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喜了      更新:2023-06-23 04:57      字数:2308
  禾晏低头看着手机,手指摩挲了两下,抬起头来,“您还是帮我给向行打个电话问问吧,小春手机一直关机。”程霜立即点头起了身。却是看着他会儿真不知该怎么劝。男人拇指一直摩挲着手机,低着头,看得出,这也是个长情的,也很艰难吧,活人尚且争得辛苦,死人,可怎么办叹口气,程霜去打电话了。回来时。男人还坐在那里低头无言看着手机,“别着急,”程霜见他抬起头来的神色似有恍惚。不过立即也稳定下来,真是个极优秀的孩子。“他带小春去向前的坟上了,没出大事,他叫我转告你冯玄龄也在,还有,向前当年捐献的眼角膜就是给冯玄龄,所以,叫你也别担心冯玄龄会对小春不利。”豆吗夹圾。禾晏早已慢慢起了身,一时人更似怔在那里许久,点点头,“谢谢。”江享开车。看一眼身旁的禾晏。他始终看着车窗外,他的面目在外头飞驰而过的华灯映照下忽明忽昧,确不知此时在想什么。只是快到八王山时,他示意他停了下,“现在这个点,能帮我买一只骨灰盅么,”江享心一惊,不过也没多话,点点头,“可以。”上山前,一只纯白的骨灰盅抱在禾晏怀里,车盘山而上,到了程霜告知的位置。坟头修的并不显华贵。只是位置独特,迎风的山头,孤孑而立,面向的,是她所在的南方此时,小春跪在那里,呆呆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冯玄龄站在后面不近的位置,人也好像抽去了魂魄似的只是,向行一人拿着铁锹似乎正在撬坟禾晏没有下车,她呆望着照片,他呆望着她,也许之前还有些与她的记忆模糊着,此一刻,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不甚清晰的,也全清晰了。他们一起去过好多地方哦,十年里,他带着别扭的她上过山,下过海,冲过天,入过地,禾晏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只想,处处都留下他们的痕迹呐哪天,她不在了,或者,自己不在了,起码天地为证,山海为眼,见过他们在一起过而此时,她的目光里,只有那张照片,只有她的双十,她的向前禾晏心苦着想:就在今晚了,就看看,十年的爱恨交织能抵住初恋的刻骨铭心么向行果然是在撬坟,一抔抔土翻在了墓碑后,一阵风吹过去,凄凄洒洒,悲凉,无依,他卷起衣袖,从土里搬起了一只铁箱,显然小春一见,就受不住了,她抬起右手死死地咬住。她想忍,是的,禾晏最了解她,今天的小春算勇敢的,再呆再懵,她一直撑着,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悲大恸,这和十年前梅里亚去世时她的“呆懵”是有区别的可,或许她自己都无法控制,那泪,那咬着手背的力度禾晏手掌托着骨灰盅,渐渐握紧,他怕小春会把她自己手背的肉咬掉,可他不能下去阻止,这是她的癌,她得自己去剥开,自己去体会,自己去体会向行撬开了铁箱,他看向小春,“没想过会有打开的一天,”小春咬着手背点点头,一声沉闷的“砰”,铁箱盖轻弹起一点又合拢,向行慢慢推开盖子,小春看一眼里面,终是泪水决堤,果然,手背见血了向行不做声,从里面捧出来一只,依稀看得出来还是一只饼干盒往她怀里递过去,“因为要防腐,这只盒子也还是加工过。他交代过,一定要用这只饼干盒,你总是把最喜欢的东西放在这只盒子里,放在他的床下”“向前啊”后面的冯玄龄一声喊,跪了下去人呐,当你发现到头来,全是错,全是错你辜负了一颗纯正的心,你辜负了那最深刻的惺惺相惜,你辜负了他对他自己人生最珍视的“值”盒子里是一颗心,一颗用防腐剂包裹了十年的心,当年,他把什么都捐了,唯独一颗心坚决要留在这只普通的饼干盒里,这只饼干盒里,装过她爱吃的饼干,装过她爱戴的发卡,装过她收集的心爱的小卡片,装过一切她舍不得丢舍不得弃的东西,向前记住了她和他的第一面,那个医生所说,“与其养着养着看它离世,不如断在最美好的时刻。”他不想自己是躲躲,他不想看见小春那日窝在她妈妈怀里的眼神,再如此这般地看向自己,那样伤心欲绝,却又不得不放弃小春捧着盒子,头低着看着那颗心,已经没有了血淋淋,它硬成一团,褶皱成一团,老成一团,小春终是发出撕裂的悲鸣,“向前,你瞒得我好苦啊”一个苦字,多少情殇,“是爱,是癌,是如来,小春和向前,这辈子,怎么办呐”“大不了一死一活,天人永隔,各自安好。”没有人真正从嘴里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此生的最后一眼,他告诉她的,一死一活,一人捧着一颗心,一个坟头,一个撕裂的悲鸣,一个说,小春,你哭个什么,你一哭就是折我的寿,我抱着你走好不好,咱们说好,一旦我迈开腿走,走出一段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不想种种苦,不想种种乐,只是走一个抱着他的心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走,走什么都不想了,不想种种苦,不想种种乐,只是走“小春”是谁在喊她,小春双手捧着还是迎着风走,“小春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你老公了吗,他整整陪了你十一年整四十五天,小春,你记得他的生日吗,他是六月九日,你记得他带你走过多少个地方吗,九百六十二个站台,一百二十一个航站楼,你记得他十一年里为你写下多少本日记吗,五十三本,你记得他最喜欢喝什么酒,你最爱的绍兴红,你记得他最爱什么颜色,你永远改不掉的红与绿,小春十一年了,十一年终究还是抵不住你与他的短短两年吗小春,你个执着的小傻子,如果非要一死才能叫你回头,春儿,就快要到十点过十分了,我保证二十四小时后,明天的十点过十分,我的一切都会化成灰装进这只骨灰盅里小春,我真的走了,你可怎么办,你才该真想想怎么办,是我,是我禾晏陪你走到如今呐”小春紧紧抱着铁盒,痛哭着,刹住了脚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