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32      字数:2885
  桓容坐在车里,想了片刻,道:“你去问问被他蒙骗之人,平日里他都是如何宣扬道法,又是如何让人相信他有神通。”“诺!”许超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几名信徒不敢隐瞒,陆续开口道:“这名道人说,他有开天眼之能,一旦修炼有成,可以辟谷不食,还能通晓上天之意。”几人说得磕磕巴巴,好在意思还算清楚。许超越听越是皱眉,面现怒色,瞪向卢悚和贼匪,犹如一尊怒目金刚。围观众人都是满脸的不信。真有这么大的神通还能沦落到今日地步?不用说,肯定就是骗子!眼见情势不妙,卢悚心知今日恐将无法脱身,豁出去大喊道:“尔等休要不信!我受命上天行走世间,斩杀妖星恶鬼!”“这幽州县令就是妖星!天性弑杀,无慈悲之心,他日必当祸乱朝纲,为祸……”没等他说完,许超一脚踹碎了他的下巴。“胆敢如此污言,某家活撕了你!”桓容推开车门,看着趴在地上的卢悚,脸上未见半点怒意。迎着人群的目光,桓容弯腰走出车厢,立在车辕上,朗声道:“昔日盐渎曾遇类似之事,今日何妨再试上一试。”试一试?试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满脸都是疑惑,一时都忘记卢悚方才所言。“此人言其有通天之能,可辟谷不食?”桓容问道。几名信徒点头,忘记了“修炼有成”这个前提。“好。”桓容颔首道,“本官给他机会,验证其所言真假。典魁,许超!”“仆在。”“取木杆立于城外,请这位上去。”桓容俯视卢悚,表情淡然,出口的话却让闻者胆寒,“近日盱眙多雨,时常伴有雷电,如他真能沟通上天,想必不会被雷击中。”常言道,恶人遭雷劈。如所言确实,肯定不会被雷劈中。如若不然,必定是恶贯满盈之徒,上天都看不过眼。桓容望向天边的乌云,想起从彭城传回的消息,想到三百多枉死的百姓,对卢悚又生一层厌恶。可惜没有铁棍。“拖下去!”“诺!”典魁许超齐声应诺,动作干脆利落,不只是卢悚,连几个吓破胆的贼人一并拖走。不到盏茶的功夫,六根丈高的木桩就立在城外,卢悚等人被绑缚其上。为防止滑落,特地在肩后加了一根横木,确保刮风下雨都不会移位。“散了吧。”桓容回到车内,众人纷纷让开道路。被蛊惑的流民也被族人和同乡拉走。桓使君没有发话,摆明是不想多追究,还横着路上做什么,找死吗?出城时,桓容特地看了一眼木桩,眼神微闪,终究合上车窗,将骤起的不适压入心底。世道如此。没有平坦大道给他走。想要开出一条生路,必要披荆斩棘、扫除所有障碍。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要习惯。回忆盐渎时的心情,对比今日,桓容难免怅然。经历的事情多了,人被逼着改变。不变只能等死,他没得选择。马车行过护城河,又前行数里,方才遇上秦璟的马队。事情紧急,为缩短行路时间,秦璟并未借道寿春,而是直线南下。好在他记得规矩,提前给桓容送信,又乔装成商旅,这才顺利进入幽州。两人会面,都有几分感慨。看着马背上的秦璟,桓容现出几分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璟这个样子,风尘仆仆,眼底泛青,明显是心中有事,而且不是小事。“秦兄。”桓容拱手揖礼。秦璟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车前,对桓容道:“此行匆忙,实是有要事同容弟相商。”桓容点点头,没有多话,直接请秦璟登上马车。车驾掉头返回,秦璟带来的人迅速跟上。车厢里,桓容倒了一盏茶汤,又取出携带的点心,本意是客气一番。哪想秦璟压根没打算跟他客气,道谢一声,连饮两盏茶汤,吃下整盘炸糕,仍是意犹未尽。桓容目瞪口呆。看看空掉的漆盘,再看看又端起茶汤的秦璟,满眼都是惊叹。这速度当真非常人可及。