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48      字数:3161
  得知营中药材不足,刘皇后和刘淑妃换上布裙,带人返回桂宫,从宫内运出伤药和粮食。伤药交给医者,自不用提。粮食则有其他用处。“取城头大锅,架柴煮粥,分于百姓。”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可将城中百姓分批聚拢,如有叛军藏于其间,必会马上被揪出,令其逃无可逃,无所遁形。“早年间,坞堡没少混入奸细,想要揪出来,手段怎么能少。”刘皇后和刘淑妃亲自安排,确保不出任何差错。一旦忙起来,两人无暇再想其他,身体固然疲累,精神却好了许多,悲伤亦被冲淡。夏侯鹏和王皮万万想不到,备在城头的大锅,如今有了这个用处。稻粥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并有炙肉洒在粥内,使得香气更甚。骑兵分散到城内,广告百姓到城门处取粥。先是战乱,又遇大火,众人的精神和身体都是疲惫不堪,哪有心思生火做饭。听到此事,都感念皇后和淑妃恩德,纷纷聚集到城门前,排队等着领粥。贾科在城内有秘库,因挖在地下,侥幸躲过大火。想到桓容的吩咐,知晓今后未必能在长安久留,干脆再结一个善缘,将存粮全部取出,无偿赠给秦璟,熬粥分于长安百姓。“是贾掌柜!”有人认出贾科,见其驱车送粮,不由得心生感念,纷纷赞其大善。贾科逐一还礼,笑着拱手,道:“诸位无需如此,长安遭此大难,某不过是略尽所能罢了。”夏侯鹏举兵造反,不肯从贼的豪强尽数被杀,随其造反的都被拿下,如今正押在城头。以至于送粮的仅贾科一人,一个长安本地的豪强都没有。临近午夜,人群仍未全部散去。骑兵分散在城内搜寻,有百姓带路,很快寻到王皮的藏身处,将他和两个老仆一起抓了起来。王皮本想自尽,事到临头又下不去手。视他人如蝼蚁,轮到自己却格外惜命,何等讽刺。被骑兵揪出藏身处,绑在战马的屁股后边,一路拖行到城门前,王皮更是心生恨意,兀自破口大骂,对于自己的恶行,完全是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悔意。对这个人,秦璟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带下去,明日斩首,祭祀先帝。”王皮被堵住嘴,带去城外大营,同王休关押到一处。看到本该逃走的兄弟,王皮终于现出一丝惊恐。“阿兄,”王休转过头,满面脏污,嘴角咧开,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此处再见,阿兄可曾料到?”王皮口中的布条已被取走,看着王休,不信道:“你怎么在这?四弟在何处?”“何处?自然是死了。”王休笑得愈发诡异,缓缓向王皮靠近。因双手被反绑,一端系在栅栏外,能移动的距离有限,最终停在距王皮半步处。“阿兄,想过今日没有?”王皮没出声。“王氏没了,没了。”王休喃喃念着,多日的关押,又目睹夏侯端的惨状,精神早被绝望和恐慌侵蚀,人开始陷入疯狂,此刻眼神迷乱,哪有平日里谦和的样子。“阿弟……”王皮不出声还好,突然间开口,仿佛按下某种开关,王休瞬间赤红双眼,不顾绳子绷紧,手被勒得发白,嘶吼着扑向王皮,一口咬住他的右耳。“啊!”剧痛袭来,王皮发出惨叫,拼命挣扎。王休已然陷入疯狂,死活不肯松口,到最后,生生将王皮的耳朵咬了下来,嚼碎了吐在地上。“是你害得家族绝灭,我恨不能喝你血、食你肉!”剧痛之下,王皮踉跄后退。不过几步,腰间忽然一痛。原来他没留意,恰好退到周飏的两个儿子身前。两人的疯态不下王休,见王休咬人,纷纷仿效,抓住王皮的袍角,狠狠咬在他的腰侧。“啊!”“放开!”栅栏里的动静引来士卒注意。火光扫过,看到王皮在地上翻滚,耳边和腰间血流如注,士卒立刻就要打开栅栏。“先等等,不用那么着急。”士卒被伍长拦住,只听对方道,“少几块肉死不了。要我说,这样的祸害就该千刀万剐,一刀咔嚓太便宜他!”想到王皮所为,思及战死的族兄,士卒脸色一沉,没有打开栅栏,而是冷冷的站在门后,听到栅栏内的一声声惨叫,只觉得无比痛快。第三百零一章 决定太元七年,四月秦氏兄弟率兵攻入长安, 夏侯鹏在城头被俘, 夏侯硕战死。王皮、周飏等尽数被擒。战后清点, 凡从贼的官员和豪强,或死或降, 无一漏网。夏侯氏叛乱就此告一段落。秦策死于城前,尸身被收敛。因帝陵尚未修建,只能暂停长安宫中。