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 第35节
作者:木尺素      更新:2023-06-23 11:48      字数:4257
  “请我吃什么?”“反正不是老干妈炒饭。”许辞淡淡一笑:“下周日吧。我明天要加班。”祁臧朝他挥挥手:“好。那到时候再约。”许辞:“嗯。”·时间走至下周三。从周一到周三,祁臧都在队里打听一件事——锦宁市哪家餐馆靠谱。最懂哪里有美食的人是柏姝薇,不过她每日提的无数方案都被祁臧打回去了。“老大,你这什么情况啊这么龟毛?”“我旁听了一耳朵,柏姝薇找的餐厅都很有意思,你怎么还不满意?你这是要跟谁约会?”“嘶……荣副局又给你攒了相亲局?可之前没见你这么上心啊!”“和朋友吃饭而已!没事别瞎脑补!”祁臧以一敌众果断呛了回去,“赶紧帮我想,谁被选中了,我送那个餐厅的券!没券的话,我再单独请他一次!”宫念慈正好来他们办公室送文件,听见这话后问了祁臧找什么餐厅。在听了祁臧要求后,她果断给他发了个链接。“这家不错。很有情调。”祁臧点开来看,从装修风格到菜式,果然哪儿哪儿都满意。“多谢,就它了!回头我请你去这里再吃一顿!”“不用了。这是我前夫给我求婚的地方,锦宁市最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排行榜第一名。”宫念慈微笑着祁臧,“你绝对有情况!”宫念慈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办公室里的人全都看起了祁臧的热闹。幸好荣勇发来的一条消息解救了他。以副局长召唤为理由,他赶紧跑了。风风火火跑出去,去到荣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祁臧却忽然收起笑容,变得有些严肃。他能猜到荣勇找自己什么事。这周日祁臧特意去了荣勇家拜访,把他和师母哄开心了,就开始打听分尸案的后续,以及和当年的什么大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分尸案和袁小兵枪击案尽管已转给了省厅,但事情闹这么大,就算不触及核心的机密,市局的人也多少应该了解一些内情,这样才好提前做好防范。如此,就算祁臧不开口,于情于理,荣勇本来也打算着跑一趟省厅了解情况。临别时祁臧提醒他:“师父,还有一事儿,别忘了。”荣勇:“你那个叫、叫许辞的同学的事儿?”“是。你也见过他的。大三寒假实习我俩就在市局。”“嗯,我是记得他。他脑子活络,破案的时候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角度。不过嘛……这孩子实在有些让人看不透。他心事很重啊。”“先甭管他心事重不重。他的失踪确实很蹊跷。我跟他同窗那么多年……就不求追究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该知道他是死是活。”“嗯,放心吧。我一并打听着。”此时此刻,猜测着荣勇已打听出了眉目,副局长办公室里,祁臧难得没有吊儿郎当,而是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果然,他听到荣勇问:“分尸案这件事好像跟老k的人有关……你听说过这个人吗?”老k,真名桂大军,至今被挂在通缉名单上,曾犯下无数恶性案件,祁臧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祁臧点头,荣勇又道:“老k这些年来跟老鼠一样流窜于东南亚各地,愣是没被抓住……跟个滑泥鳅似的,关键时刻总能溜掉。”祁臧实在有些不解:“可老k的案子到底为什么在咱们内部这么讳莫如深?他是犯了什么不可说的惊天大案了?”荣勇眼里滑过了近年来少见的锋利。“这件事……居然还真跟你想打听的那个许辞有关。”祁臧登时就坐直了。“许辞?什么情况?”“老k这个人之前在锦宁市的时候,就跟东南亚那边的犯罪团伙有往来,偷渡逃到东南亚一带后,直接加入那边……后来自己成了老大,发展了一个被称为四色花的组织。保镖、杀人、绑架、器官血液买卖、人口买卖……他们什么都干。”荣勇抓了一把没剩几根的头发,看向祁臧,又道:“八年前,中国警方联合缅甸警方,有一场针对毒枭牟伊尔的抓捕行动。收到消息,牟伊尔的妻女会由四色花负责护送转移。“好不容易得到了跟老k有关的消息,咱们云海省省厅自然派了人过去,与缅甸警方共同实施抓捕行动。派出去的人中……有一个就是许辞。”八年前,许辞不过才刚刚毕业。——当年他的不告而别,果然是因为机密任务?“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祁臧立刻追问。“这你可问到我了。”荣勇摊手,“过程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结果。许辞他们组成了调查小队,一共有四个人,除了他,另外三个人的脑门全挨了一枪。”“所以……只有许辞活了下来?”祁臧问。“那三个人挨枪子的地方,正好是一处山林。我方赶到的支援人员顺着山林里的痕迹一路找去了一处悬崖,在那里看到了许辞的一只鞋,至于山崖下……是极度湍急的江流。“一开始他们判断,许辞很可能被人扔下去了。四色花可能先前与他们火并过,打到许辞的时候正好没子弹了,所以采取了这种方式……“不过祁臧你想想,另外三个牺牲的烈士,他们被枪杀之前,身上都有绳索。被捆绑起来、强行做成了下跪的姿势……这表示他们小队的四个人当时毫无反抗余地。“按理许辞也应该和他们一样。那么,即便没子弹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甚至以杀人取乐的刽子手们,也有一万种方式将许辞就地处决,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把他扔下山崖?”祁臧脸都有些白了,但仍在下意识维护许辞。“许辞那么聪明,可能提前发现了什么,所以挣脱了绳索,逃了。他被追到悬崖,没有办法,所以跳了下去。”“是。你说的确实是一种可能。可是……”荣勇的脸色罕见地沉了下去,“他们这次的行动绝密,并且这四人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不是行踪暴露中了埋伏,他们不可能落入那种境地。“所以还有一种可能——许辞是我方的叛徒。甚至他根本就是对方打入我方的卧底。”“不可能!”祁臧霍然起身,一副要跟师父公然叫板的架势,“我跟他朝夕相处四年,他怎么会是卧底?”