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58
作者:喜了      更新:2023-06-23 05:15      字数:2405
  这一周对孟冬灰而言是毛爪挠心的。这个学校平日里想请假出来一趟实在太难,必须家长来接。如今她哪来的家长家长在牢里她抓心挠肺地想出去看的,就是她唯一的家长愣是艰辛地捱过一周,下个周日,孟冬灰一早儿操都没出,坐上了去延良的高铁。好像她的学校在京城的这一头,延良正好在京城的那一头,整整要穿过整个帝都,很远了快十一点,她才来到了延良监狱门口。小姑娘立在猎猎寒风中,高墙电网挡不住她想见舅舅的心孟冬灰是鼻酸的,原来当她在临州、并州也是这样的孤寂牢笼里隐隐煎熬时,舅舅并不是不顾她不要她,而是,如此千山万水。深牢大狱,重重阻隔冬灰吸了吸鼻子,垂头抹了抹眼睛,再抬起头,勇敢地向监狱那沉郁的铁门敲去她说她是蒋仲敏的家人,来探视他。一切都是按程序走,过安检,她被带到探视室,填写探视资料,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等待稍显漫长,你知道冬灰心中何其激越,她不由自主将手伸进棉大衣里,棉大衣下是晃荡的军装军裤,军装军裤下,再无一物。哪怕舅舅的手只是在里面暖一下,冬灰觉得就能直抵她的心河深处烫暖她许久许久却,门一推开,进来的不是舅舅,孟冬灰一下起了身是那个送她入航空兵后勤学院的章程礼章程礼神情还是很温和,“十儿,回去吧,你舅舅不在这里。听话。”就是哄的语气。这个样子,孟冬灰如何担受得住“我不叫十儿,我叫孟冬灰我舅舅呢”小姑娘彻底来了情绪你们胡乱安排她,无所谓,你们千军万马地欺负她,无所谓,你们叫她在这天地间无立足之地,无所谓但是,不能夺走她的舅舅孟冬灰像个初生小鸡蛋,被剥了壳就在舅舅的气息里养大,你们把她的“空气”夺了,她活得了吗“我舅舅呢”小姑娘又问了一句,这次,豆大的眼泪啪啪往下砸,站在那里,形影孑立,前无光明,后无依靠,孟冬灰不愁在这个世道立足,可是,心中的支柱倒了,她过得没滋没味章程礼见状着实有些棘手,冬灰看上去温顺。一旦她迸发出倔强,看来是很难办。章程礼摸摸前后荷包,找纸巾,还是后面的助手赶忙递上来一包,他拿着小心走近小姑娘。“先别哭,舅舅好好的,你别担心。”抽出纸巾递给冬灰,冬灰没接,“胡说,他就在这儿坐牢呢,我知道”章程礼手没放下来,又举了举,“谁说他在坐牢的他不在这里”“我不信”“好好,我现在领着你把整个监狱都走一遍”停了下,把纸巾又递了递,“冬灰最听话的,先把眼泪擦了,我不领着你走,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看,你自己证实舅舅在不在好不好。”冬灰好像想了想,伸手接过纸巾,却一边抹泪还一边流,“你们肯定早把舅舅藏起来了,我怎么找得到”结果。越哭越厉害。章程礼实在没法,只有又抽出一张纸低头亲手给她擦,边轻声安慰,“谁说他在这里的撒,真不在这里。舅舅今后肯定会叫你见到的。就是现在舅舅真有很重要的事”正说着,助手忽然忙走近,指了指手里的电话。章程礼拍拍小姑娘的肩头,接过手机走到一边,“是,在这里哭了是。好。”手里捏着手机又走过来,“冬灰,有个你舅舅的老友现在赶过来了想见见你,你听他说说好不好。”小姑娘犟犟地抬头坚持,“把监狱走一遍。”“好好,走一遍。”就这么,章程礼牵着她愣把延良监狱走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冬灰的泪已经干涸在脸上,她知道这是无用功,但是,不走一遍无以消弭她心中的凄伤。如今。她才感受到自己真正的渺小,多么无能为力,天下何其大,她和舅舅天各一方,见不见得着。竟全权操纵在他人之手平台,停机坪有两架直升机,章程礼看来是紧急乘直升机赶来,而他扶着冬灰上的,却是另一架。机上,只坐着一人。冬灰自看到他第一眼,眼睛就没离开,上来坐着他对面了,也一直盯着,眼睛都不眨。那人穿着军绿的外套,军装制样,却无任何军章军徽,连唯一的军籍号码都没有他头发很短,格外精神,即使灰白相间,却绝不显老,反倒感觉蛮有范儿,谁也学不来的味道“眨一下眼睛,刚哭过,也不怕一会儿眼睛疼。”他声音沉醇,很好听。明明是威严吧,自有它的平稳力道。他也没笑,说了这么句。孟冬灰真听话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小声喊了声,“元首。”她在电视里见过他他轻一点头,“想舅舅是吧。”孟冬灰直点头,停了,又小声,“你把他关起来了。”元首竟没有否认,“是的,他犯了错,该关。”孟冬灰一听,又开始泫然欲泣,小小看向一旁。“你杀功臣。我舅舅是韩信。”这一周,她通过古宁可翻墙看过不少国外网站关于舅舅的评述元首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看来竟被愉悦了,露出些笑意,“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别瞎说。”“我舅舅打了胜仗,卫国取荣,就算他有过失,杀敌之功还不够相抵你就是怕他拥兵自重。韩信一开始也是先关着,哪天,圣心不顺,猜忌骤起,就杀了”冬灰又开始砸吧砸吧掉眼泪了,像只小老鼠,揪一坨抽泣,“至少叫我看一眼”元首微弯腰两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眼前越哭越伤心的小姑娘,竟然伸出一手指点了下她额顶,“你舅舅这么些年把你放在军校受教育,看来是功德不小,瞧叫你小脑袋瓜学的,不忠君不护国,逆臣哲学倒全记进心里。”冬灰才好玩儿,他一点,她小老鼠一样身子也往后一掺,就是胆小不抬头。就是哭。“好了,再哭,真杀了你舅舅。”元首其实在笑,冬灰捂着脸抬起泪眼,“我好好学习,能救舅舅不。”元首又点了下她额顶,“你是你,你舅舅是你舅舅,小小年纪,先把自己的学业好好完成,别贪玩。你舅舅自有他要承担的责任。你再这么不懂事,不像个军人,谁也不想见你。”冬灰哭着嘴里冒泡泡,“别虐待他”被带下来了。得见天颜,心里一点不快活,至此,冬灰绕进一个死胡同了:天压着她和舅舅,所有人都耍着她玩,陷害她舅舅,世道太坏了,没一个好人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