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飞点了一下头，他心里没抱希望，电动三轮车没有车牌号，这儿又没有监控，基本上是找不到肇事者的。救护车来了，李大妈被抬上担架，郑海飞跟着上了车，肖曦也打算跟上去，郑海飞说：“我去就够了，你抽空帮我看一下大棚，我走得急，没锁门。我的电动车也帮我骑回去。”“好。”肖曦点点头，目送救护车离开，才转身去了大棚。肖曦的好心情现在被一扫而光，仅剩下担忧了，不知道李大妈伤得严重不，郑海飞本来就没有帮手，这下要照顾大棚和大妈，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哪里顾得过来。两个钟头后，郑海飞回来了，他是来拿住院用品的。不幸中的万幸，李大妈只是左腿骨折和一些擦伤，其他没有问题，大概需要住院一周。肖曦松了口气：“没有大问题就好。”郑海飞问肖曦：“你是不是要去上班？那我把门锁了吧。”肖曦摆手：“我今天不上班，替你看着吧。”郑海飞点点头：“也好。你12点的时候看一下这个温度计，如果超过40度，就从冰柜里拿冰块出来，放到大棚的各个水槽里，一个水槽里放两块。”“还要放冰块？不是有水帘和负压风机吗。”肖曦十分意外。郑海飞说：“嗯，中午大棚里温度太高了，光靠水帘和风扇还不够。谢了啊，对了，我的钥匙你拿着，抽屉里有零钱，中午你自己拿钱订餐。”肖曦比了个手势：“ok！你放心去吧，一切有我。”今天他将化身临时掌柜，替郑海飞看守大棚，一会儿还得去熟悉一下多肉的价格才行。肖曦上了半个月班，在归航也泡了半个月，对价格什么的耳濡目染，也不算全然陌生，至于怎么打包，怎么跟顾客说大致的注意事项，这点还是能够胜任的。他洗了个桃吃，洗桃的时候想起来刚刚应该让郑海飞带去给大妈吃的，他啃着桃去看了一下温度计，显示气温为33度，比室外温度高了五六度，果然是大棚，他吹着空调扇，倒也没觉得有多热。肖曦啃完桃，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一路小跑着进了竹艺居，想跟馨香八卦一下李大妈的情况，结果馨香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啊？大妈出车祸了？！”肖曦有些意外她似乎完全不知情：“对，郑老板没告诉你？”馨香摇头：“没啊。大妈撞到哪儿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肖曦说了一下大致情况。馨香听完，跟他约好明天上午去医院探病。肖曦以为馨香下午就会过去，没想到她居然推到了明天，虽然只是郑海飞的干妈，可他没了父母，干妈不就跟亲妈一样么，馨香不得表现积极一点？肖曦回到大棚，本来想补个觉，结果来了个客人，是个年轻女孩，对方见到肖曦有些意外：“老板呢？怎么不在？”看样子是个老主顾，肖曦说：“老板今天有事，不在。”女孩看一眼肖曦，然后又多打量了他几眼：“你是新来的？”肖曦想了想，说：“不是，我是替班的。您要买什么自己挑，然后过来结账就好。”女孩说：“我早几天就跟老板说好要来拿货，他答应了会给最优惠的价格，你能做主吗？”肖曦抓抓脑袋：“您先挑，我跟他联系一下。您贵姓？”女孩说：“免贵姓师，老师的师。你说他会知道的。”肖曦赶紧给郑海飞打电话，郑海飞听说这事，跟他说：“你在左边的抽屉里拿一个黑色日记本，那里都有价格，你按照这个价格给她就可以了。”肖曦翻出那个本子，一看里面的价格，跟摆放出来的价目表有点出入，每种要便宜几块钱，看样子是批发价。女客人在那头喊：“帅哥，帮忙再拿个拖车过来吧，我这太多了，装不下。”肖曦拖了一个拖车过去，帮她一起拣普货，肖曦一边忙一边问：“您这是开店呢？”女孩笑着说：“对，在城南那边开了个花店，其实我自己也种了不少，但是普货不多，所以来这边批发一些回去。”过了一会儿，女孩说：“我的天哪，太热了。帅哥，你帮我拿吧，清单给你，我要出去透个气，我的妆都要花了。”女孩将清单递给肖曦，自己摸出纸巾，一路小跑去吹空调扇了。对方要的东西真不少，肖曦冒着高温，按照清单选了两拖车多肉，给她拉到门口结账，又打包好送到她车上。结账后的钱直接转到了郑海飞的支付宝里。