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作者:松庭      更新:2022-04-05 22:47      字数:3743
  分明是平淡的口吻, 然而落在时栖耳中却字字沉重。

  松针清冷的味道萦绕鼻尖, 他的怀抱宽阔,收拢双臂时几乎像要将时栖嵌入他身体之中一样用尽全力, 像在拼命挽留什么。

  原本双手抵在他胸前的时栖还在挣扎, 然后当裴宴在她耳边轻轻说完那句话后,她忽然僵住。

  时栖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他的手掌扣在她后脑,将她压在肩头, 另一只手禁锢住她的细腰,不给她任何反抗余地。

  其实时栖能挣脱的。

  裴宴尚在病中, 力道比平时小一些。

  但她没有。

  “……我不去买药,把你这能赚钱的聪明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她语气难得柔和,像在哄小孩子。

  “裴宴,我买完还会回来的。”

  然而当时栖说完这话,裴宴揽她入怀的双臂却更加用力, 他的小臂肌肉紧绷, 恨不得将她骨头勒断,将她双腿捆住, 永永远远都说不出要走的字眼。

  然而爱恨深入骨髓, 到最后, 他也没舍得将她弄疼一分。

  “回来?”

  每个字在他沙哑的喉咙里打转, 吐露得缓慢而沉重。

  “又要我再等几个七年?”

  时栖怔住。

  他果然感觉出她和原主不是同一个人了。

  “时栖。”他额头滚烫, 仿佛在烈火中煎熬, 紧绷的声线像是压抑到了极致, “你还要我等多久?”

  订婚宴上再见,他预想了很多次他们的重逢。

  但他完全没有料到站在他面前的,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她。

  除了相同的样貌,她的神采、笑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与他熟悉的那个人天壤之别。

  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孩,仿佛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她凭空消失。

  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时栖哑然失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脑海中浮现的每一个句子,都像是无力的狡辩。

  “……是我只图一时开心,是我始乱终弃,是我明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停留,还执意要去招惹你。”

  时栖长长吐出一口气。

  “裴宴,你有大好前途,你不该等。”

  如果不是因为原主突发变故,她没可能再回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他还要等多久?一个七年过去了,他还要再等多少个七年?

  “你说得对,我不该等。”

  仿佛被她那句话刺痛,裴宴忽然松开她。

  被缚住的时栖忽然得以脱身,怔了片刻,心中却渐渐涌上一丝怅然和解脱。

  对,这才是他该有的态度。

  他应该离她远远的,应该跨过这些不美好的回忆,继续往下走。

  她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好,褪去回忆的滤镜之后,她就是一个卑劣自私的人罢了。

  然而下一秒,裴宴却扣住她的食指,压在她两侧,黑沉沉的眼直直望入她眼眸最深处。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你走。”

  “我当时怎么会被你骗到?我为什么会信了你那些鬼话?”

  “即便是那时我没有能力留下你,这一次再见时我也应该把你带回来锁住,没有祁野、没有顾斐然、没有季遇、没有谢予深,这些人通通都不会有。”

  “我应该打断你的腿,捆在我身边,不管你怎么恨我怎么骂我都休想从我身边离开——”

  时栖怔怔地望着眼前近乎疯狂的裴宴。

  她真的从未想过,一贯理智到冷酷的裴宴,会有这样失常的一面。

  即便是她做了这么多绝情寡义的事情,他紧紧束缚住她的双手,也没有一丝轻易松开的迹象。

  好像不管是爱还是憎恨,他都绝不会松口让她离开。

  在这一刻,时栖好像才认清他的心。

  于是时栖出声:

  “裴宴,我不会走了。”

  那双偏执混乱的眼眸中盘旋着骇人风暴。

  在旁人眼里疯狂危险的阴郁目光,时栖好像完全不怕。

  “……我不是骗你,我不会再随便消失了。”

  上一次没能说出口的话,这一次时栖终于能够坦然告诉他。

  小说世界的事情,位面执行者的事情,她过去的任务,还有原主添的那些乱……

  她说得很慢,裴宴听得专注。

  说完之后的时栖,轻声问:

  “现在还要打断我的腿吗?”

  裴宴没有说话。

  时栖却得寸进尺,尾音带着笑意:

  “我腿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舍得打断啊?”

  她太懂如何跟他撒娇了。

  像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猫,她知道你喜欢她,纵容她,所以她踩在每一个他的心尖,温柔骄纵地,将他心里最后那一点冷硬心肠捂化。

  他缓缓阖上眼。

  “冥顽不灵。”

  “……?”

