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的面容冷硬, 语气严厉，让阮安安不敢想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反而怀疑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让总导演不高兴了。

  赵祁没说话, 他刚才跟程昱意见不合吵架了, 正在生气呢。

  程昱这个人吧，对其他人脾气好的不得了，遇到冲突也会软处理，但偏偏跟他这个合作伙伴，态度要多硬有多硬，意见不合之后直接扔下句“你看着办”，撂挑子就走了。

  撂挑子撂挑子, 一言不合就撂挑子, 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其实程昱也很无辜。他原本跟赵祁发生冲突以后, 也是采取软处理方式的。

  但赵祁这个人吧，你越软他越硬。犯了错不给他挑明了, 他不仅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还得寸进尺，给他摆事实讲道理，赵祁就一副我没错我的想法是对的, 总之不听不听。

  这么两次之后, 程昱受不了了, 不干了。

  两天之后, 赵祁给他打电话, 哭求他原谅。

  于是之后，每当两个人有了冲突，而程昱又觉得不能妥协的时候，都会半句话不说撂挑子就走，这一招真的屡试不爽。

  程昱才刚走不久，所以赵祁现在还处在生闷气阶段。

  他将演云乐的演员都带到他的试镜室之后，将每个人都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先将苗秋苏挑出来：“你，剧本都看过了吗？”

  苗秋苏原本还因为赵祁单独将阮安安挑出来，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又见赵祁第一个点她的名字，顿时又放心了不少。

  她本来就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不输给任何人，更何况她还是姜雨欣带着的。

  姜雨欣是带资进组，往剧组里塞一两个人也完全不是问题，这虽然是走后门，但那又如何，这是因为姜姐不愿意她的才华被埋没。

  苗秋苏因为被第一个点名而重新建立起自信，笑着上前一步，弯腰鞠躬：“赵导好。我剧本都看过了，也对云乐这个人物有了一定的了解。云乐是一个天真，善良，温柔的人，父母恩爱，兄妹和睦，她是被爱着长大的。她自己现在做幼儿园老师……”

  赵祁皱着眉打断她：“不要复述小说原文里的内容好吗？以为做了点功课，能说出点所以然就很好吗？你自己的想法呢？我选的是演员不是复述机器！”

  苗秋苏脸色白了。

  导演席上，除了赵祁旁边的作为是空着的，其他座位上的人都低着头，手里拿笔记着点什么，场面安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祁很不耐烦，摆摆手：“算了算了，开始演吧。你来即兴演一个，如果班级里有小孩子偷了东西，云乐会怎么做。”

  确实会有导演用这种剧本里没有的假定场景，来考验演员对角色的把控程度，但这种试镜方式还是苗秋苏第一次遇到。

  她心里有点忐忑，一点想法都没有。

  赵祁又指阮安安：“你，演那个偷东西的小孩。”

  阮安安：“……”行吧，剧组里导演最大，导演说了算。

  准备了两分钟之后，两个人开始即兴表演。

  阮安安坐在座位上，眼神惶恐，不是偷瞄苗秋苏，一只手藏在口袋里握紧，将衣服走攥出褶皱。

  苗秋苏先是翻找了一会儿，然后皱眉说：“钱怎么不见了？”

  她环视一周，目光转向阮安安，眉头一皱，走上前去，云乐对小朋友一直是温柔的，所以苗秋苏走过来的时候，调整一下表情，将怀疑转变成了微笑：“阮安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卡！”没等苗秋苏演完，赵祁就喊了卡。

  “你演的是云乐吗？别以为随便笑笑就是云乐了好吧，笑谁都会，但云乐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会让人感觉到温暖的，你那是什么笑？一看就是假笑好吗？”

  赵祁重重叹了口气：“我看你资料写的是科班出身，科班出身演技就这个程度？算了，你出去吧。”