忙完这些，已经到中午了，肖曦跑去看了一眼温度计，妈呀，都40度了，难怪汗就跟泉水一样往外冒。他赶紧去放冰块降温。中午的大棚里真是酷热难当，比外面的温度高了将近十度，肖曦只觉得已经被汗水洗了个澡，得抱着空调扇猛吹才能够正常呼吸。郑海飞和李大妈天天都在这样的大棚里蒸桑拿，真不知他们怎么受得了的。郑海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肖曦正在灌冰水，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你这儿也太热了，你们怎么受得了的？”郑海飞满怀歉意：“抱歉，辛苦了。你去后头我屋里吧，那儿装了空调。你吃饭了没有？”肖曦热得都快虚脱了，哪里有胃口吃饭：“没有，不想吃。”郑海飞说：“那怎么行，你给我干活不能不吃饭啊。我给你叫个外卖送过去吧，你想吃什么？”肖曦看着外面的太阳，实在不想动弹，也懒得去翻外卖电话，说：“行，除了茄子，随便什么都行。”郑海飞说：“那我给你点，留你的电话，你记得签收。”“哦，行。”第7章 近水楼台挂了电话，肖曦看了一眼外面，这个点日头最毒辣，视野里半个活物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人来大棚了，他决定去郑海飞屋里吹空调。郑海飞租了两亩地，现在用上的不过一半，他在大棚后面的空地上用水泥青砖砌了三间房子，算作他暂时的家。这还是肖曦头一次上郑海飞的屋子，他刚出了大棚后门，便听见几声狗吠，他赶紧收住脚步，只见屋檐下站着一条毛色金黄四脚雪白的土狗，正冲着自己大叫，似乎是要阻止他靠近房子。肖曦看见黄狗脖子上拴着链子，这才放了心，他讨好地跟黄狗打商量：“狗狗，你真帅！不要叫，我不是坏人！让我进去吧。”说完准备过去。黄狗一心护家，拼命着朝肖曦扑过来，狂吠不已，似要将肖曦赶走，挣得铁链子哗哗作响。肖曦无奈，只得给郑海飞打电话：“你家有狗啊，不让我进门。”郑海飞说：“对，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它叫船长。你把扬声器开了，我来嘱咐它。”肖曦只好将手机开免提，声音调到最大：“好了。”郑海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船长，不要叫，是朋友，不是坏人。”那条黄狗听见熟悉的声音，脑袋偏了偏，疑惑地看着肖曦，明明是主人的声音，怎么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郑海飞又说：“船长，趴下！”船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趴下了。肖曦看得十分惊奇：“它还真听得懂你说话，居然趴下了。”郑海飞说：“好了，你叫它的名字，它应该就没那么抗拒了。”肖曦看着船长：“船长乖，你这么帅，名字也威风，一看就知道是条好狗。咱们交个朋友吧，下次给你带骨头，现在你让我进去。”说完慢慢朝门口挪去，船长又想站起来。肖曦下命令：“船长，趴下！”郑海飞也补了一句：“趴下，船长，乖，不要没礼貌。”有了双重保障，肖曦终于顺利地走到了门边，船长虽然不安，但还是没有再起来，也没有再叫。肖曦用钥匙配了几次，终于打开了东边那间房门，这是郑海飞的卧室，空调就在这屋。“好了，我进来了。你家的狗还真乖，我挂了啊。”这种临时建筑面积都不大，郑海飞的房间也就是十几平方的样子，一张1米5的床占了不小的面积，床边放着一个衣柜，窗台下摆了张书桌，其余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花盆、肥料、工具之类的，简直就是半个储物室，房子不能说收拾得不整洁，但放了这么多东西，怎么都看不出整洁来。肖曦找到遥控器开上空调，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盆十二，不是常见的玉露，而是造型很奇特的寿和万象1，它们的窗面十分独特，白色的花纹像蜘蛛丝似的布满在半透明状的窗面上，在午间的强光下反着光，非常漂亮。肖曦忍不住用手轻摸了一下，以为会像果冻那么那么柔软，其实也还好。