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一剑山河      更新:2023-06-24 11:34      字数:4229
  贺宇帆动作不变,只继续道:“你是想永远坐在这里,守着她不知被埋在何处的尸骨吗?”“不然呢?”念魂反问道:“我的世界只有她,如果不能守护她,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去找她啊。”贺宇帆说:“你们修真界不都流行个什么轮回转世的吗?这都过去几百年了,她也该轮回了吧?你与其在这里看着个无人知晓的骸骨,不如去找找她灵魂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守护,不是吗?”念魂听他说着,眉目间的神情也慢慢明朗了一点儿。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却还是摇头道:“就算我想,也行不通的。”贺宇帆挑眉:“什么意思?”“我刚就对你说了,念魂这种东西是人非人,说是鬼也不算鬼。”不等念魂解释,一旁桓承之已经自然的开了口。他说:“他们因念而生,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不用吃喝也不用休息,最重要的是,他们离不开诞生的地方。”贺宇帆听着,眉头也跟着慢慢皱起:“这不就跟地缚灵一样了吗?”“还是有所不同的。”这次开口的是念魂自己,他苦笑道:“我不会畏惧阳光,也不是人人都不可见。只要有人怀有和使我诞生的念相同的念意时,他就可以看到我的身影。”“等一下。”贺宇帆不解:“可我没跟谁相思啊……”念魂笑道:“你是修者,看不见我才奇怪。”贺宇帆了然,应该是他夺舍的这个身子的修为原因了。想着,他点头道:“你继续,还有呢?”念魂说:“还有就是,我不能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情感寄托最深的地方。可如果我能和她见面,她回应我的情感,我就可以随她行往各处,如果反之的话……”“灰飞烟灭。”桓承之面无表情的帮他说完了最后这四个他自己没敢说出口的字来。贺宇帆仰头看了看身旁臭着脸抱着胳膊站的笔直的桓承之,又回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念魂,纠结半晌,他还是朝后者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但是我总觉得,就在这儿干坐着好像也不是个事儿。”念魂轻叹一声,微微点头。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人的尸骨,就相当于完成了一生的夙愿,可以守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了。可是刚刚听了贺宇帆的话后,他又开始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好蠢,不但蠢,还像个没本事又胆小的懦夫。感觉有点儿奇妙。明明是否定了自己坚持百年的事情,却又理所当然到让他感觉心底一片云开月明。念魂抿着唇,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不过也不用他去应声,那边儿贺宇帆顿了顿,就又继续道:“这样吧,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去今天你见我的那个地方找我。我虽说现在没什么能耐,但比你而言,我至少是能离开番临这片的。”念魂沉默。半晌,他点头道:“那就先谢谢贺先生了。不过就算只是尸骨,我也想再在这里再陪陪她,等我冷静一点儿自然会去寻您,等到那时候,还请您别觉得我烦啊。”“当然不会。”贺宇帆咧嘴笑道:“我明天早上要去一趟青石山,你如果没见到我的话……”念魂道:“我会像今天这样,在房里等着你的。”贺宇帆嘴角一抽。他也不知道是该夸一句对方适应力真强,还是该吐槽下这人的不见外了。不过既然目的达成,也就没必要再就在这里打扰别人散心了。贺宇帆想着,抬头看向桓承之。后者在接受到目光之后,直接弯腰下来将人打横抱起。只是往回走的时候,却没急着用缩地了。好在这次贺宇帆似乎在思考问题,所以对他这种浪费时间的行走模式也没在第一时间提出异议,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才对。”“你想多了。”桓承之摇头:“这种事只可能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贺宇帆问:“为什么这么说?”桓承之目视前方一脸认真道:“因为喜欢的时候会每天想看他,爱上的时候会时刻想得到他。得到之后,估计就得开始考虑,怎么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贺宇帆听着,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拖长声“哦——”了一句,一边挑眉一副八卦的样子笑道:“你这话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啊。”桓承之不语,前两者他确实是有经验到不能更有了,至于第三条……首先他的心上人,得给他个有经验的机会才行啊。桓承之在心底叹了口气。谁知怀里抱着的某人见他这模样,反而更是不怕死的追问了起来:“哎,你这反应绝对有问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桓承之停下步子,垂眸看向贺宇帆。艳红的眼中再次透出些危险的气息,只是不等贺宇帆害怕,他就突然笑的一脸温柔道:“我确实有心仪对象了。”贺宇帆点点头。他被盯的后背有点儿发凉,不是很敢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然而桓承之却没遂他意,眼底沉淀的红色更深了不少,口中追问道:“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贺宇帆立刻摇头。那速度就跟小孩子玩儿拨浪鼓的时候一样,动作大的就好像桓承之敢再说一个字,他立马就能就能撒腿跑了。这反应实在是让人有点儿受伤。桓承之叹了口气,薄唇抖了两下,却收回视线,缓步继续朝番临的方向走了起来。然而没走几步,他清楚的听到,怀中人用几乎含在嘴里的声音小声道:“我挺喜欢你的,但没到那种喜欢。所以你别逼我太紧,再给我点时间,行吗?”第40章话音落下, 桓承之在狂喜之余, 紧跟着就是一阵免不去的慌张。他立刻停下低头, 只是躺在他怀里的人早已经闭上眼睛装死去了, 不管他目光多炽热, 对方都是岿然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最后还是桓承之深呼吸了两下, 先一步开口, 带着轻微的颤声问道:“刚刚不是我执念太深闹了个幻觉吧?要不你再说一遍?我……”“你这不废话吗?”贺宇帆皱着眉睁眼,也不知道是恼多还是羞多的怒道:“你抖m啊?