  “我说我,冥顽不灵。”

  明知这个女人就是如此狡猾,一旦被她抓住心里那一点薄弱的地方,她就会拼命地往人的心里钻。

  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跳进她设下的陷阱。

  隔阂

  在两人中间的那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

  时栖见裴宴还神色淡漠,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原谅她了还是没原谅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支起上半身,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她没有半点羞涩迹象,笼罩在他身影之下的女孩眼眸明亮,直直望入他眼中。

  裴宴叹息一声,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着我。”

  被捂住眼睛的时栖展颜一笑:

  “那你原谅我了吗?”

  “……”

  裴宴没吭声。

  但也不要紧,时栖对于如何哄裴宴十分有心得。

  没有她一个亲亲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那就多亲几下!

  于是时栖抓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地支起身子去够他的唇。

  裴宴却偏开头,让吻落在了他脖颈上。

  女孩的吻轻如羽毛,柔软微凉的唇擦过他炽热滚烫的动脉,引得血液蜂拥而下,连血管为之沸腾。

  昏暗房间内,他修长脖颈上的喉结微动,嗓音更低三分:

  “……我生病了,离我远一点。”

  时栖却听不出他话中的危险,见他半靠着床头,反而还无所畏惧地靠在他身上,用又甜又媚的语调答:

  “我不嫌弃你呀。”

  裴宴淡淡扫过她漾着笑意的眼。

  “你在勾引我。”

  情势已经颠倒,这次是时栖撑着他身侧,垂眸笑道:

  “是又怎样?所以你到底原谅我了吗?”

  “这就是你的诚意?”

  时栖就不信裴宴发着高烧还能把她怎样,于是更加嚣张。

  “我怎么没诚意了?”

  她坦坦荡荡地又飞快亲了一下他脸颊。

  “这还不叫有诚意,什么叫有诚意?”

  “时栖——”

  “还觉得我没诚意那我再多亲几下?”

  “时栖,停,时栖——”

  像是因为心结打开,时栖的心境也仿佛豁然开朗,举止上也不自觉地放肆几分。

  尤其是见裴宴被她逼得无奈躲闪,又舍不得把她推远,时栖更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终于到了她作威作福扮演强取豪夺霸总的时候了。

  然而她不知道——

  沉默的不一定是羔羊。

  步步紧逼的也并非是狼。

  就在时栖终于逼得裴宴背贴床头,避无可避之时,她轻轻啄了一下他滚烫的唇,好像这才调戏完毕,准备从从容容地起身去给他拿药。

  下一秒,刚要后退的她就被裴宴扣住后脑,再度覆上他的双唇。

  和这个吻相比,时栖刚才的种种都像是玩闹,它来势汹汹,几乎不给她喘息的余地,他的占有欲和情欲几乎毫无保留,如汹涌潮汐袭来,铺天盖地吞没她所有理智。

  裴宴最开始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以前是他克制,并非她真能如此为所欲为而又全身而退。

  但当两人真正如此清醒而疯狂的纠缠在一起时,他在混乱中微微睁眼,看到怀里面色绯红,颤抖喘息的女孩时才发现——

  以前是她清醒。

  若她稍微流露出一丝情动,轻易就能使人为之沉溺。

  没有人能逃脱。

  ……

  然而最后裴宴还是松开了时栖。

  因为高烧的他终于还是脱力了。

  于是他给宋书言打了电话,让他买好退烧药和感冒药送过来。

  电话那头的宋书言听到自家老板低哑慵懒的嗓音,一时间觉得有点怪,可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买好药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谁料是时栖给他开的门。

  “……时小姐?”

  半倚在门边的时栖两颊酡红,长发倒整体妥帖,但裙子却略微有些褶皱。

  并且宋书言就觉得时栖已经很漂亮了,然而今天见到,好像又比平时多了点说不出的眼波动人。

  “他在里面。”

  时栖的眉间微蹙,带着点淡淡的不满,看着宋书言要进去,又拦下他。

  “你买了什么药?”

  敏锐的宋书言感觉到这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古怪,因此更加谨慎,把买来的药一一给时栖看了。

  时栖看完从里面摸了一包冲剂出来,宋书言还以为她是给裴宴冲的,结果倒水晃荡了一下,自己喝得干干净净。

  宋书言:?

  一头雾水的宋书言进去后见裴宴靠在床头,虽然额头布满细密汗珠,但精神却不差,宋书言暗道不愧是老板,连高烧看起来都跟没事人一样。

  结果一量温度,385度,吓得他腿都发软。

  裴宴见他一脸担忧,淡淡道:

  “放心,烧不坏脑子。”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刚想说吃颗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结果就听外面传来时栖的声音:

  “实在不行就去医院打一针吧。”

  宋书言也点头:“这么高的温度,还是吊个水比较放心。”

  时栖却从外面伸个头进来,一边笑一边咬着后槽牙道:

  “谁说吊水了?我说的扎针是扎屁股,脱裤子的那种。”

  宋书言:……???

  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