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他看向顾临渊：“这并不是一个人。”“可是……”玉玲想要争辩，却被云修伸手阻止。“你先前看到的也没有错。这其实是被人用灵魂魔法强行割下来的一片灵魂，以及上面残留的部分记忆。”“你是说这只金鱼是身外化身？”顾临渊用修真界的知识解读。“差不多吧。”云修给塑料袋中注入了少许魔力，慢慢滋养着金鱼的灵魂，“这里空间不够，先让他保持金鱼的样子，等到回去之后我再为他解开阴阳术。”他向顾临渊解释道：“身外化身是由修真者自行炼制而成，不会对本体造成伤害，这片灵魂碎片却像是使用了超出自身能力的魔法导致的意外产物。如果不及时送回本体，碎片会越来越衰弱，而原本的灵魂也会因为缺失一部分，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经他这么一说，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顾临渊瞬间脑补出了眼前这条外国鱼为了保护道侣和孩子，不惜炸掉自己的灵魂，结果还是被白龙神拐走了全家的故事。这么一想……真是格外惨烈，惨烈中还有感动，适合拍成爱情悬疑仇杀打拐系列电视剧。顾临渊把自己当水族之主，又刚刚和喜爱的人表白，心有同感之下，对白龙神这种专门拆散情侣的fff团行为简直是深恶痛绝。他看向玉玲，撸了撸袖子，“带路，本尊今天就去抄了白龙神的老巢！”·玉玲没想到自己作为一只猫，今生居然有被真龙带着飞行的体验。虽然是被真龙抓在爪子里。一激动之下她的话就有点多，对龙背上的云修感叹道：“以前我也趴在阿武的肩膀上，居高临下过，当时正值上巳节，阿武才当上皇后，随高宗在曲江池设宴款待新科进士。当时曲水流觞，俊才济济，曲江池边芙蓉似锦，宫人穿梭香风扑面，点燃的花灯如同天上的繁星坠入池水，比明珠还耀眼。盛世长安万国来朝，是何等的风光，谁料一转眼就被扶桑小国的王八蛋当做续航包式神，任人宰割嘤嘤嘤嘤……”这猫妖和黑泽相处久了，也许是平时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自己就能勾起自己的伤心事来。云修看不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妖在自己面前嘤嘤嘤，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说自己是女皇身边的妖，可我怎么记得史书里写道，武后禁止宫中养猫？”这便涉及到另一个传说了。传说中武后以残忍手段处死王皇后与萧淑妃，两人临死前诅咒道：“愿他生我为猫儿，阿武为鼠，生生世世扼其喉！”武后得知后震怒，从此宫中禁止养猫。“根本没有的事儿！”玉玲澄清道：“那些史官根本不知道情况，就会听宫人瞎胡说！这绝对是阿武为了怕我复仇播撒的谣言！”“我本来是只八尾猫，差一点就能修成九尾，偏偏卡在重要关头过不去。后来偷听了族里长辈的话，说是帝王龙气能够助我们妖族修炼，就想要走捷径。”“我在大明宫外转悠了好几天，但皇城内有天师守候，根本入不了内。恰好看到阿武被人一抬小轿从宫内送出，察觉到她身上也有龙气，我便悄悄跟上，和她接上了头。”接下来就是一段精彩刺激犹如《潜伏》的故事，猫妖详细阐述了她和女皇是如何在清凉寺接上头，从此相（狼）互（狈）扶（为）持（奸），用机智和魅惑术重新获得了高宗的宠爱，进入宫廷，又是如何陷害其他妃子，在宫廷倾轧中杀出一条血路，登顶皇后宝座的故事。这其实只是女皇开挂人生中的一小段，但已经足够精彩，听得云修和顾临渊两人津津有味。“然后呢？”“……没有然后了。”玉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帮阿武迷惑了高宗，又设计用巫蛊之术陷害了王皇后、萧淑妃，原本说好的来日等她登上皇帝之位，便将帝王龙气与我共享，助我生出九尾。结果阿武刚当上皇后没多久，就用一碟小鱼干做诱饵，暗召袁天罡来杀我！”“要不是我机灵，跑得快，就不是丢掉一条尾巴，是丢了命给阿武做围脖了！”卸磨杀喵啊这是。虽然玉玲哭得很惨，但事情已经过了几千年，又不能把女皇从无字碑下挖出来给她鞭尸，于是云修只能想办法安慰她。