让人拒绝了一次嫌没听够, 还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啊?”桓承之没听明白“抖m”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贺宇帆的这个语气, 他却是听了个通透。于是在略微的沉默后,他便扬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摇头道:“我不急, 也不会逼你做什么的。”贺宇帆挑眉:“那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上你呢?”“还有下辈子。”桓承之自信道:“这可是你刚刚告诉那个念魂的话,你放心,我总比他更会学以致用的。”贺宇帆:“……”他突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啊。桓承之头一次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 只是再次向前走着, 口中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原本以为你从未察觉的。”“我又不是傻子, 而且我这么多年专注研究套路写小说, 男频女频阅文无数,懂的套路比你多多了行吗?”贺宇帆撇嘴道:“只不过是因为你演技超群,我又太相信你是个直男, 所以才一直安慰自己只是脑洞大想太多,谁能想到你这么不给面子啊!”他说到最后,似乎是有些恼了,声音也控制不住放大了起来。只是这种行为让桓承之看在眼里,却是在抿唇点头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贺宇帆无语。他确实是在拒绝吧?为什么现在对方这反应,感觉他好像接受了一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用行动演示“喜极若狂”的桓承之。许久,才伸手张开五指,一巴掌盖在了那张俊脸上。贺宇帆说:“你还走不走了?明天早上还要去找安竹,你打算让我这个普通人彻夜不眠吗?”桓承之闻言立刻摇头,努力将控制不住的笑容收回到嘴角上扬的一个小弧上,同时脚尖在地上一点,只瞬间就带着贺宇帆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待两人回去客栈的时候,街道上的打更人一慢两快的敲着手中铜锣,用有些尖利的嗓音拖着声儿唤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贺宇帆站在窗边儿看着,等人走了,才关了窗户,转头看向已经自觉躺上床的桓承之道:“我想了一路,突然发现,如果我以前安慰自己想多的事情,都不是想多的话,你好像骗了我很多事儿啊。”桓承之闻言身体一僵,慢慢翻身向内,用背影回答了贺宇帆的话题。这个心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明显,饶是贺宇帆再气,此时也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我跟你讲,就我能猜到的,你的发情期,还有你晚上不敢一个人睡的事儿。”贺宇帆一边脱衣服一边啧声道:“你千万别给我承认这是骗我的。反正你不说我就当真,然后我就能继续装傻充愣,我觉得这样挺好,你觉得呢?”桓承之被他说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回身子低笑着问道:“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有继续装傻的必要吗?”贺宇帆用看弱智的目光看他一眼,撇嘴道:“不然你需要我再正式拒绝你一次,并且连夜把你赶去别的房间吗?”桓承之立刻摇头。反正装傻就装吧,就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他倒也没什么不满意就是了。这几句话的功夫,贺宇帆也像往常一样脱了个干净。三两步走到床边儿,熟门熟路的爬过桓承之,挤在他和墙之间留下的那片空地儿上,打了个哈欠,舒展好姿势,又开始忍不住嘴贱道:“哎说起来,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我每天在你旁边裸睡,你怎么就没点儿反应?你不会是不举吧?”桓承之:“……”原本瞌上的红眸再度睁开,其间翻腾的欲望似乎已经绷到了边缘,一触即发。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贺宇帆。直到后者犹豫着把被子往上扯了两下,才突然松了气势,皱眉抬手按了按眉心道:“我忍的不容易,就当为了你自己,以后可别再惹我了。”贺宇帆也不傻,知道这时候再继续扯这话题有点儿危险,便点点头,将憋在嘴里没吐出来的那句“不是阳痿忍得住吗”,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两人不说话了,屋里也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此时不管是桓承之还是贺宇帆,却是都没多少睡意。许久,桓承之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温柔中带着些祈求道:“跟我一起修仙吧。”“我再考虑考虑行吗?”贺宇帆皱眉:“我是真不想修仙,而且我本来就不是个能静下来好好打坐悟道的性子,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所以就算非得修仙,你也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做个心理准备,行吗?”“可以。”桓承之轻叹了一声:“你夺舍这身子主人名叫玉玄,他本就是金丹期的修者,我也探过你的修为,是金丹无误。”贺宇帆点头:“意思是我不修炼也能活很久咯?”“算不上太久。”桓承之说:“玉玄金丹之后修炼进了瓶颈,现在最多可能还剩下百余年的寿命。上辈子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开始了歪门邪道的修炼之法。这辈子……”“你放心好了,对我来说一百年已经很符合我的愿望了。”贺宇帆笑的有些尴尬,顿了顿,又补充着问道:“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特没追求?”“你本就如此,从未变过。”桓承之用一种早就猜到结局的语气无悲无喜的应着,也不用贺宇帆再说什么,他便兀自继续下了结论道:“不过你放心,这辈子实在不愿意也就算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如果我不死,我总会寻到你的。”桓承之说着,那双半闭的红眸中满是要将人溺死其中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