  苗秋苏不可置信，自己这几年，不止没有被质疑过演技，拍戏的时候还都是一条过，她明白自己这次确实没有发挥好，但真的像赵祁说的那样，到了不如科班出身的程度吗？

  她被赵祁骂的心脏猛跳，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的朝门外走去。

  她出了房间，给姜雨欣打电话。

  “这么样啊？”姜雨欣问。

  苗秋苏声音颤抖，“姜姐，我……好像搞砸了，赵导似乎对我很不满意。”

  电话那头的姜雨欣皱了皱眉头，她没有问苗秋苏试镜怎么样，而是问阮安安那边怎么样了。

  但既然苗秋苏会错了意，姜雨欣也就没有拆穿，而是问：“赵导直说不要你了吗？”

  “那倒没有……”

  “那你还担心什么？他就算稍微有点不满意，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给你网开一面。你没看网上的消息吗？连《雨城》的原著粉都认可我们两个了，接下角色就是早晚的事儿。”

  苗秋苏挂断电话，打开微博一看，果然，《雨城》今日试镜，姜雨欣出现在试镜现场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传开了。

  【姜雨欣出演女主角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是影后。】

  【之前看她职业装，也挺符合人设的。】

  【她带进组的苗秋苏，好像也很合适演云乐。】

  【现实中像云乐那样单纯美好的人可不多了，在我看来，云乐比女主角还难驾驭，一不小心就会被演成婊。看到是苗秋苏来演我就放心了。】

  苗秋苏看到这些话，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再说赵祁，他将苗秋苏骂了一顿之后，也慢慢平复了心中的怒火，现在的他，已经处于跟程昱吵架之后意识到错误，开始反思自己的时期了。

  他态度软化了不少，看向阮安安：“下一个你来，叫什么名字？”

  阮安安介绍自己：“我是利川娱乐的艺人阮安安……”

  赵祁正打开保温杯喝水，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什么？你叫什么？”

  阮安安心想自己的名字有这么让人惊讶吗？再次介绍：“阮安安，我是利川娱乐的艺人。”

  赵祁只听说过一个叫阮安安的人，但很遗憾，他只在程昱的订婚宴上见

  过她一面，当时他的心思也在出席宴会的几个演员身上，导致他现在完全不记得那个阮安安脸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这真是那个阮安安吗？现在的她，不是应该准备出演《妖仙传》女主吗？

  赵祁不太清楚这个阮安安是不是就是他知道的阮安安，说：“你不是来试镜云乐的吧。”

  他一边问，一边给程昱发消息：“有个叫阮安安的来剧组试镜，你看是你小未婚妻吗？”

  程昱秒回：“连视频。”

  赵祁：“！”他从来没有被程昱秒回过！有的时候他给程昱发消息，程昱嫌他烦都干脆不回！

  说到他未婚妻就秒回了，这个双标狗！

  虽然心思愤愤不平，赵祁还是将视频打开。

  阮安安回答赵祁的问题：“对，我的试镜角色是一位瑜伽老师。”

  赵祁找寻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还真想起了剧里的瑜伽老师。那个角色统共不到五场戏，也就比群演稍好点。

  程昱从视频中看到阮安安，挂断之后给赵祁打字：“就是她。”

  赵祁：“……”心好慌。

  他看见阮安安的第一眼，就觉得她适合演云乐。云乐虽然不是主角，戏份也不多，但却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瑜伽老师先放一边，你说说自己对云乐有什么理解。”

  阮安安想了想：“我并没有将剧本全部看完，但看过原著。我觉得，云乐是男主角性格的对立面。陆离家庭破碎，感情淡薄，有种看透人生的消极，但云乐从小在关爱中长大，感情细腻温柔，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在我看来，如果真的能有人给予陆离救赎，那这个人也一定是云乐这样的人。”

  赵祁眼睛亮了。

  “你觉得云乐老师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阮安安想了想，眉眼先变得柔和，眼中全是温暖的细碎的光，然后嘴角慢慢扬起，最后朝赵祁灿烂一笑，歪头：“这样？”