肖曦知道十二跟景天不一样，景天已经大量普及，基本都成了普货，而十二则普遍价格偏贵，桌上这几盆少说也要几百上千块。其实他不知道，这几盆是十二中的名品，每盆的当前市场价都是好几千。肖曦洗了把脸，将汗湿的衣服脱了，擦了个澡，又将衣服搓洗了挂在走廊的竹竿上，回到屋里吹空调。空调吹着，肖曦心头的燥热才渐渐平复下去。郑海飞的床挨墙根放着，只配了一个床头柜。肖曦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复古罗盘仪指南针，这个东西外行见了可能还要想一下，但是肖曦却是秒懂，这是航海用的罗盘仪，他也收藏了一个。肖曦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这个磁盘有些陈旧了，黄铜铮亮，是常被摩挲的结果。肖曦看着手里的罗盘，又想起大棚和黄狗的名字，越想越觉得不是巧合，郑海飞一定也是个航海爱好者，等他回来问问好了。他放下罗盘，扫了一圈床头柜上的书，有一本世界地图册，还有好些英文原著。他抽出一本英文书翻了一下，看图片是关于多肉的，里面还有不少批注，字不算很好看，但是笔锋像刀剑一样犀利，力透纸背。肖曦的英文不错，因为他们专业对英语有要求，将来若是跑国际航线，那就得常跟外籍船员和外国海关打交道，不好不行，但是这本书的专业词汇太多，居然都不怎么看得懂，他不禁佩服郑海飞，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露。他不禁想起之前在群里看到的八卦，说养多肉的大棚主基本上学历都很高，大学生普遍，甚至还有研究生博士生，看样子郑海飞学历也不低。肖曦拿了书躺在床上翻看，他是能坐不会站，能躺绝对不坐的，估计郑海飞也不会介意，要是介意，就不会让自己进他屋了。肖曦勉强看了半页，然后就进入了梦乡，直到被送外卖的电话惊醒，他起来拿了外卖，外卖还挺丰盛的，有菜有汤，是他爱吃的海鲜。肖曦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郑海飞进来的时候，肖曦还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双手举过头顶，光着上身，肚子微微起伏着，睡得还挺香。郑海飞扫了一眼他瘦削的身材，抖开床头的被单给他盖一下肚子。开着空调睡觉，还不盖被子，也不怕感冒。被单盖在上肚子的瞬间，肖曦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弯腰给自己盖被子的郑海飞，眨了一下眼：“你回来了？几点了？阿嚏——”郑海飞说：“四点。你感冒了？”肖曦坐了起来，感觉鼻子里有一股火冒了出来，脑袋也有点疼，还真有点感冒的迹象，他揉揉鼻子：“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没丢东西吧？”郑海飞有些担心他：“没有。你要不要紧？”肖曦抹了一把脸：“没事。”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郑海飞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我给你找点药。”找了老半天，翻出来一盒感康，一看时间，2014年生产，早已过期了，他将药扔进垃圾桶，抬手抹了一把汗，“药过期了，我去我妈屋里找找看。”肖曦用纸巾擦了鼻涕：“不用，我感冒一般不吃药，过两天它自己就好了。可能是睡觉没盖被子着了凉。”郑海飞说：“明显是。”肖曦说：“你怎么不在医院照顾大妈？”郑海飞说：“我给她请了个护工。你要不回去休息吧？”“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明天怎么办呢，我明天可是要上班的。哦，对了，棚里的温度没有太高吧？”肖曦看了一眼外面依旧白花花的太阳，不敢出门，“我晚点再走，现在太晒了。”“大棚没事。那你在这继续休息，我给你到点热水喝。”郑海飞说着出去了。肖曦跑到走廊上摸了一下晒在外面的衣服，已经干了，就是被太阳晒得烫手，他拿进屋，对着空调吹了一会，然后套了进去。