“你先别感情用事,好好听我讲。”荣勇一拍桌子,倒也没动怒,只是道,“当时他们小队的行动,是咱们省厅的庄强庄厅长直接指挥的。知道这个小队的具体行动计划的,只有他,李副厅,还有咱们市局的局长、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张云富。“这三个人有着铁三角之称,是我们云海省人人歌颂的英雄。庄厅,特警出生,多次跟恐怖分子正面相对,耳朵都被炸聋了一只。李副厅,缉毒警出生,当年人差点在湄公河里出不来了。咱们局长就不多说了……这三人哪个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英雄?“他们三个与许辞,你觉得泄露情报的那个是谁?更何况……”荣勇说了一句让祁臧的心狠狠一沉的话——“更何况后来上面非常重视,派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结果显示三个人干干净净。那么出问题的只能是许辞。”“所以,要么当年情报外泄的事情别有隐情,许辞这个人干干净净没有问题,但这也意味着许辞确实已坠崖而死,否则他为什么不回来?“再要么……许辞当年故意诈死,只是为了暂时骗过我方,做完这件事的他不敢再回归警队,彻底成了那边的人。”办公室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祁臧的整个后背却都已湿透了。他重新坐了下来,沉着脸一言不发。向来硬朗、坚毅、果敢的眼中竟然少见地浮现出了些许阴郁。荣勇不是没经历的人,自认知道发现好兄弟居然是恶势力卧底的痛,当即起身拍了拍祁臧的肩膀。“更多的内情我就不知道了。这个程度的事情,其实算不上多机密,但事关三名烈士、又涉及省厅的高层……多少有些敏感,这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甚至没有内部公告。”那一瞬祁臧脑子里天人交战。他几乎认可了荣勇的推论——许辞确实有问题。否则,在涌泉村的河边,那个枪杀了袁小兵的杀手,为什么偏偏放过了许辞?在医院的时候,自己只是出于想要找线索的目的多问了一句,许辞为什么会有着如临大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应?可下一刻,祁臧脑子里浮现的是他看的那段大桥上的监控。许辞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离开。但他偏偏留了下来,举着双手一步步走到袁小兵面前,用自己换下了朱秀。紧接着,更多的久远回忆随之翻涌而来。在课堂上,许辞说:“当警察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是为了弘扬正义。”那个时候他脸上的骄傲,怎么会是作假?脑中的天人交战很快结束。祁臧的声音依然有些低沉,但面色已恢复平静。他对荣勇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许辞如果有罪,调查他就是了,可他的户籍档案为什么会直接消失?就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再来,他当时才刚大学毕业,为什么会被派去这样的任务?谁安排的?”荣勇叹气,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表示无法解答这些问题。想让祁臧好受一些,他换了副轻松的语气。“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人家连我都不能讲,你也就别打听了。“你师父我问到这些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我把我珍藏的20年郎酒……啊,就是为了你的婚礼准备的酒都拿了出来,请我在省厅的老同学喝,这才打听出来些许内情。“咳、你想想,我以前又不是没帮你打听过许辞的下落,哪次有结果?这次刘娜案跟那边有牵连,四色花可能已来到锦宁市重新扎根搞事情,而许辞又跟四色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们市局多少得做好防备,基于这些,人家才肯告诉我这么多!”祁臧转而问:“那师父对清丰集团了解多少?我这些天查了它不少旧闻。有小道消息说……清丰的董事长林怀宇,跟桂大军是拜把子兄弟?”“是有这样的消息,但没证据。要么林怀宇太鸡贼,并且二十几年前的侦查手段又实在落后,没找到他有罪的关键证据……要么他就确实是干净的。”话到这里,荣勇提醒了祁臧一句,“工作方面,你向来让我放心。警察办案,讲程序、讲正义。你这次让我感觉有点急躁了……可别给我胡来!”半晌,祁臧终究很郑重地回了句:“放心吧师父,我心里有数。”·等到下周日,祁臧总算正式地请许辞吃了个饭。之前对于许辞,祁臧有着各种猜测、预感、推敲……在从荣勇那里得到一些跟许辞有关的关键信息后,某些东西就在祁臧脑中尘埃落定了。这一餐祁臧的话难得很少,只是不断给许辞夹菜。许辞几乎有些无奈。“你自己不怎么吃,一个劲儿就给我塞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挨过饿、受过苦似的。”说这话的时候祁臧声音有些低沉,“现在弥补不了过去……但就是想让你多吃点。”许辞没接话了,他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祁臧。祁臧深深回看向许辞,忽然颇为郑重地开口说道:“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心里是从来不装事的。大概小时候超级英雄看多了,就老想当警察抓坏人什么的,这背后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很多时候我以为身边的人跟我应该也差不多。后来工作了、经历多了,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有的人想当警察,可能是经历过事儿。“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在学生时代没什么太远大的理想,也没有什么烦恼……但在我只想着要打游戏的年纪,我的同龄人可能已经有了在我那个年纪还完全无法想象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