停灵期间, 秦璟令术士卜笄, 敬告先祖, 择吉日送其归葬西河祖地。对于这个决定,长安上下均是不解。帝王驾崩, 该择山川吉地建造帝陵, 妥善安葬才是。秦策身为开国之君, 陵寝的建造更为重要, 绝不可等闲视之。如今却抛开这些,直接送先帝归葬祖地, 说是能说得过去, 可终究令人觉得怪异。事情传出, 城内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即便是秦璟麾下的将领和谋士, 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揣满心疑问,始终猜因由。知道众人的反应后, 刘皇后和刘淑妃沉默良久,姊妹俩对视一眼,终是摇头叹息。“该将先帝的遗命告于天下。”秦策被软禁在光明殿期间,曾秘密写下一道诏令,立秦璟为皇太子,待他百年后继承帝位。并在圣旨中明言,在其驾崩后不得劳民伤财,不可大规模修建帝陵,归葬西河祖地即可。“朕在位七载,做下太多错事。使得父子离心,君臣猜疑,有功之臣远走,奸佞之辈当道,终酿成这场大祸,累及苍生。一步错、步步错。唯归祖地,告罪于先祖。如不知悔改,安寝于帝陵,死后亦愧对秦氏之名,无颜见先祖于地下。“圣旨不长,写在一张绢布上,盖有天子金印。逃出密道时,由刘皇后贴身携带。如今叛乱平息,叛贼即将伏诛,秦策和冯氏、赵氏的尸身即将入葬,刘皇后取出遗命,交给秦璟三人。“经过这场兵祸,朝中文武去了大半,城中高门十不存一。阿子登基建制,朝中必当空虚。”刘皇后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陆续有人名闪过脑海,最终又被逐一抹去。“何人将入三省,阿子可有计较?”“儿已命人飞驰各地,由刺使太守举才。”听闻此言,刘皇后仍是皱眉。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如此也好。”母子叙话之后,秦璟告辞离开。刘皇后冷声道:“夏侯鹏该死!”如不是他,阿峥岂会如此为难!朝中无人可用,旧部新臣都得安抚,北边的胡贼又在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又将是一场大祸!刘淑妃推开漆盏,握住刘皇后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用力。长安大火虽然熄灭,城内损失依旧不小。桂宫西侧受到波及,需得召匠人重建。此外,秦策停灵期间,夏侯鹏、夏侯端、王皮、周飏等被陆续推上法场,宣读罪状,斩首示众。死后曝尸三日,以儆效尤。依秦策城头口谕,夷夏侯氏、王氏及周氏三族。行刑时,城内百姓齐聚法场,每宣读一条罪状,就伴着众人愤怒的叫骂。有人在战乱中失去亲人,见到夏侯鹏和王皮等人,控制不住怒火上涌,险些冲开甲士进了法场。整个过程中,夏侯鹏始终木然表情,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麻木的望着膝前土地,一心只求速死。夏侯端被绑住多日,挖去膝盖,敲断指骨,手脚俱已残废。不是被刽子手抓住后领,此刻必定瘫软在地,跪都跪不住。王皮浑身染血,没了一只耳朵,三根手指。手臂腰侧都是被咬出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跪在法场上,心中毫无悔意,更狠毒想到,早知如此,该安排更多人手,拉更多人给自己陪葬!王休跪在王皮身边,自始至终扭曲着表情,嘴里发出“呵呵”声响,显然已经疯了。周飏是唯一表现“正常”的。被刽子手按跪在地,禁不住的瑟瑟发抖。再看跪在身边的两个儿子,见到对方神志不清的样子,想到家族血脉断绝在自己手里,更是后悔不已,脸色一片惨白。如果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和王皮一起鼓动夏侯鹏造反!如果早知有今日,他定会在夏侯鹏生出反意前上禀天子!如果知道有今天,他不惜手刃王皮,以期保住周氏,避开这场大祸!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大错已经铸成,天理昭昭,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周飏低声念着,忽然仰头大笑,笑得涕泪横流。“时辰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