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最近变得有些奇怪。每天要摸他的肚子好几遍, 会把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这个动作云航并不陌生，求偶期的时候沧月经常这样做, 满嘴胡话让他怀宝宝。云航是男人，当然怀不了，然后就会受到更加过分的欺负。但最近不仅仅是这样。亲昵过后，沧月一定要抱着玩偶睡觉，整个人蜷成一团, 把玩偶埋在自己肚皮中间。最初只会在晚上这样, 后来白天也要将玩偶带着。那是云航在网上买的白色毛绒球，篮球大小, 当初看着雪白软糯顺手加入购物车。云航见沧月喜欢, 又在网上订购好几个，什么颜色都有, 然而包裹拆开后, 沧月只看了一眼，碰都没有碰一下。他依旧每天抱着那个白色毛绒球, 爱不释手。甚至把之前店家送的宠物窝挪出来，找个角落放好，把毛绒球放进去, 而后自己守在一边发呆。云航问他：“在做什么？”沧月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玩。”他神色和语气都很正常, 云航又聊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放下心。最后他陪着沧月一起胡闹，特意腾了个房间出来，把小窝放进去。云航跟他玩笑：“球球的专属房间？”沧月还“嗯”了一声。他每天都要去看两眼, 把毛绒球捧在手里, 看了会儿似乎觉得没意思, 又放回去。某天早上醒来，云航发现沧月不在身边。外面天色还未大亮，沧月从来没有在自己还没起床时离开。“沧月？”他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不知道怎么的，云航下意识去了球球的房间，沧月果然在里面。他变出了鲛尾，连球带窝抱在怀里，鲛尾将他们圈起来，那是个保护的姿态。云航轻手轻脚走进去，沧月睡着了，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云航蹲下.身子，轻轻碰了沧月的脸庞：“沧月。”鲛人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看见云航。起身后看见所在的地方，他似乎愣了下：“我怎么在这？”云航心中咯噔了一下，“你睡着了。”沧月看着自己的鲛尾，神情仍旧有些呆，过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云航问：“还是房间里太热了？”沧月摇摇头，朝他伸手：“抱。”他已经很少这样向自己撒娇了，云航心口软软的，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沧月焦躁的情绪被压下去，他埋头蹭蹭云航的脖颈，尾巴蜷缩了下。云航想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可沧月很排斥，无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最后还把自己锁进浴室了，埋在水里不出来。云航被吓到，不再提此事。为了让沧月开心点，他带他去了游乐场。是f区新开发的景点，为了促进人类和非人类更能有好的相处，景点没有任何限制，票价也很便宜。游乐场人很多，自从海域爆发后，f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云航带沧月去玩了几个经典项目，太阳逐渐升高，两人有些累了。他们去不远处的茶厅休憩。点了两杯冷饮，云航观察着沧月的表情，见他神情淡淡，有些担忧：“不好玩吗？”“好玩的。”云航稍微松口气，将面前的冷饮杯递到他面前：“这里的招牌……”门口风铃响动，有客人进来。那是一对鲛人母子，小鲛人应该刚破壳不久，脖子上还带着蛋壳做成的小饰品。那是为了让幼鲛融入人类环境准备的。幼鲛宝宝一头深蓝色的卷发，被自己母亲抱在怀里，整个人呆呆趴在母亲的肩膀上啃手指头。母子两人点完餐，朝云航他们身后的空桌子走去。经过两人的时候，幼鲛宝宝突然转头看向沧月，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然后，朝沧月伸出沾满口水的小拳头，速度太快，一些还蹭到了沧月的脸上。“呀~”鲛人和人类不同，他们从破壳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幼鲛母亲脸上浮现尴尬，赶忙将孩子的拳头收回去：“不好意思，他比较调皮……”云航以为沧月会生气，他最近情绪太不稳定，有时候还会对自己发脾气，虽然大多数时候根本是生闷气，自己气自己。然而沧月什么都没做，目光看着幼鲛宝宝，甚至伸手去握幼鲛宝宝重新伸出来的小拳头。小心翼翼，很温柔。沧月用指腹轻轻按压幼鲛手上的肉肉，然后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情绪。幼鲛宝宝咯咯笑，很喜欢这样的玩法。空气中若有若无传来安抚的气息，可是云航感觉到那股气息并不是对自己散发的。云航心头涌上一股古怪的感觉。他本来是猜测沧月的求偶期是不是又要了，可是时间对不上。他们戴着帽子，沧月的耳朵变成了人类，鲛人母亲没有认出他。见他没有生气，放任宝宝和沧月玩了一小会儿。直到母子两人的食物上了桌，幼鲛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走了。