  赵祁心情激动了，这就是他心目中云乐的样子！不管程昱愿不愿意，云乐都非阮安安不可了。

  程昱又给赵祁发来了消息：“我现在在一楼的厕所，你下来，我们谈谈。”

  赵祁正好也要跟他谈阮安安的事情，于是下楼找他。

  他见到程昱，先发制人：“我跟你说，阮安安我要了！”

  程昱冷眼看他：“你想找茬？”

  赵祁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歧义，连忙说：“我是说，阮安安这个演员我要了，在我心里，阮安安是演云乐的不二人选！”

  程昱：“不行。”

  赵祁：“为什么不行？你怕自己掉马甲还是怎么的？小白脸游戏还玩儿上瘾了？我告诉你小玉，你这是因私人问题影响公事，性质非常恶劣！”

  程昱皱眉：“我记得演云乐那个女演员是姜雨欣塞进来的，我怕之后的事情会波及到安安。”

  赵祁：“哪个做演员的没受过争议？争议就是话题度，对演员有好处的。再说，阮安安只要能演好，那些争议不就是莫须有的吗？”

  “真的，我说真的，云乐这个角色非阮安安不可，我刚才问她的时候，她知道云乐是陆离的对立面，她看出云乐是陆离的救赎，她的微笑和云乐的感觉一模一样。”

  程昱目光微动。

  赵祁叹了口气：“你如果因为私心不让她演云乐，就是扼杀了她作为演员的可能性，不是真的对她好。”

  程昱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安排影响到阮安安的前程，他有点被说动了，“那，《妖仙传》怎么办？”

  赵祁：“《妖仙传》才拍几天啊，咱们把云乐的戏份往后排，等《妖仙传》拍完之后再拍她不就行了？”

  《妖仙传》立刻开拍，最多拍三个月，《雨城》剧组还处于准备阶段，战线拉得比较长，等《妖仙传》拍完，《雨城》也就才拍了一半。阮安安那个时候进组一点都不晚。

  程昱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好，但有一点，阮安安在剧组的时候，我不会出现。”

  赵祁：“……你就怂吧！”

  赵祁这个目的达成了，又想到之前跟程昱的冲突，跟程昱道了歉。

  两个人达成共识，重新握手言和，愉快的走出厕所。

  然后……碰到了和傅雪结伴上厕所的阮安安。

  程昱：“……”

  阮安安看到从厕所出来的程昱惊了，“你怎么在这儿？还和赵导在一起。”

  她之前被赵祁问完话之后，就被赵祁扔在了试镜室。她觉得自己这一趴已经结束了，就问导演席上某副导自己可以走了吗。

  副导看了看阮安安的记录，点头一挥手，让她走了。

  她出来之后，傅雪也刚好试镜完毕，两个人相互问了下试镜情况，然后一起来上厕所。

  结果就在厕所前看到了程昱。

  程昱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阮安安相遇，他脑海中飞快想出各种应对方法，最后朝阮安安微笑，面不改色的介绍赵祁：“安安，这个是赵祁，就是借我五万块钱并且借房子给我们住的人。”

  然后又向赵祁介绍阮安安：“这就是安安，现在跟我一起借住在你那里，我跟你提过的。”

  赵祁憋着笑，配合程昱的演出：“哦，原来是你啊。”

  然后伸出手与阮安安握手。

  阮安安有点懵。

  程昱又问：“我这次来h城市还赵祁的钱，顺便感谢他请他吃饭的，你怎么也在这儿？”

  阮安安：“我来试镜。”

  程昱笑：“那还真是巧。”

  说完之后，赵祁就说和程昱有点事儿，跟他离开了。

  他俩离开后，阮安安和傅雪面面相觑：“你信吗？”

  傅雪：“我不信。”

  名字谐音小玉，文学系高材生，还和赵祁认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