不过,他似乎可以挑战一下。“让容弟见笑了。”嘴上这样说,表情依旧十分自然。“哪里。”桓容扯扯嘴角,转开话题,“秦兄说有要事?”“对。”秦璟放下漆盏,正色道,“我此行是为武车。”武车?桓容没接话,垂下眼帘,仅从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不瞒容弟,邺城未下,氐人已破张凉,随时可能掉头东进。”路途之上,秦璟几经考量,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不做任何隐瞒。“坞堡兵力不足,征兵需要时日,故璟欲市武车,还请容弟帮忙。”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否则就是画蛇添足。秦氏坞堡和东晋确实属于不同阵营,吃不到一口锅里,但在现阶段,双方的主要对手都是胡人,这是一个大前提。氐人则不然。即使苻坚想要“仁善”之名,他手下的将领却未必乐意。历史已经拐弯,张凉的灭亡很可能早于前燕,今后将会是什么走向,桓容没有十分把握。可他清楚一点,秦氏坞堡拿下燕国,挡住氐人,总比让苻坚统一北方要强。秦氏坞堡势大,东晋的确有危险。然而实事求是的讲,以东晋目前的实力,无论北方由谁掌权,都会被视为一块肥肉。如果秦氏坞堡被氐人击败,东晋面临的威胁更大,地处边境的侨州也会更加危险。若是秦氏坞堡能挡住氐人,双方必将拉锯一段时间,正好给他留出壮大的机会。思量许久,桓容认为这笔生意可以做,只是价钱不能低。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哪怕售出的武车都是简装版,桓容开价的底气也是相当足。谁让他是垄断?“武车可以市给秦兄,但我有两个条件。”桓容道。“容弟请讲。”“武车市给兄长,并非坞堡,此其一。”桓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不要金银布帛,而要能练兵之人和大量工匠。”秦璟眸光微闪,没有马上点头。桓容镇定回望,摆明条件,对方答应的话,这笔生意可以做;如果不答应,那一切免谈。“容弟想好了?”桓容点头。如今的他不缺金银,等到和琅琊王氏的计划达成,更能躺在金山上数钱。他缺人。尤其是能练兵能打仗、能守土卫疆之人。征兵这些时日,几乎每天都能揪出两三个探子。其中有姑孰的、有建康的、甚至还有京口及其他州郡所派。纵然有贾秉把关,桓容仍是烦不胜烦。这些都是小事,问题在于,他发现自己手下没有“将才”。刘牢之暂时不用想,典魁、钱实和许超尚需成长,冲锋陷阵可以,带兵总是差了一截。人才的缺口越来越大,捡漏压根来不及。桓容十分清楚,向秦璟开口要人同样冒险。但对方有求于他,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多做犹豫。“容弟不担心我借机安插人手?”桓容摇了摇头,道:“秦兄的部曲就在我帐下。”他没说什么“彼此友好、不用担心”之言,这样的话只能骗一骗三岁小儿。提出秦雷等人,不过是向秦璟表明,短期之内,双方有利益牵扯,应该不会爆发太大的冲突。长期的事不能保证,但在秦氏统一北方之前,这个可能性很低。在此前提下,即便秦璟安插人手,风险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退一万步,人都摆在明面上,贾秉钟琳也不是摆设,总能提前做出防备。典魁等人可以借机偷师,借助对方的经验,亲自打造出一支强军。防人之心不可无。桓容不傻,只想学习经验,没打算让秦璟的人接触“核心”。不然的话,万一将来开战,自己哪里还有胜算。彼此始终友好,不发生任何冲突?不管旁人信不信,总之桓容不信。这番话很实际,秦璟不觉掀起嘴角,对桓容又有了新的认识。“容弟要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