母子两人离开，云航看着沧月，对方并没有难过的情绪。见他盯着自己，沧月歪头：“嗯？”状态明显已经好了很多。云航沉默两秒：“喜欢和鲛人玩？”沧月眨眨眼，犹豫了两秒，点头。云航恍然。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沧月是个鲛人，过去的经历让他对所有种族都充满了防备。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战神后代，鲛人是他的种族，就算说是子民都不为过。他对同类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太久没有同族相处，种族的本能让他焦躁不安。云航知道该怎么做了。-云航邀请了夏洱和蓝因过来玩，两人欣然赴约，带着礼物上门。他们同样是鲛人，或许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建议。云航在f区的住宅两人还是第一次来，f区和a区的生活风格完全不同，夏洱很好奇，让云航带着在别墅内参观。沧月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三人都知道他没有不高兴，他对云航的占有欲依旧强烈，但被云航教导着，已经改掉了许多坏毛病。近两年他们经常小聚，沧月全程乖巧，连压迫的气息都没有释放过。他们来到了三楼，进入了有毛绒球的房间。夏洱一眼看见角落摆着的小窝，还有里面静静待着的白色物体。他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这是什么？”云航还没回答，旁边传来冷冷地警告声：“放下。”屋内几人都愣住了，看向沧月。鲛人神色晦暗，紧紧盯着夏洱手里的毛绒球，耳鳍张成最大弧度——那是准备攻击的姿势。他再次警告：“放下。”室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起了海潮的湿润感，但他们确定，这不是外面海域带过来的。夏洱脸色发白，慢慢蹲下身子，把毛绒球放回窝里。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云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沧月？”云航担心地看着他，同样不明所以：“毛绒球怎么了？”听见他的声音，沧月态度缓和下来，低声道：“不能碰。”“好，不碰。”云航猜测他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将夏洱和蓝因带出去花茶厅，让张叔上两份点心先招待着。他则牵着沧月回到卧室，坐下后，云航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我把毛绒球带到卧室来好不好？”沧月低头垂眸，歉意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航航。”云航摸摸他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没有关系，我会向夏洱和蓝因解释的，他们不会责怪你。”沧月仍旧低着头：“嗯。”云航陪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不适后，才从房间离开。他去了花茶厅，夏洱和蓝因见他过来，问起沧月的情况。蓝因说：“我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身体不舒服吗？”云航摇摇头，替沧月向两人道了歉。“最近他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明明买了那么多球球，除了白色那个，其他的一个都看不上。“我们没有在意。”蓝因眉头跟着蹙起：“要不要去柯教授那里看看？听说他过两天会来这边进行学术交流。”云航摇摇头，眉心紧蹙：“他不肯去。”原来以为是作为种族的责任心，所以找来夏洱和蓝因陪伴，毕竟相熟的鲛人朋友就只有他们两个。可从两人进屋开始，沧月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夏洱与蓝因同他搭讪，也只是简单的回应。刚才更是发了脾气。云航忐忑不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夏洱突然问：“他最近有什么异样吗？”云航不解地看着他。夏洱解释：“或者在你看来是很奇怪的行为。”云航想了下，将沧月最近的表现全说了。包括陪着毛绒球睡觉，然而醒来全然不记得这件事，还有上次在游乐场碰到的幼鲛宝宝。他阅读的鲛人资料里，都没有对这一行为有过解释。说完后，夏洱和蓝因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云航心下一紧：“怎么了？很严重吗？”蓝因支支吾吾：“是有点严重……”云航顿时变得无比紧张，瞪大了瞳孔。“是什么病？”“不是生病，是……”他有点说不出口。云航快被他急死了。蓝因扯了扯嘴角：“他进入孵化期了。”云航一脸迷茫，蓝因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沧月作为战神后代，不会走这一步的。“简单来说，你们该当爸爸了。”云航呆滞。云航傻眼。半天后，双眼缓缓地：……？