“无论如何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谁能有机会趴在一代女皇的肩膀上吃小鱼干呢？”“我觉得你这段经历特别精彩，比电视上正在播的古装剧还有意思，等咱们回去了你把它写成小说，说不定能大卖特卖，成为当红作者。”“真的吗？”玉玲不哭了，睁大圆溜溜的猫眼望着云修。“真的。”云修坐在顾临渊身上，托着腮想了想，给她提建议：“既然是你的个人经历，要不然就叫妖猫传？”第81章 唱跳歌手说到妖猫传，云修起了兴致，在前往东京的途中顺手给玉玲理了一下小说的脉络。“反正是小说，没有必要完全遵循历史事实，不如上半部写实一下，讲述你是怎么用妖术协助武后排除异己登上后位的，下半部咱们完全架空，就写你被袁天罡打伤后，对于武后的背叛怀恨在心，暗自潜伏在宫中伺机报复，制造出重重悬案，搅得宫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的故事。”这么一出夹杂着悬疑、恩仇、历史、玄幻的流行小说，还是当事人亲自讲述的，画风写实，绝对能大卖特卖！要是肯再没下限一点，卖卖人妖百合情，骗点眼泪，说不定还能登上大荧屏。猫妖原本是很沮丧的，毕竟她如今妖力弱小，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但听云修这么一鼓励，琥珀般的双目中顿时又燃起了熊熊希望之火。等她成了畅销小说作家，读者的信仰力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说不定反而能因祸得福，一日千里。“多谢道友，我当年跟在阿武身边时，没少亲眼看各位相公们写诗作赋，文章应和，也学到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等回到华夏之后，我便闭门写书，写不到三十万字坚决不出门，一定要写出一本让读者喜欢、市场欢迎的惊世大作！”顾临渊对她这种自强不息，勇于创业的精神十分满意，没等云修发话，就用爪子托起玉玲，鼓励道：“这才有九尾大妖的样子！放心，我们听说华夏国的修真界对于初次创业妖修有扶植基金，到时候让他们送你去上个网文速成班，学学写作手法！”他这是听严宥之说的，据说阴山老鬼就是靠这笔扶持基金才创业成功，让阴天快递成为全国五十强。（→注：毕竟他以前天天被无为真人追在屁股后面，穷。）玉玲听说还有创业扶持基金，更加有信心了。“我以前只听说人间界有扶贫基金，没想到华夏国的修真界日新月异，这么跟得上时代！我这些年在黑泽身边听了不少倭国修行界的情报，等到回去了就全部默写给华夏国的道友们参考！”她毕竟是只中华田园喵，就算在倭国待了上千年，也不可能心向倭国修行界。也许是生活有了奔头，玉玲一反先前娇滴滴的姿态，眼神明亮，脊背挺得直直的，有了些女强人的样子，像是只创业喵了。“我就不信，凭什么白龙神能做到的事，我就做不到。”她轻声给自己打气。“什么？”云修没听清，问了一句。“没什么。”玉玲握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等我的小说成功出版，第一站就去道友的植物园签售！”云修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大感欣慰。“好！到时候我让植物园的其他妖修帮你站台！”一路说着，他们已经到了东京市最繁华的街区。“龙君稍等。”玉玲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叫道。顾临渊在云层中一个甩尾，止住了动作问：“找到了？”玉玲继续侧耳倾听，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稍后她点点头，略带难色地对顾临渊道：“龙君，事情恐怕有些麻烦。”“有什么麻烦的？”顾临渊有些不耐烦了。这白龙神就像是个跳蚤，整天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恶心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巴掌拍死他的机会，难道还要等一等？