墨就有些……五味杂瓶,他不知道天衍帝和眼前的虞渊是什么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定存在的。而以天衍帝的强悍程度,不可能需要什么魂石来续命。再想想虞渊身上的疤……褚书墨揉了揉眼睛,那头的小石子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用意,突然开始扑闪扑闪起来,带着几分不舍的意思。我不走。褚书墨想着,伸手摸了摸那块小石子。魂魄封印的石头,会传出其主人最为原始本能的欲望,可惜他上辈子已经失去看到这一切的能力了,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分辨不出来才是。咬了咬下唇,褚书墨抓了抓头发,然后也爬上了虞渊的枕头,把那块小石子抱进了怀里,接着,就这么缓缓的睡着了。黑暗里,那颗小石子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和虞渊的身体形成了一道输送线的同时,开始让自己一点点的升温,不至于让抱着他的小诺尔族着凉。紧接着,那个原本熟睡的人睁开了双眼,侧过头看着那个抱着石头睡在他旁边的小家伙,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把他的身体包裹了起来,然后在他的脸蛋上碰了碰,顺便理了理被他抓乱了的毛发。身体能清楚地感觉到魂道里不断涌入的力量,目光里露出了一丝柔软。“晚安。”·就像学院里那个金发蓝眼的人,和虞老夫人一样,活血石的特点,就是能够保持不间断的输送,何况褚书墨这块还是上好的活血石。整个晚上,虞渊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力仿佛在以之前从未遇见过的速度不断地上升。就在这种舒适的不行的环境下,他又做了个梦。从十一岁醒过来之后,虞渊就经常做梦,他曾经一年一年地梦见一个头发长长的男人的背影,看见他靠在窗边,仿佛在等着什么似得,或者是用他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去喝药的模样。一年复一年地,仿佛都在做同一个梦,但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虞渊都从来没有排斥过它。一直到后面,梦渐渐的少了,虞渊反倒有种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似得,但长久以来,也逐渐习惯了。一直到这两天,那些梦境才逐渐回来。但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的男人了,还有别的什么。这一次的也一样,是一些新的东西。只见梦境里是三月花开,春风正软的时候,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躺在椅子上,身上是古老的着装,身边是一个垂着头的老者。虞渊都快习惯这样的梦境了,看不清长相,也没有声音,唯一能让他知道的,就是这男人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和之前老是梦见的那个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