郑海飞端着水进来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就出大事了。我得好好谢谢你。”肖曦理着衣服领子，扭头笑着说：“嗨，这不恰好赶上了，不用客气。”郑海飞将水给他：“你喝点热水，再睡一觉，等傍晚再回去。这里有藿香正气水，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吃点。”肖曦点头：“好。”头晕得比他预计的厉害，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中暑来势汹汹，估计睡一觉也不会好，他看着藿香正气水，虽然知道很难喝，但还是喝了点，喝完药继续睡，这次记得盖被子了。睡醒来时已经快天黑了，肖曦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他起来出门，看见郑海飞正光着上身在走廊上炒菜，船长见他出来，警惕地扭头看着他，然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郑海飞扭头看见肖曦：“船长，安静！起来了？感觉好点了吗？饭做好了，吃了饭再回去吧。”肖曦打了个呵欠，说：“好多了。你还会做饭？”郑海飞说：“会做一点简单的。去洗把脸来吃饭。”肖曦本来不想留下来吃饭的，但对郑海飞的手艺有点好奇，便答应了下来。两人坐在走廊上吃饭，夜风吹过，非常凉爽，跟白天判若两重天。天色暗了，走廊上开着灯，白亮的灯光将笼罩下来的夜色驱散，却招来了几只飞蛾，它们围着灯光旋转流连。郑海飞依旧没穿上衣，露出宽厚的胸膛，身上肌肉非常结实，不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那种肌肉，而是劳动锻炼出来的，腹肌隐隐可见，不夸张，非常好看。肖曦忍不住艳羡地看了好几眼，他是个没什么毅力的人，平时不爱运动，肌肉是不可能自己长到他身上去的。郑海飞抬起手在胳膊上“啪啪”拍了几下，嘀咕了一句：“这么大的风居然还有蚊子。”说着起身去点了根蚊香过来，青烟袅袅，檀香味似有若无，吃饭的环境终于安静了。肖曦觉得这场景很亲切，有点小时候他在乡下姥姥家过夏天的感觉。小桌上摆着三个菜，菜色很简单，西红柿炒鸡蛋，凉拌海带丝，还有紫菜蛋汤，主食是米饭。味道还算可以，普通家常口味，只是连点肉末都没有，更别提鱼虾了，唯一可以称得上荤菜的便是鸡蛋了。肖曦是无肉不欢类型，不过他也不介意，知道郑海飞家今天没买菜，李大妈是买菜的时候被撞到的。郑海飞谦虚地说：“做得不好，将就吃吧。”肖曦喝着汤，真诚地赞美：“很好吃。我是完全不会做饭，只会泡方便面。”郑海飞莞尔，有父母宠爱的孩子不会做饭太正常了。肖曦问：“对了，去报警了吗？”郑海飞说：“去了一趟，备案了，估计没什么用。”肖曦也想到了，没有车牌号，没有摄像头，去哪儿抓肇事者，便说：“幸亏大妈伤得不严重。”郑海飞点头：“不幸中的万幸。”吃完饭，郑海飞让肖曦回去休息。肖曦有点感冒，加上头天晚上没休息好，也没坚持，就先回去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早点睡，然而下午睡太久了，睡不着。他就躺在床上看手机，拍卖群里非常热闹，好像是谁在群里发了一棵非常漂亮的吉娃娃锦2，在问这个值不值得入，大家鉴别了一圈，有人说是自然锦，有人说是药锦，没有定论。然后就有人说：“问问群主吧，他可能知道。”“群主今天好像一直都没上线，留了言也找不到人。”肖曦忍不住说：“群主这几天有事，估计都没时间上网了。”“哦哟哟，小辰辰你这么清楚群主的动向，是不是真的在发展奸情了？”肖曦翻了个白眼，除了奸情就没别的情了？“[白眼]我在群主家隔壁上班，所以知道群主的动向。”“2333，小辰辰跟群主做邻居了啊。你们这是近水楼台啊，小辰辰和群主都要好好把握机会！”魔法师：“话说，我今天去群主的大棚拿点普货，群主不在，但是有个个儿很高的小帅哥在那帮忙，会不会是小辰辰？”肖曦看到魔法师的话，才明白她就是今天上午来批发多肉的女客人，妈呀，他一直以为魔法师是男的，没想到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