“你告诉本尊他在哪里便是。藏头露尾的鼠辈，打着龙族的名义，能有什么能耐？”顾临渊嗤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玉玲低头，“只是……”“唉，还是请龙君亲自看一看吧。”说着，她闭上眼，用身上的法力凝出一面光滑的水镜。“妾身虽然如今妖力不济，但到底曾经是八尾猫妖，天生能够命令地位低于我的同族。倭国人惯爱饲养猫咪，妾身便将神识分散在白龙神身边人养的几只猫上，让它们时时刻刻替我盯紧了白龙神，可如今……”水镜子中的画面甫一显现就是一片混乱，连云修都吃了一惊。顾临渊更是将头向后一伸，斥道：“这什么鬼！伤风败俗！”他这就有点老古董了。其实水镜中的画面没那么不堪，只是正正对准了几个发型新潮，耳朵穿环，尖叫着撕掉衣服，挥舞着荧光棒，在胸口用红色油漆涂抹了“白龙君我爱你！！！”的倭国青少年。对于狂热粉丝来说很寻常的画面，在龙君眼里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尤其是云修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哼”了一声，刻意把尾巴弯过来，绕了个圈，尾巴尖儿刚好挡住了水镜中的画面。“有什么好看的，衣服不好好穿，就这副白斩鸡身材也好意思拿出来秀，还在身上穿些乱七八糟的孔，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简直就是……”云修教过他许多东西，就是没教他怎么骂人，能用的词先前都用光了，因此顾临渊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两个字：“变态！”掷地有声。其实就算他不说，云修也不愿意看，但见顾临渊这幅样子还挺有趣的，他忍不住逗自家的龙道：“你把尾巴凹成这样，腰不酸吗？”腰酸……顾临渊想到圆秀笔记中的内容，思维飘的有点儿远，于是脸就红了。“不不不、不酸！”男龙怎么能说腰酸呢？云修：“……”他看着显然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儿的顾临渊，觉得有些费解。怎么龙长大了，心思还摸不透了呢？摸不透就摸不透吧。云修止住话题，看向玉玲：“哪个是白龙君？”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但是还需要猫妖确认一下。玉玲是只多有眼色的妖，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她早在顾临渊尾巴一伸过来时就挥散了水镜，抱着金鱼到一边猫着，免得殃及池鱼。事实证明这样的选择果然是无比正确的。使唤手下的小猫爬上高处，选了个正对舞台，能纵观全场的角度，玉玲这才又谨慎地召唤出一面水镜。“我们脚下是东京小巨蛋。”她介绍道：“每年都会有世界上最有名的歌手来这里开演唱会。”“现在在小巨蛋里的，就是连续三年获得倭国唱片大赏金奖，所唱歌曲常年在倭国公信榜上排名前三，发行了三张白金唱片的当红流行歌手白龍。”“……也就是，我们要找的白龙神。”“……”顾临渊看着在舞台上画着浓妆，身穿皮裤，又唱又跳费力搞热气氛的小白脸，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他这是图什么？！”用了半天时间，顾临渊才一脸难以置信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好一只妖，不去努力修炼，好好劳动，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舞台上给人耍猴看！看着唱跳歌手白龙神，顾临渊莫名觉得自己远跨重洋来找他寻仇的行为有点low。“可能……是为了凡人身上的信仰力吧。”玉灵无奈。她等顾临渊调整过来心态，才接着道：“如今世界灵气匮乏，想供我们这等大妖修炼是越来越难了。白龙神的根骨不佳，想要恢复原本的实力，就只能另辟蹊径，走利用凡人信仰力修真的路子，因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